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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被遗忘的女人 ...

  •   军事情报处。

      代春风铁青着脸,一双眼睛仿佛冻成了冰,射地手下的特工们各个浑身发抖。

      “这就是你们办的差事!”代春风骂道:“一个个急着邀功请赏,迫不及待,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一定完成任务,完成了吗?完成了个狗熊!人呢,你们跟我说说,人去了哪里?!”

      情报科长一咬牙,“处座明鉴,我们情报科的情报没有错误,确实从大学学生会了搜出了赤党宣传材料,也证实是共·产·党地下组织宣传和发动的这次学生运动。”

      行动队队长暗骂一声,你情报科指摘出去了,难道要让我们行动队受罚:“处座明鉴,我们按照情报行动,但不知从哪儿走漏了风声,人都跑没了……地下党关键人物沈新华倒是没跑,查清楚就在警备司令部,但杨彪态度拒不合作,”

      提到杨彪,代春风咬碎了牙齿,这个家伙不仅不合作,反而和他对着干,他代春风要抓的人,杨彪偏偏堂而皇之地放走了,而且代春风还打听到,杨彪知道他要找的人是沈新华,还专门把牢狱里二百多号人全都查了一遍,然后单独把沈新华放走的!

      这是存心跟他代春风过不去啊!

      “沈新华被放出来,你们就没有听到一丝风声?!”代春风拍着桌子骂道:“你们不是派了人守在警备司令部外面吗?!”

      “兄弟们本来也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呢,谁知道……”行动队队长脸色难看:“就是沈新华被放出来那一天,大明星陈燕燕和蝶君跑到街角拍海报呢,一群人就被迷了眼睛……”

      这其实就是□□平的妙计,他知道门外有人盯着,看有没有人把沈新华领出来——他就想了个办法,请陈燕燕和蝶君在那条街拍海报。这两都是上海滩最大最当红的明星,一出来就是万人空巷那种,果然把所有守在门口的暗探都给吸引走了,也顺利接走了沈新华。

      代春风一听蝶君这个名字,神色微微掠过一丝不自然,原因无他,他是蝶君的忠实影迷,在南京总部的秘密花园中,他收藏了所有蝶君主演的电影,而这次来上海,他趁着职务之便,又多次邀请蝶君游玩,对于自己心仪的女人,他是有足够耐心的。

      手下人对代春风的心思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看到蝶君的车子多次进出上海站,他们也该懂了。蝶君既然出现在街头拍海报,那代春风手下这帮人当然要嘘寒问暖去捧场,这也是不用多说的。

      “一群蠢猪!”代春风就骂道。

      他的声音够大了,没想到窗外的声音更大,就听窗外传来一阵整齐有力的口号声:“复我国土!保我家邦!抗日无罪!释放学生!”

      青帮的工人已经持续上街三天了,他们整齐划一,比学生更有序,而且更有底气。因为还有工人专门组成的巡逻队保护他们呢,他们可不害怕政府突然的冷枪。

      “这傅庚生到底要干什么?!”代春风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青帮也上街游行,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且火上浇油啊!”

      代春风拿起了桌上的电话:“给我接衡兴赌坊。”

      “我说庚生,”电话一接通,代春风就道:“工人上街游行,是你的指示?”

      “是工人自发游行的。”傅庚生就道。

      “我看你是脑子发昏!”代春风毫不留情:“学生不清楚局势也就罢了,你可不是个糊涂人,怎么就看不明白?还敢组织工人罢工示威,你给谁示威呢?学生要推翻政府,你支持学生,你们青帮也要也要造反不成?!”

      “哪敢,”傅庚生道:“我们只是抗日,绝不是要推翻政府,这次罢工也很和平,我们特设了巡查队,绝不会混进像美智子那样的奸细。”

      “你莫不是忘了大革命的时候……”代春风道。

      “我们青帮吃一堑长一智,”傅庚生道:“大革命的时候,搞国共合作的是贵党,不搞了也是贵党,倒是我们青帮成了你们手中的枪,血流成河,我青帮的命不是命是吗?”(注:背景为1927四一二)

      “那你还敢学那时候!”代春风道。

      “我们没有学那时候,”傅庚生打断他:“我们学的是五四运动。”

      “五四运动也是共·产·党发起来的!”代春风怒道:“这样的运动,说什么都不行!”

