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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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郁梓其实很讨厌牧楠，不过那是之前。她向来最讨厌那种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性格的人，认为这是对其他人的不尊重。之前也一直认为牧楠就是这样的人，还因此针对了别人很久。
直到后来才发现，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像牧楠这样，性格极端又别扭的人。在她的行为意识里，应该没有确切的尊重，只有对自己的狠与对凡事的较真。
至少通过刚刚的那一架，周郁梓认识到了这一点，毕竟牧楠是一点都没放水，本人身上还有旧伤都能压制着她，实力差让她不爽的同时，也让她看透了这个人。
只可惜这是被关进小黑屋之后才悟出来的道理，让她觉得有点恼火。
这种处罚房间校方没有准备太多，以为知道院长巡查大家都会安分一点。老实说周郁梓也是这么想的，但她跟牧楠被带过来，在外面等了三个小时之后才空出来一个房间。
让人有些唏嘘这个学院的纪律，好歹是星际排名第一的军校，赶着违规真的很不好看啊。
于是周郁梓和牧楠关在了同一个房间里，她不知道这样混着关会怎么样，但真心希望这个房间因为胡乱操作卡bug，毕竟谁都有害怕面对的东西。
周郁梓的运气一向不好，她祈祷的事情从来没有实现过。房间里的环境暗下来的时候她就有些受不住了，看了一眼远处的牧楠，扳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态。
黑暗只是恐怖故事的前奏，周郁梓自己也清楚，她的过去在自己看来都十分难堪，更何况还要让自己的死对头知晓。想到这里她就头皮发麻，可能，会被嘲笑看不起吧。
这间小黑屋的机制跟09房间唯一的区别就是，小黑屋里会构造另一个自己，让你旁观。而09房间却是把人投入到那个环境中去，再经历一遍。
房间的环境变成了一间漆黑的地下室，出现了一个戴着铁脚铐的小女孩，在墙角一点一点地把细小的沙珠黏在一起。
沙珠拼图是富人家小孩子才能玩的玩具，沙珠细腻而漂亮，每一颗只会与特定的另一颗产生粘性，所以拼图难度很高。但拼完之后却会是一件相当漂亮的工艺品。
小周郁梓手里的拼图之前就是完好的，但被人狠狠地摔了一下，几万颗珠子变得七零八落。她也不记得她当时犯了什么错了，只是如果不把拼图修好就不允许休息。
周郁梓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她有印象起就是被人贩子拐走，戴上铁脚铐成为了奴隶。
在伟大的星际时代还有奴隶这种制度存在，当时的囚牛星系的地位制度可见一斑。
那是周郁梓最难熬，最屈辱的一段时间。她拼了三天三夜，还是没有把拼盘复原，最后被吊打了一顿，差点没命。
身为奴隶，这种痛苦的事情并不少，以至于周郁梓现在回忆起来除了心悸还会觉得恶心。
囚牛星系曾经被星盗占领过一段时间，周郁梓的主人家当时被送出去服侍星盗以求保命，那种屈辱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之后是星盟的军队将星盗驱逐殆尽，周郁梓也第一次有了自由。
维津斯上将作为星际最受追捧的军人，并没有嫌弃她是一个卑微低下的奴隶。那是周郁梓第一次被人尊重，心里也埋下了一颗军人的种子。
房间场景跟走马灯似的，不停变换了许多次，都是周郁梓觉得最难熬的那几次。她脸色苍白，死死捏着自己的手指，迅速看了一眼牧楠。
牧楠对面前的画面波澜不惊，低垂着头甚至没有认真看。
周郁梓都不知道是该生气她漫不经心的态度，还是感激她对自己隐私的保护了。
奴隶在以强者为尊的星际是没有地位的，连让人最不看好的兽人都不如。
所以周郁梓离开囚牛星系以来就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过去，但她的心底总是难免生出一种自卑感。所以一觉得别人不尊重自己就慌慌张张气得要炸。
周郁梓想让牧楠不要告诉别人，可又难以启齿。接着就想到，她们俩一起受罚，自己也能看到牧楠最害怕的东西，正好可以以此作为交易。
自己以前的画面消失了以后，房间的视野变得开阔了起来，周郁梓琢磨着到了牧楠的场合。
