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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一印象 ...

  •   门外的人跟我对视一眼,目光垂下去,看着地面。这沉默让我有一点尴尬,我主动开口问他,是有什么事吗?他却没回答我,直接越过我,进了寝室。

      我这才醒悟到,他大概也是大一新生,可能跟我是室友。当时外侧的四张床铺有三张被人占据了,剩下一个上铺。里侧的四张床铺则只有我占了一个下铺,剩下三张都是空的。他走进来,在寝室内环视一圈,最后在我床边停下,将他的书包送到了我的上铺。

      我妈看见他,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替我介绍了我的名字,并说些以后互相关照的客气话。他只点点头,没有自报姓名,直接转身走了。

      我和我妈出去吃饭时,在走廊上又碰到他,那时他手里抱着备品,往我们寝室方向走去。我妈认出他来,又跟他打了个招呼,说句“回来啦”,他又是点点头。

      吃饭时,我妈笑呵呵地对我说,我这室友挺内向,不过看起来脾气不坏,说他做我上铺,我们应该不会有什么矛盾。

      事实上,我妈确实没说错,我和上铺别说是矛盾,连交集都很少。这不是我的原因,上铺跟其他人关系也很一般。我知道他名字都不是亲口听他说的,而是高树告诉我的。那天我和妈吃完了饭,她就回家了。我自己回到寝室时,见到我对铺也都来了人,住下方的自然就是高树。高树见到我,跟我互相介绍了一番。在得知我不知道其他人的名字时,他就依次向我介绍。于是我知道了我上铺叫薛明。

      高树的上铺叫李城,另外四个则分别是吴明宇,张怀,陈祥,王东平。相处时间长了,住里侧的四个人中,李城常常不在,薛明则不怎么说话,我和话多的高树自然而然关系更近起来。

      大一上学期时,我对薛明还没有很关注,对我来说,他就像个摆件,始终摆在我附近而已。倒是高树私下里跟我谈论薛明,说薛明看起来年龄比我们小,他怀疑薛明跳过级,而且薛明平时闷不吭声的,一看就是闷头做大事的人。被他这样一讲,我觉得有道理,有时候上课也会瞄一眼薛明。按我的理解,学霸应该都是坐前排的,于视力和听力都有好处。可是薛明每次上课都坐最后,而且上课时似乎也并不听讲,反正我每次回头看他,他都低着头。

      我对高树说,他可能误判了,薛明实在是不像学霸。高树却说,他的重点不是学习成绩,而是薛明本身,他在薛明身上感知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他说薛明身上“人味儿”很淡。

      那时我直接将“人味儿”理解成了“人情味儿”,我心想薛明是挺淡漠的,明明身处大学校园,却过得离群索居。如今再回想,顿时觉得高树的话有另一种理解了,人味儿淡,那什么味儿浓?鬼味儿?难道高树早就预判了薛明的死?

      往日平平无奇的高树,忽然变得神秘起来。

      我正想着高树,高树就来了。

      他挡住我头顶的阳光,闲闲地说:“你不上课啦?”

      我见他背着书包,显然一样逃课了。我指指身旁的地面,示意他坐下。

      高树将书包摘下来,丢在地上,本人则坐到了书包上。

      “有心事?”高树问。

      我看他一眼,他的表情温和无害,一脸无忧无虑。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我问。

      我有想过高树可能会用调侃的口吻说些“有也不怕”,或者“怎么可能有”之类的话,然而高树却盯着我没说话,一副在我身上发现了什么的样子。

      “你在看什么?”我问他。

      他视线上移,聚焦到我的眼睛上,开口:“昨天。”

      “昨天怎么了?”

      “你还记得,昨天你从梯子上摔下来,我爬上去看了一眼吧?”

      “嗯。”我当然不会忘记,是我最先发现薛明死亡的。高树则向我确认了薛明死亡。

      “当时,我看到他闭着眼睛,一脸死气,脚却动了一下。”

      “等等,你说什么?闭着眼睛?”我明明记得薛明是睁着眼睛的。那时他的眼球和眼白已经没有明显的界限,只浑浊地、晦暗地盯着我。

      高树一顿,紧接着若无其事地说:“嗯,先是睁着眼睛。我看见他的头上有个虚影一滑,跟头错开了,然后他的眼睛就慢慢闭上了。这时我感觉他脚动了一下,就去看他的脚。我看到他脚上也有个虚影,也是错开的。我还以为我散光了呢,但眼角余光瞄见虚影自己坐了起来。”

      高树说到这里就不说了,我忍不住问他:“然后呢?”

      高树露齿一笑。“然后我就下来了呗,不然我还跟它打个招呼啊?”

      我呆望着高树,深深佩服他的心理素质。“那就是鬼吗?”我说。

      “岂止啊,”高树换上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普通鬼才不会赖在躯体身边不走呢,他这应该是横死鬼了,怕是有执念啊。”

      “横死?”我有些吃惊,“可是没有人害他啊……”

      “谁知道呢,没准他是被无心之举害的呢。”

      高树这话让我的心一哆嗦,他不会是在内涵我吧?我仔细打量高树的脸,试图看出他的情绪。

      谁知高树原本肃穆的表情忽然融冰化雪一样消散,转成一副灿烂笑颜。

      “哈!被我骗到了吧?”

      我一愣,他刚刚那些话,是在耍我?

      我一时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只凝固在那里。

      高树伸出他的大爪子在我肩膀上一拍,嬉皮笑脸地说:“回魂啦!”

      我感觉他那一拍非常痛,就好像他的手上长满了刺一样,扎进我的皮肤,火刺燎地痛。

      我侧头看我肩膀,发现好大一条毛毛虫正趴在我的肩膀上。我一把将毛毛虫扇了下去,耳中甚至清楚听到毛毛虫摔在地上发出“啪唧”的声音。

      我愤怒地望向高树,说他:“你有毛病吧?往我身上放毛毛虫?你是刚从幼儿园大班毕业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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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我那死去的上铺》推翻重写了,更名《上铺死后》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