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爱情傻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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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所谓的家里留存的记忆不过短短几个月，周降再踏入这里时却感到比深圳的家还要强烈的熟悉感。
一切都没变。
当初旅行走得匆忙，行李都是顾余收拾的，除了轻便的衣物和必备证件几乎什么也没带走，他们一起购置的家具还在，被周降随地乱丢的游戏机和书本也没收拾起来，床品大概是洗过一番，在阳光下散发出暖洋洋的薄荷水蜜桃味，和沈念买的洗衣液味道一模一样。
周降往卧室里走了两步，不可置信地回头看顾余，书桌上放着那本刷到一半的政治真题，他那天打瞌睡，掀翻了顾余特地泡给他醒神的咖啡，书本湿了个彻底，也没收起来，就摊在那里晾着，现如今纸张已经泛黄，被经年累月的阳光烘得焦脆，似乎碰一下就会碎掉。
“这些……这栋房子……”
周降的眼泪又要不听使唤地往下掉，泪腺总跟他唱反调，昨天再见面时没想哭，被顾余拥抱、说还要在一起时不想哭，指根贴上戒指的冰凉温度时也不想哭，可是眼泪偏偏都掉下来，好像顾余缺席的几年里装坚强忍住的泪，回到顾余身边便要加倍偿还，有人兜底、宠爱，周降愈发肆无忌惮，他不想被顾余看到自己鼻尖红成一片的丑样子，只好背对着他，顾余终于见到一次周降为了幸福流的眼泪，走上前搂着他清瘦的腰，嘴角勾起一点笑意。
“阿降。”
“我们在济南的家，我买下来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揭过所有不易，周降不要他逞英雄，捂着脸转过来贴在他身上，寻根究底想要知道自己错过的细节。
“什么时候的事……这里的房子很贵啊。”
“你走的那个时候还太小，没办法直接买下来，只能先续着租金，后来成年了，手里的钱不够，差了一点，就……”
周降打断他，执着地追问：“一点是多少？”
“……”
顾余抿抿唇，垂眸看他，很轻声道：
“一百二十万。”
“就……找池茗借了，把房子买下来，等你回来。”
他继续讲：
“上了大学之后自己做项目，创业，算是赚了一点钱，连本带息还了，池茗不收，说是就当投资，后来想在深圳常驻，可你爸妈也走了，我就想着，你大概也不愿意回那里。”
“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不抱希望了，正好池茗她们几个人都在北京，之前那边的合作方也有意向再合作一次，就考研去了T大，想着在那里站稳脚跟，你回来的时候有家可栖。”
他总擅长做规划，预设的路线也一步一步都完成了，只等着周降回来。
周降的眼眶发酸，心脏的缺口彻底堵不上，一阵阵的涩痛。
为了一个不知道是否会回来的人，费尽心思地制订最周密的计划，为他找好每一处落脚点，铺好回来的路，只需要他一句想留在身边。
周降与他抵着鼻尖，憋着哭腔小声问他：
“顾余。”
“嗯。”
“你傻不傻？”
语气装得凶，其实伪装跟泡泡一样一戳就破了，周降下一句就再也藏不住泣音。
“如果我一直不回来，你要等我多少年？”
顾余没有丝毫犹豫。
“我有多少年可以等，我就等你多少年。”
他自小天资聪颖，最接受不了的评价就是愚笨平庸，可面对周降，他宁愿□□情里的傻瓜，顾余无师自通，他执拗地认为爱人就要让他无后顾之忧，让他心甘情愿与自己相伴，所以用这样最直接也最踏实的法子博取周降渴望的安全感，安抚他瑟缩畏惧的心，哪怕无望，他都觉得值得。
“你怎么能偷偷做这么多？”
周降憋眼泪憋得嘴巴都微微撅起来，腮帮鼓着，看上去无比委屈。
“我……我都没有为你做什么。”
“谁说的？”
顾余掐他的脸蛋，一点肉都没有，堆不成小金鱼嘴了。