最开始是在一堆孩子里，周郁梓一眼就认出来小牧楠，她还是跟现在一样有一头乌黑漂亮的卷发，在一群小孩里笑得很开怀，许多人簇拥着她，像是备受欢迎的公主一样。
然后那些孩子一个一个地疏远，一个一个地被杀害，鲜血一地，最后小牧楠还是一个人站在原地。
大概是有时间线推动着，牧楠长大了一点。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中年女人，女人对她很好，可牧楠的笑容很吝啬，也很疲惫。明明她还那么小。
后来中年女人也死了，牧楠又变成了一个人。
又有一个男人把她带回了家，细心教导了她很多东西，最后男人走了，没有再回来。
然后牧楠就一直在远走，身边偶尔多了什么人少了什么人，也动容不了她分毫。一直都是一个人，从那么小的时候，走到现在。
周郁梓看了一眼牧楠的表情，老实说面对害怕的东西，人的表情都应该会露出破绽。但牧楠却像是很淡然一样，仍旧没什么反应。
其实牧楠不是没反应，她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害怕一个人。
其实她也不是很懂，她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适应孤身一人，说到底只是一种不自知的悲哀吗？
周郁梓的算盘落了空，在她看来，牧楠根本没把自己最害怕的事情放在心上，心理素质非常强大。又或是，这个房间的机制出了问题，虚拟出来的画面根本不是牧楠最害怕的场景，但她又觉得不太可能。
周郁梓：“牧楠，出去以后，你能不能别说出去。”
牧楠恍惚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后知后觉地说：“我说出去干嘛？”
周郁梓顿了顿，觉得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心里检讨了自己一遍。
周郁梓：“谢谢。”
禁闭处罚要关五个小时，终端机在这里面不起作用，周郁梓也不知道现在过去了多久，只希望处罚快点结束。
因为处罚时间有五个小时，第一遍机制过了之后如果还有剩余的时间，就会再次重复。周郁梓本来都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房间里却先出现了牧楠的场景。
起初她还以为是乱序，后来一直重复，才觉得不对劲。又看了看牧楠的脸色，还是扳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郁梓寻思着这是不是卡bug了？
牧楠：“周郁梓。”
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周郁梓起初还怔了一会儿，心想：原来她还是有记住我名字的啊。毕竟牧楠的气场，在谁看来都是那种一起待了半年，人都认不全的孤僻独狼好战分子。
周郁梓：“干嘛？”
牧楠：“最重要的事物，这种东西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
这可问住她了。
她想了很久，才回答说：“这个东西很抽象啊，可以是信仰，是品格，是誓言，是向往，是无论如何都要坚守遵循的东西，有特别的意义，很多时候还是在各种绝境下支撑自己的力量，就跟支撑起一个星球运转的能源动力一样，反正我是这么理解的。”
牧楠听得有些茫然，她连生死都可以淡然面对，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事物对她来说是有特别意义的。
牧楠：“那这种东西有好坏的区分吗？”
周郁梓愣了一下，“什么好坏？”
牧楠：“根据大众的价值观判断的话，仇恨应该是消极和负面的东西吧，如果有人把它作为信仰，那要怎么评价，评价这件事，这个人？”
周郁梓很快就意识到了牧楠是在说她自己，惊讶她们两个还有互相诉说心里话的这一天的同时，也不免犯难，这让她怎么回答？
周郁梓：“我只能说大众价值观这种东西，是带有主观意向的，不太能作为判断一件事情正确与否的依据。”她顿了一会儿，确实是这样的，人群会觉得囚牛星系低俗粗鄙，落后不堪，是因为制度和科技的问题。但在其他星系过来购买奴隶的时候，却不曾因为他们曾经认为奴隶可怜而有过一丝动摇。
周郁梓：“而且群众的价值观是由社会性质决定的，并不能确切代表每个人的想法，在不知道根本原因的前提下，任何判断都不成立。”
周郁梓：“再说现在这个年代，每个人都有信仰自由的权利吧。而且在我看来，与其漫无目的行尸走肉似的浑浑噩噩的活着，还不如跟随信念好好做自己。”
