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雨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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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天光灰蒙蒙的，他摸到床头的手机，屏幕显示早上七点十六分。
夏季的暴雨来得突然，豆大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急切地敲打。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父母应该已经去上班了，家里安静得只剩下雨声和自己的呼吸。
高中毕业后的暑假格外漫长，录取通知书已经收到，距离大学开学还有将近两个月。
这种无所事事的早晨，本应该睡到日上三竿——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沈念眯着眼划开屏幕，是江辞发来的消息：「被雷炸醒了」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手指在屏幕上轻敲：「外面下大雨了」
发完又觉得太过明显，正想补一句什么，对方已经回复：「懂了，马上来拯救独居儿童」
沈念把手机扔到一边，耳朵有点发热。
他起身拉开窗帘，雨幕中的世界模糊不清，楼下的小路已经积了一层水。
不到五分钟，门铃就响了。
江辞站在门口，头发和T恤都湿了一大片，手里却神奇地举着一把完好无损的伞。
"楼道中间漏水，"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差点表演滑跪进门。"
沈念丢给他一条毛巾："不会等雨小点不漏水了再来？"
"某人暗示得那么明显，"江辞用毛巾胡乱擦着头发，"我再不来，怕是要被记仇到大学开学。"
"谁暗示了？"沈念转身往厨房走，掩饰自己发烫的耳根，"喝什么？"
"随便，"江辞换上拖鞋之后迅速的跟上来，"反正你最后都会调成你自己想喝的那个。"
沈念从冰箱里拿出几瓶饮料和水果，开始他著名的"随心所欲调饮法"。
柠檬切片扔进杯子，倒一点橙汁，加冰块，再莫名其妙的加一些水果片。
江辞靠在料理台边看他操作，时不时发出"这也能加？"的惊叹。
"尝尝。"沈念把杯子推过去，表面漂浮着几片薄荷叶，颜色呈现出一种可疑的橙绿色。
江辞接过来喝了一大口，眼睛立刻睁大了："......意外地好喝？"
"我就说。"沈念得意地抿了一口自己的那杯，"网上那些配方都太死板了。"
"就像去年化学实验课，"江辞笑着补充，"你非要往试管里多加两滴酚酞，结果——"
"闭嘴。"沈念用手肘撞他，"那次是意外。"
雨声成了最好的背景音。他们窝在沙发上看了一部老电影，中途因为主角的选择吵了起来，又因为一包薯片休战。
江辞的手经常不老实的碰他，沈念几次想给他拍开，最终只是翻了个白眼。
中午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
沈念煮了两碗面，江辞负责煎蛋，结果把蛋黄戳破了，硬说是"特制流心蛋"。
他们坐在餐桌前，透过雨水模糊的玻璃窗看外面摇晃的树影。
"我妈说下周有个谢师宴，"江辞用筷子搅着面条，"你去吗？"
沈念点头："班主任特意打电话了。"
他顿了顿，"你演讲？"
"在想什么？"江辞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没什么。"沈念低头吃面，"就是觉得……挺奇怪的。"
"什么奇怪？"
"就这样毕业了。"沈念指了指窗外，"以后就没有'下大雨所以你来我家'这种事了。"
江辞的筷子停在半空。
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在他们之间投下流动的影子。
"我们在一个大学，"他终于开口，"以后还来日方长呢！而且你不是临阵反悔了吗？本来说要去飞行系的，结果报的计算机。不过这样也好，咱们两个双双反悔，最后也在一个系里面嘛！以后都方便。"
"我知道。"沈念戳了戳碗里的煎蛋，"就是……不一样了。"
江辞突然站起来，绕过餐桌走到沈念身边。
江辞伸手揉了揉沈念的头发，虽然还是给他的头发揉炸毛了。
"傻子，"他说，"我可以专门挑下雨天去找你。"
下午他们翻出了沈念小时候的相册。江辞指着一张幼儿园合影大笑："你看你那时候就一副'别碰我'的表情！"
沈念抢过相册要打他，两人在沙发上扭成一团，最后以江辞被踹到地上告终。
"暴力倾向，"江辞坐在地板上控诉，"我要报警。"
沈念扔给他一个抱枕："赶紧的。"
黄昏来得突然。
雨小了一些，但天色已经暗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被一种温柔的蓝色笼罩。
沈念找了张纸折飞机，江辞凑过来看，呼吸扫在他耳畔。
"写个愿望。"江辞说，"毕业特供版。"
沈念想了想，在机翼上写下"大学不要挂科"，又觉得太俗，补了一句"和江辞"。
他假装没注意到身边人突然亮起来的眼睛。
江辞的纸飞机上写着"继续和沈念做邻居"，字迹潦草得像是怕被看穿心思。
他们推开窗户，潮湿的风立刻灌进来，带着雨水和泥土的气息。
"三、二、一——"
两只纸飞机划过雨幕，一只撞上了楼下的梧桐树，另一只奇迹般地滑翔了一段，最后落在积水里，墨迹慢慢晕开。
沈念正要关窗，江辞却按住了他的手。
暮色中，他的眼睛格外明亮，头发因为一天的折腾翘起几撮，T恤领口歪斜着露出锁骨。
"沈念。"他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沈念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雨声忽然变得很远。
当江辞的嘴唇贴上来时，他闭上了眼睛。
这个吻带着柠檬饮料的味道，还有雨天的潮湿气息。
江辞的手扶在他腰侧，指尖微微发烫。
分开时，两人都有些喘，额头相抵着谁也不想先退开。
"......这算犯规吗？"沈念小声问。
江辞笑了："不算。"
窗外，最后一丝天光消失在地平线。
雨还在下，但已经变得温柔，像无数细小的吻落在城市的每个角落。
沈念想，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但此刻，江辞的呼吸，雨的声音，唇上残留的温度，所有这些碎片拼在一起，或许就是最接近永恒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