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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想见 ...

  •   “进来。”初远城不高不低地喊了声。
      陈恙顺着身后的动静往后望去,来不及反应就被一群男人抓着胳膊,强逼着跪在地上。
      陈恙挣了两下却也是徒劳的,抬头去看初远城,他不紧不慢地找了个椅子坐下,点了根烟,笑着看他。
      陈恙两只手被人拉着,小腿被人紧紧踩着,胸口的伤撕裂般发出疼痛,他的喘息重了起来。
      “小夜。”初远城喊了声:“你怎么这么好骗。”
      他看着陈恙,嘴角的笑七分泛凉。
      那个视频是他们公司的老员工拍的,没钱用了便拿着那个视频来找他讨点钱花。
      那段时间正好他想做掉陈恙,以备后患。
      “你刚刚开的价,我给你双倍,想办法把这个视频发个我那出走三年的儿子。”初远城轻轻跟那人说。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姜,还是老的辣。”初远城走过去勾了一下他的下巴。
      陈恙猛地偏开头:“要杀要剐赶紧的!”
      “本来是想一次性给你个痛快的,可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又舍不得了,别急,我慢慢玩死你。”初远城笑得略微阴森,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般。
      他说完站起身,眼神飘向他的手腕,盯着那根细绳看了好半天,饶有兴趣地问道:“为什么要戴一根平平无奇的黑绳呢?”
      陈恙心脏猛地一震,试着挣了好几下。
      初远城看着他的反应笑了笑,对着正抓着他那只手的人说:“把他手腕给我空出来。”
      那人点了点头,原本抓在他手腕的手往上爬了爬,捏住他的手。
      初远城吸了一口烟,不紧不慢地将烟蒂移过去,落在他的细绳上,火星滋断了手绳,落到地上,陈恙感觉到了手腕瞬间空了,那一刻陈恙发疯似的挣脱着。
      初远城满意地笑了笑,烟蒂还点在他颤抖着的手腕上,灼烧着他的肌肤,手腕背部的嫩肉被烧成红肿腐烂的面貌,不堪入目,陈恙拼命咬着牙关,闷着声。
      直到初远城弄够了,才拿开烟头,假意说:“哎哟,怎么受伤了。”
      陈恙恶狠狠地盯着他不语。
      喻晚进包间过后心里一直翻涌,总感觉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喝了点酒就喝不下去了。
      自顾自地去了厕所。
      “不好意思先生,一楼厕所正在维修,麻烦您到二楼上厕所吧。”服务员说。
      喻晚无奈点了点头走上二楼,其实并不想上厕所,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会儿。
      陈恙被几人攥得很紧,丝毫动不了。
      直到敲门声响起。
      “先生,您要点菜吗?”门外的服务员说。
      抓着陈恙的几个人闻声紧张了一下,手劲都松了些。
      初远城还没来得及反应外面的人已经开门要进来了。
      陈恙趁机狠狠挣开了他们,疯的爬了起来冲出了包间。
      他逃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他其实觉得自己死在这里也是他计划之中的,但是他刚刚看到喻晚了,他敢确定那肯定是喻晚,就是那一眼,他发现他不愿意死也不愿意坐牢了。
      他想见喻晚。
      非常想。
      “抓住他!”初远城喊了声。
      几人追了出去。
      服务员连续被挤开两次,还有些蒙圈,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陈恙跑得很急,胸口还在血流不止,手腕的疼痛也一同袭来,但是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在拐角处他看见了喻晚,明明他很想冲过去抱他,却下意识猛地折回。
      刚刚乱成一气的情绪这才开始舒缓,他靠着墙,捂着胸口,大颗大颗的汗顺着他惨白的脸滑下去,渗进胸口的伤里。
      这一刻所有的疼痛铺天盖地地卷来,身上每一处刚刚被折腾过的地方都在隐隐发痛,连呼吸都变得颤抖起来。
      他现在其实是很慌很乱,左边是即将追来的初远城一席人,右边是即将上楼的喻晚,他不想让喻晚看见他这个样子。
      明晃晃的灯光照得他眼睛生疼,虚着眼看到了已经袒露在他视线里的拿着刀的初远城。
      他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站着。
      至少最后还看到了一眼。
      就不遗憾了。
      他闭上了眼,任初远城离自己越来越近。
      直到他听到很大一阵动静,像是人滚落到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熟悉的气息卷席而来。
      他睁开眼看到了喻晚,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愤怒和害怕,灯光被他挡了一半,另一半划过他脸颊,顺势照了过来。
      像上次在海边的时候一样,那时他仿着窒息的样子任自己沉入海底,睁开眼看见的是他,这次他自暴自弃任初远城步步逼近,睁开眼看到的也是他。
      就好像时间猛地折回,又回到了他从水中被喻晚捞起来的那一天,那天的太阳很刺眼,像这灯光一样,太像了。
      又或许在偷偷作祟的不是时间,因为这样的事无论发生多少次,只要喻晚在,都还会是这样。
      言外之意,喻晚永远会是他的救世主。
      “你怎么……”陈恙张了张嘴。
      “闭嘴。”喻晚把他搂在怀里,一脚踹开前来的人。
      初远城拿着刀冲过来对着他怀里的人刺去,喻晚微微偏了下身子把他护住,刀划破喻晚的手臂,渗出血来。
      喻晚抬起手捏住初远城的手腕,狠狠地转了半圈,初远城手里的刀因此而滑落,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喻晚抬脚狠狠往他身上一踹,他滑出几米开外。
      陈恙慌忙的挣脱开他,抓过他的手来看:“你手……”
      喻晚冷着脸一把甩开他,走上前去踩在初远城身上。
      旁边几个人也冲了上来,喻晚抬脚踹开一个,又随手拎起一个抡在了墙上,陈恙趁着自己还有点体力,跟另外几个打了几个回合。
      喻晚手里的人已经全然无力,顺着墙滑落下去,喻晚转身拉开陈恙,吼了他一声:“不要命了!”