她把话说完，还看了看牧楠的反应，这人还是在沉思，像是仍旧没能想通一样。
牧楠还是没想明白，看着画面里的小女孩，最开始失去一切的时候，哭得最伤心，也最歇斯底里。房间里回荡着悲戚绝望的哭声，她自己就算没什么表现，也不能说好受。
她一直都很迷茫，这一点牧楠是知道的，从以前开始就一直以复仇为信念活下去。可到了后来，还没能上到战场大杀虫族，她就已经看淡了生死，对自己而言重要的事物，可能一直以来都不存在吧。
她看了一眼满身是血，哭得悲切的小女孩，莫名有些动容。说不上来是可怜还是别的什么，似乎以前的悲伤难过与绝望她自己早就忘了个干净。
周郁梓看到牧楠站起身来，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淡然，她走向那个还在哭泣的小女孩，手覆在她的小脑袋上。
周郁梓原本以为模拟出来的场景人物都是没有实体的，却看见牧楠还在那毛茸茸的脑袋上结实地揉了揉。她有点傻眼，这么逼真的吗？
小女孩顿了一下，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哭声慢慢停了下来。
牧楠：“你叫什么名字？”
周郁梓不知道该不该吐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小女孩：“我叫牧楠。”
牧楠：“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小女孩：“因为香，孤儿院的所有孩子都是这么起名的，因为艾丽莎喜欢花草。”
牧楠：“红楠木是没有香味的。”
小女孩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是你忘了，牧楠的‘楠’根本不是红楠木，而是欧石楠。在旷野的荒漠中独自埋藏，将八十年的孤独酝酿成最动人的芬芳。”
牧楠怔住了，她其实并不相信命运学说，但塔亚星因为受到比邻的白星的文化影响，人们经常会把“命运”“天意”这些字眼挂在嘴边。
她想：大概当初艾丽莎给她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就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窥知了她的命运吧。但她弄丢了太多东西，似乎也忘记了本心。
小女孩怯怯地看了一眼地上其他人的尸体，有些难过。
牧楠：“你也想跟他们一起离开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拜托了。”
牧楠：“会很痛苦的。”
小女孩：“可是，一个人活着，真的很寂寞啊，那是我熬不过的苦难，但你都熬过了，所以你从此以后可以自由自在，没有遗憾地活着了。”
牧楠沉默了，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跟其他人一起死去，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小女孩：“你还记得宁芙最喜欢的那句戏词吗？”
牧楠没说话，她摇了摇头，她瞥了一眼地上其他孩子的尸体，都认不出来宁芙是哪一个。
小女孩的童音清脆，听起来很悦耳：“越过了溪谷和山陵，穿过了荆棘和丛薮，越过了围场和园庭，穿过了激流和爝火，我在各地漂流流浪，轻快得像是月亮光。”
小女孩突然抱了一下牧楠，说道：“牧楠，去做月亮光吧。忘记过去没关系，重要的是，不要忘记未来。”
说完便化作浮光消失了，留下牧楠还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周郁梓还是第一次知道，小黑屋还可以这么用的。
看着敞亮的房间又恢复成原样，牧楠还站在原地没动。周郁梓呆呆地问了一句：“她死了吗？”
牧楠抿了抿唇，很久后才说了一句，“她自由了。”
牧楠是这么想的，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有种浑身都轻松了的感觉。
后来两个人便没再说话，小黑屋也如愿以偿卡bug没再出现其他画面，直到五个小时结束两个人出去。
天已经黑透了，但外面还是排在被抓来处罚的人，多是男生，不少人盯着她们两个女孩子看，让周郁梓心里不太舒服。
倒是没有想到还会有人来接她们。
千雅和塔丽来迎接室友周郁梓还能理解，但林翳跟夏风来凑这个热闹，就让她有些不能理解了。
周郁梓：“你们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塔丽柔声道：“我毕竟是室长嘛，不能把你们放着不管，千雅她不太敢一个人睡，就跟我一起来了。”
