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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沉痛的“父爱” ...

  •   家,是一个很温馨的地方,没有妈妈,但有父亲。
      温丛嵘对父亲的概念可以说是很模糊的,他的家庭组成似乎从开始就与众不同。
      只有父亲,妈妈永远像别人口中被追悼的存在。关于‘哥哥’这个称呼,方丛适那个人,其实也一样,只是后来这些年亲近了些罢了。
      温丛嵘对父亲的印象是一个男人总坐在一架老式钢琴前,美妙的乐曲便能婉转自指尖传来。
      那些年的绑架生涯,令他已经快要遗忘过去恬静的生活与动人的乐曲,忘记父亲与家的味道,变成一个麻木不仁的玩偶、一个Bad boy。
      他乘坐飞机,躺在皮箱里,和那些特殊的“货物”一起飞向日本。
      他坐过无数次的飞机,比任何动物飞的都高,却从不是自由的。
      他想做一只轻盈自在的蝴蝶,却终究变成了一块没有自由的闷闷的石头。
      他的世界,真是太糟糕了。
      在那样灰暗无光的日子里,他也曾感受过一次‘父爱’,以至于至今也无法忘记那份感觉和那些温暖的时光。
      他住在日本东京最繁华的地段,住最高的楼层,看城市霓虹映满世界。
      城市的边缘仿佛还能听见大海的声音,在耳边澎湃。
      他独自一人站在黑暗的世界中心,然后,一首美妙的歌曲缓缓流入了心中……
      他依旧像个木偶,眼中没有光辉,美妙的曲子却好像正在一点一点将他唤醒。
      相隔四年之久,他终于又听见了熟悉的乐章。
      那是法国钢琴家理查德·克莱德曼的《A Comme Amour[秋日私语]》。
      婉转优美的曲调洋洋洒洒,温丛嵘身后的世界随着“砰”的一声,亮了。
      他听见气球尖锐的爆炸声,听见掌声,听见一群孩子用蹩脚的英文说着:“Welcome to Japan.[欢迎来到日本。]”
      他惊愕地回身,两个男孩和两个女孩年龄参差不齐,笑的格外热情,那些天真的笑脸,有些将他吓到。
      一个黑头发,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从孩子群中走出,身着干净的运动装,脸上挂着随性地微笑,推一推身边的男孩。
      那个男孩便手握七彩气球,向温丛嵘跑来。
      一个女人穿着围裙,捧着蛋糕面带微笑的从一间房子走出,看着他,用日语道:“木村さんの家にいらっしゃいました。[欢迎来到木村的家。]”
      温丛嵘听不懂她的话,那个男孩将气球塞在他的手中,而他依旧一动不动。气球从手中脱走,迅速飞向了屋顶。
      男人拥着孩子们走近,他却下意识退后了一步。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如果那个男人赤身/果/体向他走来,他想自己一定不会躲开。
      面对□□发作的男人,躲避只会遭到暴行。可面对一个衣冠楚楚,热情和蔼的男人,他却不知如何应对。
      对面的女人笑容微变,好像在“嘲笑”他的胆怯。但他并不在意,视线停留在女人手中的蛋糕上。
      他已许久许久没有见过蛋糕上竖着可爱的小熊了。
      温丛嵘喜欢小熊,但这些年他收到过的蛋糕都是肮脏又恐怖。
      其实,看见蛋糕上的小熊时,他已经莫名有些心动了。
      那个日本男人发现了温丛嵘眼睛中微妙的变化,忽然觉得自己准备的东西应该会得到他的喜欢。
      于是,一个穿着礼服的可爱小熊从男人身后变了出来,并对他道:“Welcome to my home and become one of us. This is for you. I wish you like it.[欢迎你来到我的家,成为我们的一员,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那个时候,温丛嵘曾真的感动过。
      好像一瞬间有了家、父母和兄妹。
      现在想想,相当讽刺!
