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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岁月的童话 ...

  •   7月12日,高中生们的暑假还未开始。挂钟的时针转过8点,盛夏的夜幕已经降临。校园中静悄悄,偶尔能听到一二交谈声、笑闹声,来自结束社团活动后归去的学生。
      赤木和木暮在更衣室中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等到其他成员全部离开,他们才关上灯,合上门。并肩穿过走廊,来到校园里,建筑物在黑暗中沉默着,几盏安静的灯照亮了它们的一角,树荫微微摇动,蝉鸣此起彼伏。
      只剩他们两个人了。仿佛默契一般,他们同时向对方的身侧抬起手。触碰到另一只手后,他们又默契地牵住了对方。一天之中,唯有在这一时刻,悄悄恋爱的他们可以与对方稍稍亲密些。同学、队友们在身边时不行,走在人来人往的校园外时,也不行。
      夜晚,热浪般的空气已经降温许多,手掌相触的地方还是很快渗出了一层薄汗。他们牵手慢慢走着,不嫌热似的凑近对方,喁喁私语。两人的话题从讨论过很多遍的全国大赛,到很快就要到来的期末考试,然后又来到了木暮身上。
      “木暮,18岁生日快乐。”赤木低声说。
      木暮一怔。尽管今天已经在家人、队友们那里听过很多次这句话,此刻听赤木对自己单独说出,他还是很感动。他想,自己实在是个幸福的人。
      “谢谢你,赤木。”他抬起头,望着赤木在夜色中稍显模糊的侧脸。“今年,是和赤木一起过的第六个生日呐。”
      赤木的心一动。“……真的,之前的几年,你的生日那天,我们都见面了。”
      “是啊,真开心。以后,也想一直和赤木一起。”木暮有些害羞地轻声道。以恋人的身份一起过生日,这还是第一年,他希望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年。
      “一定会的。”赤木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低头看向他的脸。被赤木认真而温柔的目光深深凝视着,木暮忽然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他慌乱移开视线,可又想看到对方的脸,于是再次缓缓地对上赤木的眼睛。他的嘴唇微启着,像在等待什么。
      赤木胸前一热,怦怦的心跳加了速,忽然很想吻一吻那双柔软的唇。自从两人交往以来,他们亲吻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因此赤木还是很紧张的。他松开木暮的手,轻轻扶着他的双肩,弯下腰,缓缓凑上去。木暮合上了眼睛,他也是多么渴望赤木啊。
      两个人离得越来越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就在这时,木暮从赤木面前消失了。

      手心中忽然失去了实感,轻轻的呼吸也不见了。赤木睁开眼睛,面前只剩一片空气。
      木暮去哪里了?刚才不是还在自己身边吗?难道说,他忽然跑掉了,想和自己开个玩笑?赤木四下看了看,又在附近找了找,喊了几声对方的名字,却无人回应,身旁只有缓缓吹拂的夜风。
      赤木有些慌了,他开始担心木暮,先前缱绻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跑遍之前经过的地方,同时大声呼喊着木暮,但却还是不见他的人影。赤木越发焦急。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赤木,是你吗?”
      赤木猛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朝那里快步跑去。“木暮!”他边跑边喊。
      前方,昏暗的光线中走来了一个人。看着那人的剪影,赤木隐约觉得有哪里不一样。离得更近些时,校园里的灯照亮了对方的样子。
      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木暮。只是,他的白衬衫不见了,身穿一套灰蓝色浴衣,头发似乎还有些潮湿;他的身高几乎没有变化,面容却更成熟了些,眼镜的款式也变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怔怔地望着对方,眼神中是同样的惊讶、疑惑与难以置信。“木暮……?”赤木犹疑地开口道。
      “赤木……”眼前的人轻声回答。他左右看了看,“这里,是湘北高中?”
      “是的。”赤木道。他心中越发不解。
      “现在,是哪一年?”
      “1992年。”
      “果然……”木暮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明了、几分慌张、几分担忧。“果然,是我穿越了吗。”

      赤木洗过澡,穿上浴衣,朝着卧室走去。今天,是木暮的28岁生日,在他们相识的第16个年头里。不久前,他们一同共进过一顿丰盛而浪漫的晚餐,接下来,就到了他们都暗暗期待的最后一个环节。赤木想,一切都要随木暮的心意、按木暮的喜欢来。在木暮的生日这天,他想带给他最大限度的满足与快乐。
      推开门,赤木却愣住了。想象之中,心爱的木暮或许会飞扑进自己的怀抱,或者坐在床上,温柔而热情地望着自己,可这些全都没有出现。他只见到了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局促不安地捏着提包,白净的脸上满是紧张与害怕。
      赤木的心猛然一惊。他的木暮呢?这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如果没有看错,他为什么那么像小时候的木暮?难道说,自己正在做梦?