周郁梓对这两个人柔柔弱弱的性格早已习以为常了，倒是旁边的林翳跟夏风听到这个理由，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林翳：“害，其实吧，莫陌是想跟我一起来的。”她观察了一下牧楠的神色，见她注意到自己说的，眼神飘了过来，心里有些玩味。
林翳继续说道：“但是她小孩子心性，还在计较，拉不下来面子。”说完看着牧楠。
牧楠没说什么，也是找不到说的，她现在满脑子想法还混乱着，还没理清楚，根本不好去跟莫陌说什么。
周郁梓看了那两个人一眼：“敢情你们就是来看热闹的啊。”
夏风见被戳穿了也不尴尬，倒是看了一眼她跟牧楠，好笑道：“你们倒是不打不相识，还关出革命情谊了？”
周郁梓没反驳，但她自己认为事情不是这样的。她跟牧楠之间的隔阂至始至终都是自己竖起来的，是她主观臆测导致的误会。
而要说关出革命情谊，她觉得也没有，或许双方都知道了彼此的秘密，但那又能怎样呢？还不是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塔丽听完，看着她们两个，笑道：“能这样的话那再好不过了，以后也别再吵架了。”
那能叫吵架吗？周郁梓想。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冷嘲热讽牧楠，而牧楠从来不予回应。这么一想，周郁梓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差劲了。
正准备跟塔丽好好说这件事，就见牧楠先她一步说道：“不会了。”
林翳仔仔细细看了一眼牧楠发现这人身上原本的戾气都散了，现在倒是能跟人和和气气地说话。
真是神了，所以小黑屋里发生了啥？
塔丽的第一反应还是被吓到了，不同于以往被牧楠那浑身凶煞的气势吓到，这次的惊吓是带有不可思议的感觉。
她很少跟牧楠搭话，有时候搭话牧楠也不会回答，这还是第一次两个人这么和和气气地说话。塔丽高兴得快哭出来了。
牧楠又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不耐烦的同时带了点鲜为人察觉的慌张，“你别哭啊。”
塔丽一口气憋住泪意，“我没哭，我只是高兴。”
周郁梓在旁边看着，竟然会觉得有些感慨。
告别过去的自己，以新的姿态走向未来，有时候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看来牧楠答应那个虚拟的小牧楠的事情，有在好好的做到呢。
*
大概是关在小黑屋里的时候又惊又吓，虽然累，但周郁梓回到寝室后到底还是没能睡着。
她躺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还有些萎靡不振。塔丽和千雅见她起来了，也就没再缩手缩脚地担心吵醒她了。
千雅：“阿郁你醒啦，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周郁梓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寝室，“牧楠人呢？”
塔丽：“不知道，醒来就没看见她人，走得好早。”
因为受了处罚，她跟牧楠要被禁赛五天，这人走这么早能干嘛去？周郁梓有些不解，但也不是很想管，就这样相安无事其实也挺好的。
千雅：“阿郁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食堂吃早饭？我们等你洗漱。”
周郁梓：“好，我马上。”
她迅速打理了自己，就跟着她们两个一起去食堂了。路上千雅边走边低头看终端机，周郁梓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周郁梓：“小雅，走路要集中注意力啊，你这样很危险的。终端机有什么好看的吗？”
千雅匆匆把终端机关上，抬头看了另外两个人一眼，摇了摇头。
千雅：“没，就是莫陌给我发通讯，我想着得及时回复才行。”她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她问我牧楠在不在，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周郁梓面对这个话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塔丽：“莫陌不一向挺认真的吗？再说牧楠确实长得好看啊，只是她俩性格差太多了。”
