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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云离国（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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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闻言心头一紧，来不及细想，立刻循着方才的路线折返城西。
夜风吹过废弃祭坛，只剩破碎的砖石与几缕尚未散尽的黑气，哪里有半分异动的痕迹？
“不对劲。”
姜无痕俯身查看地面，指尖拂过一块冰冷的石板。
“这里的魔气很淡，不像是刚爆发过的样子。”
霍芙攥紧了手中的星纹玉佩，识海中的星轨平静无波，显然并无邪祟作祟的迹象。她猛地反应过来。
“是调虎离山！”
赵云瞿脸色骤变：“他们的目标不是祭坛，是灵阳！”
话音未落，他腰间的传讯符突然亮起，是宫中亲信传来的消息——皇帝深夜急召长公主赵灵阳入宫议事，此刻宫车已快到汀兰水榭门口。
“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崔向弋嗤了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焦躁。
“这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霍芙却想起另一件事，眉头紧锁。
“聚阴鼎与皇室气运相连，若只是要对灵阳下手，不必绕这么大圈子。引开我们，再让皇帝召见她……难道是想借皇帝的手，让灵阳靠近某个地方？”
“皇宫深处。”
姜无痕接口道，“能同时牵动皇室、气运与聚阴鼎的，只有皇城最核心的地方——比如，历代皇帝祭拜的太庙。”
赵云瞿脸色更沉：“太庙供奉着皇室先祖牌位，也是云离国气运汇聚之地。若灵阳在那里出事……”
“来不及细想了。”霍芙当机立断。
“赵师兄，你熟悉宫中路径，先设法拖延宫车。我与姜师兄从密道绕去太庙附近。”
她看向崔向弋，语气微顿，“你……”
“小爷难道还需要你安排？”崔向弋挑眉，脚下已踏出半步，身影瞬间融入夜色。
“太庙门口等你们，迟到的是小狗。”
话音未落，人已不见踪影。
霍芙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无奈地摇摇头，随即与姜无痕对视一眼，两人纵身跃向皇城另一侧的密道入口。
赵云瞿则转身朝着汀兰水榭疾奔，腰间佩剑已悄然出鞘。
夜色深沉，皇城高墙内，一场针对金枝玉叶的阴谋正悄然铺开，即将迎来与幕后黑手的较量。
宫车在寂静的宫道上缓缓行驶，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赵灵阳坐在车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心里总有种不安的预感。
父皇深夜召见本就蹊跷，传召的内侍眼神闪烁，更让她心头发沉。
车最终停在太庙后方一处废弃的偏殿外。
这里终年无人踏足，朱漆大门斑驳脱落，门内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阴冷。
“父皇？”
赵灵阳跟着引路的内侍走进偏殿，只见皇帝背对着她站在殿中，身形竟有些佝偻，全然没有往日的威严。
“灵阳，你来了。”
皇帝缓缓转身，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满是恐惧，根本不敢看她。
赵灵阳心头一颤：“父皇，您找儿臣来这里做什么？”
话音未落，殿梁上忽然飘下一道黑衣身影，女子面容被兜帽遮住，只露出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周身萦绕着浓得化不开的魔气。
“陛下倒是守信。”女子声音如鬼魅般梦幻又柔情似水。
“人带来了，你的承诺，也该兑现了。”
皇帝猛地跪倒在地，身体抖得像筛糠，竟对着黑衣女子连连磕头。
“仙师！不，魔女大人！我已经把她带来了，求您放过我，放过赵家皇室……”
“放过你？”黑衣女子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
“聚阴鼎落地时，你为保性命，偷偷用皇室血脉献祭，早已与魔契，如今想反悔？”
她抬手一挥，一道黑气如蛇般窜出，瞬间洞穿了皇帝的心脏。
老皇帝眼睛瞪得滚圆，倒在地上时，脸上还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赵灵阳吓得浑身僵硬，却死死咬着唇没敢尖叫。
她看着黑衣女子一步步逼近，那双眼红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
“被封印了的至纯金灵根，天生与气运相连。”
黑衣女子抬手抚上赵灵阳的脸颊，冰冷的指尖让她浑身一颤。
“有了你的灵根与生机，我的修为就能更近一步，到时候……”
剧痛突然从四肢百骸传来，赵灵阳感觉体内的力量正被疯狂抽离，意识渐渐模糊。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些梦中的星子，看到了那个清亮如星的身影——霍芙。
“星影……姐姐……救我……”她在心里无声地呼救，泪水从眼角滑落。
可是没有回应。
殿外静悄悄的，只有魔气吞噬生机的嘶嘶声。
她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黑衣女子那张因贪婪而扭曲的脸上，和自己逐渐冰冷的指尖。
偏殿的阴影里，魔气如潮水般涌动，将两具躯体彻底吞没。
黑衣女子缓缓站直身体，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指尖还残留着金灵根的温润气息。
“迟了片。”她低语着，身影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殿外浓重的夜色中。
霍芙四人循着那若有若无的魔气残息，一路疾奔至太庙后方的废弃偏殿。