      小男孩呆呆地看着推门而来男子,越发地不安、想哭。自己不是在等赤木君一起放学回家吗?为什么会忽然来到这里?赤木君在哪里?他还能见到赤木君、见到爸爸妈妈吗?只是,虽然一切都不清楚,眼前的人却让他有种莫名的安心感——这个人,真的很像赤木君,虽然比他高大、强壮了不少。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赤木弯下腰,尽量平视对方,轻声开口。
      “我叫木暮公延。”小男孩答道。“先生,这里是您的家吗?”
      “对……”赤木的胸腔内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木暮,你是刚刚放学吗?”他注意到了木暮提着的书包。
      “嗯,我在等我的朋友,他叫赤木。您认识他吗?”
      赤木的心再次重重一跳。他凝视着木暮的脸,颤抖着点了点头:“我……我就是赤木。”

      傍晚,木暮在北村中学的走廊上焦急地走来走去,夕阳把他长长的影子投在地板上。他当然认得出自己的国中母校,可是,他明明在湘北高中的校园里啊!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走廊上电子时钟显示的年份:1987年。
      是钟表坏掉了吗?还是说……这个猜测让木暮的心一阵恐慌,他顿时有点不敢想下去。
      这时,一个人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木暮恰好迎面撞见了他的脸,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对方剃着圆寸,比自己稍高些许,身材却强壮很多;他有张成熟、方正的脸,那面容却比自己的印象中更为稚嫩。
      这不就是,国中时的赤木吗?
      就在木暮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时,对方也一直呆呆地看着他。赤木想,这个人和木暮,真的好像。只是,他的个子变高了很多,几乎和自己接近;他的长相似乎更加成熟,发型也和木暮有区别。他是木暮的哥哥吗?比起这些,赤木更想知道木暮去哪里了,他说过在走廊上等自己的。
      赤木犹豫着要不要问一下,对方却率先开口了:“赤木。”
      赤木一惊:“不好意思……你认识我吗?”
      “赤木,我是木暮啊!”木暮忽然有些激动。“不、不过,我应该不是你认识的木暮……我18岁,高中三年级,原本在高中的校园,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来到了这里……”
      赤木眨了眨眼睛,瞬间想到了上周末看过的一部科幻电影:“这样的话,你很可能是穿越时空了……木暮学长。”

      “……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去,是否还能回去。”28岁的木暮对高中生赤木简单描述了自己的情况,略去了一些细节,比如他和赤木即将做什么。“之前,和你在一起的我,现在应该也身在另一个时空吧。”
      赤木呆呆地看着对方,一时没了头绪,既担心面前的木暮,又担心与自己同岁的那个他。“也不知道,木暮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是说,这个时空中的他。”
      “既然我会来到你面前,十年前的我,很可能也会出现在赤木身旁。”木暮望着他,安抚般的笑笑。“我想,无论是哪个时空的赤木,都会让我安心的吧。”
      赤木猛然回过神:“时间已经不早了,木暮先生,我们先回家吧。如果回你家不太方便,今晚就住在我家,我的家人们都认识你的。”
      木暮望着他,大眼睛中波光闪了闪,似乎掠过了一丝忧伤。“那就多谢你了,赤木。不过……我可以换一套衣服吗?这套浴衣,恐怕会有点奇怪。”
      “啊……”赤木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木暮先生,我们去更衣室找找,那里可能会有多余的衣服。”
      两个人沿着原路返回,赤木重新打开更衣室的门锁,按下电灯开关。木暮怀念地打量着这个房间,他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到这里了。
      找到了自己的储物箱,木暮打开了门。令他惊喜的是,这里果真放着一套短袖、短裤。看到T恤上印着的长颈鹿,木暮忍不住笑出了声。
      “木暮先生,你现在还喜欢这种印花T恤吗?”赤木有些好奇地问道。
      “还好,只是不像以前那么热衷了。”木暮笑着摇摇头。
      换好衣服后,他们重新回到了安静的校园。此刻,已经快到晚上九点了,绰约的树影轻轻摇曳,落着木暮静美的侧脸上。赤木走在木暮身旁,他却没想再去牵他的手。木暮的眼神和笑容都那么温柔,可他与他之间隔着十年的时光,让赤木有种隐约的陌生感。十年后的木暮,十年后的自己,于赤木有太多的未知,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他。
      只是,赤木觉得,如果木暮需要自己,他一定会尽全力。
      来到校园外的街道上,木暮漫无目标地四下张望着。赤木扭头看他,他想木暮忽然回到十年前的生活,此刻一定思绪万千。
      “赤木,那条路上后来开了一家餐厅,你很喜欢的。”忽然,木暮开口道。他指着一个方向。
      “是吗……木暮先生,十年后,我还居住在这座城市吗?”
