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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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修清已经很久没碰过钢琴了。
他在下意识回避音乐。
生活缺了钢琴，似乎什么异样都没有发生，他工作日按时上下班，节假日就和顾知时待一块儿，看电视剧或者江边散步。
这样的日子平静如水。
直到有天上班，顾知时收到秘书的通知，要去看看最新一批签约对象。
他匆匆走出门，但又停下脚步，回头扒着门框，问宋修清：“一起看看吗？”
宋修清有些犹豫。
死亡的阴影一直笼罩着他，想起音乐，他就不自觉联想到坠落和鲜血，恐惧让他却步，这么多天他从未专心听过一首歌，也从未碰过任何乐器，它们就像裹着砒霜的蜜糖，宋修清想触碰，却又无法触碰。
可……
邀请他的是顾知时。
宋修清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他不是笨蛋，他知道顾知时一直在帮他，像一点点拼起拼图，就算上万片，他也有耐心。
他自己……
是不是也该勇敢点呢？
顾知时没有催他，他只是站在门边，微微笑着，等一个回答。
宋修清深吸一口气：“我去。”
他不能总让顾知时等他，他休息够久了。
宋修清知道，顾知时一直期望他能够再弹钢琴，再创作，就算是为了报答顾知时，他也必须要能坐回钢琴前！
练习室在楼下，单独一层，电梯门一开，就有依稀的音乐声传来。
宋修清平日也不是完全没接触音乐。
路边的网红爆曲，咖啡店的休闲爵士，商场的经典流行——
可他们都是模糊的背景音，也不抱着让宋修清解析的目的进入他的大脑。
宋修清走出电梯，音乐声越来越响，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僵硬。
顾知时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贴心地：“算加班，不来也可以。回去吗？”
背后还没好全的伤口隐隐作痛，宋修清咬牙，努力装作平静模样：“没事，总要接受的。”
其实他不想接受，他只是不想让顾知时失望。
如果再这样，就只是矫情。
他必须写出合格的曲子，回报顾知时。
顾知时：“真的？”
宋修清扯出笑，点点头：“真的。”
江船公司并不只签歌手，也推偶像，练习室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顾知时总共要看三组，分别是一个元气女团，一个摇滚乐队，还有一个单人创作歌手。
幸好最先看的是女团，宋修清还能分散精力在她们的舞蹈上。
一曲终了，唱了什么放了什么宋修清也像没听见，只是握紧拳，站在原地，摇摇欲坠。
顾知时就在他身边，可却远的可怕，宋修清松了一口气，悄悄擦去额上冷汗。
作为主要负责人，顾知时需要对表演进行点评。他先让五位成员先喝口水歇一歇，给出自己的评价。
“很可爱呢，有italio的风格，成员的职责很明确……”
italio是去年大热的kpop组合，不过由于成员有黑料，也逐渐销声匿迹。
宋修清听了个囫囵，顾知时对她们总体持肯定态度，就算指缺点，也会事先说自己并没有深耕Kpop，说的不一定准确，更详细的内容需要她们的导师来判断。
评价结束，新入职员们对老板都很有好感。
顾知时带着宋修清去看第二个摇滚乐队。
同样的，他态度温和，能一针见血地指出乐队缺陷，又不言语犀利，就像普通的朋友交流，而非上下级。
宋修清看着他的身影，不禁想：“他果然对所有人都这样。”
他心里的不安，在顾知时点评单人创作歌手时，达到了巅峰。
“很好的创作！”
顾知时鼓着掌，对那人道：“一个人就能创作出这样高完成度的歌曲，非常出色！”
那人从钢琴前起身，脸上表情喜悦，连连：“谢谢您的称赞……”
看着那架钢琴和那个人，宋修清心想：果然是这样。
他想起了和顾知时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他被所有人围着，有人质疑他抄袭，有人嘲笑他实力——
但顾知时就像从天而降的救星，从人群中走来，笑着对他说：“优秀的即兴。”
顾知时只是客套吧？
宋修清想。
他只是习惯对所有人好。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都会给人留个面子，那天的创作其实也不是很好，顾知时只是好心，见他难堪，所以才穿过人群来解救他。
宋修清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
其实他并不是独一无二，只是顾知时太温柔，才让他产生这样的错觉。
他缺顾知时，但顾知时不缺他。
如果想要抓住顾知时，抓住溺水时的救命稻草，就必须像宋清晏说的那样——
有价值。
而他唯一的价值……
宋修清握紧拳，指尖在掌心留下深深印记。
——他必须创作！
宋修清不想被顾知时看出异样，于是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照常工作。