刚推开那扇斑驳的朱漆大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与腐朽的魔气便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月光从破损的窗棂渗入，照亮了地上倒着的两具身影。
“灵阳！”赵云瞿目眦欲裂，疯了一般冲过去，跪倒在赵灵阳身边。
曾经鲜活明媚的少女，此刻面色枯槁，周身再无半分生气，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紧闭着，再也不会睁开。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去触碰她的脸颊，指尖却在离她寸许的地方停住，仿佛怕惊扰了她的安宁，又像是不敢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泪水汹涌而出，砸在冰冷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霍芙站在殿中，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赵灵阳递她玉佩时清澈的眼神，说“姐姐的眼睛像最亮的星”时真诚的笑意，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与此刻的死寂形成刺目的对比。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心口那片密密麻麻的钝痛，几乎要将她淹没。
姜无痕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偏殿，从墙角到梁上，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最终沉重地摇了摇头。
“魔气残留很淡，对方应该刚走不久，已经追不上了。”
崔向弋站在门口，银白的飞剑在他手中微微震颤，映着他眼底翻涌的戾气。
他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殿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仿佛要将那藏匿其中的罪魁祸首看穿。
皇帝的尸体倒在不远处，脸上还凝固着临死前的恐惧。
可此刻，没人再有心思去看他一眼。
赵云瞿缓缓将赵灵阳抱入怀中，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
他低着头，声音嘶哑破碎：“我答应过要护着你的……我答应过的……”
悲伤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偏殿笼罩
。
罪魁祸首早已逃之夭夭，只留下满目疮痍和无尽的悔恨。
霍芙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只要那人再次出现，一定会杀了她，为赵灵阳，也为所有被这邪恶力量所害的人，讨回公道。
后事办得仓促而肃穆，老皇帝入葬皇陵。
赵云瞿亲自为赵灵阳挑选了安葬之地，就在皇城郊外的灵山脚下，那里有她生前最喜欢的流泉与青松。
下葬那日，他一身素衣，沉默地立在墓前，从清晨直到日暮，身影在风中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坠落的叶。
霍芙三人远远望着，谁也没有上前打扰——有些伤痛，只能独自承受。
国不可一日无君。
老皇帝暴毙，长公主惨死，朝野震动之际，太子赵承煜以雷霆手段稳定了局势，三日后登基为新帝。
这位新帝年纪虽轻，却沉稳果决，一面追封赵灵阳为昭慧公主，一面下令彻查旧案，隐隐有整顿朝纲的气象。
上陵城的风波，似乎暂时平息了。
客栈的房间里，烛火安静地跳动。霍芙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桌面，那里还放着半枚碎裂的星纹玉佩——是她从偏殿拾回来的。
“我们终究还是来晚了。”她轻声道，语气里带着挥之不去的怅然。
识海中的星轨曾清晰地指引她来此，时光之钥也预示了她与这里的牵绊，可最终，还是没能拦住那场悲剧。
姜无痕坐在对面，手中摩挲着那枚时光之钥，光晕在他指尖明明灭灭。
“天命指引的是方向，却未必能改变结局。或许从聚阴鼎坠落、皇帝与魔契的那一刻起，有些事就已注定。”
“注定？”霍芙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那我们来这一趟，又有什么意义？”
正说着，崔向弋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坛酒，“咚”地放在桌上。
他瞥了霍芙一眼，见她眉头紧锁。
没好气道：“耷拉着个脸给谁看？你当自己是神仙啊，什么事都能拦下？”
霍芙没理他，指尖仍捏着那半枚玉佩。
崔向弋却自顾自坐下，撬开酒坛塞子，一股醇厚的酒香漫开来。
他倒了碗酒推到霍芙面前，语气生硬了些：“当年青峰山那回，要不是你提醒，我差点被开山老鬼的迷阵困住。有些事能成，有些事成不了，跟你行不行没关系。”
他顿了顿，别过脸看向窗外，声音低了点。
“那公主……至少到最后，知道有人想护着她。总比糊里糊涂没了强。”
霍芙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抬头看他。崔向弋脸上还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耳根却悄悄泛红。
像是怕她看穿，又补了句：“反正魔女跑不远，迟早能找到。到时候劈了她，也算给那丫头报仇了。”
姜无痕在一旁看着，眼中泛起浅淡的笑意，默默给自己也倒了碗酒。
霍芙低头抿了口酒，辛辣感从喉咙窜到心底，那点沉甸甸的怅然竟真的散了些。她望着杯中晃动的酒液。
轻声道：“嗯，一定能找到。”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三人身上，也落在那半枚碎裂的玉佩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