      “嗯。”木暮望着他浅浅笑了笑,那眼神有他读不懂的复杂心绪,又带着含蓄而深沉的柔情。赤木不由得心头一动。
      “那、那个!木暮先生,今天是你的生日吗?”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赤木连忙问道。
      “是啊。”木暮轻轻点点头。
      “木暮先生,28岁生日快乐。”赤木认真地说。
      木暮一愣,他看着赤木的眼睛,带着笑意,缓缓垂下眼帘。“今天,十年后的你也对我说过这句话呢……我真幸福啊。”
      回到赤木的家,赤木的家人们都很欢迎木暮前来借宿。他们都没看出来木暮与以往的不同之处,只有晴子暗自疑惑学长为什么没有穿校服衬衫。木暮又给自己家打了个电话,父母虽然对儿子今晚不回家有些惊讶,但既然是住在赤木那里,他们也是放心的。
      自然,木暮住在赤木的房间。木暮先去冲了澡,紧接着是赤木。热气腾腾的浴室中,赤木回想着今晚的各种经历。他隐约觉得,十年后的自己和木暮依然保持着恋人关系。那么,木暮刚刚出现时的样子,不会是洗完澡之后,在卧室等自己吧?这个联想让赤木的脸瞬间红透了。
      洗完澡,赤木来到自己的房间。察觉到赤木的到来,站在窗边出神的木暮回过头,朝他笑了笑。这场景让赤木立刻联想到那个猜测,他再次脸红了。“我……我去拿点饮料!”他说着,慌忙跑了出去。
      重新回到房间时,赤木看到木暮正坐在为他铺好的床褥上,似乎没有准备入睡的意思。赤木递给他一瓶冰镇乌龙茶,把一碟梅子糕放在他身旁,自己拧开了另一瓶。
      “木暮先生,我可以坐在这里吗?”赤木看着木暮一旁的空位,问道。
      “当然,这里是赤木的房间啊。”木暮抬头看他,柔声笑答。赤木面对自己时,似乎有些拘谨,他希望赤木能放松些。在安静的夏夜中,在过往的时光里,在年少的恋人身旁,多适合聊点什么。
      木暮喝了一口乌龙茶,“啊,真好喝。可惜,这个品牌后来停产了,再也买不到了。”
      “……停产了?”
      “是啊,我们高中时喜欢的一些零食,后来都停产了;常去的一些店铺,后来也关门了。”
      “木暮先生……如果,你告诉我了关于将来的事情,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赤木垂下眼帘,将自己的视线从木暮的侧脸移开,低声开口道。
      木暮思索了片刻:“应该不会吧。虽然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既然出现在你的身边,肯定会和你产生某种交集。如果会产生什么影响,那我们任何细小的接触都可能成为引发风暴的蝴蝶翅膀,无论我是否告诉你将来的事。那样的话,现在的我又是怎么存在的呢?”
      “……”一时间,赤木无法完全接受这些信息,他愣愣地看着木暮。
      “我猜,也许我和你在两个不同的平行世界。我们的经历,不等于你们的将来。你们的人生还是未知的,并非注定要怎么度过,也并非不能改变。所以,即使我告诉了你后来的事,也不会有什么关系吧。”木暮望着赤木,莞尔笑道。“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也有可能,并不是平行世界。”
      “……”赤木依然怔怔地没有言语,似乎在紧张地犹豫着什么。
      “没事的,赤木。”察觉到赤木的情绪,木暮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我都会对你说的。”
      “……真的可以吗,木暮先生?”
      “当然了。”木暮再次温柔地笑了。
      “那……那好。谢谢,木暮先生。”赤木稍显磕绊地答道。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抬头:“不、不过,请不要告诉我全国大赛的结果!”
      “哈哈哈。”木暮笑起来,“好,这些比较近的事,我都不告诉你了。”
      赤木悄悄松了一口气。过了大约半分钟,他稍显紧张地眨了眨眼睛,肤色偏深的脸也明显变红了,像是准备问某个非常在意的问题:“……木暮,是我的恋人。十年后,木暮先生依然和我在一起吗?”他的声音很低。
      木暮早就猜到赤木会问这个。他凝视着赤木的眼睛:“是的,我们依然是恋人。这十年来,我和赤木从未分开过。”
      赤木仿佛凝固住一般,一动不动。他的脸更红了,连耳朵都变得透明,整个人因为害羞、喜悦、激动而微微颤抖着。他的思绪也停滞了,明明心情如同波涛翻涌,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幸福快乐无边无际,难用语言形容。
      木暮静静地看着他。和赤木一同生活这么多年,他们都足够熟悉对方,这个容易害羞的家伙也变得游刃有余了许多。尽管有时还会脸红,但早已不复少年时的青涩。此刻,面对这样的赤木,木暮既有些许怀念,又觉得他无比可爱,简直想搂住他的脖子,亲亲他的嘴唇。
      不过,木暮没有这样做。“真……真是太好了。看来,我做到了答应木暮的事。”过了很久,赤木开口道。
      “什么事呢?”木暮偏了偏脑袋。
      “我说,今后,木暮的每个生日,我都会和他在一起。”
      木暮把自己的手覆盖在赤木的手背上:“……是啊,你做到了。”
      两人的手分开后,赤木再次开口:“木暮先生,那,十年后的我们,在从事什么工作呢?”
