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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昌玉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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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砰——”
沙包被少年的拳头击中，还不等平稳落下，就又受了一拳。
昌玉书来到地下室看到这一幕时，只觉得沙包像是个白白挨揍的小可怜，兰笙的拳头快、准、狠，锋利得如同寒刃。
昌玉书和兰笙都是婉业的练习生，昌玉书先进的公司，兰笙比他晚两年。严格说起来，兰笙还是他的后辈。
然而，虽然是后辈，兰笙却已经是他望其项背的存在了。
昌玉书永远不会忘记，兰笙第一天进公司面试的那一刻。
高高瘦瘦的少年只是往面试官们前面一站，全场便是静默，随后便响起面试官们那惊喜到近乎吸气的声音。
他当年进公司也是被面试官夸过一轮的，可这次看到兰笙，才知道在真正的惊艳面前，普通的赞扬是多么地无情。
那时候他连嫉妒都忘了，和其他练习生一样忘记了一切挤在门边，透过那一道透明的玻璃去看兰笙。
但兰笙那个时候一直背对着他，他只能看到一个十分俊秀的背影，怎么改变角度都看不到正脸，于是越发焦急，不断地在心里祈祷着兰笙回头……
“啪”地一声，地下室的光线变亮了，昌玉书从记忆中回神，发现是兰笙把灯全都打开了。
这会的兰笙已经从打拳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身上的肌肉变得平缓下去。
他两下除掉了手套，扔到了脚边的置物框里。
“哥。”昌玉书比兰笙小几个月，跟兰笙熟了以后，就一直这么叫他。
“怎么了？”
“钱老大让我来看看你，他说你在这儿有一个多小时了。”昌玉书把自己的包提了过来，拿出矿泉水举给兰笙，“这个给你，我猜你一定口渴了吧？”
昌玉书口中的“钱老大”，指的是钱百会。
对他们这种还没涉世未深的练习生来说，顶上的经纪人就是最大了，好比班主任一样的存在，新人们对他又怕又敬，就半开玩笑地冠了这么个外号给他。
兰笙把水接过去，没有说话，放进了角落里一个半人高的小冰箱里。
昌玉书分明看到他的冰箱里放着各种崭新的能量饮料，这才知道自己的水是多余了。
不过想想也是，别说打拳这种容易受伤的活动，兰笙就是做些再平常不过的事，吃饭，跳舞、外出，钱百会都盯得特别紧，怕他渴了，怕他饿了，怕他在外面遭人抢了，简直比养了个柔柔弱弱的女儿还操心。
钱百会偏心兰笙，而且偏心得有些夸张，这在他们宿舍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而且因为这份超乎寻常的偏心，兰笙的人缘在宿舍里并不好。
加上兰笙总是那么一副冷冷的样子，钱百会这么宠爱他，他也只是普普通通地受着，好像自己受到这份优待并不意外，看着就更让人讨厌了。
兰笙放好水，看了眼时间说：“得回去了。我把灯关掉。”
昌玉书忙跟在他后面，帮忙把另外一个方向的灯关了，和他一起走出房间。
“哥，这个还你。”在兰笙低头锁门的时候，昌玉书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瓶子，“我用得差不多了，感觉全用完不太好……”
那是一瓶专门用来缓解肌肉酸痛的精油。
自从今年他们出道的计划定下来后，训练力度变得前所未有的大，病弱瘦小的昌玉书根本坚持不住，他打小连个头疼脑热都要在家躺三天，更别说这种魔鬼式训练了。
这几个月练下来，他的腿从大腿抽到脚心都是疼的。
但再疼，昌玉书也不敢跟钱百会请假，或是要求降低训练力度。
原因也很简单，他怕被钱百会嫌弃。
他们再过两个月就要正式出道了，以Headllight这个团名。
能够出道，对于飘摇不定的练习生来说，就意味着已经熬出头了一半。而且Headllight是婉业时隔三年才推出的新男团，从一开始就做足了营销，能在这个团出道，必然是前途光明。
但就在众人兴高采烈的时候，钱百会突然通知他们，虽然团出道的日子是决定下来了，但是谁能进这个团却还没定 。
钱百会说，团的定员是11人，而现在被选进的人一共有15个，也就是说，有4个人将在独木桥上被挤下去。
在出道前夕听到这样的话，这一盆冷水，已经不是灰心丧气，而是寒彻心扉的绝望。
而从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原先还算得上和谐的舍友关系，突然就变得明争暗斗起来。
这个时候，要是他告诉钱百会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了出道的压力，那简直是白白送上去给其他人让道。
昌玉书不愿、更不敢去承担这样的后果，只能强行忍着每一次走刀尖般的疼痛，忍到头皮发麻，忍到眼泪在眼眶里不断打转，也只能继续忍着。
直到某天训练结束后的傍晚，兰笙突然单独叫住他，问他的脚这几天怎么了。
那时候，昌玉书的魂儿都快吓飞了，他多么怕兰笙去给钱百会告状，委屈得差点要哭出来，但想象中的落井下石却并没有。
他得到的，是兰笙递过来的药膏和一瓶精油。
“膏药一日多次涂抹，精油每晚睡前擦在脚踝，按摩十分钟搓揉至发热。”兰笙划着手机，念着上面的文字，“网上是这么说的。”
事到如今回想起来，昌玉书已经忘了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了，只有兰笙当时那平静安稳的嗓音，还有他被手机屏幕光映出的如玉般的侧脸，像一幅难以忘怀的画般留在心底。
