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Chapter6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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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菜一汤，很快出锅，梅菜红烧肉，龙井虾仁，素什锦，番茄蛋汤。
等碗筷摆好，闻辞转身又去泡了一壶新的龙井。
汴之梁是个嗜酒如命的人，却唯独在闻辞这里，不敢贪杯，甚至不再贪恋那口，比起甘涩辛辣的酒，他开始对闻辞手里那盒龙井，更感兴趣。
闻辞沏茶并没有什么手法，工具更是简陋，能看出他并不是潜心钻研茶艺的那类人，但日常生活里一定少不了茶叶的相伴，首泡精致十秒被他倒掉，注入新的开水，茶叶在玻璃壶里翻滚，冲开。
香气就散了满屋。
汴之梁撑着手望了他一会儿，想到什么，调笑道：“看来，你家这只咪咪，今晚找到新欢了。”
闻辞擦干净桌子，把工具放归原位，转过身，笑着朝餐桌走来：“还早呢。”
屋顶的瓦片突然响动，连着几下，从这头到那头，闻辞朝着门口，扬起下巴：“诺，这不是来了。”
门口，探出一个圆乎乎，毛茸茸的黑白棕三色脑袋，“喵”了一声。
“咪咪~”闻辞坐下来，唤它。
汴之梁看稀奇似的：“哟，是这么个花色。”
小猫蹭到闻辞脚边，抵着脑袋来回地示好，一边蹭一边发出低哑颤声的叫唤，听得人心软掉，和别的三花不同，他的花纹并没有蔓延到眼睛周围，而是在脑袋顶，正中央，有一块儿圆形状花纹，一分为二，黑黄两色，太极似的。
左胳膊一条花臂，霸气又威武。
闻辞用筷子给夹起一块儿五花肉，丢到它脚边，冒着热气的肉滚过去，小猫第一时间迅速蹦开，站在不远处等了几秒，又凑过去嗅了嗅，才放心地坐下来等食物冷掉。
“我们刚搬来，它防备心还在呢，之前拖一下凳子都能把它吓跑。”闻辞笑。
汴之梁看猫咪衔起五花，甩着头咬了一小口，又松开，呆头呆脑的：“不用给它喂猫粮？”
闻辞抬起头：“喂过，没用。”
他拿起筷子，汴之梁也拿起。
“这种从小生活在市井街巷的猫，根本不会喜欢吃那种合成产物，我买的原切冻干，它也只在心情好的吃几口，这附近家家户户都认识它，每顿有肉有蔬菜，它嘴再就吃刁了。”
闻辞主动给他夹了一只虾，抬抬筷子：“趁热，尝尝。”
汴之梁心底像是被敲了一下，他抬头去看闻辞的反应，似乎只有他自己察觉到了这个举动。
“猫狗摄入太多盐类没关系吗？”
在汴之梁的认知里，他身边有的养宠人精确到每日各种比例摄入，要严格按照科学配比来，他并没有养过宠物，虽然喜欢小动物，却因居所不定的缘故始终没动过念头。
“理论上是这样的。”闻辞夹起素什锦里的花菜，嚼了嚼，“生活在不同地方的动物呢，其实和人一样，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对于咪咪这样的动物来说，每顿能吃饱，有菜有肉，就是幸福，生活在城市里的宠物猫，因为各自的品种和基因缺陷，或者主人的养宠方式，食物多有讲究。”
“好比人来说，在我老家，很多长辈都会吃生了芽的土豆，但科学并不倡导，并且就算我们吃了也不敢百分百保证不中毒，只是生活局限在这里，人或者动物，活到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状态，就是好生活。”
他说话时速度总是保持着很舒服的速度，娓娓道来，吐字清晰，汴之梁很喜欢听他讲有关自己的任何事，任何观点，他通过只言片语，举手投足了解闻辞。
于是便希望着他能再多说一点。
“你养过宠物吗？”他问闻辞。
“小时候。”闻辞一口菜一口饭，“外婆家有一条狗一只猫，再大点，就只剩猫了。”
他抬头去看汴之梁的碗里，除了自己给他夹菜的几次，竟然都没怎么动筷，闻辞放下筷子，眼神幽幽地担心：“怎么了，菜不合胃口？”
汴之梁一愣：“啊？”
光顾着去听眼前人讲话，竟然忘记，自己还空着肚子，秀色可餐被他当场践行，却又露出了点心虚的马脚。
见他不说话，闻辞立马自责起来：“不好意思啊，我听三雅说，你老家是江南那边的，就想着，做点你的家乡口味。”
汴之梁并没有将注意力过多地放在菜品上去钻研，闻辞做饭好吃这件事在他心底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哪怕今晚将八大菜系都做出来，汴之梁也只会他由衷地称赞他厉害，做饭，与自己，这两件事，他从未想串联过。