      “我们对国共合作不感兴趣,但工人应该有结社、游行和集会的权力,”傅庚生不卑不亢道:“我们只是督促警备司令部尽快释放学生,别无他意。”

      代春风哐地一声挂了电话,但心里似乎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愤怒,甚至还有些高兴。原因很简单,青帮如果参与到游行中,那就不是警备司令部能解决的了,甚至警备司令部还有可能因为处置不力,被上面狠狠问罪。

      代春风整理了一下风纪扣,毕恭毕敬拨通了一个电话:“给我接美龄宫。”

      “委座,”就听代春风道:“……是!属下有罪!没有早早发现这个日本间谍美智子的踪迹,也万万没想到美智子会混迹在学生中间,教唆学生反对政府!是,学生什么都不知道,能喊出推翻政府的,应该不是学生,学生是被人利用了!这正是日本人想看到的!”

      “……警备司令部杨彪执法严苛,已经激起事变,”代春风道:“是!死伤惨重,学生还举行了公祭大会,连工人都自发上街了!千真万确!以前学生闹得再厉害,工人也没有上街,这次实在是犯了众怒,事态尚可控制!”

      南京路。

      就见工人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在工人巡查队的带领下,席地而坐,尽管对面就是如临大敌的军警,但明显军警更害怕一些,从划分的黄线来看,工人们早就突破了黄线,反而是军警不停地后退着,拿着大喇叭色厉内荏地呼喊着。

      “来来来,放饭了!”就听一声清脆的呼声,十来个带着白帽子的纺织女工走了过来,她们给工人们送饭来了。

      五个饭桶一打开,香喷喷的米饭,青菜肉丝、炒鸡蛋、还有淋了汤汁的萝卜肉丸子,最后还一桶豆腐汤,顿时香气四溢。

      工人们谈笑不已,有序地排队领饭,就像在工厂下了班一样。

      “奶奶的,这群工人,吃的比老子还好!”对面的警察队长暗骂了一声,咽了口唾沫,手下的警察也跟着长官咽了口唾沫。

      就见一个女工居然走出来,居然无惧他们架在铁丝网上的机关枪,也拎了食盒走了过来。

      “你、你退后!”警察吓了一跳,警惕地瞪着来人。

      “给你们的,”南星把食盒递了过去:“警察同志也辛苦了,这是青帮工人们的慰问。”

      “慰、慰问?”警察们的舌头仿佛打了结。

      “是慰问啊,”南星笑道:“你们也辛苦站了一天呢,都不容易,吃吧,饭里没毒。”

      南星从容又把空饭盒收了回去,马路两边简直是两个天地,这边工人们欢声笑语,还有打快板的人新编了一段抗日的段子,大家一起学唱呢。而马路那边警察们愁眉苦脸,时不时投来警惕、怀疑和羡慕的目光。

      南星知道这样的集会之所以和平,不是他们跟学生有什么本质不同,而是因为青帮有枪!虽然只有千余条破枪,但这已经足够让所有人侧目了。

      南星看着远处给工人盛饭的连翘,尽管她穿了两件长袖,严严实实遮着自己的皮肤,但南星还是能看到她手背上溃烂的疱疹,而一直病恹恹的连翘这几日仿佛精神大好,也不肯待在家里,而是跟着南星——与其说是南星,不如说是傅庚生,跟着傅庚生来了街上。

      一天的游行结束,工人们还有各自的厂房领队护送回厂子,南星和连翘上了老张的车,看着驾驶座上紧紧夹着嘴巴的老张,不由得好笑不已。

      “老张,没回老家啊?”南星故意道。

      “没回,没回,”老张郁闷道:“傅先生留我呢。”

      傅庚生还真没有留他,但也没有赶他走,他的身份傅庚生肯定是知道的,但既然知道却不说破,那就是老张的打算了,他还可以继续留在青帮,也继续向党组织提供有关青帮的动态。

      回到家里,程妈未卜先知地炖了老鸭汤,不过南星和连翘都不打算吃,中午的饭她们吃的都挺饱。

      “站住,”南星把人叫住:“你别走。”

      连翘就像没听到一样,南星只好大步上前,劈手将她的胳膊抓了起来。

      上面不只有玫红色地红斑疱疹,还有粗细针头注射的痕迹。

      “这是……”南星终于确定了这个病,“梅毒?!”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连翘,而后者依然是那种嘲讽的神色:“你这样看我,好像才知道的样子!你不是早就清楚吗,你不是还羞辱我,让我去医院就诊吗?!”

