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暴躁但无自理能力的单亲寡父 ...
-
狩猎分为三步。
陷阱。
追踪。
猎杀。
猎鹿最好的时机，是在冬天。
要在天还没亮透前就到，在裹着霜气的山风里找到地方，把陷阱布置妥当。紧接着要做的，就是等。
只有耐心的猎人才会获得最丰盛的猎物。
风会从各个缝隙里冻人，刮在脸上，不是疼，是木，像有无数根细冰针，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呼吸必须压得极轻，呼出的白气飘得太高，会惊着林子里的东西。吐出来的气在嘴边就凝成冰碴。
等候的时间往往是漫长的，等得久了，眼前的景象会有些发花，枯草的黄、霜雪的白，混在雾里，模糊成一片。只能使劲眨眨眼，把那点模糊揉散，接着盯。
风卷着枯草“沙沙”响，每响一声，耳朵就竖一下，心里也跟着提一下。鼓声在耳朵里敲得，一下比一下急，像惊雷滚过矮坡。半响消沉下去，又很快被林子里的鸟唤醒。
但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因为猎杀的时刻到了。
枪声比鹿反应过来的速度更快，比霜粒从松树上“唰唰”掉落的声音更响。在寂静的山里回荡。
鹿一般不叫，只是前腿一软，浅褐的毛上，先是渗了点红，接着就涌了出来，把霜粒染成暗红，顺着腿往下滴，落在冻硬的地上。然后“嗒”一声，一头鹿就倒下了。
它成了一头漂亮皮毛的猎物。
一动不动。
白昊天认为，霍封凌就像一头鹿。
他的刁蛮、娇纵、任性……只是在被猎杀成功前的前置要求。为的就是猎人最后享受到那一刻。
而他乐于放任那一刻被养得更加美味。
在那之前，他或许可以时不时要点小利息。白昊天闷闷地笑起来。他还不确定自己能忍耐到何时，不过他暂且知道自己最想干什么。白昊天张大了嘴巴——霍封凌的脸上留下一圈深而完整的牙印。
他咂咂嘴，Q弹的触感让他和鬼的相互理解又多了几分。白昊天满意地看着那圈牙印，就像一位优秀的画家看着自己最得意的艺术品。他从左看到右，从上看到下，又绕着圈看。然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件衬衫上。
这件衬衫是很无辜的。
不过因为正将其穿在身上的是霍封凌，嫌热撩上去的袖口，露出来的大片锁骨，甚至于纽扣缝隙里可见的白都变成了这件衣服设计师的不怀好意。
他的腰部其实不算窄，但胸部和上腰线处太饱满结实，以至于腹部、侧腰与腰窝连成的肌肉起伏都盈满某种肉.欲的暗示。
白昊天将手指按在了他腹部两侧的肌肉线上，他感受一会那里皮肤的暖意。食指勾着裤腰的松紧，大拇指撑在腰侧，剩下的手指顺着腹股沟滑动，然后停了下来。
白昊天以为他会感到恶心。
他在触碰……另一个人。
但事实上，他连疑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情绪都没有。白昊天把这原因归咎于附身的鬼整天念叨的糟糕痴汉话。他的人格底线已经在这些话里被跟着下降了。
他研究了一会，研究出【时停】后人也会有正常的生理反应。由鬼带来的法器果不其然违反常理，在阻断时间流动的同时，他的触碰还是能让霍封凌无意识地发出细碎的喘息。
现在他们之间的社交距离已经过于突破界限了，白昊天也无法对自己说上一句情有可原。他现在的举动最多只能讲一句情不自禁。他靠得太近了。他上一次和人靠得这么近还是在军队里的训练，一群大老爷浑身泥巴满身汗水，涂着迷彩装在灌木丛里讨论战术。这次，这次显然不同。
白昊天并不自恋。他在少年时代收过不少女生的情书。不过那时他的心思都在篮球赛上，这些粉色的心动全被他下课后一股脑随便塞进抽屉里。打开得都很少。在军队里他也遇到过同性的表白。
这些线索让他推测他是少见英俊的。
但霍封凌和这些人的区别在于，他对他并没有任何感情。
