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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觅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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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城市在薄雾中苏醒。林光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照亮了他一夜未眠的苍白面容和布满血丝的眼睛。面前摊开着那本《梦溪异闻录》和崭新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迹潦草的疑问、线索和破碎的计划。
一夜的思考并未带来清晰的答案，反而让那些纠缠的谜团显得更加深邃和令人不安。但他心中那股寻求真相的决绝之火，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简单洗漱后，他背上书包，走出出租屋。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吸入肺中，稍微驱散了一些疲惫和混沌。他需要行动，需要从这令人窒息的困局中撕开一道口子。
第一站，市图书馆。
这不是学校那个熟悉的图书馆，而是规模更大、藏书更丰富的市立图书馆。他需要更专业、更冷门的资料，关于神话传说，关于地方志异，关于一切可能触及那个被隐藏的世界的线索。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早起的老人和研究者。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纸张特有的沉静气息。
林光直接走向最偏僻的“地方文献”和“民俗神话”区域。书架高耸，光线昏暗，木质地板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沉淀。
他从书架的最底层开始，一本本地翻阅。大多是些现代编纂的地方风物志、旅游指南，或是些内容浅显的民间故事集，与他想要寻找的东西相去甚远。
时间在指尖翻阅书页的沙沙声中流逝。阳光透过高窗，缓缓移动，在布满灰尘的书架上投下变换的光斑。
一无所获。
焦虑感开始像藤蔓一样悄然缠绕上来。他强迫自己冷静，转向另一个区域——“古籍影印与修复”。
这里的书籍更加古老，许多是线装书的影印本或重新排版印刷的版本，内容也更加晦涩难懂。
《山海经注疏》、《拾遗记补阙》、《神异经校注》…他一册册地查找，目光快速扫过那些竖排的、繁体字的、时而夹杂着生僻异体字的文本，寻找任何与“蓬莱”、“仙岛”、“转世”、“轮回”相关的字眼。
大部分内容都似是而非，或是早已被引用的常见记载。偶尔看到一两条模糊的提及，也无法提供任何实质性的新线索。
疲惫和失望逐渐累积。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感到一阵无力。大海捞针，不过如此。仅凭他一人，想要在浩瀚书海中找到那可能根本不存在的“钥匙”，谈何容易？
中午，他在图书馆附近的便利店随便买了个面包充饥，味同嚼蜡。下午，他换了一个地方——市博物馆的附属书店。
这里有一些与本地历史考古相关的书籍，以及一些文物图录。他希望能找到一些实物佐证，或是不同角度的记载。
依然收获寥寥。关于蓬莱的传说，大多停留在文学想象和旅游宣传的层面，没有任何突破性的发现。
夕阳西下，他拖着疲惫的步伐，漫无目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充满了挫败感和更深的迷茫。难道他的方向错了？难道那些猜测真的只是他心神恍惚下的臆想？
路过一个老旧的街口时，他的目光被一个不起眼的招牌吸引——“聚古斋”。那是一家门面狭小、光线昏暗的古玩旧书店。
鬼使神差地，他停下了脚步。
这种地方，往往藏着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或许…值得一试？
他推开沉重的玻璃门，门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店内空间逼仄，四壁都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堆满了各种旧书、字画、陶瓷器皿，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灰尘和旧纸墨混合的气味。
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店主正伏在柜台后打盹，听到铃声，懒洋洋地抬了抬眼。
林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开始在书架间狭窄的过道里穿梭浏览。这里的书籍更加杂乱无章，毫无分类可言。有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旧杂志，有泛黄的家庭相册，有破损的线装医书，甚至还有一些看不懂的外文书籍。
他耐心地一本本看过去，不放过任何可能相关的标题或插图。
时间再次缓慢流逝。窗外天色渐暗，店内更是昏暗，只有几盏功率低下的白炽灯提供着微弱的光亮。
希望越来越渺茫。这里更像是一个堆放废弃物的仓库，而不是藏着秘密的宝库。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转身离开时，目光无意中扫过书架最底层一个阴暗的角落。那里堆着一摞用麻绳捆着的、破损严重的旧书，封面早已脱落，纸页焦黄卷边，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本来他已经移开了视线，但某种莫名的直觉，却让他心脏莫名地一跳。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那已经腐朽的麻绳。灰尘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最上面几本是账本和历书，毫无价值。他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翻。下面是一些残缺的佛经和道教符箓图，依然不是他想要的。