千雅：“莫陌也不是肤浅的人啊，我就很好奇她看上牧楠哪里了。”
周郁梓：“莫陌这个算早恋吧？”
……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老实说，莫陌平时的表现就不像一个小孩子，再加上学院里的人平均年龄都在十九二十左右，很少有人想到这上面去。
星际的法定成年年龄是十六岁，而莫陌今年才十二。那么问题来了，早恋算不算违规？
周郁梓她们在食堂看到了牧楠，她跟沈沁然那小两口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因为两伙人位置隔得远，她们也就没特意过去打招呼。
千雅：“要不要跟莫陌说一下啊？”
周郁梓：“说得你好像能一直跟踪她好给莫陌报信一样。”
周郁梓忍不住这么怼了一句，千雅瘪了瘪嘴，没说话，最后还是低头用终端机发了通讯。
可能她跟莫陌说好了吧，周郁梓心想，千雅这个人是一旦答应了别人什么，无论怎样都要做到。
塔丽：“一会儿你们要去哪儿？我打算去擂台那边排号，开幕式都好几天了我还没去排号，再这样两个星期结束了一点作为都没有可不行。”
千雅：“我也一起去，虽然打架这种事情真的很麻烦，但是我也不想因为成绩太差学期结束被降班。”
塔丽：“阿郁呢？一会儿有什么安排吗？”
周郁梓：“我跟你们一起吧，反正也没事可做，看别人比试长长见识也行啊。”
是巧合吧，她们从食堂出去的时候跟牧楠她们不期而遇，沈沁然从善如流地打了个招呼。
沈沁然：“你们要去擂台吗？一起啊。”
牧楠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吓得站在周郁梓身后的千雅和塔丽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她扭头看了许夜蓝一眼，问道：“真的有用吗？”
许夜蓝也不是什么情场高手，有时候情商还不如三剑客呢，牧楠时不时地来问她这方面的事情，她也只能尽力不出馊主意而已，哪敢回应她的期待？
沈沁然坦荡地说：“这有什么，好好解释清楚肯定没问题。”说着她又看了一眼滴滴响的终端机，叫嚷道：“林老狗说莫陌出门了，你抓紧点儿去路上堵她，不然一会儿够你找的。”
周郁梓默默看了一眼身后的千雅，只见她又往她身后错了一点，躲着前面的三个人开始在终端上发通讯。
别不是都在帮倒忙吧。
牧楠被沈沁然轰走了还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么一看牧楠要是没那么重的戾气整个人凶巴巴的话，性格还是挺可爱的。
周郁梓：“要去擂台就抓紧走吧，不然一会儿不好排号。”
几个人没说什么话，一道走了。
早上擂台的人总是比其他的时候人要少一些，因为这种制度的强度太高，其他人早上起不起得来还是另外一回事。
到了擂台就只有周郁梓一个人留在了观战区，因为沈沁然和许夜蓝昨天就来排号了，这会儿差不多得到前场做准备，而千雅和塔丽还得去排队摇号。
周郁梓百无聊赖地到处张望了一会儿，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扭头看了一眼，赤觞刚坐下来，坦然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周郁梓：“你怎么没去排号？”
赤觞嘴一瘪似乎还有些生气：“被禁赛了。”
周郁梓：“嗯？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你干什么了？”
赤觞：“就昨晚，你被关的那会儿我在打比赛呢，对面那个渣渣输了还骂人，我气不过，下台后又给他打了一顿。”
周郁梓没太客气，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暴脾气可真是……”她想了想，找了个不容易踩雷的词“一言难尽。”
赤觞其实很介意别人随便评价她的，某种程度上她跟周郁梓有些相像，两个人顺理成章玩到一块去，偶尔还会互怼几句找乐子。
但玩笑话再怎么不中听，她们俩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都了解彼此。一个有着不愧于心的骄傲，一个维护着不可折辱的自尊。
赤觞白了她一眼：“你也好意思说我？”
周郁梓：“但愿你被关小黑屋的时候不会后悔吧。”
提起这件事，赤觞也挺烦的，她仔细想了想又有些后悔：“我怎么就没忍住呢？”