他没有蓄意勾引，身处其中的人能很明显地感受。那些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的同时，惹是生非的蓝眼睛也在说话“我好无聊，所以我在随便撩拨你。”又或者他本人根本没有那个意思，是别人在自作多情。总之，公平地拉扯所有人的心思。
要怪只能怪白昊天意志力不够坚定。
掌心的温度越来越烫，他把霍封凌的下巴放在了自己的肩膀。汗津津的额头抵在他的颈部打颤。这种完全掌控，牢牢将一切把握住的感觉让他头晕目眩了一阵。
“哔哔。”
“能量即将耗尽。”
“即将开始五分钟倒计时。”
项链在他的胸前发烫，白昊天可惜地骂了一声。他急匆匆地掩盖证据，尽可能还原他在霍封凌身上的作案现场。最后对发红的眼尾和依旧没消下去的牙印.心虚两秒，眼一闭进入戏里。
“没事吧？我看你刚刚要摔倒了？”
……
“没事吧？我看你刚刚要摔倒了？”
他听到有人问。
在大脑理解这一句话之前，身体先一步反应。他感到脸颊一痛，紧跟着是让人猝不及防的麻。横冲直撞地直接冲进他毫无准备的身体里。
房间怎么在发抖？
霍封凌栽倒进白昊天准备好的怀抱里。
手脚发软、酥麻电流一样从脊背直窜而下，他张开嘴用力呼吸，又勉强找回理智抿紧嘴巴。意识到是他自己在颤抖。
“呃…哈？”
我有事。
霍封凌在颤抖里想。
你不要再碰我了。这让我变得更糟。
但他没有力气抗争，只能把脸埋进白昊天的身体里。用打着抖的手指抓紧他的肩膀。
时间过去得很慢。
他尝试积攒力气自己站起来，但每一次都因为过于刺激再次栽倒回去。那看不见的隐形人在他身上到处摸索，最终好像觉得好玩似的逮着一个地方祸害。快感被层层堆叠，不停累加，在一刻释放。他后续的每一次动作都会让余韵掀起新的浪潮。
要死……
他以为自己会尖叫出声。
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把一切声音强行憋住，只出咬死的牙关里偶尔漏点泣音。咬肌失控似的不停抽动，视野也开始模糊。
“你哭了？没事吧？”
白昊天又在关心他。
霍封凌真的很想破口大骂。
你说他现在有没有事？
但他实在是很有教养的一个人造人。他哽咽了几次，把分泌的口水分批次咽下，气若游丝地只道了一个滚。
【226，我出故障了。送我去检修。】他软着腿喊系统。
系统光出现不吱声。
霍封凌这下真的要哭了。【226！说话！】
系统226吞吞吐吐：【嗯……这个吧。我觉得问题可能不出现在你身上。】
霍封凌都没心思也给他一个滚。光是推开白昊天，然后走到椅子上坐下他都趔趔趄趄，气喘吁吁。小腿肚还在发抖。
系统226含糊地支吾，死活不愿送他去检修。难道智能生物和人造人之间就有这么大的语言不通？白昊天还在他面前不停地关心，好像这时候突然就对人世间的雷锋精神有了更高一层的感知能力。霍封凌这会是真的想当一个反派炸了全世界。
系统226终于说话了。
但还是打着哑迷。
【我和你说，你这个原因其实就是用少了。也怪我在你青春期的时候不重视。没事啊，等你撑过这波回去我就教你。】
白昊天打了温水还在问问问。
“你能喝水吗？还有力气张嘴吗？不行我来想想办法。”至于办法是什么也没讲。
霍封凌想。
同事和对手都是这样的神经病。
怪不得没人愿意来当这个反派。
……
大家注意到霍封凌和白昊天之间突然亲密了很多。这种改变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清的。
霍封凌开始热衷于不断的给白昊天找麻烦。这倒不是说他之前就不热衷，只是现在有的麻烦找的过于刁钻了。
他会要求白昊天在下雨天到便利店给他买饮料，而等对方买到了，他又会说这饮料已经变得太凉了。他会大半夜打电话叫对方帮他搬东西，而等对方好不容易搬好了，他又用一个电话把人家叫回来说位置不对不好看重新搬……诸如此类。
如果仅仅是这样，这事就像单方面的霸凌。不过问题在于，白昊天看起来很乐意。乐意得有点变态的乐意。
霍封凌不常笑，而他不笑的时候脸又是冷的。虽然好看，气氛没到，他又单独待着时，人群往往是不会去打扰的。不过白昊天不一样，他就要往前凑。拿热脸贴冷屁股。
有些时刻，霍封凌站在那里好好的。路过的人都很高兴拿他当一副油画在欣赏。白昊天一定是要凑过去的，也不为什么，就是要过去挨上一个白眼或是冷笑。