      陈恙看着他,没了话,喻晚已经又埋进人群和他们打成一团。
      他在想,喻晚看见他的那一刻心里想的是什么。
      喻晚从里面抽出身来,地上的全都趴下了,他们挣扎着起身,却也是动弹不得。
      喻晚除了手臂被划了一道,几乎没怎么受伤。却也有些狼狈,他踹开脚边的人抬眼去看陈恙。
      眼泪含着的东西一两句说不清,陈恙却能一眼看出来,他在害怕。
      喻晚快步走过去拽着陈恙的胳膊:“去医院。”
      “等会儿。”陈恙甩开他的手又跑回包间。
      喻晚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陈恙跑得很急,推开包间门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地垂向地面,喻晚伸手想要扶他起来却没那么做。
      陈恙也没起来,跪在地上,眼神慌乱地寻找一个东西,直到看见那根断了的手绳,才慌张地爬过去捡起那根手绳。
      他跪坐在地上,弓着身子哭了出来。
      这是属于他妈妈的最后一个东西,如果连这个都没有了,他就真的不知道拿什么来怀念那个再也见不到的人了。
      就好像,这个人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喻晚靠墙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肩膀一耸一耸地颤抖着。
      他想起了刚认识的时候,陈恙也这样着急地找过那个东西,后来也没下细地去问,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才终于知道了这个对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喻晚犹豫了一下上前两步,在他旁边蹲了下去,把他圈进怀里:“先去医院你再慢慢哭。”
      陈恙仰起头把眼泪往里倒了倒,将手绳揣进兜里,站起来的时候却觉得天旋地转站不住,喻晚手快扶住了他。
      的士车上。
      陈恙已经收好情绪躺在喻晚怀里。
      “你不问我点什么吗?”陈恙说。
      喻晚看着窗外:“你别说话。”
      “你放心,照偶像剧的剧情发展下去,我现在应该是死不了。”陈恙牵强地扯出一抹笑。
      喻晚这才看了他一眼,好看眉头拧了起来:“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还能开玩笑呢,是不是那个傻逼给你刺的那刀不够深啊。”
      陈恙笑了笑说:“我刚刚后悔了。”
      “等会儿说好吗。”喻晚语气低了下去:“求你了,别说话了。”
      “嗯。”陈恙把脸埋进他怀里:“我感觉我有点熬不住了,先眯一会儿,等会儿到医院了你记得去处理一下你手上的伤。”
      “别睡着了。”喻晚声音有些颤抖。陈恙突然找到了刚刚喻晚眼里所流露出的害怕的出口。
      他的害怕是因为自己。
      陈恙轻轻在他锁骨上亲了一下。
      到医院的时候陈恙已经完全昏迷过去了。
      “你去处理一下你手上的伤吧,里面的病人还有一会儿。”护士劝道。
      “等会儿。”这是喻晚说的第三遍。
      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他猛地起身迎上去。
      “谁是病人家属?”医生摘下口罩。
      喻晚回答道:“我。”
      “病人已经没事了,目前失血过多,导致暂时性休克,醒了过后好好养一段时间。”
      喻晚直到这一刻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喻晚在酒店里上楼去的时候心里那股火好像在指引他一直往前。直到看见陈恙,一瞬间脑袋空成一片,什么都来不及想,连惊讶都来不及。他只觉得火气已经漫向指尖,捏紧拳头就闯了上去。
      那群人是谁,陈恙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都来不及想,现在情绪平复下来了才开始想起。
      那个人跟陈恙长得有几分相似。
      刚刚一直担心陈恙的伤完全没顾上自己的,连痛都没感觉到。
      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靠着墙双眼无神地问:“在哪里包扎伤口?”
      “跟我走吧。”刚刚一直在他旁边劝他去包扎的护士说。
      喻晚麻木地跟了上去。
      “伤口很深,得缝针,先去打个破伤风。”医生说。
      “嗯。”
      缝完针他拖着步子走向病房去。
      电话响了好久他才接通。
      “喂。”喻晚的声音听起来有明显的疲惫。
      袁梅也很快捕捉到了这一细节:“怎么了儿子?”
