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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院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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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突如其来的疫情肆虐,让本就荒芜的街道更加荒芜。
高考生经历极大挑战,不过好在秩序正在恢复,城市亦在重启。
“他爸现在还在监狱里,他妈也不管他,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孩子而已”。
“怪不得从来没有人给他开家长会”。
“就是就是,我从来都没见过他妈妈”。
魏染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被恐惧席卷的人,无力地争辩:“没有,没有,我爸爸是好人,是好人”。
“呸,好人在监狱里,你爸不会是杀人犯吧。”
恶意的声音充斥着魏染的大脑,无关紧要的人,给他扣上枷锁。
他依然只能小声辩驳:“不是,我爸不是杀人犯,不是”。
他的头被狠狠摁在墙上,脸部挤压后发出的声音早已不成样子,可是依然阻止不了他不停地重复着“不是”这个词。
“我之前还见他色眯眯的盯着班长看来着”。
“啊?他不会是喜欢班长吧”。
“喜欢班长?喜欢男人,还是个变态呢”。
手机在床头桌面震动个不停,床上的人丝毫没有要接起来的意思。
一分钟左右手机不再发出声响,像窗外的蝉鸣一样,突然默不作声,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半趴在枕头上,手胡乱地摸索,总算握住手机后,整个身体像是突然没有了力气,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半分钟后,手机又一次响起,震动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更有穿透力。
埋在枕头里的脸,终于,抬了起来,长舒一口气,接起了电话。
“喂…”
魏染思忖了片刻,还是补了一个字,“妈”。
“小染,提醒你一下,不要忘记查成绩”。
手机对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实在熟悉,可是这个女人,又实在陌生。
一成不变的命令语气,对面的声音稍微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什么,仿佛只要魏染不开口,她可以一直干等下去。
“好”。
手机那边没了动静,窗外的鸟鸣聒噪得紧,平添了几分烦闷。
呵,挂的还真快。
魏染无趣地想了想,来回晃了几下脖子,视线落在挂在屋子正中墙上的表上。
4点50分,还有十分钟。
这才自嘲地挠头笑笑:“才发现我没在家”。
高考完的半个多月,魏染一直呆在这里。
这是老家的一个院子,爷爷奶奶家,院子不是很大,但是魏染一个人,也是空旷。
至少十年前,他不是一个人的时候,这里也曾热闹得紧。
爷爷在院里摆弄着他的那些艾草和烟草,奶奶在屋檐下,向罐里放着一个个鸭蛋,堂弟追着那只走丢了的大黄狗乱跑。
一段难得的快乐时光。
“铃铃铃”。
闹钟的声响打断他的回忆。
4点59分。
魏染回过头拿起手机,心不在焉的打开考试院,输入姓名、身份证号、手机号、验证码。
网站有点卡,等了有一会儿,才进入界面。
他完全没有网上视频里的紧张感,更没有拿张纸片,一个一个翻牌的仪式感,所有的数字只是一秒,全部进入他的视线。
“语文135”
“数学……”
“108”
“英语137”
“物理60”
“化学66”
“生物62”
“总分568”
每一栏成绩后面是全省的名次,两年了,魏染依旧不知道所谓的赋分,是什么东西,当然现在也无所谓了,也不再需要知道。
关掉界面,魏染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昨晚打游戏打到太晚了。
也不能说是昨晚了,今天早上,五点,天都有点蒙蒙亮才睡过去,再醒来就是刚刚。
手撑在床上,揉了揉肚子,饥饿感袭来,也是毕竟错过了两顿饭。
打着哈欠从床上下来,随意地洗了下脸,从厨房里拿来铁盆,走向那片郁郁葱葱的蔬菜地。
是隔壁李哥帮他种的,高三之后,魏染就没那么多清闲时间。
好在李哥帮他种了点蔬菜,让他不至于半个月不出门就饿死。
魏染摘下了几个西红柿,在井前稍微洗了一下,就塞进嘴里。
待会儿去买几个鸡蛋,西红柿炒鸡蛋。
又是一阵手机震动,魏染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接了起来。
“喂,小染啊”。
人还没出现在屏幕里,声音先穿出来,很有穿透力和感染力的女声,甚至让他来不及把手机拿远。
“嗯,姑姑。”魏染笑着应答。
“今天出成绩吧,考得怎么样。”姑姑关心道。
“还行,568。”魏染往嘴里又塞了口西红柿,漫不经心道。
对面的调门又提高了一些,多少带上点杀伤力。
“560多分,不错呀,不愧是我的小染染过两天来姑姑这儿,好好给你庆祝一下”。
话筒对面除了姑姑的声音,还有谁在嘟嘟囔囔。
接着姑姑嗓门突然又高了几分,“568,听不见啊,刚刚叫你打你不打,现在在这嘟囔什么,黄鼠狼跟着屁哼哼。”
“噗”,魏染没忍住笑出声,“行了行了,两个月没听你们吵,冷不丁听见,还挺想”。
“臭小子,等你来了,一定让你过过瘾”,姑姑笑着说。
“你个小混蛋,就知道你嘴里没个好屁,等你到我这个岁数,有你好受的”,姑父忍不住愤愤插进来道。
“哟,您老没去钓鱼呀,还躲后面搞偷听那套”。
魏染的嘴炮功夫多半是跟这个,在媳妇背后唯唯诺诺的姑父学的,据某不知名魏女士透露,当初嫁给他,都是因为他那张嘴,当然现在最烦的也就是他那张嘴。
姑姑推搡了那“嘴炮之王”一下,“一边去,去去去”。
接着语气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急转弯,“小染,过两天周末,我和你姑父都在,你表哥他们也回来,我多做几个菜,记得回来哈”。
“好嘞,您都开口了,做外甥哪敢不从呢”,魏染像是在哄小姑娘一样,“给我做红烧肉就行”。
“行,每次都是红烧肉,忘不了”。
魏染嘴角不自觉的一点点的上扬,“这还不歹是你手艺好,两个月没吃,想的心痒痒”。
“就你小子会说”,魏女士笑的一颤一颤的,“一大早,我就让你姑父去买肉,保准让你吃个够。”
“那就有劳姑父大人了”。
魏染都能想象出姑父想杀人的眼神,俗话说,相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除非是在老婆面前。
除了去姑姑家吃饭那天,一整个暑假,魏染都是一个人靠手机和那片菜地消遣混过去的。
无聊的填报志愿,班主任在班级群嘱咐了半天要把志愿全填满。
可是他是魏染,他又怎么会听。
魏染大概估摸了一下,填上去五个,完全不同的学校,完全不同的专业,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不过魏染的运气向来很好,好到数学多选总能蒙全对的程度。
第一志愿录取,剩下的四个,也是全擦边,但凡差两分,这五个志愿,将全部殒命。
拿到通知书之前,魏染加入了学院的新生群,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以及姑父的良好传承,打入了新生内部,打入了带班内部,甚至代替辅导员在群里做指导。
一个暑假,魏染在班级里的“地位”,无异于The king of the party,The 动画of the ppt,除了某位带班师哥感觉风头被抢之外,整个班级洋溢着“peace and love”的和谐气氛。
如果说诸葛亮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那么魏染绝对是将其中真谛领悟的淋漓尽致的那个天选之子,并且不需要刘备三顾茅庐,他自己也会毛遂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