      “赤木的话,在一家精密仪表公司工作,我在一家会计事务所。”
      赤木一愣,他没想到,他们都是这么普通的上班族。“原来,我没有成为篮球运动员啊。”
      “赤木,你也考虑过这个的,但进入大学后,你觉得还是在公司上班更好……”木暮看出了对方的失落,“虽然你不是职业运动员,但却一直在打篮球,从没放弃过这个爱好,你的球技也没有退步。到了周末,我们经常一起去附近的篮球场,在那里打篮球的中学生们,都很佩服你呢。”
      赤木稍感宽慰:“……只要没有放弃篮球,那就好。”
      “是啊,赤木,在忙碌的工作之余坚持这份无法盈利的爱好,是很难得的。”木暮热忱地看着他,想给他些许鼓励:“你在公司的工作表现也很出色,解决了不少前辈没能解决的困难,整个部门都很需要你。我想,并不是只有成为闪闪发亮的公众人物,才算是了不起的人生。做一个融进社会而又不失自我的普通人,也很了不起啊!”
      “……的确。”赤木点点头,“木暮先生,谢谢你。我还想问一下,我们的父母身体都还好吗?晴子她,结婚了吗?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听到后半句话,木暮稍显为难地眨了眨眼睛:“晴子还是单身,她说,一直没见到令她心动的人。”
      “……”看来,晴子与她目前喜欢的人、喜欢她的人都错过了啊。赤木的心情有些复杂:既舍不得宝贝妹妹出嫁,又希望她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至于我们的父母,他们的身体都还很健康。”木暮接着说下去,“不过……”
      “怎么了?”赤木忽然有点紧张。
      “不过,他们都不能接受你和我的事。”木暮的语气变得有些哀伤,“所以,我们和他们的关系……比较僵。”
      赤木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自从把这些事告诉他们,这几年,我们几乎都没怎么回过原来的家……只有晴子和我们,还在保持联系。”木暮的声音很低,显然不愿意过多触碰那些伤痛的记忆。可从这些简单的描述中却可以窥见,他们的关系变成了什么样子。
      赤木一动不动,心痛得说不出话,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从小到大,父母给了自己多少关怀与慈爱,一直信任、理解和支持自己或大或小的选择,而自己,也是多么爱他们。他们的关系,怎么会走到那种地步?原来,即使是至亲之人,也无法理解自己的一切吗?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恶心、认为自己是个变态、不愿再看到自己的脸?父母明明是很喜欢木暮的,今天,看到木暮来自己家借宿,他们的表现热情而周到。其实,赤木一早就知道自己对木暮怀有友人以上的感情,两人交往后,他只顾享受爱情的美好,没有深入想过未来的事。或许,这是因为他潜意识中认为父母一定能理解自己,所以并不担心吧。
      不知不觉,赤木的眼眶泛红了。
      “赤木,别伤心。”见状,木暮连忙握住对方的手腕:“肯定……肯定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我们和他们的关系,肯定会渐渐好起来的。”话虽如此,木暮心中也全无把握。
      赤木一怔,他忽然想到,亲身经历了这一切的木暮,一定比自己痛苦得多,怎能让他反过来安慰自己?木暮没有兄弟姐妹,他和父母不是更难沟通吗?赤木顿时觉得,这些苦涩、难过全都是自己给他造成的。他猛地低下头:“木暮先生,对不起!”
      “不,赤木,不要道歉。”木暮的手用力了些,“即使这样,你也从来没有离开我……的确,面对这种情况,我真的很伤心,可我实在没法和赤木分开。”
      说着,木暮的声音也多了几丝颤抖:“其实,几天之前,我见到了我的家人。他们却完全没提起我的生日快到了,只是问,我准备什么时候做回正常人……难道,他们真的不可能接受吗……我暂时有点难以面对他们,所以今晚才没有回家。父母应该能相信我是他们十年后的儿子,可我怎么能说,我没有按他们的期望长大。他们一定会厌恶吧,会失望吧……对不起……”木暮的声音越发沙哑,渐渐有些语无伦次。
      赤木心如刀绞。那瞬间,刚刚见到木暮时那隐约的陌生感彻底荡然无存。他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了十年后的恋人。
      几分钟后,木暮平静了下来。他从赤木的怀抱中起身:“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他看着赤木,轻轻开口:“赤木,这样的未来……你失望吗?”
