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9、懦弱 ...
-
段朗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没想到洛渊竟然这么油盐不进，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虽说我段家名望不及你洛家，但也是不容小觑的。”段朗表情凝重地盯着洛渊，仿佛在他那里听到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若真是闹翻了脸，洛员外可不会高兴吧？”
“搜吧。”洛渊好像没听到他的话，直接将他给无视得彻底“就从这个大厅开始。”
贺景珩很听话，听见他说要搜，立即站了起来。
段朗见软的不行，他也就不再白费力气，果断翻脸，一把将茶杯砸到地上，茶杯破碎的声音刺耳。
不过片刻，这一栋小楼都被围上了，更甚者那些拿刀箭的匪徒已经正大光明地涌入大厅同他们对峙。
贺景珩背着手，眼神微冷：“段员外这是何意？”
“要怪就怪你们太不识趣。”段朗冷哼几声“老夫以礼相待，可你们却不识好歹，平白浪费老夫的一番心意，既如此，就休要怪老夫不客气。”
他的确忌惮这两个人的背景，不愿意得罪他们背后那些人，但……谁会知道他们是在这里出了事呢？
杀了他们再剁碎喂狗，连骨头渣子都不给他们留下，他们的家人便只知道他们失踪了，怀疑不到自己身上，即便怀疑到自己身上，反正没有证据，他们又能如何？
他们奈何不了自己。
想着，段朗不再犹豫，大力一挥，示意自己养的那些护卫可以上前杀了他们。
只可惜这些护卫的功夫都一般般，跟贺景珩这种从小习武练功的人没法比，但他们手里有武器，这是个麻烦。
贺景珩不仅得小心那些明里武器暗里暗器，还得提醒洛渊，很快就感觉到了吃力。
心里有些恼火，裴暻煜他们不是在跟着吗？怎么还不帮忙？光看的吗？
还没想出什么迅速的解决办法，就听见洛渊突然开口：“再动我就杀了他。”
整个大厅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朝他那边看过去。
段朗没有洛渊高，被洛渊一把抓住，五指抓住喉管，全无反抗之力。
“洛、洛、洛少爷，你……”段朗被他吓得发抖，感觉自己脆弱的喉咙随时都会断裂“冷静啊！这里是段府，况且杀人有违律法，你若是敢动我……”
“你想试试我敢不敢吗？”洛渊沉声威胁。
段朗立刻便怂了：“洛少爷，都是我不好，不该跟你开这样的玩笑，你看我们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何？”
“让他们都退下，滚远些。”洛渊手下微微用力，让段朗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窒息感。
“都退下，都退下……”段朗大喊。
歹徒们警惕地盯着两人看，显然很犹豫。
洛渊手下更加用力，清亮的声音像索命的勾魂刃：“你想尝一下犹豫的后果吗？”
“都给老夫滚出去。”段朗脸都憋红了，一点都不想尝试这个后果。
没办法，段朗挡在洛渊他们前面，他们的武器很轻易就能伤到段朗，却没办法伤到他们俩。
屋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两个领头的在跟贺景珩对峙。
“洛少爷，你们硬闯我段府，无故伤人，究竟意欲何为？”段朗换了种方式试图说服洛渊放开自己“段某虽不是不如洛家这般家业庞大，近些年来却也同洛家有不少生意上的交集，若是段某出了什么事，洛少爷回去同令尊也不好交代不是？”
“这就不劳烦段员外担心了。”洛渊给贺景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去搜查。
贺景珩想了想，把自己的剑给了他，还给他塞了一块手帕：“别脏了自己的手。”
段朗：“……”
洛渊真就接过剑和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这不是上好的逃跑机会吗？
段朗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跑，才踏出去一步，脖间一凉，长剑就这样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洛渊脸上带着森冷的笑容：“段员外，这是想要去哪啊？”
“洛、洛少爷，刀剑无眼，你你你你……”
你了个半天，到最后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贺景珩在地上捡了把看起来比较顺眼的剑，进入内厅去搜查，而段朗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到。
“段员外。”洛渊轻声开口“本少爷今日心情不是很好。”
段朗：“…………”
混账东西，心情不好跟他有什么关系？心情不好就该来寻他出气吗？
一团无名的烈火压在心头，随时都能爆发成火焰上，可段朗一星半点都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试图去谈判。
“洛……”
