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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再次相信 ...

  •   【一】

      冷战,猝不及防地开始了。

      花形不再出现在篮球场。在教学楼与阿遥碰面时,花形会刻意避开阿遥的眼神,即使目光偶尔相接,那镜片后的双眸也沉静得像结了冰的海面,毫无波澜。

      阿遥气鼓鼓地抱着臂:“什么嘛……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也不回。早知道这么难哄,我就干脆不白费力气了。”

      葵抱着全班的作业走在阿遥身侧:“没想到和花形同学恋爱这样辛苦。”

      “呐呐,”阿遥转头看向葵,“你和杉山前辈会闹别扭吗?”

      葵的脸颊微红:“唔……会啊,不过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互相包容一下就和好啦。”

      “哎,这才是成熟男人的气度吧。不过,花形想怎样就怎样咯,也许不和我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觉得很清静呢。”

      话虽如此,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委屈就像潮水般涌上来。阿遥想打电话给花形,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又放下。想发信息解释,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一个字也没发出去。

      几周后,阿遥的拍摄工作越来越多。为了配合几个重要的外景拍摄,她不得不压缩自己的休息时间,连午饭都常常用简单的饭团对付。

      阿遥总算知道为什么花形喜欢吃饭团了,过去那些咬着牙努力的日子,饭团可以说是他节省时间的最佳选择。

      这天下午,她刚刚结束一个冗长的杂志内页拍摄,从摄影棚出来时已经过了正午。强烈的阳光刺得她有些头晕目眩。她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胃里空落落的,这才想起自己连早饭都没吃。她匆匆赶往下一个拍摄地点,想在路上随便买点什么垫垫肚子。

      阿遥走在熙攘的街道上,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色彩变得模糊,耳边嘈杂的人声仿佛隔了一层水雾。一阵剧烈的眩晕毫无预兆地袭来,她脚下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边倾倒。

      “小心!”

      一个温和而带着些许惊讶的女声响起,同时一只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阿遥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视线慢慢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容貌端丽、气质温婉的长发少女正关切地看着她,阿遥认出她是自己曾在广岛海边见过的,海南女子排球队的队员、神宗一郎的女朋友,小鹿彩悠。

      “阿遥,是阿遥吗?你的脸色好苍白!”小鹿彩悠也认出了阿遥,“花形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啊。”

      阿遥抿抿嘴,勉强站稳身形,听到花形的名字,油然而生一种虚脱般的乏力和尴尬。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神同学,彩悠……谢谢你们。我……我可能是有点低血糖了。”

      “低血糖?”小鹿彩悠微微蹙眉,立刻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块独立包装的巧克力,“阿遥,快把这个吃了。”

      神宗一郎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一家别致的咖啡馆:“去那里休息一下吧,望月前辈你现在这样不适合继续赶路。”

      阿遥本想拒绝,但身体确实虚弱无力,便点了点头:“麻烦你们了。”

      【二】

      咖啡馆里,阿遥小口喝着神宗一郎点的柠檬水,又吃掉了小鹿彩悠给的巧克力棒,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

      神宗一郎见阿遥情况稳定下来,便体贴地起身:“望月前辈看起来好多了。彩悠,你陪望月前辈聊聊?我刚好要去前面的书店买几本参考书。”他显然看出阿遥状态不佳,可能更需要女孩子的倾诉,便找了个理由暂时离开,给了她们空间。

      “谢谢你,神。”阿遥感激地说道。

      “请好好休息。”神宗一郎温和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阿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彩悠安静地坐在对面,那双因纯善而无比清澈的眼眸低垂着。

      “嗯……”阿遥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点点头,“也许你听了我们最近发生的事情,会觉得很无聊,但是,我总觉得,随着全国大赛的结束,一切都慢慢地改变了。”

      阿遥望着落地窗外已经开始泛黄的枝丫,向小鹿彩悠倾诉了最近发生的一切。

      “阿遥,你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他吧。”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但是,也许……花形前辈感受到的,是另一种‘失去’。”

      阿遥怔住:“失去?”

      “嗯。”彩幽点点头,“对他而言,‘三年级全体留队’不仅仅是一个口号,更是一种信念和承诺。阿遥你让望月岚取代他成为首发球员,即使你的初衷是好的,但对花形前辈来说,这或许意味着他被‘排除’在了这个‘全体’之外,意味着他被‘剥夺’了履行这份承诺和意志的权利——在他自己最需要这份信念支撑的时候。”

      “他感受到的,可能不是阿遥不信任他的能力。而是……你不信任他能够同时扛起这份篮球的信念和他自己的未来。或者说,你在替他做出选择,选择了你认为对他‘更好的未来’,而让他放弃了他心中同样珍视的、属于‘现在’的篮球战场和队友羁绊。”

