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唔，和李阿姨做的蛋糕完全不一样，轻轻一抿，奶油融化在唇齿间，蓬松得犹如天上飘忽不定的云朵，整个人也像踏在云朵上面，好像回到了爸爸身边，那种熟悉又安心的感觉。
林曜月盯着忻安的左手，眼中有片刻的失神，真是小看了忻安的大胆程度，他怎么……他怎么可以用自己吃过的叉子，这不就是……
还不待林曜月再想，胃里的蛋糕翻涌着似乎要从喉间溢出，恶心湿滑的香精味隐隐停留在舌苔，时时刻刻不厌其烦地提醒着自己，厌恶的情绪一瞬间被放大，这种令人作呕的东西不配出现在自己眼前，滚回你该去的地方。
忻安浑然不觉，忍不住舔唇，陶醉得小脸浮着一层薄薄的红晕，“很好吃啊，李阿姨，管家叔叔你们也快来尝尝！”脑海还在回味蛋糕的美味。
大多数人类无法坦荡大方地做一些坏事，总会提前为自己的行为遮遮掩掩。
林曜月不想多此一举，厌恶就是厌恶，他拿过自己的叉子随意地又切了一块，举着蛋糕的叉子近在眼前，林曜月眼中罕见地露出一丝难辨的笑意，只是那笑意还未看清就消散了，“啪嗒”一声林曜月松开手指，蛋糕连同叉子一起坠到地上，炸出斑驳破碎的一地狼藉，林曜月姿态闲适，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明明不是多么大的声响，可摔裂的蛋糕混合着奶油摔落声让忻安蓦地从极度兴奋的状态里醒过来，他看着林曜月事不关己的脸有一瞬间的陌生和空白，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林曜月见到蛋糕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会高兴吗？会喜欢吗？会喜欢的吧？闪耀在空中的幸运彩虹，谁都会心动的……
像在大冬天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忻安心里慢慢泛起酸水，只有自己在意初次见面的新月蛋糕，原来林曜月这么不喜欢自己给他买的蛋糕，哪怕掉在地上眼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和惋惜。奇怪老板嘴上说得难听，眼里嫌弃，可嘴角是一直笑着的，不是那种奇怪的笑，忻安能感受到他的喜悦。
讨好林曜月好难啊，舍不得买充电线的钱拿出来给林曜月买蛋糕，好浪费线啊，没关系的忻安，下一次再努力就好了。
忻安在心里劝慰自己，勉强撑起来的笑容再没有之前的灿烂，剩下的蛋糕被他一分为三，“我都分好啦，一人一块。”同时左右手拿起蛋糕盘送到李阿姨和管家叔叔面前，等蛋糕盘被接过后，忻安松了一口气，重重拍了拍脑袋，惊呼道：“我忘记给手机充电了，我先回房间啦。”
不给其他人回复的时间，忻安端着自己的那盘蛋糕快步离开。
三人沉默着，李阿姨率先吃了一口蛋糕，试图找话题缓和气氛，“味道挺好的，安安买回来的时候可高兴了，小刘还逗他可不可以尝一口，吓得他一路上都紧紧抱着蛋糕，生怕一不小心蛋糕就被谁抢走了，那样子可好玩了，难怪其他人也都想逗逗他。”
没人帮腔，活跃气氛失败，李阿姨只好换了个切入点，“这样的蛋糕很少见了，我只在小时候吃过，真有些怀念，果然，人活着活着就老了，林管家你说是不是？”
管家不接话也不回话，只默默品尝蛋糕。
她就不该对这两个人有什么期盼，还是忻安更乖更有趣。
一个人唱不了双簧，李阿姨止住话头，只吃不说。
两人吃完，李阿姨例行收拾桌面，刚要端起那块被林曜月吃剩的蛋糕，只听见一声“放下。”
李阿姨诧异地扫了林曜月一眼，手上动作利索地继续收拾。
书房完全静了下来，林曜月的手指几乎快将叉子捏弯，随着手指的松开，弯曲已无力回旋，再次无意识地捏紧，又松开，反反复复。
叉子快要断口的弯曲处白得扎眼，无声地嘲讽着什么。
林曜月如临大敌般切下一小块蛋糕，劣质的香精味直冲鼻尖，忍着廉价劣质的气味刚要送到唇边，恶心感比之前更加汹涌，捂着几欲作呕的嘴唇，他还是理解不了忻安对这块蛋糕异常的期待，在他眼里，廉价劣质的蛋糕是廉价劣质的蛋糕，不会因为任何期待和说法得以改变它的本质。
林曜月泄愤般用叉子将蛋糕搅碎成一团，叉子直直地从上空重重插入那团狼藉中，彻底宣判蛋糕的死刑。
我没有错，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
沿着长长的地下通道往下走，毫不起眼的的墙边有一道隐秘的小门，检测到门开后，室内灯光自动响应，这是一间堪比专业场馆的射箭场，各种用具一用俱全，摆放着的护指和手套有明显的使用痕迹，远处的靶子上留有好多箭孔，显然一直有人在使用。