周郁梓知道她在想什么，随便安慰道：“你又不是第一次受处罚了，还在意档案干不干净？是不是太晚了吧？”
赤觞仔细一想，自己旁边这个也是被记了两次的人，就稍微释然了些。她自然而然想到了某位一开学就被记了两次处分的人。
赤觞：“牧楠算上昨天应该有三次了吧，话说你俩昨天为什么打架？”
周郁梓：“她想打，我就陪她打了呗。”
这回换赤觞忍不住笑了，“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一个任性的？在小黑屋里没再打一架吧？”
周郁梓不爽地看着她：“我寻思着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喜欢惹是生非打架斗殴的人？”
赤觞没说话，有点默认的意思在里面，好在周郁梓思绪一飘没跟她计较。
周郁梓：“我现在才发现我之前的判断有点武断了，其实牧楠这人也没什么，每个人经历不同最终成就的性格也不一样，我自以为是地闹腾那么久都是我误解了而已。这么说起来我身上的问题还很大啊。”
赤觞还是没说话，只是沉沉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会儿沈沁然已经上台了，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看起比赛来。
沈沁然这人身上天生自带一种慵懒淡然的气质，不开口说话的时候还以为是跟繁秋那一挂的气质型美女，但看穿真面目之后大多数人都对这层美人皮免疫了。
这人身上最后一点观赏价值大概是打架的时候，因为过于从容随意，很多时候动作流畅看起来还能算得上赏心悦目。看着她轻轻松松的样子就难免会有一种这事一点儿都不难的自信感油然而生。
沈沁然在炼金术方面的天赋让人羡慕至极，目前班上的课程进度在初级二左右，她一个人已经游走到接近中级的位置了，在别人还在画图阵的时候她已经能召唤出元素来恶作剧了。
跟她对战的是个一年级的小男生，实力一点儿也不差，至于为什么会被沈沁然捉弄得那么狼狈，大概是偏科吧。
擂台竞赛的武器模拟装置一次只能模拟一种武器，意味着攻击会比较单一，但炼金术不一样，它的攻击形式与力度都取决于图阵，有多少个图阵就有多少种攻击。虽然听起来挺作弊的，但这也是个人实力的一种，跟身体素质和武力值一样，不受系统管束。
沈沁然目前只能放出四个元素阵，厉害的炼金术师能放出成百上千个图阵。召唤阵最基础的是元素，往后叠加，根据物质特性能造出各种各样的东西。
沈沁然应付得相当轻松，四个元素阵，一会儿放火烧一下，一会儿又放水淋一下，一会儿山石阻路，一会儿放雷劈人。另一边的男生被整得狼狈极了，她只需要从容不迫地躲开那些余力下奔来的攻击就行。
胜负毫无悬念，赤觞把视线从擂台上收回来，看着周郁梓突然开口。
赤觞：“阿郁，禁赛结束之后，我们俩比一场吧。”
她们两个实力不相上下，这一次的排名中间也只隔了几个人，但说到底还是周郁梓要厉害一些。
周郁梓愣了一下，看向赤觞笑道：“你怎么回事？这让别人看了不会觉得我们班过于不和谐吗？”
赤觞念叨了一句：“这有什么关系，就这么定了哦。”
周郁梓无奈笑笑，她这是成打架专业户了吗？
无冤无仇，找我下手。
上午的比试结束的时候，沈沁然她们几个回来了，千雅和塔丽虽然排到号了，但按这个号数正式上台得等到晚上。
沈沁然对所有人都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她跟赤觞打了声招呼，扬了扬自己手上的终端机，说道：“林翳从食堂里整了点新鲜食材出来，要在草原上办烧烤，让大家都一起去。”
千雅神色有些不太好看，她从小娇生惯养，有点不太能适应自己处理做的烧烤。毕竟这种吃法在现在的星际时代差不多已经被抛弃了，评论家说食材处理得太过随意就很不卫生。
赤觞也想推脱，她性子傲气，跟班上挺多人都相处不好，别人热热闹闹的她反而觉得有些尴尬。看了一眼周郁梓：“阿郁，你去吗？”
周郁梓应了一声：“去啊，干嘛不去。”态度十分坦然淡定，赤觞这才想起来他跟牧楠的误会已经解开了。
沈沁然：“给点面子啊，她可是所有人都请了，庄柔柔说这是难得的班级聚会，以后回忆里少了谁不挺不自在的吗？”
等她们几个去到林翳安排的烧烤位置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齐了，夏风还拽了她弟弟来干苦力活。
繁秋就蹲在一边儿，跟顾锦年一起开了两个图阵，一个载物台在上边晾着处理好的烤肉，一个元素召唤阵在下边滋啦滋啦冒着火。
简直就是屈才！
