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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图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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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明白，这故事里的陆小七自然便是眼前的这个魂魄小七，而故事里的乔生也当然便是这个躺在床上的男子，陆小七虽没有细说最后被追捕和将乔生的魂魄保留下来过程的艰难，但将军却知道，那其中一定是诸多辛苦，不然现在的陆小七也不会是这么一副也即将魂飞魄散的样子。
讲完这个故事，小七缓缓道：“他许我以永世，我便以永世还他。”
所以陆小七如今才叫小七，他为了她舍弃了所有往后的岁月，成为了她期待的样子，而她为了他舍弃了姓氏、家族、还有本来安定可期的光阴，甚至是余生。算来也不知是谁亏了些。
将军此时忽然有些明白亭梧让他带一个问题过来的原因了。
“现在你答应帮忙了吗？”小七有些急切道，“你也明白我这般做的原因了吧。”
将军道：“我本来便打算帮忙的，再者别人的观点和你自己想做的事有什么关系呢？十六岁的陆小七都知道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无所畏惧的。”
小七愣了愣，继而笑道：“你说的不错，自然该是如此。”她将呖血果放在乔生身上道：“那我们这便开始吧。”
小七将乔生往床里面放了放，自己坐到了床上，然后她双手捏诀，一阵白光从她指尖凝出，没入乔生身上的呖血果中，呖血果大放光芒，虽有表皮包裹，其下的果肉却开始止不住翻涌开来，好像要冲破果皮爆裂开来，但果肉仍旧好好呆在果皮下，宛如流动的汩汩鲜血，紧接着，呖血果发出红光，那光芒逐渐覆盖在乔生的身上，使其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色。
使用呖血果的修复本身就需要很久，是以将军只是打量着小七以备必要时出手，但心思却开始想一些旁的。
早些年的时候，将军曾被派往人间除过一次妖，据说那只妖怪名叫夫诸，为祸人间，仗着体型庞大，撞开了天帝当年治水的堤坝，又踩踏出了江河分道，导致河水四溢灾害频频。
将军很快找到并拦下了他，夫诸很是生气，立马用自己的角向将军撞去，两人直接打了一架，问结果，当然是将军赢了，将军对他道：“找一个地方好好修炼，若再为祸苍生，我便将你斩于剑下。”
夫诸倒在地上，好似并没有听见将军的话，仍四肢并用的往前爬，将军只当他是不知悔改，脸色一寒正欲动手，却见夫诸簌簌的落下泪来，将军的剑就停在了他颈上三寸的地方。
夫诸说他在找一个人。
“我从前住在山林里，有个女孩儿常来找我玩，她经常来，每次都会带来她母亲做的点心，她很喜欢穿黄色的衣裳，最喜欢吃的是葱油饼，她说她家就住在河边，她每次都会给我讲故事听，那时候我还不会说话，但我会找山里最甜的果子给她吃。
我想学会说话，于是我拼了命的修炼，后来，我睡了一觉，那一觉醒来，我学会了很多东西，也学会了说话，可是她却不见了，我找不着她了……
你见过她吗？她说她叫黄莺。”
将军眉头皱了一下，他当然没见过一个叫黄莺的人族姑娘，不过他从夫诸的这段话里他已明白了很多，妖同人当然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在时间方面，人一生匆匆百年，于妖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夫诸那一觉也许睡了几天，也许是几月，也许是几年，也许……。
将军认真道：“我没见过黄莺，只是她说不定已经死了。”
夫诸听到这个剧烈挣扎起来：“不，不会的。”他爬起来挣扎着走了两步，又重重的摔下去，“我只想告诉她我的名字啊！”
将军眸色微闪，他道：“我可以去为你找找黄莺，看她现在在何处，只是你需得找个地方藏起来，莫要再生事端。”
“好的好的！”夫诸自然满口答应。
将军将他带到一处山谷中，然后回到了天宫，他先去找了王奇。
将军给王奇讲了夫诸的故事，王奇一边哭一边信誓旦旦道：“包在我身上了！”
王奇当然没有找到黄莺的能力，他带着将军去找了司命。
“阿辰啊，不过是找个人而已，对你而言不过就是挥挥手的事儿，对不！”王奇擦了擦眼睛道。
司命半眯着眼睛，声音听不出喜怒：“我说过，我不看过去。”
王奇立马道：“此事虽着眼于过去，却得着力于现在，与你所愿不冲突……不冲突！”
司命淡淡瞥了王奇一眼，又看了看将军，然后道：“确然如此。”
天宫中的司命对谁都是不咸不淡懒洋洋的，即便是天帝请她，也断没有随叫随到的时候，却唯独对王奇很是纵容，几乎言听计从，是以将军先去找的王奇，而显然，司命早就看出了将军的小心思。
