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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熟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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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灼请许淮的那顿饭在假期最后一天，时间地点都是许淮选的。
结果到了约定的时间，许淮说他迷路了。
“我随便逛了一下，没想到逛丢了。”许淮在电话那边平静地陈述事实，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说完问江灼：“能来接一下吗？”
“……能。”
江灼挂了电话都不太愿意相信，年级第一的脑子能看不懂地图导航？但如果说许淮是故意撒谎逗他玩，那又更是天方夜谭了。
揉了揉眉心，江灼给许淮发了条微信：
火勺：你发个定位出来，我来找你。
氵隹：[位置]
氵隹：加油，靠你了。
火勺：……
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海上繁花酒店依然预约爆满。
江灼跟着地图的指示穿过大堂，进到酒店的后花园。
这片花园很大，中间用灌木丛和各种花木分割成几片，正值假期，有几对新人办婚礼，草坪上挤满了人。
江灼沿着开满蓝花楹的小路在人群中穿行，越走越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熟悉。
走到小路尽头，他突然回头，看到酒店爬满玫瑰的后墙，眼睛一瞬间睁大。
这是江云开结婚的地方。
江灼第一次来京海的时候，是十岁，跟外婆一起来参加江云开的婚礼。
从小镇上的人就口口相传，他的舅舅是京海大学的高材生，年纪轻轻就和室友一起创业，在寸土寸金的京海安了家。
但这些小江灼都不懂，也不关心，反正他相信自己以后肯定会比舅舅厉害。
他最关心地是他在这场婚礼的身份：花童。
他还是第一次当花童，没有经验，于是他问外婆：“花童是做什么的？养花的？可是明天就是婚礼，来不及了吧。”
外婆被他逗笑了，思索了一下，和他说：“花童是传递幸福的，要最优秀最开朗的小朋友才能担当。”
江灼恍然大悟：“那就是我！”
外婆表示同意。
婚礼当天，他才知道，最优秀最活泼的小朋友足足有四个。
另外三个包括一对双胞胎姐妹，和一个小男生。
但婚礼快开始的时候，那个小男生突然不见了，大人们都很着急，四处寻找，但是一直没找。
江灼不只是最优秀的，也是最热心的，也自告奋勇地加入了寻人行动，哼哧哼哧跑遍了整个花园。
最后在一个灯光都找不到的角落，他看到了站在蓝花楹树下的冷漠男生，和他穿着同款礼服。
对方好像被找到了也不意外，不需要江灼说什么就跟着他回去了，一路都没有说话。
江灼看出他心情不好，主动跟上去问他：“你不开心吗？为什么啊？”
小男孩冷冷地看着他，恶劣地说：“因为你啊。”
江灼仿若晴天霹雳，怎么会有人因为他不开心呢？
但外公跟他说过，遇到问题先不要难过，要想办法解决，于是他问对方：“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开心呢？”
小男孩停下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因为他的话感到意外。
然后但下一秒，他否定了自己的说法：“开玩笑的，我没有不开心。”
……
就是这里。
江灼绕过一排修剪成小鹿形状的灌木，走到后花园一处隐秘的角落。
那棵蓝花楹已经长得很高很大，许淮抱着手臂靠在树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么快就找到了，”许淮朝他走过来，倒像是有点失望似的，“还以为能多看一会儿风景”
“……”江灼只当是在夸他。
“我以前来过这个地方，一进来就觉得很熟悉。”江灼难掩惊喜地和他说道。
许淮看了他一眼，但笑不语，越过他往前走。
江灼以为他不信，又追上去说：“真的，我舅舅的婚礼就是在这里，我刚刚一走到后花园就想起来了。”
“是吗？之前不是说记不太清了吗？”许淮淡淡地问。
江灼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他是在说开学第一天在音乐教室那次。
“刚刚想起来一点。”江灼说。
许淮点点他，问他，“哪一些呢？”
江灼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凝眉思索，脑子里断断续续闪过许多片段，完全没注意到走在前面带路的一直是许淮。
等上菜的时候，江灼才和他说起江云开的婚礼，“那是七年前了，也是夏天，我第一次来京海。”
在外婆去世后，他其实就不爱和人聊天了，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特别想和许淮分享。
“我记得自己在婚礼上还闹了个笑话，好多人都在笑我。”江灼兀自失笑。
“闹了什么笑话?摔跤了吗？”许淮问他。
“你怎么知道?”江灼惊讶。
“猜的。”许淮挑眉。
“差不多吧……”江灼想了一下，娓娓道来：“当时我和一个小男孩，还有一对双胞胎女孩一起做花童，本来应该是一男一女搭档，然后牵着手上去给新人送戒指的。结果我太紧张了，上台阶的时候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那个小男孩反应很快，拉了我一把，然后我脑子一热，就牵着他的手上去了。”
