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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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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祁遇回到公馆,一言不发地上了楼。他趴在写字台前,指尖逗弄着窗外爬进来的红花树的枝桠,花开并蒂,心却十分孤单落寞。
仆人请他下楼吃饭,他懒懒地答应了一声。
正巧,祁儒仁到吴家做客,祁兰和常妈在外面做发型,都没有回来,祁遇算是偷着一丝闲暇,青天白日,便睡了过去,做起梦来。
那无异于是个噩梦。
梦里,金烙倚在姓刘的身边,很暧昧的样子,刘砚名搂着他的腰,两人居然吻在了一起。
祁遇大怒,扑上去想将他们拆散,而金烙只是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谁叫你当初不把我买下?”
祁遇大惊。
这时——梦醒了,夕阳的余晖洒在青年的额头上,温暖了额角的冷汗,两臂被枕得发麻,祁遇望着窗外的红花树,定了好一会的神,揉揉眼睛,下楼吃饭。
小穗见他来到餐桌上,诧异道:“爷来了。”
祁遇手插在裤袋里,轻飘飘地下了旋转楼梯,三叔四叔常常外出厮混,饭桌上罕见二人的身影,小姑不在故里,大抵要过年才能回来。
三婶四婶是一对姐妹花,年初时和丈夫结下矛盾,一不做二不休,双双回了娘家,三叔四叔也是没心没肺的主儿,媳妇跑了也不当一回事来看。
祁家是大家,上桌吃饭的人却寥寥,祁遇都已习惯。
祁遇问小穗:“大姐呢,她还没回来么?”
小穗说道:“可不是么,出去也好一会儿了。”
这时,大门口传来叩门声,小穗以为是大小姐,喜道:“说曹操曹操到,我这就去开门。”
门一开,外面站着一个打扮妍丽的女人,显然不是大小姐。
小穗微微吃惊,以为是大少爷在外头沾得野花野草,不知轻重地找上门来,便想含糊过去。
那女人看出她的心思,伸手拉住了她,亲切道:“小丫头别误会,我是鲁家的雪姨娘,来找祁大少爷有点急事。”
祁遇在里听见了声音,走出去一看,果然是雪千桥,她容色疲惫,见到祁遇,眼睛一亮。
祁遇看见,那亮光中含有三分的苦意,料想会不会是千柳的一事出了变故,不由得心尖一跳,把她迎入门来。
雪姨娘坐在沙发上,不等小穗上茶,抽出一块帕子哭道:“大少爷,你是好心人儿,我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啊,无论如何,一定要给我想个主意。”
“姨娘别急,凭着祁鲁两家的关系,出了什么事,我祁遇都不会坐视不理。”
雪姨娘感激地看着他:“谢谢。”
小穗上茶,忽见她哭得这么厉害,不知发生了何事,递上茶盏便退了下去。雪姨娘小口啜饮。
“这事本和祁少爷无关,不提——是怕祁少爷笑话,今天却不得不说出来了。世铃不知从哪里听的信儿,知道千柳未婚先孕,便要逼着她把孩子打掉,千柳不肯依,竟和她的情郎私奔,也不知逃向了哪里。我先生去世后,家中一切都由世铃做主,我看他是铁了心要拿住我这可怜的妹子。”
祁遇心中讶异,开口道:“听姨娘的话……是不想千柳姑娘被鲁兄弟捉到?”
雪姨娘攥紧手帕,声音轻颤:“我有求于祁少爷,便不扭捏说话了。霍许怜的手段,祁大少爷也是知道的,与其落在霍许怜的手中,不如叫自家人捆了去。千柳再糊涂,也是我的亲姊妹,我许她阔绰人家,没有一分心思不是为她的将来着想,事到如今,弄巧成拙……我只能再为她着想一次。倘若祁少爷您肯助她逃离上海,我必定重谢!”
雪千桥语气坚决,颇有壮士扼腕之势,祁遇面色为难,一时间竟无法作出答复。
“怪我着急,话说的唐突了。”她意识到失态。
祁遇提起茶壶,倒满一杯凉茶,推至雪千桥的跟前,“口干,先喝些吧。”
雪姨娘一饮而尽,显然是渴极了。
兹事体大,祁遇虽爱逞性子,但在大是大非的面前,还是有一些考量。
他总觉得,雪姨娘的目的绝不至于此,他祁遇心再大,也不敢背着兄弟背着亲大伯,救一个不相干的姑娘逃出苦海,何况此女还牵连鲁、霍两家的生意来往。
雪姨娘润了润喉咙,叹息了一声。
“我一门心思把姊妹推入富贵家,却没想到竟是鬼门关,虽是后悔不已,可有何用呢?世铃对兄弟两肋插刀,对自家的亲人却没有那么厚道,事情紧急,我也顾不得他的感受了,千柳一日不出上海,我一日不得安心。我手上有开世公司百分之三十二的股份,加上祁大老爷的百分之二十,绝对控股,来买一个女儿家的命,足够了吧。”
这话说的,更不着边际了。
“姨娘说笑,我哪里懂股份。”祁遇呷了一口茶。
“今天祁老爷不在,很是遗憾,若他老人家在,权衡利弊,定会赞同我的观点。我是女子,不懂商业政治,却也晓得其中的要害。你们男子行事谨慎,对女子却十足的放心。千柳再有错,也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的母亲,假如鲁老爷子在世,是不会任由世铃胡来的。”