      赤木沉默了,似乎在思索什么。过了片刻,他重新认真地注视对方,答道:“木暮先生……也许,将来的生活难免会遇到很多伤心、困难、失望,可是也有不少值得高兴的事。我想,我们和父母的关系,总会有缓和的那一天。最重要的是,我们从来没有分开,一直共同经历着各种事。那些快乐,那些无法逃避的困难,我都会和木暮一起面对。所以,木暮先生,我不失望。”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我也想问木暮先生……这些年,和我在一起,你过得幸福吗?”
      木暮笑了。尽管眼角还带着几星泪痕,他却笑得那么舒心:“幸福。我爱赤木,赤木也爱我。和赤木在一起生活,我非常幸福。”
      两人相视笑了笑。窗外,夜已经深了。木暮起身,把空空的饮料瓶扔进垃圾桶:“赤木,睡觉吧,已经不早了。如果我依然留在这个时空,很可能要和你一起去上课。”
      “哦,好。”赤木也站起身,收拾好瓶子和碟子后,他准备躺在自己的床上。
      就在这时,木暮走到他身旁,踮起脚,很轻、很快、很自然地吻了他。赤木瞬间涨红了脸,木暮却神态自若。
      “赤木,晚安。”

      等到赤木略微忙乱地解释过平行世界的理论后,小男孩的情绪出乎意料地平静了许多:“哦……我上周末和赤木君一起看了一部电影,也是这样解释的。这么说,我穿越到另一个平行世界中了吗?”
      “可能是这样。”赤木谨慎地点点头,他也无法完全肯定。
      “那,我今天还能回家吗?”木暮忽然又焦虑了起来:“如果一直不回家,我的家人肯定会很担心的!”
      “没……没事的!”看着木暮不安的样子,赤木的后背也悄悄渗出了汗:“在这个时空中,你已经居住在……其他地方了,你的家人是知道的。至于你之前的时空,应该也会有另一个你穿越过去,他会回家的。所以,没事的。”他尽力安抚着对方,语气却有点笨拙。
      “哦……好吧。”木暮点点头,似乎被说服了,眉毛却依然没有展开。
      “木暮,今晚就先住在这里,明天再说其他事吧。我去给你收拾床铺。”赤木说。他想,也要把自己揽着木暮的合影收起来才行。
      “那,好的。谢谢您,赤木先生。”木暮又点了点头。他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尽管心中还是非常不适应,却只能按这位赤木先生的话去做。赤木君是自己很好的朋友,另一个平行世界中的、长大了的赤木君,也一定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吧。
      注意到了木暮略显孤单的眼神,赤木忽然很心疼,他想让他开心些。“木暮,今天是你的生日吗?”他重新走到木暮身旁,问道。
      “嗯,是的。13岁生日。”
      “你吃蛋糕了吗?”
      “没有。”木暮摇摇头,“本来是准备回家之后,和爸爸妈妈一起庆祝生日……不过,还没有回家,就到了这里。”
      赤木望着对方的眼睛,静静地笑了:“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去给你买蛋糕吧。”
      换下浴衣,两人一同走出门外。赤木的住处只有成年人的衣服,因此木暮依然穿着那套学生制服。晚上九点左右,街道上尚还热闹,赤木带着木暮,向附近的一家蛋糕店走去。这是他今天内第二次去那家店了,赤木有种奇妙的不真实感,仿佛身在一场梦中。
      一旁,木暮充满好奇地左看右看。“哇,这就是十五年后吗?赤木先生,那些人放在耳边的,是不是所谓的手机?”
      “是啊。”
      “好厉害!感觉现在手机好像很常见的样子,体型也很小巧。”
      赤木微笑着看向男孩,他想,如果十五年前的自己也看到了这些,会不会和木暮一样激动?“木暮,你去图书馆时,应该见过电脑吧?现在的电脑,和当时的区别也很大。”
      两人一路说着话,走进了蛋糕店。值班的营业员小姐依然是白天那位,见到赤木时,她立刻认出了他。女孩难免有些惊讶,但瞬间换上了礼貌的笑容:“您好。”
      赤木也朝她心照不宣地笑笑。然后,他看向身旁的人:“木暮,你喜欢哪个?”随后,他又补充道:“随便挑吧,千万别客气。”赤木的声音很轻,带着某种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溺。
      “赤木先生,谢谢您。”木暮感激地说。他转向展示柜,暖色调的灯光下,一个个或圆或方的蛋糕显得精致、芬芳、甜蜜而可爱。木暮看了一会儿,指向其中一个圆形的草莓乳酪蛋糕:“这个可以吗?”