      一个正常的好男人,是不可能‘遇见’自己的。
      什么样的人会登陆那样的黑色暗网,怎么会知道那样的桃瑟/交易,怎么可能选择了他只是为了享受当父亲的感觉呢……
      哈哈……温丛嵘想着想着,就觉得可笑,可那个时候的他,想不到这些。
      明明很难过,明明是个梦魇,可他仍旧没办法走出来。
      因为假象太美,人就不愿醒过来了。
      —— —— ——
      “你在想什么?”罗承恩打断他的思绪,温丛嵘回神,一言不发地摇头。
      他只是想起来,那只熊他没有拿。
      那个时候他不敢,因为曾经被戏弄、欺骗过。
      那些男女会在玩具里故意放入电击球,在他碰到心爱的小熊的瞬间,便被电得发抖,他们在他的反应与痛苦中寻找快乐。
      所以,他没有拿那只熊,但那个日本男人格外和蔼的用英文又道:“Don't be nervous. My name is Mucun. These are my children and this is my wife.[不要紧张,我叫木村,这些是我的孩子们,这位是我的太太。]”
      温丛嵘根本无心在意,他的衣服下是疼痛的绳索,每一天都是地狱,纵然说成千上万遍的痛苦,但没有人能与他真正的感同身受。
      他觉得每一个人都是魔鬼,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那天,和其他时间没什么两样。他在那里住了下来,还被迫参加木村之家的家庭联谊,热闹中只有他一个人是痛苦的、寂寞的。
      他还记得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房间,那个日本男人看似普通但实则非常有钱。
      因为那时M-1303的售价就已经高达十万美金一夜,在那个时代折合我国人民币近73万元。
      而白天滞留的价格和夜晚是一样,也就是说24小时下来,他一日的售价即二十万美金。
      M不是普通的人偶玩具,他们在一定程度上是有钱人交流的媒介,是那些人专门培育出的象征地位、权势、金钱的通行证。
      这样高昂的价格,他本该躺在某个富人的餐桌上成为别人的盛宴,或躺在床铺间、或趴在地上……
      然而,那是他第一次,正经地受到热情的欢迎,堂堂正正地坐在餐桌前吃饭。
      他的盘子里有蛋糕,面前有牛排,他听不懂女人的话,男人用口吻稍怪的英文翻译着:“I'm afraid you can't get used to our food, so you mother specially learned how to make steak for you.[担心你吃不惯我们的食物,所以妈妈特地学习给你做了牛排。]”
      他看着满桌的食物,却一口也没有吃。
      就那样浪费了别人的心血。
      他从不随便吃东西,除非是逼迫的不可避免地前提下,但显然,木村并没有强制的意思。
      所以,他没有吃。因为他的身体太难受了,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作呕的感觉。
      —— —— ——
      他还记得每个孩子都有一间可爱的卧房,房间里有单独的盥洗室。
      浴巾牙膏洗漱用品崭新又齐全,那个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半跪在浴缸边整理着。
      男人哄着其他孩子入睡,温丛嵘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厅堂,对着落地窗外发呆。
      后来男人将他带入卧室,他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他有坚硬的心,足以承受一切的狂风暴雨。他不怕施暴,却最怕温柔。
      女人见他进来,赶忙起身,贤惠的模样像极了世人对日本女性的刻板印象。
      男人冲女人示意,女人赶忙退了出去。
      其实这位“母亲”更像是家里的奴仆,她外表很光鲜,好像和木村十分恩爱,孩子们也很喜欢她。但温丛嵘一眼就能看出来,女人饱受折磨后那双不堪重负的眼眸。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他对木村的印象并不好。
      可是,那个男人为他挤牙膏,站在镜子前举着牙刷冲他笑,他缓慢地走过去,拿过牙刷,木讷或乖觉地刷起了牙。
      这些人分明肮脏的狠,还总是觉得自己很脏。
      温丛嵘还记得,曾经有人特质了一把钢毛的牙刷,他的牙齿险些被磨了,他的牙龈满是鲜血,惨不忍睹,满嘴腥气冲天,痛的他生不如死。
      好在有颗磨坏的牙后来掉了,因为他长大了,长大了,长大了……却还在那里逃不出……
      —— —— ——
      “温温?”罗承恩觉得他状态很不好,脸似乎红的厉害。
      罗承恩的手朝他伸去时,被回神的温丛嵘轻轻捉住,放在唇边,轻轻婆娑。
      他感受到罗承恩想要抽回手的局促,却加重手心的力道,徐徐盯向对方。
      罗承恩看他一眼,匆匆撇开眼去,继续驾车前行。
      “握着你的手心里好过许多。就像……木村的一样。”
      “小方。”
      “我不是!” 温丛嵘骤然甩开罗承恩的手,再次撇过脸看向窗外。
      “对不起。”罗承恩连连道歉,不住的关心他:“什么都不要想,回家吃些消炎退烧的药就睡觉,好不好?”