祁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敷衍了几句,好将她请走。
雪姨娘居然也不拖沓,说完这些之后,随便聊了些家常话,便顺着祁遇的意思起身告辞。
目视着人力车远去,祁遇不愿回屋里坐了,在院中荡起了秋千。
小穗见一个大少爷像姑娘似的荡秋千,不觉好笑,偷偷跑到后面推他。
小穗拿他来耍,祁遇竟不生气,反而叫道:“高些,高些,再高些!”活脱脱一位天真烂漫的少女。
小穗听到他这样说,自当从命,正欢呼雀跃时,祁遇忽然低低地说道:“行啦,我累了。”然后便制停了秋千,独自走回卧室。
草坪上,他的影子像月亮一样倾斜。
这天,祁兰一夜未归。
连着陪去的常妈,都没有回来。
祁兰的行为最是正经,一夜未回这种事,决不是她主动的。
祁儒仁问过吴家、沈家,甚至鲁家,都说没有见过大小姐,只道沈小姐来找祁大少爷玩,推荐了一家理发店,大小姐去了以后就再没回家。
这么一来,沈家不免落了嫌疑。
空口白牙,自然解释不清,祁大伯虽没明说,想必心里已对沈家存了芥蒂。
乱七八糟的事情凑到一块,祁遇早就把雪千桥的托付忘到九霄云外,偶尔和鲁世铃提几句,只见好兄弟一副紧张的模样,像是真担心雪姨娘把公司的股份做交易给祁家似的。
祁遇哈哈大笑,笑他多虑,以他大伯的人品,雪千桥敢卖,祁儒仁也不会收。
鲁世铃苦笑不语,但放出了风声,说鲁家承认千柳腹中的孩子,只望她平安回家。
另一头,祁儒仁发布悬赏,仍旧没有大小姐的讯息。
谣言翻飞,外界都在猜测祁兰是否已经遭遇不测。
几日后,佳郁再次发出邀请,祁遇想到最近两家因家姐失踪一事闹得不大愉快,便没有告知沈小姐同去。
他自己本也不乐意的,只是上次不告而别,欠佳郁一份人情,不好不去,硬着头皮接下帖子。
到了刘宅却不见主人翁的身影,他大为奇怪,命占亭等着,他下了车,走到门前。
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
不知为何,迎面而来一阵落寂。
房中似乎无人,方几上的瓷瓶里插着两株的牡丹花,将尽枯萎,窗帘拉了半边,一半是明艳艳的光,一半是阴郁郁的影。
当金烙从转角突然出现的时候,就是被这样的光影撕裂成两半。
浴袍稀拉在身上,水珠贴着柔润的头发,蔓延到鼻、唇、锁骨……腿间、脚下,最终被毯上的绒毛稀释得干净。
金烙揉了揉眼睛,无辜而腼腆地望着僵在门口的祁遇,低低唤了一声:“咦,是哥哥啊。”
祁遇耳朵一阵酥麻,心中波澜骤起。
他低头咳嗽了一声,无意间看见了驼绒毯上湿漉漉的脚丫,白的像羊奶一样,突然嗓子一呛,胀红了脸。
似乎意识到他在瞧什么,金烙微微颔首,轻哂:“哥哥……”
这一声,平添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嗔怪。
祁遇别过脸,问道:“贤夫妇不在家么?”
金烙平静地看着他,答道:“刘大爷回来了,二爷随大爷住去了,刘夫人知悉了兄弟俩的关系,无可奈何,订了飞机票回了娘家。他们的婚姻早就破碎不堪,二爷对大爷一往情深,可惜刘大爷是不肯要二爷的,但男人嘛,与生俱来的占有欲让他们妒忌,看到二爷包养了一院子的小少年,想来大爷最近是不会放过二爷的了。”
那一句妒忌,仿佛另有所指。
祁遇哑然,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原来先前金烙说的,刘先生和他兄长的关系很不一般,居然——是这么个不一般。
发丝掉落下一滴水珠,金烙笑道:“方才洗了澡,头发没有干呢,哥哥好生坐着,喝点茶,我去擦擦头发。”
祁遇嘴上答应,却如坐针毡,想要告辞,可等了许久都不见金烙的身影。
万丈霞光穿过花玻璃倾落进屋子里,照得人的脸色五彩缤纷,心中烦扰。
祁遇斜着头,侧耳聆听鸟儿的鸣叫,催眠似的,打了个哈欠,俯在沙发上睡着了。
葵口竹丝杯里剩了些茶底,暗澄澄的,有如渐暗的天空。
直到天完全变黑,金烙才走了出来,看到沙发上睡得甜香的人儿,他微微一笑,坐到了在离睡美人最近的地方,温热的手掌裹着眼,轻轻地抚摸,然而这并不能满足他的贪心,食指倏尔向下划,捻住片薄唇,时而揉捏,时而慢抚……
睡美人不满的梦呓了一声,金烙指尖微颤,趁机戳了进去,在那片不曾涉足的领域,细细搅弄。
感受到唇齿的温热,少年口中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
仿佛埋进了春泥,深入、深入,金烙不确定药效能维持多久,他欲抽出指尖,不料……
睡美人已然乐在其中,口腔蓦地一缩,夹住了那根青葱般的玉指,糖块般的含着。
金烙哭笑不得,另一只手轻车熟路地摸到某人〔删3字〕,压了一下。
祁遇挺腰〔此处删5字〕
金烙解困,指尖却异常泥泞,他低头嗅了嗅,不假思索地含在口中——是熟悉的香气。
金烙站起身,将祁遇打横抱起。
他的个条在今年猛蹿,此时已与祁遇不相上下,抱在怀中,轻而易举,便是抱一辈子都不觉得累的。
他就这么抱着他的睡美人,一步步走向房间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