      “当然可以。”赤木点头。他没想到,木暮竟然和十五年后的他选择了同一个。
      由于他们没有提前预订,因此,坐在休息区等了好一会儿,才拿到新鲜做好的蛋糕。其间,木暮一直兴致满满地问赤木这些年间世界的变化,赤木甚至有些应接不暇。他略微惊讶:原来自己都忘了,当年的木暮是个好奇心很强烈的孩子。
      拿到蛋糕后,两人重新回到了赤木的住处。这里没有适合少年木暮的拖鞋,赤木只能让他穿成年木暮的那双。“很抱歉,先委屈一下吧。”
      考虑到木暮还没有吃晚饭,赤木给他拿了些零食水果,让他先看会儿电视,等自己给他做点饭。打开电视后,木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却忍不住左看右看。他注意到房间中的生活用品都是成对摆放的,却没去细想其中的含义。忽然,他发现沙发扶手上放着一本类似文件的印刷品。木暮原本没想去翻看,封面上“木暮公延”的签名却闯进眼帘,他小小吃惊。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赤木没有做复杂的菜式,只是煎了一块大阪烧。把盘子放在餐桌上,赤木喊木暮过来吃饭。“辛苦您了,赤木先生。”木暮跑到赤木身旁,向他鞠了一躬。赤木看着这个乖巧的头顶,忽然很想摸摸他乌黑柔软的头发,让他不必这么拘谨。不过,他没有这样做。
      “赤木先生,我刚才在沙发上看到了一本册子,上面有我的签名。那个,是我的吗?”木暮问。他的大眼睛仰视着赤木,看上去天真而纯洁。
      “是……是你的!”赤木一下子慌了,他不能让这么小的木暮知道他和自己后来的事。“你来这里玩时,不小心忘在这里没有带走……我、我会送回去的。”
      “哦。”木暮听话地点点头,像是相信了赤木临时编造的缘由。“麻烦您了,想不到我竟然这么丢三落四。”
      拆开蛋糕的盒子后,赤木把餐刀递给木暮,让他来切。木暮切下一块,放在自己的碟子里,又切下更大的一块,放在赤木的碟子里。赤木不由得有些感动:他一定是觉得自己是成年人,需要吃的更多,所以才这样做吧;他却不知道,自己今天已经吃过同样的蛋糕了。
      “13岁生日快乐。木暮。”赤木注视着对方,微笑道。
      “赤木先生,谢谢。”年少的木暮也报以笑脸。
      望着男孩叉起草莓、送进口中的样子,赤木觉得他是那样可爱,简直像个天使。赤木又有点想流泪,那些遥远而美好的年少时光已经无法触及了,而多年前的恋人竟然奇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分不清,这究竟是一个恶作剧,还是某种馈赠。
      吃完蛋糕后,木暮开始吃那块大阪烧。煎饼的火候恰到好处,外酥里软,藏着不少虾仁、鱿鱼丁、牛肉粒。和传统的做法不同,这块煎饼中还加了芝士,另有一种芬芳的气息。“哇,真好吃。”木暮惊喜地抬头:“赤木先生,您的手艺好棒啊!总觉得,这个口感有点熟悉呢。”
      “你喜欢就好。”赤木再次轻轻笑道。他不会告诉木暮,这种大阪烧的做法正是多年后的木暮教给自己的。
      两人一边慢慢地吃饭,一边聊天。“赤木先生,十五年后,我和赤木君是什么职业呢?”木暮问。直到现在,他才想起这个问题。
      “我在一家仪表公司上班,你是一名会计师。”赤木实话实说。
      “哇,听起来很棒的样子。”木暮眨了眨眼睛,“那,我们还经常在一起打篮球吗?”
      “……是的,经常在一起打篮球。”赤木沉默了几秒,点点头。看到木暮露出开心的笑脸,赤木心中竟没来由地生出了某种负罪感。“木暮……也对我讲一讲,你和你的朋友赤木君吧。我也想听一听,许多年前的事。”
      “赤木君啊……他是我上国中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学长呢。”说着,木暮忍不住笑了,“虽然我们不在同一个班级,不过住得很近,所以篮球部的活动结束后,就会一起回家。赤木先生,您应该还记得这些吧?”
      “嗯,当然记得。”
      “训练时,赤木君总是很认真。他的目标也很了不起,说要称霸全国什么的。我不像他啦,小学时,我很不喜欢体育运动的,可是爸爸妈妈说我应该加强锻炼,所以我才参加篮球部。其实……我也不像他那么喜欢篮球,我觉得那些训练又累又无聊。我有点想退出,可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我去问赤木君想没想过退出,他说他没有。所以我想,既然如此,我也再坚持一下吧。”
      “赤木先生……”木暮的声音变低了,显得有些犹疑,“您会不会觉得,我只是在跟风而已呢?”
      赤木思索了片刻,开口:“怎么说呢……其实,这种情况挺常见的,但未必就是不好的事。比如,公司的某个项目快到节点时,参加项目的职员会觉得很疲惫、很烦躁。可是看到身旁的同事还在努力工作,他或许会想:再坚持一下吧。这样一点点坚持下去,就到了项目顺利完成的时候。打篮球也是一样,说不定,坚持下去,你也会觉得篮球很有趣,渐渐喜欢上篮球。”
      “真的吗?”木暮惊讶地睁大眼睛,“我真的会喜欢上篮球吗?”