“我们阿降能鼓起勇气回来已经很厉害了，一个人在柏林那么努力生活，坚持治疗，还认认真真地读书，给我变出个研究生男友出来，多辛苦。”
顾余心疼不已，又重复一遍，似是感叹。
“辛苦你了，阿降。”
周降没否认，他确实过得有点辛苦，一个人撑下来也很不容易，只是感到亏欠，懊恼顾余已经默默地为自己做好打算，自己却是踌躇不前。
再早一点，会不会不一样？
“不要。”
顾余听着他喃喃自语的话，直接否认了他的假设，阻止他又陷入自责情绪，耳廓有一点可疑的红。
“北京的房子今年上旬才刚装修好，你来太早的话，就住不了了。”
“……”
没办法，北京的破房价实在是贵得令人咋舌，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挑选好各方面都合适的，装修又花了不少时间，周降回来的时间刚好，早一点都住不进去。
顾余又想起什么，拉着周降的手，道：“没有你的身份材料，房产证上写的都是我的名儿，我们可以再申请变更，明天就……”
“不要。”
周降倏地抱住他的腰，一口回绝顾余的请求。
“不需要，挂个名的事而已，你又不会赶我出家门。”
这倒是，可毕竟涉及到房产归属的问题，哪能说否就否了，顾余看着周降已然昏了头的样子，决定另找时间洽谈此事。
久未归家，周降在房子里团团转，期间还差点被自己丢在地上的抱枕绊倒，最后倒在沙发上幸福地捧着脸发呆，脸蛋红扑扑的，显得气色都健康不少。
顾余端着两杯茶走过来，周降接到手里，朝他张开双臂，被抱了个满怀。
“想不想你沈姨？”
“想……”
周降抿一小口茶水，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
“柏林的饭好难吃……”
“饿成这样还不快回家吃饭！”
门不知何时开了，沈念脑门上还浮着层薄汗，站在门口叉腰，朝他们勾勾手。
周降“蹭”就站起来，一路乱七八糟地跑过去“砰”一下撞进沈念怀里，在她肩膀处蹭蹭，依恋地叫了声：
“沈姨……”
“诶～”
沈念的围裙解掉了，温软的羊绒衫带着妈妈独特的香气，让周降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沈念抱着他摸摸这摸摸那，最终把人捞在怀里心疼地揉揉脑袋。
“我们阿降怎么都瘦成这样了，好不容易给你养起来那点肉，都让你抖搂没了。”
“我会努力吃饭的。”
“知道啦，给你做了板栗炖鸡，腌笃鲜，炖肘子，诶哟好多好吃的我都数不过来了。”
“谢谢沈姨……”
沈念捏了半天才掐到一小块他腰间的软肉，轻轻使了点劲，问：“还叫我沈姨啊？”
“……”
周降眼神先是不解，往顾余那边瞥了一眼，看见他用无奈的语气叫了声“妈”，接着恍然大悟，脸羞得红透了，顾余想给他解围，过来搂着他，道：“他脸皮薄，别闹他了。”
沈念心想这事儿也急不得，便摇摇头准备算了，手摸进裤子兜，刚要将给周降包的大红包塞到他手里，便看眼前的小男生红着脸牵她的手，怯生生地小声叫她：
“妈妈。”
……
“诶！诶！”
沈念愣了半晌，喜不自胜地将人紧抱住，连应了好几次，将那红包塞给他。
“就当是改口费了！妈一会儿再给你包个更大的！”
周降一摸那厚度惊了一跳，连忙要拒绝，顾余好歹给拦住。
“给你就收着，这才多少。”
最后还是进了周降的口袋，沈念满意地揉揉他的小脸，拉着人往家里走。
“好孩子，咱们回家吃饭了。”
顾余关了门跟着过去，扫了眼空无一人的客厅，问：
“爸去哪儿了？”
沈念冷笑一声：“在天上。”
？
顾余往上看了眼天花板，紧接着就被沈念薅进厨房。
“死孩子，不盛饭等着人阿降来盛，没有一点你爸好男人的样子，快点的！”
算算时间顾钧燃还在飞机上，沈念一闭眼就要昏死过去，对着坐在餐桌前的周降喊：
“乖宝，咱们不用等你叔啊，他还得好一会儿呢，你先吃，汤我炖上了，还差点火候，顾余给阿降拿瓶饮料！”
“知道了知道了！”
刚放下饭碗的顾余忙得团团转，拿了瓶苹果汁放在桌上，给顾钧燃发语音。
“爸你到哪儿了，快点的别飞了行不行，我有点遭不住了。”
没有顾钧燃来分担炮火，沈念的气全撒在他身上，顾余往窗外看，天空拖出一道长长的白痕，他精神一振。
