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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陈箬的新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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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箬看着陆怀远那“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容貌,她再次轻轻拉了拉张警官的衣袖,这次指向地面,意思明确。
张警官这次明白了,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但手仍稳稳地扶住她的胳膊。
陆怀远也立刻站到了她的另一侧,身形巧妙地挡住了可能来自路旁的视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保护性的空间。
果然,没走几步,就被村口大青树下“情报中心”的几位阿婆逮了个正着。
陆怀远在阿婆们好奇的目光投过来之前,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立刻拿出Pad,点开分屏,一边留意着阿婆们的动静,一边飞快地在右边屏幕打字并把左边换成在线转文字,然后将整个Pad递到陈箬眼前,示意她先看。
陈箬疑惑地低头,看到屏幕上写着:
【等一下可能会有村民过来,她们也许很热情,但可能说话声音大,动作也比较直接,别害怕。但也许也有点伤人心。{{{(>_<)}}}】
【提醒你一下,我刚来时,村民对外人很防备,甚至有些敌视。因为村子过去被外人伤害太深。】
【告诉你这个,是怕万一以后张警官不在,你自己遇到不认识的村民,有个心理准备。不过别担心,有事发微信找我,村子就这么大,我跑得快。】
他刚打完最后一句,王阿婆洪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岩坎!警官!这位是?”
王阿婆嗓门洪亮,好奇的目光落在被两人护在中间的陌生女孩身上。
岩伯笑着解释,“是刚落户咱们村的新村民,叫陈箬。”
一听是自己人,阿婆们的眼神瞬间从好奇变成了纯粹的慈爱。她们自动忽略了旁边的陆怀远,围了上来。陈箬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措,下意识地往张警官身后缩了缩。
“哎哟,这女娃娃,长得真秀气!”王阿婆说着,顺手就从兜里掏出两个还带着体温的煮鸡蛋,不由分说地塞进陈箬手里。
旁边的依香阿婆也赶忙从篮子里拿出几根黄澄澄的香蕉,“拿着拿着,阿婆家自己种的,甜得很!”
陈箬捧着突然多出来的食物,茫然地看着眼前一张张布满皱纹却笑容灿烂的脸,有些手足无措。
陈箬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又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些笑容淳朴、正热情往她手里塞鸡蛋和香蕉的阿婆,完全无法将她们和“敌视”、“防备”这样的词联系起来。眼里对陆怀远的疑问要溢出来了。
而被阿婆们彻底无视的陆怀远,目瞪口呆地用带着点委屈的调侃语气开口,“王阿婆,依香阿婆,你们这也太偏心了吧?我当初来的时候,在村口站了半个钟头,你们就光拿眼睛瞅我,那眼神,啧啧,跟防贼一样,可没见谁给我塞个鸡蛋啊!”
王阿婆闻言,叉着腰,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理直气壮地回怼:“你那个时候,哪个晓得你是哪个嘛!穿着白衬衫,人模人样呢,我们以为是上头来检查、或者又来打什么歪主意呢坏人呢!后首才晓得是阿贡家呢小远!你咋个不早点讲!要怪么怪岩坎嘛,他不介绍清楚!”
无辜中枪的岩伯支书在一旁哭笑不得。
这番热闹的对话,陈箬依旧听不见,但Pad左边分屏的语音转文字,断断续续捕捉到了【防贼】、【坏人】等词,结合陆怀远事先的提醒,她瞬间就明白了。
但还有一些因为是方言而乱七八糟的文字,虽然陈箬也是云省人,虽然云省方言各地天差地别,虽然她也经常听同学说。
但她就算看不懂,emmm,微懂40%吧,也没人教过她方言。
被云省方言深刻打击过的陆怀远意识到了,他到现在也不能完全听懂,连蒙带猜的微懂60%吧。
他立刻在右边分屏上飞快地写字,用简洁的语言概括了刚才的对话和乱七八糟的符号:
【阿婆们给你吃的。】
【我开玩笑,说我刚来时她们没给我。】
【阿婆说:因为一开始不知道我是“阿贡家的小远”。】
【阿贡是照顾我长大的爷爷,村里人都很喜欢他。】
她看着陆怀远脸上那点假装出来的委屈,再看看阿婆们此刻毫无芥蒂的爽朗笑容。
还是有世俗意义的好人的。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温热的鸡蛋和香蕉,又看了看被围攻却明显乐在其中的陆怀远,好像实验室的师兄师姐们在投喂她呀,她的那个小桌子,永远有小零食。
但是在这个村陈箬不会真正的开心的,感激这些小零食,起码现在不会。
Mad,想实验室,笑不出来。
陆怀远捕捉到了她这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心头那点表演性质的醋意瞬间被一种更柔软的情绪和微小的疑惑取代。他收起Pad,对着阿婆们双手合十,做了个讨饶的姿势,用刚学来的、还不太标准的方言词汇混着普通话笑道,“好啦好啦,我错喽!阿婆们最好,最善良!”