      “会的。”赤木笃定地看着他,“今后,在篮球部,你会收获一段很快乐、很难忘的时光。”
      “太好了!”木暮高兴地扬起手臂,“谢谢赤木先生告诉我这些!”
      这晚,赤木第一次见到木暮的情绪如此昂扬。他也不自主地笑了:“木暮,暑假快开始了吧?你准备做点什么?”
      “在那之前,还要先应对期末考试啊。”木暮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虽然平时也不是没有认真学习,但还是有点紧张。至于暑假的话,我要和家人一起去叔叔家住几天,还要看自己喜欢的书和电影,还要去找赤木君玩……当然,也要练习篮球。暑假完全不碰篮球的话,我担心开学后就全部忘记了。”说着,木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很棒的计划啊。”赤木低声应道。他温柔地望着13岁的木暮,视线却仿佛落在很遥远的地方。有一句话,他始终没有说出口。
      ——能够在篮球部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事。

      “没想到,我竟然穿越时空了……”木暮喃喃自语。盛夏的夕阳尚还明亮,把他的眼眸映成温暖的棕色。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怔对着13岁的赤木。
      赤木不放心地看着他:“木暮学长。”
      木暮甩了甩头发,像是为了让自己尽快回过神。“赤木,现在是放学时吗?你和木暮在一起吗?”
      “是的。”赤木点点头。“篮球部的活动刚刚结束。”
      “这样的话,我估计,这个时空的木暮,很可能被送到我的高中校园了……”
      赤木一下子变得担忧了起来:“高中校园?木暮没有去过那里,他不会有事吧?”
      “别担心。”木暮朝他笑笑,“当时,赤木也在旁边。和五年后的你在一起,肯定没问题的。”
      赤木松了一口气,像在暗自拜托五年后的自己把木暮送回家。紧接着,他又皱起了眉毛:“那,木暮学长,你今天怎么办?”
      “我……”考虑了几秒,木暮爽朗地笑了笑:“我就直接回家吧,给我的家人解释一下,他们应该会明白的。”
      “那就好。”赤木终于放下心。
      两人一同离开校园,向回家的方向走去。傍晚时分,余晖为街道涂抹了一层浓浓的金粉,最寻常的风景都显得温馨而浪漫,似乎还多了几分怀旧的色彩。木暮怀念地打量着街道,他想,既然回到了过去,那就好好看看吧。
      “木暮学长,你和五年后的我在同一所高中吗?”赤木想起了木暮之前的话,问道。
      “是的。”木暮笑着点点头。“我们还在同一个班级,同一个篮球部哟。”晚霞中,木暮看着对方的脸。自己虽然曾经把赤木错当成学长,可现在看来,这张脸却很有几分稚气,只显得他更加可爱。木暮有点想抱抱他,可这时的赤木还不是自己的恋人,所以不能这么做。
      赤木的眼睛亮了一下,似乎对此很开心。“那,高中的篮球部,打得怎么样?”
      木暮调皮地眨眨眼睛,“我慢慢讲给你听。”说着,他停下脚步,指着路旁的一家饮料店。“我们进来坐坐吧。”
      饮料店中,冷气开得很足,将闷热的空气隔绝在外。轻轻的音乐里,两人在角落的位置上坐下。木暮点了一杯洒满巧克力豆的香草冰淇淋,舀起一勺送进口中:“啊,真好吃。国中毕业后,几乎没再来过这家店了呐。”
      “对了,木暮学长,今天是你的生日吗?”忽然,赤木想起了这件事。
      “是的。”木暮笑答。
      “18岁生日快乐,木暮学长。”赤木看着木暮,说出了今天的第二次祝福。
      “赤木,谢谢你。”木暮的眼睛笑着了两弯月牙。“今天,你、五年后的你、篮球部的大家都为我祝贺生日了,真的很开心啊。对了——我还没有对你说篮球部的事。”
      “木暮学长,我在听!”赤木一下子正襟危坐起来。
      “我们的队伍,”木暮眼睛亮亮地注视着赤木,带着某种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喜悦,“我们的队伍进入全国大赛了!”
      赤木一下子呆住了。虽然平时的他比同龄的孩子们更稳重些,可在这个巨大的好消息面前,他还是激动得脸都红了。“太……太好了。”他磕绊地说。
      看着赤木喜不自胜的样子,木暮更开心了。他本想说这是他们第一次有资格参加全国大赛,可他又觉得,还是不要让赤木知道那许多场输掉了的比赛为好。“赤木,到了五年后,你可是神奈川县第一中锋啊!”