膏药昌玉书现在已经用完了，只有精油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用完，故意剩下的那一小半，为的就是某天能有一个特殊的机会再把它还回去。
“你用完也行。”兰笙并没有去接，“我还有很多，不够了可以再问我要。”
“太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我用不上。”
“哦……”昌玉书声音里有淡淡的失望，但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放弃。
两人相对无言地走回宿舍。
在进入走廊之后，昌玉书问兰笙：“对了，哥，我们要跟前辈一起参加综艺的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
“好像说是会从我们中选三个人去？也不知道会选上谁。这几天宿舍里都在议论呢。”
兰笙“嗯”了一下，不大在意的样子。
“哥你知道吗？”
“什么？”
“我们中有谁会去。钱老大有跟你说什么吗？”
“没有。我最近没见到他。”
“哦……那哥你去吗？”
“不知道。”兰笙拿出钥匙准备打开宿舍门，“这是经纪人决定的事吧。”
“是不由我们决定，我这不是问你的想法嘛。”
“我？”兰笙想了一下，说，“我对综艺没有很大兴趣。去不去都可以。”
“哦……”昌玉书喃喃了一句，他目光游离着，两只手绞来绞去，好像有什么话纠结着要不要说。
兰笙早觉得今天的昌玉书怪怪的了，看到这情形，便停下问他： “你怎么了？”
“其实……”站在昏暗不明的楼道灯光下，昌玉书的脸好像也变得晦暗不明了，“我有件事，想求哥帮忙。如果哥你无所谓这次的综艺，能不能……把这次机会让给我？”
前两天，钱百会突然来宿舍宣布，说是他跟某个老团谈成了一个综艺，要选三个人去。
去了之后如果跟前辈们处得好，就有可能加入Spro，和前辈一起组成双人组合。
这样难得的机会放在这么剑拔弩张的时候，无疑又把整个宿舍的竞争关系弄得紧张了几层。
大家都说，就算是要他们跟女团配对，他们男扮女装也愿意去。
但愿意归愿意，名额却只有三个。
兰笙是肯定会被钱百会保送去的，而除了兰笙，团里另一个背景雄厚的星二代常修明也说了要去，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位置。
这最后一个位置有多难，不用想也知道，昌玉书知道自己肯定是抢不上的，只有从兰笙这里入手。
但这种要求实在是有点过头，昌玉书说完，自己都觉得没脸，低着头不敢看兰笙。
“你想替代我去？”兰笙说，“但经纪人还没有公开人选，如果我去不了呢？”
“钱老大肯定会让你去的！”昌玉书急着反驳了一句，意识到有些急躁了，又放轻了声音，“哥你不要多想，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完全不想去，可以考虑一下我……但如果你想去，哪怕只有一点点想去，那、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兰笙没应声。
昌玉书心里七上八下地等着他的回答，直等到脖子都僵硬了，才听到兰笙开口，但对方只问了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题：“你很想出道吗？”
“我……”昌玉书苦笑着说，“都已经在这里三年了，谁不想呢。当然想了，每天做梦都想。”
“我知道了。明天我去找经纪人问问。”兰笙没有再看昌玉书，垂下眼睛继续去开门，“既然你这么想出道。”
昌玉书愣了好几秒，等反应过来兰笙的意思，他惊喜地恨不得要大叫出来。
然而兰笙的脸上，既看不出乐意，也看不出不高兴，眼里的情绪，自始至终都淡得让人摸不透。
昌玉书呆呆地看着对方，忽然有了一个很荒谬的想法——难道兰笙，也许根本不想出道？
其实，这个想法他不是第一天有了。
昌玉书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兰笙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被后面的人挤得要命，却怎么也不舍得离开，因为他实在太想看看了，想看看这个把自己一秒比下去的美少年，到底是个什么样。
不知道期待了多久，兰笙终于朝着他这个方向回过了头。
昌玉书记得很清楚，周围人好像商量好似的发出意料之中的惊叹声和赞赏声，然而他在其中被包裹着，看着兰笙，心却一点点地平静了下来。
当然，这不是说他觉得兰笙的长相、气质或者是什么地方让他失望了。
兰笙当然是漂亮的，他站在那里，活脱脱就是一幅淡雅沉静的山水画，黑色冷色在别人身上会沉默，在他身上却好像绽开来了一样。
但这张墨水画，虽然绝美，却几乎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情绪，画的墨水，足像是洇了出去。
墨水画的极致应该是黑白在眼，色彩入心，但兰笙就像是只停留在那一层黑白色上，失去了灵魂的色彩。
而等正式进了婉业，昌玉书跟兰笙熟了后，更是加重了这种印象。
他看不出兰笙喜欢什么、爱好什么，看不出兰笙的坚持，看不懂兰笙的情绪。
他发现，只有在打拳的时候，兰笙偶尔能露出那种执着的、带着些凶狠的眼神，和平常不太一样。
也许在兰笙的心里，打拳都比出道更占分量吧。
他时常会想，兰笙到底为什么要进婉业，为什么要跟他们一样挤在这狭小的宿舍里，去做一个路并不好走的偶像呢？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