老爸大概快要落地了。
任谁也想不到顾钧燃还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要知道平常应酬他都不会超过晚上八点半回家，何况今天儿子带男朋友登门，这么重要的局他竟然还敢迟到！
沈念的电话炸得他方寸大乱，连滚带爬地往家赶，手里大包小包全是带回来的礼物。
门一开，老婆的脸色阴森森的，沈念道：“顾钧燃。”
“诶！”
被点名的人立正了，试图保住狗命，讨好地凑过去跟她咬耳朵。
“老婆，我托人看了个翡翠镯子，高冰种阳绿，明天就送过来，小鱼阿降的礼物备了双份，给阿降的我又添了点，咱妈要带来的平安扣项链我也顺路拿了，你看……”
“原谅，滚进来。”
“谢不杀之恩，亲亲老婆。”
“再滚出去吧。”
“……”
餐桌上目睹全程的两个小辈：“……”
顾钧燃也不尴尬，呵呵笑着走进来，周降放下筷子站起身打招呼，乖巧得很，顾余一丝也没挪动，懒懒地喊了声“爸”。
顾钧燃没搭理他，对着周降招招手：“阿降快来，顾余他奶奶给你送了件项链，过来试试。”
“啊？”
一晚上收的礼物快赶上前面几年的总和，周降手足无措地往那儿一杵，沈念手里揣了个平安扣的翡翠挂件，刚将黑绳替下来换成细细的银链子，拿起来戴在周降脖子上。
“不行沈……妈，这个太贵重了。”
新称呼还没叫习惯，周降脸又红了，越说越小声。
他不懂翡翠珠宝，却也看出这条项链一定价格不菲，翡翠饱满润泽，透明度高得像是玻璃，澄澈透亮，一抹绿花色彩鲜亮，在光的透射下飘得灵动。
不能再收叔叔阿姨的东西了。
顾余越看那项链越眼熟，疑惑道：“这不是我奶当初的嫁妆吗？我跟她要她没给我啊。”
“你说话顶个屁用，说是聘礼早给你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奶以为你在外边欠高利贷了呢。”
沈念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婆婆来旁敲侧击地问她，顾余有没有跟家里要钱，还说怀疑他要么被诈骗要么欠了贷，都来要她的嫁妆填窟窿了，沈念如遭雷击，追着才高三的顾余问了十几遍，他才说是想要个家里老人的物件当订婚礼物。
“我买也不像样啊，怎么能当聘礼。”
心力交瘁的沈念：“……”
黑历史不堪回首，顾余闭嘴了，默默扒着碗里的饭，气得吃了一大口糖醋小排。
周降已然变成了活的首饰匣子，项链刚戴完，顾钧燃掏出个盒子，毕恭毕敬地递到沈念手里。
“顾余。”
“诶！”
“你也过来。”
稀罕事儿，顾余乐呵呵地过来了。
首饰盒一开，顾钧燃和沈念各自拿起两个绒布袋子，抽绳一拉，从中掏出送给他们的礼物。
“本该是按着小鱼的心意，高三就办的，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些年，倒也不算迟，这是我和你叔叔送的订婚礼，现在补上，你们想办酒席，办婚礼，随时都可以。”
沉甸甸的素圈金镯子被推至腕间，周降的眼眶红透了，眨巴眨巴眼睛将泪憋回去。
顾余：“这克重也太高了，好沉，怎么没挑个手链什么的？”
“你懂个屁，”沈念瞪他一眼，“要那点克重够什么用？再说手链细成那个样子，跟命一样，你爱戴自己买去吧我可不送这寒碜东西。”
顾余被怼得哑口无言，悻悻撤回了一个疑问。
家人终于聚在一起和和美美，一顿饭吃得无比融洽，期间两个长辈给周降夹菜都没个够，碗里的饭堆成小山丘，吃得周降的肚子终于有点起伏，饭后哄着周降先回了家，顾余追着沈念一路到卧室。
“妈～”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再念经和你爸一起去收拾垃圾。”
“我错了。”
“有事儿就说。”
顾余讨好地挤出个笑：“妈，教我做饭呗。”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爱情傻瓜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