“然后呢？”许淮饶有兴致地问。
“然后我发现自己搞错了，我慌得要死，路都不会走了，一直在想怎么办怎么办。但是那个男孩抓着我的手说‘不要回头，只要我们不说，他们就不知道弄错了’，我心想他说的有道理，就硬着头皮往前走。然后走到新娘面前我就腿软了，扑通跪下，被人笑了个够。”江灼说着不禁扶额。
许淮认真地听完，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定力极好地没有嘲笑他。
“怎么了?”江灼见他不说话，问他。
许淮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问：“那你还记得那个小男孩吗？”
江灼努力回忆了一下，皱着眉说：“记不太清了，我小时候很要面子，婚礼上出这么大丑回去根本不想提，久而久之就自然遗忘了。”
“……忘了就忘了吧。”许淮意味不明地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但江灼又突然想起来一点：“但我记得他脾气不怎么好，冷冰冰的。”
许淮笑容一淡。
……
饭后，服务员送来了甜品。
“玫瑰荔枝慕斯，请慢用。”
江灼看着盘子里端上来的蛋糕，熟悉的造型，熟悉的香甜气味，一眼认出来是许淮上周五带去聚餐那一款。
“原来你是在这家店订的吗？”江灼问。
“唔。”许淮随意应了一声，把蛋糕推到他面前，“尝尝。”
江灼笑了一下，拿起甜品勺，脑子里却突然想到那天走廊看到那一幕，停下了动作。
这不是许淮和宋妍妍的定情蛋糕吗？送他一份算怎么回事？
江灼打量着许淮平静地表情，斟酌了一下，放下勺子，试探道：“对了，你那天那个蛋糕送出去了吗？”
不知为什么，提起这个许淮突然脸色有点难看，闷了一下说：“没人要，扔了。”
江灼讶然，脱口而出道：“怎么会?宋妍妍不是很爱吃荔枝吗？”
也很喜欢你。
“?”
许淮听得更惊讶，眉头轻蹙，表情有些凝重地问他：“你怎么知道她喜欢吃荔枝?”
可真会抓重点。
江灼理所当然道：“她微信昵称不就这么说的吗？”
许淮倒像是不相信一样，当场拿出手机查验，看完才缓了神色，不甚明朗地“噢”了一声。
噢?
什么情况？BE了？被拒绝了?不应该啊。
“那……”江灼斟酌再斟酌，自认为委婉地问他：“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
这话题转得猝不及防，许淮放手机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江灼。
良久，他才放下手机，又冷静地喝了一口水，凉凉地问：“那你呢，你有吗？”
“没有。”江灼如实说。
“那我也没有。”许淮笑了一下，水杯“嗒”放到桌上。
江灼摸了摸鼻子，眉头皱得很紧。
他还是想不通，明明是双向奔赴，怎么会无疾而终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但在他诡异的沉默之下，许淮突然想通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江灼，眼神甚至透露出几分被冤枉的荒唐，问他：“你觉得我那天的蛋糕是要送给宋妍妍?”
“不是吗？”江灼理所当然地眨了眨眼睛。
许淮气噎，又灌了一大口冰水，声音冷得沁人，“不是。”
“那是准备给谁的？”江灼不解。
许淮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反正不是送给别人。”
“噢。”
这个别人是指谁，江灼没有追问，但心情突然轻松起来。
许淮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凉凉地看着他问，“现在愿意吃了吗？”
“没说过不吃啊。”江灼无辜地笑笑，重新拿起勺子。
“……”
蛋糕其貌不扬，但是一入口，居然出奇地绵密细滑，清甜的味道一点点充斥口腔。
江灼一愣，仿佛记忆中某个节点突然被唤醒，和味蕾产生微弱的共鸣。
“好奇怪。”江灼喃喃道。
许淮被他这表情搞得不太自信：“怎么了？很难吃吗？”
“不是，”江灼摇摇头，又突然想起来什么，有些惊奇地看着许淮：“这个味道我记得，我在舅舅婚礼上吃到过的。”
许淮神色一松，橡实放下心来，笑道：“是吗，看来做蛋糕的人手艺还不错。”
“嗯，就是有点丑。”江灼笑着补充。
“……”
阳光一点点铺满桌面，江灼吃了两口，突然放下勺子，低头不语。
许淮见他突然停下，问他：“怎么了？很腻？”
江灼笑着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高兴。”
“高兴什么？”许淮问。
是啊，高兴什么呢。
江灼沉默了很久，直到阳光一点点爬上脸颊，驱散他眼底的阴影。
“我或许有点幼稚，”他呢喃着开口，看向许淮，蓝色的眼睛像大海般澄净，“觉得在京海尝到熟悉的味道，回到熟悉的地方，就好像是回家……”不是流放一样。
明明哪里都陌生，哪里都不适应，却奇怪地给了他一种羁绊很深，未来很长的感觉。
仿佛没有一阵风会再把他吹走，仿佛他也可以随意扎根，任意生长。
他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冷漠和黑暗是他永远也习惯不了的东西，他还在渴望光，也渴望爱。
微风吹过，窗外的蓝花楹洋洋洒洒地落下。
许淮温柔又坚定地看着他，仿佛想把所有的光都投射到他身上，“那就欢迎回家，江灼。”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