再次将目光落到满桌的菜上，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为什么今晚的口味偏淡。
“你是……因为我，做的这些？”汴之梁一点不可置信，一点小心翼翼。
“嗯。”犹豫了一下，闻辞应声。
关于家乡的记忆，从外婆离世后，一切开始变得浅薄，汴之梁这些年南来北往，东北西走，国内国外地漂泊，回忆里那点关于正宗家乡菜的味道，早已被酸甜苦辣辛，掩盖住了气味。
成年后，更是在澳洲过新年比较多。
汴之梁夹起一块儿肥瘦相间的五花：“所以，这个是东坡肉？”
他打方才就在寻思，这花刀，怎么看怎么像东坡肉，奈何底部又铺上了一层梅菜，以为是本地做法，一时没多问。
“是我改良过的。”闻辞舀起一勺梅菜到碗里，拌进白米饭，“有点像梅菜扣肉了，这是我妈妈从家里寄来的，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汴之梁也学着他的样子，把梅菜和汤汁一起拌进米饭里，唾液在香气钻入鼻子的瞬间，被激发出来——
在闻辞期待的目光中，他腮帮子微鼓，点点头肯定地笑道。
一道很下饭的菜，甚至想用来明天早晨下面条。
闻辞松了口气似的：“你喜欢就好。”
“喜欢。”他盯着闻辞，道。
做饭的人喜欢添菜，更喜欢看吃饭的人将盘子清扫得干干净净，片甲不留，闻辞又主动给他添了好几筷子，把汴之梁的碗都给堆起座尖尖的小山。
察觉到该收手时，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汴之梁看他不再动。
闻辞摇摇头：“吃吧……”
咪咪吃饱了，正端正坐在角落里的一堆书上，舔爪洗脸，小脑袋一点一点，花纹跟着身子，上下晃动。
直到看他一碗饭快见底，闻辞才放心地确认，汴之梁是真喜欢。
虽然，他并没有想明白，既然喜欢，为什么方才愣了那样半天，都不曾动筷。
不过汴之梁的奇怪，也不局限于这么一两点了。
吃完饭，两人一起洗碗，按闻辞的性格，必然不会让客人动手，奈何客人热情，顺手牵羊把他的围裙系到了自己身上，水龙头哗哗打开，想拦也拦不住。
只要他想做的事，怎样也拦不住的，闻辞心道。
他被分到了擦碗的活计，实在无事可干，他将抽油烟机又擦了一遍，最后无计可施，还是站回了汴之梁的手边，两道身影立夜色浓重的窗台前，显得那样轻，更加安静，彼此配合默契无间，没有对话，却熟络非常，熟络到他们仿佛在这有花有树有猫咪的小院，生活了很久很久。
晚上有微微的风，拂面时带点温柔的凉意，两人坐在院子里喝茶，咪咪没有走，倒是跟着他们一起躺到了院子里，闻辞抱着手，用脚尖勾了勾。
汴之梁眉梢微挑。
“诶，今晚稀奇，看来它心情不错。”得到猫主子的青睐，是值得炫耀和品味的事，闻辞看向汴之梁，“你运气还挺好。”
汴之梁看着他，笑意渐深。
只是运气好吗。
“没想过自己养只猫？”他突然问。
闻辞从他的笑容里回过眸，弯着的腰直起来：“以前养过，后来死了。”
云淡风轻，好像并不足以被提起。
汴之梁表情变得正肃起来，笑容的幅度也小了：“是生病？”
“没有，自然老死，是一只活了十六年的长寿小猫。”闻辞的嗓音温缓，像流水，很细腻。
“我是一个很难接受改变的人，某些方面称得上固执，亲眼见证死亡，是很难释怀的事，所以不太适合养小动物。”
他不曾想到，看似豁达通透，对万事万物有着独特见解，远山淡云般的闻辞，在面对死亡这件事上，如此小气，而孩子……动物犹此，那人呢？
白发苍苍的那天，撒手人寰只是时间问题，谁也不是死神的座上宾，死亡制度的公平，在于它平等地给予每一个人，未知的虚无。
他不愿爱到心爱人泪流的眼睛。
走在他的后面，汴之梁这样想，然后，去另一个世界牵他的手。
起了一阵风，吹动杯中茶汤，使雾气潦倒。
闻辞抱着手，单手端起茶杯，浅酌入唇，茶水沾湿了他的唇峰，像墙角被脚印碾熟的蔷薇花瓣。
“闻老师。”悠悠然，他突然出声。
“嗯？”闻辞转过脸。
汴之梁从椅子上起身，撑着桌子，越过来，在离他咫尺的距离停下，抬手，食指勾出，撩开了挡在他额前的，一缕头发。
“！”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Chapter64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