      “……”赤木睁大了眼睛,随即低下了头。他显然很高兴,可又有些难为情。“我……我会那么厉害吗?”
      “会的。”木暮含笑看着他,“赤木,真想让你看看你五年后的比赛录像。”
      赤木再次微微低下头。被人当面如此称赞时,他难免有些害羞。“……那,接下来,是不是要和山王工业比赛了?”
      木暮一愣,过了好几秒,他才想起赤木很久前对自己提过这所学校。“是的。为了称霸全国,我们总要对上他们。”
      赤木怔怔地坐着,喜悦太过巨大,他连面前的饮料都忘记去喝。尽管一早就把称霸全国作为自己必将实现的梦想,可得知这个梦想已经近在眼前,他还是无法把它平静地视为理所当然。山王工业,他梦中的山王工业,他无比渴望的山王工业,原来自己真的可以拥有与之交战的机会。
      “木暮学长,一定要赢啊!”他开口,声音轻微地颤抖。
      “我们会的。”木暮认真地说。他望着赤木满怀期待与决意的脸,脑海中却无端地闪过没有说出口的、这些年来经历的辛酸与失败。他忽然觉得眼睛有点涩:“……赤木,我们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你开心吗?”
      赤木隐约觉得,木暮的话似乎不那么简单,可他却没想太多。“我很开心,木暮学长。”
      木暮笑了。能与告诉自己何为梦想的人分享这份快乐,他的快乐也变成了许多倍。瞬间,他感到一路上所有坎坷都是值得的。“……所以,无论今后遇到多大的困难,即使篮球部只剩下两个人,都不要放弃这个梦想啊。”他轻轻开口。
      “一定不会放弃的。”赤木笃定地答道。他看着木暮,眼神中添了方才没有的沉静与坚毅:“木暮学长,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木暮看着他,再次微微笑了。他忽然觉得,赤木已经懂了那些自己没有讲出来的事。

      生活继续着,岁月流淌着,赤木和木暮的故事交织着。在这样那样的角落,以这样那样的方式。

      夏日的清晨,赤木在床上醒来。思绪还没有完全清晰,他却发现自己的恋人木暮正躺在身旁。他连忙跳下床,走出卧室,推开客房的门,昨晚睡在这里的少年木暮已经消失了。
      重新回到卧室时,木暮也醒来了。他坐在床上,对着空气出神,似乎在回味那场与夜晚一同消逝的梦。察觉到赤木的到来,他转过头,温柔地望着他笑了。
      赤木走上前,坐在床沿,轻轻拥住恋人温暖的身体。眼神交汇的瞬间,无需任何言语,他们全都明了于心。轻触过嘴唇后,他们张开手臂,深深拥抱着对方。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地板铺着的床铺上,木暮不见了。薄毯叠得整整齐齐,床褥表面平平整整,仿佛从未有人躺过。赤木蹲下身子,触摸着床铺上早已消失的体温。昨晚的谈话、眼泪、拥抱,还有那最后的亲吻,却全都如此清晰。一时间,赤木竟有些分不清何为真实与虚幻。
      心绪恍惚地出了门,木暮正在平常见面的路口等着自己。那瞬间,赤木很确定,眼前的木暮是真实的,是他最喜欢的人。
      走到木暮身边,两人打过招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似乎都有什么想说的话。走在木暮身旁,赤木的心有点乱,不知道是否要把昨晚听到的事全部告诉木暮。
      但他知道,无论等待他们的未来是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和木暮分开。

      “赤木君!”远远地,木暮朝赤木挥了挥手。
      赤木快步跑上前,“木暮!”
      “赤木君,你知道吗?我昨天穿越到十五年后了!我还见到了十五年后的你。”木暮兴奋地开口。
      “真的吗?”赤木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昨天,我也见到了五年后的你。我以为你会穿越到五年后,看来是我猜错了。”
      朝学校迈着步子,两个男孩都有一肚子话想讲给对方听。由于彼此都太过激动,因此首先说出了自己最在意的事。
      “赤木君,十五年后的你告诉我,我会喜欢上篮球,还会在篮球部过得很快乐。”早晨明朗的阳光落在木暮脸上,他的眼睛清清亮亮。
      “那真是太好了。”赤木由衷地说,“木暮,我也有个好消息。五年后的你说,我们即将参加全国大赛,离称霸全国越来越近了。”
      “哇!”木暮惊呼出声。“太厉害了!我和赤木君一起吗?”
      “对,你和我一起。”
      木暮的心顿时飞上了蔚蓝的晴空。他想,赤木先生果然没有说错,既然自己可以去参加全国大赛,那肯定会很喜欢篮球的。
      “木暮,今天也要努力练习啊!”赤木看向对方,带着坚定而自信的微笑。阳光透过树荫,宛如一地碎金,在他们前方与身后铺展开来。
      “好!”木暮高兴地大声应道。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岁月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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