阿婆们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陆怀远告别阿婆们,一边在Pad上画简笔地图一边偶尔扶着陈箬走路。
一行人来到村尾一栋看似普通的农舍前,白墙青瓦,与邻家并无二致。但推开那扇厚重的定制木门,内里却别有洞天。
墙壁和天花板使用了特殊的防潮隔音材料,不仅将山村的潮湿彻底隔绝,也让外界的虫鸣鸟叫变得模糊而遥远,营造出一个绝对安静的内部环境。
陈箬:虽然听不见,但也算种爱吧,用心了。(PS:我绝对没有在反讽(*  ̄︿ ̄)——陈箬。)
这材料陆怀远见过,在他家乐器房也用的这个材料,方便像小提琴那种木制乐器的保养,也方便练琴不被投诉。
这对于需要休养的身体和高度警惕的神经来说,是第一重宝贵的庇护,大概是为了...虽然她现在听不到,但六个月后可能可以植入人工耳蜗,现在建好一劳永逸。
看到陆怀远文字版惊叹的分析后!!!
陈箬:哦~对不起我小肚鸡肠了,我刚刚就是在反讽,对不起。
屋内所有的门把手和水龙头都采用了流畅的感应式设计,无需她那双布满伤痕的手费力拧动。地板是柔韧的防摔材质,即便她因关节疼痛或平衡不稳而摔倒,也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哦,她摔倒了还可以报警,陆怀远这积极孩子已经在安装APP了。
一个房间被专门辟为简易医疗室,配备了基础的急救药品、康复器械和一张诊疗床。
然而,最重要的,是门口那个不起眼的陌生人员停留警报系统。一旦有未经录入系统的面孔在门外区域逗留超过设定时间,她的手机,村委的监控端,乃至周边警方便会同时收到警报。
很方便的牢狱,啊呸,墓室,啊呸,房子。
张警官帮忙安置了陈箬的行李就告别了,岩伯和陆怀远也要回村办了。
陈箬默默将阿婆给的食物放进了陆怀远怀里,写的原因是她的喉咙不太方便,要陆怀远帮忙解决。
其实不是的,苏姨也给她在冰箱里准备了这些。
只是仇人的东西,她目前还不想心无芥蒂的吃下去。
村办内,桌上放着他本来“求之不得”的鸡蛋和香蕉,刚刚又被“喉咙不方便”痛击一巴掌的陆怀远,沉默地、一丝不苟地办完了所有手续,将那份文件归入标着“密”字的档案袋中,锁进了抽屉。
那天秋千旁,他还与她探讨了许久,关于如何挖掘边境特色旅游、如何吸引游客。她虽然惜字如金,但每次回复都切中要害,逻辑清晰,显示出超越普通游客的洞察力。他当时只觉得,这一定是个见识不凡、内心有故事的好姑娘。
他唯一没料到的是,她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能。Pad上的惜字如金,也可能是因为手上的疤痕。
岩伯支书推门进来,随口问,“小陆书记,那女娃的手续都办妥了?”
陆怀远抬起眼,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清澈与平静,他点了点头,用因为咽炎而依旧沙哑的嗓音简单回道,“嗯,办好了。以后她就是咱们芒卡村的村民了。”
岩伯看着远去的烟尘,古铜色的脸上皱纹仿佛更深了。他叹了口气,想想刚刚陆怀远能读懂陈箬并提出方案稳定住她的举动,对陆怀远说:
“小陆书记,这娃娃……就多费心了。是棵苦菜花。”
“求求了”
陆怀远:这就很折煞了。
又是一番官话拉扯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