洛字刚出口，贺景珩急匆匆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姑娘跑出来，他眼睛都红了，看到段朗的瞬间，一脚朝他后心踹过去，将人踹得直趴在地上。
“畜生。”
洛渊心下一跳：“景珩哥。”
“内室还有八九个小姑娘，这个伤得最重，再不看大夫恐怕活不过今日。”贺景珩声音有些急“我们得找人帮忙。”
“我看着他们，你去寻人。”洛渊立刻道“段朗在我手里，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然而贺景珩却是摇头，突然往外面喊了一声：“你们两个还不快滚进来。”
许是听到贺景珩语气中的不对劲，裴暻煜和彭瑞宇也顾不上旁的，连忙跑了进来。
彭瑞宇惦记着邀功：“外面那些杀手都被我们给解决掉了，不用……”
倏忽看到贺景珩手里抱着的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姑娘，彭瑞宇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洛渊没料到他们俩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心情复杂。
贺景珩将那姑娘交给彭瑞宇：“先将她送去医馆，我去寻帮手。”
“好。”彭瑞宇小心翼翼接过那女娃娃，连忙跑出去。
贺景珩也快步离开，往另一边去寻帮手。
不过片刻，屋里只剩下来洛渊裴暻煜以及被贺景珩一脚踹倒，至今还没缓过来的段朗。
洛渊没看裴暻煜，自顾自找来几根麻绳，将段朗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确认他没有机会逃跑之后转身进了内厅。
裴暻煜看了看被捆成粽子的段朗，拖着他的椅子跟着一块往里走。
内厅被布置成一个暗室，那些小姑娘的年龄全部加起来都还没有段朗大，她们相互依偎着，一丝动静便能将她们吓得瑟瑟发抖。
洛渊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往前，生怕自己会吓到她们。
片刻后默默退到门口，跟她们保持距离：“抱歉，别怕，很快你们就能永远离开这里，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们了。”
裴暻煜找来一块布头塞进段朗嘴里，将他连人带椅子狠摔在地上，痛苦，却发不出声音。
那些姑娘看到他这个惨状，眼里露出快意。
一炷香后，江晚黎带着官差，将那些可怜的姑娘们都给救了出去。
这些姑娘们有一部分是失去双亲，被家里的叔伯为了几两碎银卖给了段朗，还有一部分家里人在官府报了案，但是孩子一直没有找到。
此外，段府后山还挖出来十几具女童的尸首，经仵作检验，年龄都未超过六岁。
江晚黎怒火攻心，恨不得将段朗扒皮抽筋。
官差们在盯着，她不能做这样的事，于是在某次“意外”路过段朗的时候，一脚给他断子绝孙。
瞧着那些瘦小的骨骸，官差们一致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留段朗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黄昏时刻，彭瑞宇赶了回来，送去医馆那孩童已无危险，他找了裴府里的几位侍女看顾他，自己放心不下裴暻煜这边的情况，赶了回来。
段朗心如死灰，怨恨地瞪着洛渊和贺景珩，若是没有他们，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都是他们毁了自己的一切，自己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看什么看？”彭瑞宇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他们是你能看的吗？挖了你的眼睛信不信？”
段朗脸颊火辣辣的痛：“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不会放过你们，洛渊竖子，我做鬼都不会啊……”
话没说完又让一边路过的裴暻煜揍了一拳，失了声。
“就凭你，也配动他一根头发？”裴暻煜冷笑，压低声音在段朗耳边说“我都已经在牢里打点好了，接下来你的每一天都会变得非常精彩，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是他害死那些该付出的代价，盛世之下的十几条人命，他赔上几辈子都不够换的。
段朗的脸色陡然煞白。
不能，不可以……
段朗慌了：“裴少爷，我可以跟你合作，段家有能耐可以帮裴家更上一层，我……”
然而裴暻煜并不想听他继续废话，站直身体摆摆手，示意官差们可以将他给拉走。
那些女童的爹娘已经派人去通知，在他们来接人回家之前，江晚黎将这些孩子安排在戏楼。
戏楼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族好去处，但是可以保证她们的温饱与安全，若是没有家人来接的孩子，可以留在戏楼里帮忙干活，或者干脆跟着贺家班学艺，总有她们的出路。
至于段朗，巧的是江楼主也认识好些官差，会让他们在牢里好好招待他们的。