只是在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忍着想吐的感觉，带上耳机，一遍又一遍听着音乐，直到再也无法坚持，冲进厕所！
宋修清撑在洗手台前，他什么也干呕不出来，只能狼狈用冷水洗脸。
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脸颊，他简直像从湖里爬出的水鬼！
宋修清后背的伤口又开始疼了，他咬牙忍下想要抓挠的感觉，只是用力揪着头发——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他无论如何也没法找回从前的感觉，一听音乐下意识解析结构就生理性作呕！
当音乐与死亡疼痛绑定，如果没有愉悦感回馈，他将永远无法解脱！
宋修清深吸一口气，再往脸上扑了一捧冷水，强行从情绪中脱离——
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不能再熬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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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睡就越睡不着，宋修清睁眼到天亮，脑子里全是顾知时冷脸说你走的场景。
洗漱过后，他摇摇晃晃走出房间，坐到餐桌前。
今天是纸皮烧麦、小米粥还有豆浆。
顾知时见他来，介绍道：“这边是羊肉馅，这边是牛肉馅。”
宋修清脑袋里还回荡着他冷脸的幻想，此时见他微笑着招呼，冷不丁差点绊一跤。
宋修清本来就鲜少出门，尤其受伤后，更是闷在屋内，皮肤白的像个吸血鬼，一有黑眼圈就格外明显。
顾知时：“没睡好？”
宋修清心虚地坐到他对面：“手机太好玩了。”
顾知时笑着：“别耽误正常睡眠。”
他在眼睛比划了两个大圈：“你不用化妆都可以演尸体。”
宋修清心想：真有这么明显？
吃过早饭，两人下到车库，顾知时不像顾显允一样爱收集车，也因此，他只买了两辆车换着开。
车开得稳稳当当，可宋修清熬了一个大夜，不住地打瞌睡。
他强行掐着自己大腿保持清醒，到公司的时候，腿都快掐麻木了。
顾知时进办公室，宋修清在边上的办公间处理文档。
他浑浑噩噩，眼前的字似乎都在摇晃，反复检查了好几次，才终于递交材料。
快到午饭的时候，顾知时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
顾知时走出门，拿着上午的材料：“这个弄错了。”
宋修清顿时一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清空，热度瞬间从脖子蔓延到脸颊，他不敢看顾知时的表情。
“抱歉……”
顾知时：“你先别在这……”
顾知时的话就像是炸弹，宋修清血压飙升，心跳过速，他连顾知时究竟说了什么都听不进，只想着——
他不要我了。
恐慌使得他头脑空白，夜里一遍遍脑补的画面仿佛下一秒就将上演。
顾知时冷着脸，对他说：“你别在这待着了。这点小事都能出错？没用的家伙！”
胸口似乎越来越闷，从手臂到指尖都在发麻，宋修清努力呼吸，但却于事无补。
顾知时的声音似乎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宋修清踉跄了一下，扶住桌角，眼前开始发黑。
顾知时被他的状态吓了一大跳，冲上前扶住他：“先坐下，慢点呼吸——”
顾知时认出宋修清处于过度换气，他翻遍办公室终于翻出了一个买面包的纸袋，一手按着宋修清后脑，一手将纸袋罩在他口鼻。
“慢点。”
顾知时的帮助下，宋修清逐渐缓过来，眼前摇晃的事物变回稳定，顾知时的脸近在咫尺。
他没有冷脸。
宋修清忽然想。
顾知时只是担忧地皱起眉，温柔又关切地看着他。
明明被这样关心，可宋修清却想哭。
再也不会有了吧？
我是个成年人，应该成熟又稳重，可为什么会这样无能又矫情？
这样的我，一定会被讨厌的。
顾知时扶起宋修清，坐到椅子上。而他则半跪着与宋修清平视，他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宋修清会突发呼吸过度。
顾知时知道，呼吸过度一般由焦虑或特定情形而引起，而宋修清昨天明显还熬了夜，身心疲惫，一旦陷入恐慌，就更容易诱发过度呼吸。
“休息会儿吧？明天给你放个假，带薪。”
他明明是想安慰宋修清，可听到这的宋修清，却猛地抬起头：“对不起。我还是……想走。”
嘴上说着离开，可他的表情和眼神却在哀求留下。
他就像被摔碎的瓷碗，一片片落在地上，有些扎人。可顾知时知道那不是他本意，如果没有碎，他就是最珍贵的官窑。
一点点刺而已，顾知时有拾起他修补的能力。
在沉默中，似乎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见。
宋修清恍惚想：能遇见他真好。这场美梦也该醒了。
就在他失神间，顾知时忽然开口。
“你讨厌我吗？”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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