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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旧日的幽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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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笔争执后的第二天，一种微妙的冷战气氛弥漫在一人一笔之间。
兰斯沉默地前行，笔也保持着沉寂，不再主动提供指引或信息。
灵魂联结依旧存在，却像是蒙上了一层纱，传递来的只有模糊的方向感和冰冷的触觉。
昨夜的质问与警示，如同无形的荆棘，横亘在他们中间。
笔在观察，观察兰斯是否会如它警示般，滑向对力量的沉溺。
而兰斯，则在内心的挣扎与迷茫中，固执地前行。
他需要时间消化笔的话，但生存的压力迫在眉睫。
笔最终指引的方向，是通往边境地带的一个混乱城镇——黑沼镇。
那里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教会的影响力相对薄弱，是藏身和获取情报的理想去处。
几天后，风尘仆仆的兰斯用从堕落法师身上搜刮的几枚黑钱币买了一顶破旧兜帽，遮住了显眼的金发和大半面容，低着头走进了这座被泥泞和低矮木屋占据的小镇。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精、魔兽粪便和某种沼泽特有的腥甜气味。
他按照笔之前灌输的模糊知识，找到了一家名为“瘸腿驮兽”的地下酒馆。
这里光线昏暗，人声嘈杂，充斥着冒险者、佣兵、逃犯以及各种见不得光的家伙。
兰斯在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廉价的麦酒，默默听着周围的议论。
大部分是关于魔兽材料价格、某个贵族丑闻或是边境摩擦的闲谈，并无价值。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酒馆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褪色、沾满泥点的前教会制式皮甲的男人踉跄着走了进来。
他胡子拉碴，眼神浑浊，腰间挂着的空剑鞘显示着他早已失去了武器，也失去了身份。
这个男人，兰斯认识。
肖恩·铁盾。曾经与他同期受训的圣骑士学徒，一个天赋平平却性格憨直的家伙。
后来据说在一次任务中重伤，提前退役了。
他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方？
兰斯下意识地将兜帽拉得更低。他现在是通缉犯，不想与任何过去的人产生瓜葛。
但肖恩似乎已经醉醺醺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吧台，用最后几枚铜币换了一大杯烈酒，然后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兰斯所在的角落时，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浑浊地移开。
他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竟然径直朝着兰斯这边的空位走了过来。
“砰。”酒杯重重落在木桌上，肖恩一屁股坐在兰斯对面，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一个人喝闷酒？嗝……兄弟，看你这身板，像个……像个战士。”
肖恩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地说道，目光却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兰斯放在手边、被布条包裹的长剑剑柄——那上面依稀可见教会制式武器的轮廓。
兰斯心中一凛，握紧了酒杯，没有回答。
肖恩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灌了一大口酒，然后趴在桌子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酒醉后的含糊与一种莫名的悲凉：
“嘿……别紧张……这鬼地方，谁还没点……见不得人的过去……”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盯着兰斯被兜帽阴影覆盖的脸，突然露出一丝古怪的、带着嘲讽和痛苦的笑容。
“就像我……知道吗？我曾经……也是个圣骑士……呵呵，圣骑士……”他笑着，比哭还难看，“直到……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兰斯心中一动，保持着沉默，仿佛只是一个不耐烦的陌生酒客。
肖恩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低语，声音带着醉后的宣泄：“他们都说……兰斯·奥尔尼背叛了信仰……是堕落者……呸！”
他猛地啐了一口，带着浓烈的恨意。
“那个杂种……他才是被陷害的！真正的堕落者，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兰斯的呼吸几乎停滞。他握紧酒杯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肖恩凑近了一些，酒气混合着他身上的酸臭味，声音如同耳语，却带着惊人的信息量：
“我当年……在枢机主教办公厅外执勤……亲耳听到……听到埃里克（红衣主教）对里面的人说……‘一切按计划进行，务必让兰斯那个不识抬举的顽固小子永远闭嘴’……还说什么……‘这是‘净光庭’的意思’……”
净光庭！
兰斯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教会内部一个极其神秘、权限极高的机构，直接对教皇负责，据说负责处理一切“可能危及信仰根基”的隐秘事务。其成员身份成谜，权力大得惊人。
埃里克主教，竟然只是执行者？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净光庭？！
为什么？他兰斯·奥尔尼，一个普通的圣骑士，怎么会引起净光庭的注意，甚至不惜设下如此庞大的构陷来除掉他？
“我……我当时吓坏了……”肖恩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后来没多久，就‘意外’重伤，被踢出了骑士团……我知道，他们是灭口！我能活下来，只是因为他们觉得我这种小角色……无关紧要……”
他说着，又灌了一口酒，趴在桌子上，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喃喃道：“兰斯那家伙……可惜了……他是个真正的骑士……比那些披着圣袍的蛆虫干净一万倍……”
说完这些，他仿佛彻底醉死过去，不再动弹。
兰斯坐在原地，浑身冰冷。
不是因为肖恩的遭遇，而是因为“净光庭”这三个字。
他一直以为，陷害他的是埃里克主教为了个人权力或某些私怨。现在看来，那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卷入的，是一个远比他想象中更深、更黑暗的漩涡！
他的存在，到底触及了怎样的秘密？以至于需要动用净光庭来抹除？
灵魂深处，那冰冷的联结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笔，显然也“听”到了这一切。
兰斯缓缓站起身，看了一眼烂醉如泥的肖恩，默默将几枚银币塞进他破烂的口袋里，然后转身，无声地离开了酒馆。
街道上依旧泥泞肮脏，但兰斯的心，却沉入了更深的寒渊。
旧日的幽灵带来了真相的碎片，却拼凑出一个更加庞大、更加令人窒息的阴谋。
他握紧了怀中冰冷的笔。
敌人，远不止明面上的教会追兵。
前路，似乎通往一片更加浓重、更加危险的黑暗。
而他和笔，必须在这片黑暗中，杀出一条生路，并揭开那最终极的……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