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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竞赛场边的暖手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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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竞赛那天,初冬的阳光把考场照得亮堂堂的。江熠攥着笔的手心有点汗,目光扫过周围埋头答题的同学,忽然在靠窗的位置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林溪正低头检查准考证,侧脸在阳光下透着层薄红,像被冻着了,又像藏着点紧张。
考前半小时,林溪塞给他一个暖手宝,充电式的,捏在手里暖烘烘的。“我妈说紧张的时候握点热的,脑子转得快。”他说话时睫毛颤了颤,指尖不小心碰到江熠的手背,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谢了。”江熠把暖手宝往口袋里塞了塞,余光瞥见林溪的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指节冻得发白,“你不冷?”
“我不冷。”林溪仰头看了看天,阳光刺得他眯起眼,“题目别慌,按我给你划的重点来,最后一道大题记得用动量守恒,别绕远路。”
江熠笑着点头,心里却比暖手宝还热。他知道林溪比他还在意这场竞赛——不是为了名次,是怕他考砸了难过。就像上次模拟考,他因为一道选择题失误掉了分,林溪愣是拉着他在教室讲了两小时,直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粘在黑板上。
进考场前,江熠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往林溪手里塞:“这个给你。”是颗水果糖,柠檬味的,糖纸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含着,提提神。”
林溪捏着糖,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监考老师催着进了考场。江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忽然觉得口袋里的暖手宝烫得惊人,像揣了颗怦怦跳的心脏。
考试铃响时,江熠深吸一口气,翻开试卷。前面的选择题很顺,到最后一道大题时,他卡了壳——题目比林溪划的重点难了些,示意图里的滑轮组绕得像团乱麻。他指尖敲着桌面,忽然想起林溪说的“动量守恒”,笔尖顿了顿,在草稿纸上画了条辅助线。
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思路顺着笔尖淌出来,公式一列,数值代入,答案很快浮现在纸上。江熠抬头时,正好对上斜前方林溪的目光,对方冲他悄悄竖了竖大拇指,嘴角弯起的弧度比阳光还亮。
交卷时,走廊里挤满了人。赵磊抱着江熠的胳膊哀嚎:“最后一道题我直接放弃了!你写出来了吗?”
“写出来了。”江熠拍开他的手,目光在人群里找林溪,“看见林溪了吗?”
“刚走出去,”赵磊指了指楼梯口,“说在楼下等你。”
江熠拔腿就往楼下跑,楼梯转角的窗台上落着层薄霜,他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小水珠。跑到楼下时,果然看到林溪站在香樟树下,手里还捏着那颗没拆的柠檬糖,阳光透过枝桠落在他发梢,像撒了把金粉。
“写出来了?”林溪迎上来,眼睛里的期待藏不住。
“必须的。”江熠晃了晃试卷,“多亏你那招‘动量守恒’,不然我得卡到交卷。”
林溪笑了,这次没躲,任由江熠勾着他的肩膀往校门口走。风卷着落叶滚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响,像在为他们鼓掌。
“晚上去吃火锅吧?”江熠忽然提议,“我爸发了奖金,我请客。”
林溪犹豫了一下:“我得去店里帮忙,我爸今天要进新零件。”
“叫上你爸妈一起啊,”江熠说得理所当然,“就当……庆祝我们俩都发挥正常。”
林溪的脚步顿了顿,侧脸在夕阳里显得格外柔和:“我问问我妈。”
火锅店里暖意融融,牛油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香味钻进鼻子里,把一身寒气都驱散了。林溪的爸妈坐在对面,林爸爸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手背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油污,却笑得格外实在:“小江啊,多亏你平时帮小溪补习,这孩子性子闷,不爱麻烦人。”
“叔叔您别这么说,”江熠往林溪碗里夹了片毛肚,“是林溪帮我,不然我物理早挂了。”
林溪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江熠没躲,反而笑得更欢。林妈妈看着他俩,眼睛眯成了缝:“你俩啊,就像我跟你叔年轻时候,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林溪的脸“腾”地红了,低头猛喝酸梅汤,吸管戳得杯子“咚咚”响。江熠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甜丝丝的,像喝了蜜似的。
吃到一半,林爸爸接了个电话,是修车铺的老客户,说车坏在半路了。“我去看看。”林爸爸起身要走,江熠赶紧站起来:“叔叔我跟你一起去,我力气大,能帮忙推车。”
林溪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冬夜里的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客户的车陷在路边的沟里,江熠和林爸爸在后面推,林溪拿着手电筒照路,光柱在黑暗里晃来晃去,像只引路的萤火虫。车终于被推上来时,三人都出了身汗,冷风一吹,冻得直打哆嗦。
“谢谢你们啊,”客户递来烟,被林爸爸摆手谢绝,“改天一定去你铺子里多照顾生意。”
往回走时,江熠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林溪和自己肩上,两人的胳膊贴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冷吗?”他问。
“不冷。”林溪的声音从外套底下传出来,闷闷的,“刚才你推车的时候,差点摔进沟里。”
“那不是没摔嘛。”江熠笑了,“再说有你照着,摔不了。”
林溪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手电筒的光柱晃了晃,照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像条长尾巴,在地上跟着他们走。
回到火锅店时,锅里的汤还在滚。林妈妈把刚煮好的年糕往江熠碗里盛:“多吃点,补补力气。”
江熠咬着年糕,甜糯的味道在嘴里化开。他看着林溪低头喝汤的样子,忽然觉得,所谓的温暖,不是火锅里的热汤,也不是口袋里的暖手宝,而是有人愿意在冬夜里陪你推车,愿意在你紧张时塞给你一颗糖,愿意把所有的关心都藏在笨拙的动作里,像此刻窗外的月光,安静,却足够照亮前路。
离开时,林溪往他书包里塞了个东西,是个小布包,摸起来硬硬的。“回家再看。”他低声说,耳根还红着。
江熠回到家,拆开布包一看,是个木制的小玩意儿,雕的是只兔子,耳朵歪歪扭扭的,眼睛用黑墨点着,一看就是新手的作品。底下压着张纸条,是林溪的字:“我爸教我雕的,说……祝你竞赛拿奖。”
江熠把木兔子放在书桌上,台灯的光落在上面,木头的纹路里仿佛藏着光。他忽然想起林溪爸爸手背上的老茧,想起林溪低头雕木头时可能被扎到的手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得发胀。
窗外的月光落在木兔子上,像撒了层银粉。江熠知道,这个冬天,竞赛场边的暖手宝,火锅里的年糕,还有这只歪歪扭扭的木兔子,都会变成记忆里最暖的片段,陪着他和林溪,一起走到更远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