王奇同司命差不多同一时间入的天宫，据说是王奇救了她，一向话多的王奇却对司命的过往讳莫如深，只偶有醉时对将军说：“阿尘她……是个很苦命的孩子。”
整个天宫里，只有王奇会叫司命阿尘，亦只有他，还当司命是个孩子。
司命既然答应帮忙找，自然是会找的，只是她先打了个哈欠，懒懒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站起来，然后她真就只是挥了挥手，一颗石头在她手下露出耀眼光芒如若星辰，常人皆无法直视这光芒，司命却定定看着这颗星，道：“就在这了。”
也是在这一刻，将军忽然有些明白王奇说的话了，那被灼眼亮光照耀的司命的眼中，是灰白一片的，说叫司命，她也只能看到那些因果，将来亦或是过去，可她却看不到天宫里的那些花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将军找到夫诸，告诉他人找到了。
“真的？！”夫诸踉跄着就要动身。
将军拦住他道：“你总不能以这副模样去找她呀。”
“没事的，她总说我很好看的。”
将军道：“可是其他人不那么想。”
夫诸缓缓沉下身子，落寞道：“那怎么办呢？”
将军沉吟片刻道：“我有个法子，能让你暂且消耗妖力变成人的模样，不过只有半天时间，而且得消耗掉你那四百多年道行，你愿是不愿？”
“我愿意的！”夫诸立马回答，然后等不及道：“现在就开始吧！”
……
青云镇虽是小镇，但也很是热闹，挨着一条波光粼粼的湖泊，倒也算景色宜人，里面的人也一向安稳度日，日子虽说不上和美，总有些不如意之事挂怀，只是谁家不是如此，大多日子和和乐乐，便是美满一生。
这日张家大娘正在烙饼，她儿子正满地乱跑还给她饼上印了个黑黑的手印，她正气的准备破口大骂，忽然来了两个年轻人，青云镇乃是小镇，镇中人大多认识，很少见什么外人，而这两个年轻男子长得都很好看，一看便是那户人家的公子哥，大约路过这个小镇来歇脚。
其中一个模样温和的男子过来道：“我想要两张葱油饼。”
张大娘一瞬满脸通红，她赶忙在心里念叨自己一通：“呸，又不是没见过好看的小哥，你都多大年纪了！”然后转眼笑道：“好嘞，您稍等。”
热饼出炉的时候最是好吃，许是什么不知名的心思作祟，张大娘端给那两个年轻人的是两张比寻常大一倍的饼，她甚至是有些踟蹰的看着那个温和男子咬了一口，期期艾艾的看着他转过头来，对自己道：“很好吃。”
张家大娘看着那人的眼睛，一瞬间觉得自己是见过这人的，但很快又啐了自己一口，暗道：“怎么可能呢，人家神仙一样的人物你哪能见过的。”
只是她虽这样想着，嘴角却止不住的翘起来，眉眼间露出些许年少时光的模样，依稀也是个清秀的姑娘，不似现在，会为个两三文钱争执不休。
旁边那个看来挺冷酷的男子抛出些碎银给她，她嗫嚅着：“给多了。”其实她本来是不打算要钱的，这两个男子长得好看，且让她想起了她没出嫁时经常去的那片山林，好像什么烦恼都能忘了似的。
“没事，收着吧。”那个温和的男子道。
小儿子站在她旁边，不明白娘亲怎么就愣住了，一下伸出手去把银子接了过来，嗯，这些能买好多根糖葫芦嘞。
张大娘立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两人吃完饼，模样温和的男子过来跟她说再见，她正不知该怎么回答时，却听他忽然道：“我叫林清渊。”
张大娘再次愣住，还不待她回过神来，就见那男子转身走了。
“林公子！”张大娘失声叫道。
那男子回过头来看着她，满脸温和笑意。
“林……林公子。”张大娘轻声道，“最近不太平，传言有个大妖怪在附近的，带来洪水灾害，公子您……要小心。”小儿子在旁边疑惑不解，不明白自己从不服软且大嗓门的娘为何变成这样柔声细语。
那温和男子又笑了：“无妨，不会再有妖怪了。”
张大娘怔怔看着男子离开，忽的轻声道：“我叫黄莺。”这是她未出嫁时候的乳名，本来已不用遗忘多时，却被她忽然道了出来。
小儿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很快便又玩起了街角泥巴。
将军与夫诸刚走到镇外树林，夫诸便坚持不住的变为了原型，只是气息衰弱了许多，模样也小了许多，就普通寻常鹿一样了，但他看起来很高兴。
将军不以为然道：“那饼一点也不好吃，葱不够多，哪还叫葱油饼呢？”
夫诸却很满足，道：“你不懂的。”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不懂，亦如先前小七说他不懂一样，他不懂为何对于他们，会有如此即便拼掉性命也要做的事情。
他知道那是情，所以夫诸留在了村子旁的树林里，只当自己是头寻常的鹿，所以小七滞留于这个山洞里，拼着就算魂飞魄散也要救下乔生。
只是，图什么呢？
兴许找回了从前的记忆，他便会懂一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