而霍封凌的态度也很微妙。
光看表现，他好像不喜欢白昊天这么做。但对于白昊天的靠近，他又并不拒绝。好像在人们不知道的地方和时间里，他们已经习惯了彼此之间的肢体触碰。
事情就变得很……让人想要品味了。
至少王尹岩很感兴趣。
霍封凌本人肯定不记得，不过他们在此之前就见过。六年前的漂亮影帝远比现在更没有人情味，冷冰冰的，像个没有感情的空壳。唯有和他妻子搭戏的时候笑得灿烂，眼里的欢喜能溢出来。
他能成为影帝的三部电影都有妻子的身影，这也是黑粉抨击最多的一点。这些人说他的演技按理评不上奖，只是借着自己的感情用在了角色。恰好又有一张好脸。
如果系统在，系统会告诉王尹岩，这少部分人的确把真理把握在了自己手中。
在一个世界未进入剧情前，他们这些员工会投放一批量产型的机器人来完善员工的角色背景。机器人需要复杂的指令才能完成人类对应情感会做出的行为。所以除开以后剧情需要用的地方，员工们基本都只敷衍过去。
于是在霍影帝的妻子去世后，这世界的人们就瞧见曾在荧幕上熠熠生辉的蓝眼睛灰蒙了，好像他的一部分被他的亡妻一同带向了死亡。
王尹岩猜测柳晔的存在填补了一些，但儿子的出现和妻子的形象是连着的。新生代的爱豆自己也有孩子，他不觉得这能改变太多。
“我要去给封凌带杯果茶，你要喝什么吗？”白昊天路过了他，从他身旁拿钥匙时顺带问。他们年龄相仿，以前在其他节目也有过合作，关系算得上不错。
王尹岩正把手里的贝壳分类，小的一堆，大的另外一堆。听到问题挑眉，丹凤眼一眯反问他：“你不才给他买了酸奶吗？”
白昊天很无所谓地耸耸肩，意思是霍封凌又想喝了那就再买呗。一边套鞋一边拍他肩膀催他：“快点决定，我打算在十分钟里回来。”
“你不觉得这两天出去的过于频繁了吗？”
“运动运动挺好。身体健康。”
“……你厉害。”
“我就当你不喝了。走了，有事打电话。”
试探失败，王尹岩倒回沙发里躺着了。暴风雨一下就连着好几天，王尹岩闲得发慌，就想着过来骚扰一下相熟的朋友。
他是带着女儿来白昊天的房间串门的。这会两个孩子已经到楼下的儿童游乐区去了，有人看着。白昊天又要出去，他待着也是待着……白昊天的隔壁就是影帝的房间。
王尹岩蠢蠢欲动。
这不叫找乐子，他给自己开脱，我就是去看看而已。打个招呼，熟悉熟悉。
就像一面完整的白墙，如果没人在上面涂抹，白墙就会一直白下去。但第一个黑点出现，剩下的颜料也就不远了。如果白昊天不开这个先例，人们是不会生出多余的心思的。
尤其是王尹岩，他试探过的。
他在人情世故上从小就有一种天赋。
当他用闲聊的借口和霍封凌拉进距离时，他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一种隔阂。虽然蓝眼睛的男人没有说出口，但王尹岩知道他的手继续在他身上接触后好感值会下降的有多快。霍封凌的本质比他的长相让人以为的还要难接近。
想要傍上这条大腿，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持距离感，然后温水煮青蛙。
情况现在不一样了。
没有如果，白昊天在这难打开的包装上撕开了一个小口。鬣狗们就得到机会闻着味道涌上去。
再者，王尹岩漫不经心地想。按下门铃。
他总要看看大影帝到底怎么把白昊天调成抖m狗的吧？这种天赋可惊人的不行，小寡夫本事还挺能。
隔着门，脚步声渐渐清晰。
房间的主人走过来开门，错误地把他认成了别人。就穿着一件衬衫的霍封凌单手握着门把，另一只手玩着手机。一边给他开门一边打哈欠。
“你回来得正好，我这关过不去。你……”
他抬头，卡住了一会。
丝绸质感的衬衫从肩上滑下。一道目光也跟着滑下去。
大影帝尚且还在犹豫要先打招呼还是先说认错了人回去穿衣服。王尹岩已经格外自然地一手揽过他的肩膀，一手接过手机。带着他往里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暴躁但无自理能力的单亲寡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