一直到将所有姑娘们送到戏楼，裴暻煜和洛渊都没有搭过话。
一方面是要忙着照顾那些孩子，另一方面他们也的确不知该如何跟对方共处。
自从洛渊亲手戳破自己的心思，他们之间就横了一层无形的雾墙，近在咫尺，却看不清楚对方的模样。
洛渊犹豫过几趟，最终也没有主动搭话，他想裴暻煜需要时间去思考，他也需要时间。
于是，等安排好那些姑娘之后，洛渊跟江晚黎和贺景珩告辞离去，并未告知裴暻煜。
等裴暻煜回到戏楼的大厅，只剩下贺景珩和江晚黎在说着话。
“小渊呢？”裴暻煜问。
贺景珩扇了扇自己杯子里的热茶：“他已经回去了。”
裴暻煜愣住了。
洛渊就这么走了？
明明从前都是他们一块离开，这还是第一次洛渊什么都没说也没有等他，心情无法控制地陷入低落。
“这就受不住了？”贺景珩抬头看着他，眼底泛着些冷意“你这两天都在躲着他，他心里也不好受，你是应该好好体验一番他的感受。”
裴暻煜被丢下虽然很不满，但还轮不到贺景珩来教育自己：“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贺景珩神色微凝：“是我不明白？还是你胆小不敢承认？”
江晚黎看了看这两人之间即将燃起的火苗，果断站起身避开战火，朝彭瑞宇勾勾手指，示意他跟自己一块离开。
后者挠了挠头，有些犹豫地看向自家主子，最后还是跟着江晚黎离开，留他们单独谈话的空间。
等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裴暻煜开口问：“你什么意思？”
“你真看不出来吗？洛渊从小就喜欢你，他从未将你当成哥哥过。”贺景珩冷哼一声“你敢说你自己就真的只将他当成弟弟对待吗？”
裴暻煜的脸色苍白一瞬：“我……”
他回答不上来，他没办法决绝地承认自己只是将洛渊当成弟弟。
可是，这是不对的啊!
“渊儿可比你勇敢得多。”贺景珩冷声道“他敢承认自己的感情，并且敢对你表露自己的爱慕之意，可你呢？你就只会逃吗？还是……”
“我没有。”裴暻煜矢声反驳“我只是……你根本不明白我们会面对什么。”
若是他们只是兄弟，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人前勾肩搭背，还会让他们赞颂兄弟情深，可若是这份感情变了质，他们的赞颂也会随之变质。
裴暻煜不敢想象到那时，会有什么样的谩骂落到他们身上。
且不说外人，洛老爷和洛夫人以及自己的父母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是断袖。
他们都是家里独子，将要面临的麻烦太多太多，并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所以你退缩了对吗？”贺景珩问“你不敢去面对世俗的流言蜚语，所以选择抛弃他？你怎能如此懦弱？”
裴暻煜反驳：“我没有。”
他只是担心他们的处境，这怎么能够算是懦弱？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问题，并非子虚乌有。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贺景珩质问“你看不出来他有多难过吗？”
裴暻煜哑然。
片刻后，他抬头看向贺景珩：“这是我们的事情，你管得太多。”
言下之意是他没有资格管了？
贺景珩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拳头紧了紧，到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没有动手：“裴暻煜我警告你，若是你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继续让他伤心难过，我会带他离开这里，去一个你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届时不会有后悔的机会。”
裴暻煜的脸色唰地一下白得彻底：“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会将他带走，让你一辈子都寻不到他。”
“你敢!”
“你尽可试试看我敢不敢。”
……
贺景珩和裴暻煜在大厅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江晚黎掐着点回来，自顾自坐在主位为自己斟茶。
一杯茶水下腹，江楼主才兴致勃勃地开口：“你也喜欢小渊？”
贺景珩愣了一下，有些无语地看向她：“想什么呢？我只将他当成自己的家人，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罢了。”
“那你为何跟裴暻煜来这么一出？”江晚黎不解。
“自然是要给他一些危机感。”贺景珩在她身边坐下，给自己斟茶“虽说只是当作弟弟看待，但我可见不得渊儿难过，推一把愣子也没什么。”
江楼主嫣然一笑：“只是这样真的有用？”
贺景珩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能确定，他只是把自己该做的做了，其他的，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