直到翻到最底下几本时，他的动作猛地顿住。
那是一本极其薄脆、没有封面的小册子，纸张是一种特殊的韧性纸张，虽然泛黄，却比上面的书保存得稍好一些。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抽出来，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内页的文字是一种古老的雕版印刷体，夹杂着一些手绘的插图。
他的呼吸骤然屏住。
那些插图！画的似乎是…仙境楼阁？祥云仙鹤？还有…某种阵法图？
心脏开始狂跳。他强压下激动，更加小心地翻阅。文字晦涩难懂，多是些炼丹、修炼的术语，夹杂着许多他看不懂的符文。
但其中一页，一幅占据了大半页面的手绘插图，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那是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中的仙岛！岛上山峦叠嶂，宫殿巍峨，灵光闪烁，仙气缭绕。虽然画风古朴，线条简单，但那种磅礴而出尘的气势，却透过纸面扑面而来！
图的旁边，用古篆写着两个小字，墨迹虽淡，却清晰可辨：
蓬莱！
林光的手指猛地一颤，几乎拿不住那脆弱的纸页！
蓬莱仙岛！真的是蓬莱！
他急切地看向插图下方的文字注解，希望能找到更多信息。但文字更加晦涩，似乎是在描述某种进入仙境的仪式或禁忌，提到了“心诚”、“缘法”、“镜花水月”等词，还有几句关于“仙缘劫难”、“因果循环”的谒语。
最关键的是，在注解的末尾，有一行极小的、似乎是后人用毛笔添上去的批注，字迹潦草却有力：
“蓬莱之秘，非在海外，而在心田。仙丹易得，心劫难渡。强求者，必遭反噬，魂飞魄散亦不足惜。”
仙丹！反噬！魂飞魄散！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他猛地合上书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血液奔涌着冲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
这本书！这本书里提到的“仙丹”、“反噬”，与他千年的痛苦记忆直接相关！这绝非巧合！
他急切地翻找书的封面或任何能标识来源的东西，却一无所获。这似乎是一本孤本，或是某本更大著作的残卷。
“老板，”他声音沙哑地开口，拿着那本小册子走到柜台前，“这本书…您知道是哪里来的吗？还有没有其他相关的？”
老店主抬起昏花的眼睛，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册子，慢悠悠地摇了摇头：“哦，这个啊…忘了，堆那儿不知道多少年了。好像是以前收破烂的时候，从哪个拆迁的老房子里一并收来的吧？都是没人要的废纸。”
废纸…
林光的心沉了下去。线索似乎又断了。
“那…我能买下这本吗？”他不甘心地问。
“随便给点吧，”店主打了个哈欠，“五块十块都行，反正占地方。”
林光迅速付了钱，像捧着珍宝一样，将那小册子小心地放入书包最内层。
走出“聚古斋”，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华灯初上，街市喧嚣，但他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手中的这本小册子，虽然内容残缺，信息模糊，但却是他寻找真相以来，第一个实实在在的、与蓬莱、与仙丹、与反噬直接相关的物证！
它证明了他的方向没有错！那些模糊的传说和记忆，并非空穴来风！
更重要的是，“镜花水月”这个词再次出现了！与《梦溪异闻录》中的记载吻合！
激动过后，冷静下来，更深的问题浮现出来：这本册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谁留下的批注？“强求者，必遭反噬”又是在暗示什么？反噬…是指蓬莱的崩塌？还是指…仙丹被剖的真相？
无数疑问在脑中盘旋，让他刚刚振奋一些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他站在街边，看着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心中却是一片茫然的孤寂。
即使找到了线索，前方依然迷雾重重。
下一步该怎么办？如何解读这本册子？如何将它与陆离的异常、与千年的记忆联系起来？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更需要…一个突破口。
一个关于陆离的、确凿的、无法辩驳的异常证据。
他回想起陆离在运动会上那非人的耐力，透支后那诡异的虚弱，对强光的敏感，那些精准的梦境…
这些异常，一定有其根源。如果陆离真的与前世有关，那么这些异常就是连接两个世界的裂缝。
他必须更仔细地观察，更巧妙地试探。
或许…可以从那“对强光敏感”入手？那本册子和《梦溪异闻录》都提到了“镜花水月”，而“镜”与“光”似乎有着某种关联…
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脑中成形。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书包带，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夜色中，他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猎手，已经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而猎物，或许也在暗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