林翳站在载物台前一手利落地翻着烤肉，一手往上面撒调料。江乔在她面前阴阳怪气地说话。
江乔：“你做的东西能吃吗？没故意下毒吧？撒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看起来脏兮兮的，看你这么熟练，以前没少做吧，难怪整个人透露出一股低俗味……”
林翳忍无可忍，大有想把手里的调料直接撒她脸上的冲动，但还是在心里默念：不能浪费，不能浪费，不能浪费……
她扭头对远处的阳曦喊了一声：“班长，让人把这个傻缺玩意儿拉走，我想打她了。”
江乔立刻瞪大了眼，一时间不知道她是在因为林翳骂她还是林翳给阳曦告状而生气。
阳曦本来在一边儿安安静静地泡茶，闻言看了四周一眼，能管得住江乔的习亚铃此刻正在一边儿跟庄柔柔，夏风和夏叶坐在地上玩草。
她有些不忍直视，看了一下另外几个人，恺绯，苏粒，莫陌和牧楠在一边儿处理那部分剩下还没烤的肉，辛雅在一边准备盘子，确实没人有功夫理江乔。
江乔想混进苏粒那个小傻子的小分队里去，刚有这个念头就被小分队里的恺绯和牧楠一起抬头瞪了一眼。
阳曦看在眼里，无奈道：“过来。”
江乔有些畏惧，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向喜欢捉弄人恶语相向让人难堪，但一到了季阳曦面前，就有种直觉告诉她不能找死。
她把不满的情绪收好，坐在阳曦面前的草地上。
估计阳曦喊她过来也没打算找事教育她，只是给她圈了个地方呆着。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到底还是阳曦递了一杯茶给她：“喝茶。”
江乔接过去，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抿了一小口。水温不高不低正好，茶水有种涩涩的味道，但咽下去之后味蕾里有股慢慢的回甜。
江乔借着喝茶偷偷地看了阳曦几眼，其实只要她跟阳曦的距离太近她的目光总是容易飘过去。她就想不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怕她，这人又不是习亚铃会说恐怖故事吓她。
阳曦金色的头发在太阳光下亮得出奇，几乎有些刺眼。江乔恍惚想起她独一无二的尊贵身份，跟她现在放松安静的神情放在一起来看，江乔觉得很矛盾。
阳曦性格怎么样她也不清楚，可能腹黑，可能跳脱，可能沉稳，可能好斗。班上的人都见过她不同的面孔，但班外没有，在更多的视线面前她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仰着头挺直了腰板，跟人敬酒说着客套话。不是这样随便坐在草地上喝一壶不温不火的茶。
江乔心不在焉，几口把杯子里的茶水喝完，放在地上不情不愿地说了句：“谢谢。”
看着她起身，阳曦淡淡地问了一句：“你去哪儿？”
江乔头也不回地说：“去找把伞，太阳光太刺眼了。”
……
沈沁然看着匆匆跑向营地的江乔，自然而然地走过去帮林翳一起烤肉，随口问道：“你俩又吵架了？”
林翳丝毫不在意：“那小屁孩不一直都那样说话阴阳怪气的吗？刚被阳曦喊过去，咋啦，被教育了？那敢情好啊。”
沈沁然没理她逼逼赖赖的乐呵，转头看自己女朋友：“阿蓝想吃什么，拿过来我帮你烤。”
许夜蓝想了想，去牧楠那边儿捡了个盘子，在处理好的食材里先挑了几样沈沁然爱吃的，再挑自己爱吃的。
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许夜蓝总觉得莫陌看她的眼神酸唧唧的，无奈的同时也没有话想对她说，谁让这家伙还是个未成年，一切只能看造化。
周郁梓不好意思一来就吃，走到牧楠这边看了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牧楠看了她一眼，只说：“你把这些都端过去吧，已经处理完了。”
她们这四人小分队里就只有牧楠是会处理烧烤食材的，另外三个跟着虽然不能说是帮倒忙但到底参与感也没那么强，但还是身上沾了一大股烧烤酱和料酒的味道，虽然不能说难闻，但这么飘着也挺难在的。
莫陌扯了扯牧楠，“我们去洗个手换件衣服吧。”
牧楠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周郁梓，稍微客气道：“交给你了。”然后就跟着莫陌往营地那边去了。
周郁梓看着她们的背影难免有些想法。
坦诚地面对自己就能幸福快乐吗？那么希望有一天她也能做到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