      “我这两天暂时不回去了。”喻晚说:“有点事,回来了跟你说吧。”
      “好。”袁梅轻轻说:“你注意休息。”
      “嗯。”
      他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了。
      室内白光铺满,床上的人躺着时这个世界格外安静,这让喻晚的思绪沉了下来,那一瞬间他猛地发现自己对这个人的了解是不是太少了。自己可以把过去的所有事情说给他听,他却老是一个人扛着,他可以跟陈恙聊好多过往琐事,陈恙对其确实只字不提。
      也许是太苦了,不愿提及。
      那他不愿提及的那些年又是怎样过来的。
      喻晚抓起他垂在床边的手捧在手心里。手腕上缠了白色绷带,他记得这是他原来戴那条黑色手绳的地方。
      喻晚心里很不是滋味。
      刚刚陈恙捧着那条手绳哭的画面让他不由得心疼起来。
      他以前到底发生过一些什么几把卵!
      那个捅他的傻冒跟他什么狗屁关系!
      还有就是……
      分手,是不是因为这个。
      喻晚一连两天都没睡,现在却丝毫没有睡意,明明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移步到室外点了根烟。
      陈恙的手机一直响,喻晚无奈灭了烟走进去。
      来电显示是石贸,他接通了电话。
      “干嘛?”喻晚冷声道。
      石贸被对面的语气吓了一跳:“你不是夜哥吗?”
      “不是。”喻晚不耐烦地说:“喻晚。”
      “啊,学霸啊。”石贸说完赶紧挂了电话。
      喻晚皱了皱眉把手机扔在一边。
      “我操,我刚刚打夜哥电话,喻晚接的。”石贸愣愣说道。
      “我□□操,这下坐实了。”陶巧转脸看向唐欢秦琳:“我就说吧,他们俩肯定不简单。”
      “我操。”秦琳一脸姨母笑。
      “别操了。”唐欢还算比较镇定:“这道函数题我们五个人卡半下午了。”
      “你能别这么煞风景吗?”陶巧无奈道。
      “我操!”唐欢声音有点大。
      几人坐在奶茶店的一桌,这一声把好几桌都惊到了,余列原本捏着牛奶盒的手一下摁了下去,牛奶喷了满脸。
      秦琳和石贸连忙捂住她的嘴。
      唐欢闷声说着:“我想出来了!”
      “快快快。”石贸松开她连忙递过去一张草稿纸。
      余列随便扯过一张纸边擦脸边凑过去看。
      终于在众人齐心协力下几人破解了这道题。
      “终于,把你狗日的做出来了。”石贸指着题说。
      “说实话啊。”余列看着他:“我没怎么听懂。”
      “傻逼,坐过来,爸爸给你讲。”石贸朝他勾勾手。
      余列打了他一巴掌凑了过去。
      讲完几人盖上笔帽,松了一口气。
      “好了,说了这道题做出来就去打篮球。”余列抱起脚边的篮球:“走吧,几位妞。”
      “屁股麻了,拉爷爷一把。”陶巧朝几人伸手。
      石贸拉起她。
      这算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一群人坐在奶茶店讨论题,特别舒服。
      以前来这种地方都是窝成团打游戏,打牌之类的,有生之年还能以另一种行为坐在这里。
      “儿子说他这两天不回来了。”袁梅说。
      “散心啊?”喻早偏了偏脑袋。
      “别装嫩。”袁梅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不知道,他说有点事,让他去吧。”
      袁梅总是能放心喻晚,他要做什么几乎都会由着他。并不是有恃无恐的溺爱,只是对喻晚绝对放心,信任他所做的事有他自己的理。
      “咱儿子还真惨啊,头一回谈恋爱就被甩,你说他以后要是再也不谈恋爱了怎么办?”喻早感慨着。
      “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袁梅踹了他一脚。
      陈恙遇到事喜欢自己一个人抗,也不爱对别人坦露情绪,对谁都能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这是喻晚所看到的他。
      今天他看到了另一个样子的陈恙,不会笑,会冷着脸看那群人,会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喻晚当时感受到的不是陌生,是压得喘不上气的心疼。
      他开始怀疑,猜测,陈恙每一次的笑是否都是真的在开心。
      喻晚叹了口气,自己除了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会画画,还有一些不起眼的东西以外好像并不是很了解他。
      他穿的是墨绿色T恤,颜色偏深,身上的血迹和打斗中弄的脏脚印并不是很明显,但这一身的汗却是够他受。如果换作以前,喻晚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把衣服换了,洗不了澡好歹也擦擦。
      但现在却哪也不想去。
      坐在这里就不愿意动了,说是麻木了吧,但看到床上的人又会心疼,说是累吧,可他连睡都睡不着。
      他记得自己初中的时候也行过善,大马路上救了一个小姑娘,后来送到医院过后就直接通知了她家长,然后二话不说就走了。
      再看看面前的人,他在这人的后面挑不出一个家长来照顾他,也做不到洒脱地一走了之。
      以前无论什么事都可以脱身,现在却觉得抽不出身来,其实说起来,现在自己和这个人也没什么关系,不需要对他负责任,但他却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负责任,是别的原因。
      可能只是想守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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