      南星道:“我让你去医院看病,怎么就成了羞辱你……”

      她忽然明白过来,这个时候没有性病特效药,青霉素还在研制当中呢!

      “你什么时候染上的?”南星问道,她根据胳膊上的疱疹推算了一下时间,觉得病发大概在二期梅毒的时候,毒素还没有入侵脏腑。

      “早就有了,瞒不住了才被老鸨发现,赶了出来!”连翘反而笑起来:“我是打算投江的,没想到饿昏在半路上,被你给发现了,这下我不打算死了,你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都活得好好的呢,我凭什么要死?”

      “你这话说的可真难听,”南星呸了一声,然后道:“我看你死不了。”

      死不了是真的,青霉素要不了多久就弄出来,打几针就完事了,但让南星担心的是她胳膊上的针眼。

      “你自己偷偷打药?”南星道:“你打的什么药?”

      “就是这个!”连翘扔过来一瓶还未开封的盐酸瓶:“你自己看,反正管用!”

      南星一看就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来,这上面是日文和英文,日文她看不懂,但英文看得清清楚楚,是盐酸吗啡!

      “你怎么用这东西?!”南星大惊失色:“你这到这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连翘不以为意:“但打了它我就不疼了。”

      盐酸吗啡是强效中枢性镇痛药物,一般用在什么地方呢,就是晚期癌症止痛,或者手术麻醉的时候!

      这要稍微注射不当,或者过量,那就很容易当场死亡的!

      “你在哪儿买到的?”南星将注射液举起来对着灯光看,她判断这种注射液纯度不低,“哪个医院敢偷卖这种东西?!”

      “医院不卖,价格还贵,”就听连翘道:“是日本人的药厂在卖,买的人还不少。”

      南星大怒,将盐酸瓶狠狠砸在地上:“日本人!”

      怪不得,只有日本人才不会在乎中国人的命,可能在他们眼中,中国人和猪狗无异。

      “看来死一个高德寿不够,”南星气得发抖:“药厂才是罪魁祸首!”

      浙江余姚。

      余姚僻静的乡村,和灯红酒绿的大上海当然不同,这里民风淳朴,作息规律,而且各个村庄都是宗族管辖,经常一片山一片地都是一个姓氏。

      “赶牛喽——”鞭子落在地上,一群娃娃们光屁股蛋子跑在老牛前方,还有一个拽着牛尾巴,拖着走。

      “好啦,瓜娃,”牛背上的黄三笑骂了一句:“下去下去。”

      他的牛走了没多久,就见前方道上袅袅婷婷来了个穿着披肩斗篷的女人,这女人看上去赶了很久的路,但发丝一点都没乱,皮肤白皙,眼神敏锐。

      “老哥,”就听她开口道:“前面是黄家陂吗?”

      “是啊,”黄三回答道:“黄家陂都姓黄,你找谁啊?”

      “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姓露的女人啊?”她道:“从上海来的。”

      “上海来的,”黄三当然知道:“你说给陈氏守墓的那个女人啊,再往前走,那得到山坡上了。”

      黄三作为村里规规矩矩长成的中年人,足不出村,对别人口中地大上海什么花天酒地啊什么黄金铺路都不感兴趣,但他却知道上海的女人皮肤白,嫩的能掐出水来,和乡下女人完全不一样。

      因为村里几个月前就来了个这样的,被族长押回来的,当时他还站在路口垫着脚观望呢。后来族长就在祠堂里公开审讯这个女人,他才知道这是原先从村子里走出去的那个黄麻子的婆娘,据说犯了通奸之罪,让黄麻子休了回来。

      瞧瞧,这模样的女人好看是好看,就是不老实,黄三在晚上嫌弃自己婆娘的同时总算能挑出她一点好处来,当然如果他的老婆敢在外面偷汉子,他一定打得她起不来。

      这女人最后被关进了祠堂里,提到祠堂黄三也发憷,这地方就是挨板子的地方,做错了就要在里面受罚,他还偷偷在祠堂外面转了两圈呢,想看看这女人受罚的样子,但村里好像抱有同样想法的壮汉也不少,最后这女人出来了,但是好像有些神经了,于是被塞到陈氏的墓旁,由族长亲自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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