      阿遥眯起眼睛思考良久,随即会心一笑:“彩悠你啊,看起来是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怎么对恋爱看得这么通透。”

      彩幽用手心撑着脸颊望向恋人离开的方向:“大概因为能够感同身受吧。神的努力与坚持,和花形前辈是如出一辙的。”

      “哈哈,那个大男孩啊,脾气和性格可是出了名的温顺谦和,彩悠你真是捡到宝啦。”

      彩悠笑眯眯地看向阿遥:“看到你恢复元气,我感到非常开心呢。”

      “啊咧?”阿遥这才发现自己又开始拿别人打趣了,不好意思地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我的性格还真是开朗得过了头呢。”

      彩悠连忙摇头:“哪有,大家都很喜欢你呢,请继续打起精神。”

      【三】

      一场连绵的秋雨,将最后一丝夏日残存的余热也吞噬殆尽。天空敛起明快的颜色,将所有的事物都蒙上一层铅灰色。

      阿遥特地推掉了全天的拍摄任务,规规矩矩地穿上翔阳的秋季校服,早早地来到学校。理子和葵在得知阿遥和花形闹别扭之后,很热心地帮她参谋,这天清早如约等候在教学楼门庭,那是所有学生上课之前必会到达的地方。

      “理子,这样行得通吗?总感觉这样会激怒花形哎。”葵看着一边装作换鞋子,一边吃棒冰的阿遥,总觉得有些不对。

      理子倒是一脸自信:“花形最不喜欢阿遥大冷天吃凉东西了,他如果真的在乎阿遥,肯定会阻止啊。”

      “要不……还是我主动和他说话吧,毕竟我现在也不生气了嘛。”阿遥讪讪地笑,啃了一口棒冰,清爽的凉意在凛冽的深秋变得十分刺骨。

      “嗳,那怎么可以,”理子摆摆手,“不能一闹别扭就急着投降。”

      “……可是,真的很冷哎。”

      “来了来了,我们先撤了哈。”葵一直谨慎地盯着远处,看到花形出现,忙拉着理子躲了起来。

      花形一只手提着书包,另一只手托着厚重的参考书专注地阅读,周围有认识花形的学生窸窸窣窣地议论他,他却像是和世界隔绝了一般,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

      哎,这个书呆……阿遥叉着手,无奈地摇摇头。

      花形走进了门庭才看到阿遥。他淡淡地看了看阿遥手里的棒冰,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阿遥不知该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只呆呆地在原地继续啃棒冰,她不得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缓解口中极具攻击性的寒意。

      “……早告诉过你不要总吃这些冷的。”花形合上手中的书本,却仍侧着脸倔强地没有看阿遥。

      “不吃了。”阿遥识趣地将棒冰用包装纸潦草地一卷,随手扔到了身后的垃圾桶。

      花形看向阿遥:“那个……上次训练的时候……很对不起。”

      “唔……”阿遥很少感到不好意思,转身打开柜子拿书本,“我也不该自作主张让岚那样挑战你。”

      “没关系,他成为主力中锋是迟早的事情。”花形感到气氛缓和,拉开自己的柜门准备换鞋子。在柜门打开的瞬间,柜子里突然涌出了一堆花花绿绿的信件,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堆了满地。

      什么情况?

      阿遥满脸黑线地看着僵在原地的花形,想看看他会作何反应。花形仍旧保持着拉开柜门的姿势呆愣了许久,最后费解地摸了摸自己头顶的黑发。

      “这帮女人是疯了吗,竟这样坏我计划!”理子突然从墙角冲出来,胳膊上还挂着拉不住她的葵。

      “日野和高野,你们和阿遥一起来的?”花形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位女生。

      葵指着花形脚下散落的信件:“阿遥,这些情书你千万别在意,这两天不知是哪些多事的女生在传你和花形分手的谣言。”

      阿遥看着地上那些看起来都颇花了些巧思的情书,托着腮陷入沉思:“阿透原来单身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受欢迎呢。”

      “原来大家都认为他对藤真……”理子正说着,被葵捂住了嘴。

      “喔——”阿遥恍然大悟,上前拍了拍花形,“厉害了透宝,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花形透是翔阳的明星嘛。”

      完全没有在意!

      葵和理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望月遥就不得不加倍努力,成为更优秀的望月遥了呢。”

      花形怔怔地看着阿遥,秋日初晨的阳光映入她茶棕色的眼瞳,似乎变成透亮的琥珀。

      她如此坚定地选择走向一个人,坚定地欣赏、相信、爱慕,也坚信自己被选择,被温暖,被偏爱。

      她像是拥有与生俱来的魔力,为自己偷偷地植入不可磨灭的潜意识——

      无论优秀或是平庸,聪明或是愚钝,自己都将无可救药地,完全归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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