      “好啊。”温丛嵘扯出个冷冷的笑,没有生机的唇角看得令人难受。罗承恩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男孩转过头,叹道:“可是我好不了了。好不了……好难受啊……”
      “温温。”
      “你不知道,罗。”他顿了顿,鼻腔已经开始囔囔,声音不清不楚道:“我想……爸……爸了。”
      —— —— ——
      他好想念那个曾经给过他温暖的男人。
      现在的生活如此美好,但再多的人给他的温暖都不足以令他震撼。
      有时候,一个人出现的时机真的很重要。
      他还记得,那个叫木村寻的男人,为他亲自放水洗澡,并细心的一直不断试探着水温。
      只为让温丛嵘泡个舒舒服服的澡,睡上一觉,除去一身疲惫。
      他哪里享受过那样的关怀啊。
      木村来解他的扣子时,他没有躲,那时明明还有防备,还会担心被伤害的。怎么后来……就忘了呢?就卸下心房了呢?
      他看着自己的衬衣和短裤被放在一旁,却也看见男人的手震惊的一颤。
      那是因为他的身体绑满了红绳。
      那一瞬间,木村寻是那样的震撼,演出来的疼惜就像真的一样!
      一双大掌托起他纤瘦的胳膊,抚摸着那些淤青,问他:“It hurts?[疼吗?]”
      他惯性的沉默和摇头,看身上的绳子慢慢被剪断。
      木村为他细心的,一寸一寸擦洗着身体。洗完后又为他涂上一层化瘀的药膏。
      他被放在床上,凉凉的被褥光滑不已,令人觉得舒适。
      他就躺在那里,盖着单薄的被子,木村坐在床边,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他入睡。
      其实,他真的也曾觉得那一切都不太正常的。
      温暖的家庭,充满天真笑容的孩子,以及和善的男女。
      他知道这在他的世界里是不该存在的,可他只是一个孩子,能有什么防备呢。
      他甚至彻夜的想,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所以才会受到这样奇怪的待遇,作为他死前美好的奖励?
      温丛嵘不可思议地睁着,亦眼盯着木村。
      他想了想,讨好地坐起身,忍耐着体内的不快,用瘦瘦小小的双手圈在男人的脖子间,一个温润的吻便落在了木村的唇角旁。
      对方愣了一瞬,没有惊恐暴怒或享受,只是温柔地拉下他的手臂,推开他的身躯,保持着些距离,教育他:“Don't do this. I'm your father from now on. Children shouldn't treat their father like this.[你不要这样做,从今以后我是你的爸爸,孩子不该这样对父亲。]”
      那时候,温丛嵘真的被震撼到了,感动到了。
      只是,后来才发现,木村并不是不喜欢孩子们这样,他只是不喜欢一个不信任自己、不爱自己的孩子这样罢了。
      木村寻,喜欢建立起信任,然后再亲手摧毁他在孩子们心中的模样。
      他比恶魔还坏,丑陋不堪,带着虚伪的面具,笑容之下其实是比魔鬼更加狰狞的脸!
      他对温丛嵘所有的温柔与爱,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在他面前亲手摧毁!
      摧毁那份爱,也摧毁幼小无助的他……
      他看着你悲痛不已,看着你伤心欲绝,看着你为他死去活来,以此满足被爱的欲望。
      真的是太变/态了。
      温丛嵘真是这样觉得的,可是……到了那个时候,他已经无可救药地依恋上了那份温暖与木村。
      没有一个人会真心责怪家人或‘爱人’,因为不忍心。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对木村复杂的纠结究竟系着哪种情绪。
      他只知道,对方给他一个微笑、一颗糖,他的坚硬和愤怒就在瞬间融化了。
      真是痛苦。
      温丛嵘呆呆地看着木村,那个男人将他塞入柔软的被子里,空调的温度刚刚好,盖着被子也不会闷热,而是温暖。
      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
      他很缺爱,很缺很缺,在俱乐部的那几年,从没有人如此疼爱过他。
      —— —— ——
      木村寻,身材不高,坐在床头,开着小熊台灯为他讲故事。
      他听不懂日文,但听得懂英语,那是《海的女儿》。
      温丛嵘打小就不明白‘女儿’的心思。
      只是不断的怀疑这世间真的有值得献出生命去爱的人吗?
      没有。
      至少他从未遇见过。
      就是‘父亲’也不够爱他。
      那晚,在木村的故事里他不得已假装睡去,实则蜷缩的身体令他难受不已,痛苦的熬过了一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沉痛的“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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