跑回房间的时候，忻安真的很难过，买蛋糕的确是为了讨林曜月喜欢，可等蛋糕真正被自己提在手中，他才意识到蛋糕也有分量，沉甸甸的，心头的空也被蛋糕填满，于是这份蛋糕被忻安给予特殊的使命，他擅自想象着林曜月惊喜的表情，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用心和付出，结果只等来对方的嫌恶。
要是薛安逸在的话，一定会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怎么舍得花钱买蛋糕吃，围在自己面前吵嚷着要吃蛋糕，接着他会切下最大的一块给自己，笑着说各种哄自己开心的话，就算再难吃也会和自己全部吃完，不过薛安逸知道自己不太喜欢甜点，也可能只会给自己切一小块，那真是便宜他了……
正在充电的手机发出一声振动，打断忻安脑海中的想象，他一直担心手机没电爸爸会打不进电话，慌慌张张地拿起手机，正要划开屏幕，扯了扯左右脸颊，露出一个十分标准的梨涡笑。
没有明澈的未接电话，消息来自互帮互助友爱群。
说不失望是假的，忻安安慰自己，肯定是因为没有自己帮爸爸带忻爱，爸爸才没有时间给自己打电话，他要体谅爸爸，毕竟这个家离开自己不行的。
消息是和自己同年级的学生发的，问忻安有没有写完暑假作业，他想去忻安家里拿作业抄，当然，是会给钱的。
这个群最初创建起来就是给别人写作业抄作业赚钱，可小孩们也很聪明，几个人凑在一起拼成小团，这样拿到答案的成本就大大降低了，有钱赚比没钱赚好，忻安默认这样的规定，只是赚的钱就大大减少。
暑假作业忻安还有一本没写完，小金库已经空了，可不能放弃这次赚钱机会。
忻安振奋起来，在群里回消息，【只差一本语文还没有写完，需要的话到我家来拿。】
对方秒回复，【ok，等会儿就去。】
自己不在家就只能让爸爸帮忙开门，没办法，不给爸爸打电话不行呀，忻安为自己找到这么充足的理由而窃喜，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嘟……”铃声响了一下就被挂断，忻安以为是明澈手滑，又打了一次，这次足足响了三声才有人接，电话一通，思念的心情达到顶峰，忻安雀跃地说个不停，“爸爸爸爸，是我！是安安！有没有想我呀？安安在这里待了六天了，一直都有很乖很听话的，只是有一点点想家，就一点点哦。”忻安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借正事掩盖自己，“有一件不是很重要的事，等会儿有同学来家里借东西，爸爸不要忘了给他开门，还是之前来过家里的那几个同学……”
对面始终一声不吭，忻安敏锐地察觉出什么，语气变得紧张而小心翼翼，“是父亲吗？”
“嗯，我正好休假。”忻临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平得如同一条直线。
忻安捏紧手机，下意识收敛自己的气息，“那就拜托父亲开门了，父亲再见。”
听到忻临的挂断声，忻安才从浑身紧绷的状态里出来，托着蛋糕盘的手心全是汗，忻安想把蛋糕盘放在桌上，不小心手抖打翻了蛋糕盘，蛋糕“啪”一下全摔进地毯里，忻安怔怔盯着蛋糕，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要赶紧弄干净，地毯被奶油融成一缕缕理不开的结，怎么也擦不干净。
这天晚上，忻安做了噩梦，梦中家里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打了很久很久，好不容易打通，手机却忽然融化在掌心，黏腻湿滑，各种斑驳的颜色混杂在一起如同七彩波板糖，带着股浓重熏人的甜香味，流淌得满房间都是，忻安害怕极了，可一直没有人来救他。
“安安少爷！醒醒！安安少爷……”是谁在喊自己，是谁呢？好熟悉的声音啊。
忻安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管家放大的脸以及额头上的那抹凉意，怎么感觉身体好沉，脑袋晕乎乎的，难不成是自己生病了？
管家见忻安醒来，向忻安说明目前的情况：“安安少爷，您被噩梦魇住了，还好您及时醒来，这样的情况是很危险的，您有一点低烧，方便告诉我昨晚发生什么事吗？”
噩梦吗？忻安回想昨晚的梦，什么都想不来了，只记得那股甜腻的香味，和自己买的蛋糕的味道一模一样，还有独自一人眼睁睁看着危险来临却无处可躲的无助和恐慌。
“……我不知道。”忻安的嗓子因过度的喊叫和情绪激动而嘶哑破碎，管家适时递过来一杯温水，安慰道：“安安少爷补充点水分，没休息好的话请继续睡，我会一直待在您身边的，您不要害怕。”
噩梦中强烈的情绪还残留在身体里，管家的这句话正巧抚慰忻安惊魂未定的内心，他舔舔干燥破皮的嘴唇，“谢谢管家叔叔，那安安睡啦。”
忻安捂着被子醒来发了一身的汗，低烧自然而然退了，对陪在身边的管家亲近不少，他知道管家只听从林曜月的话，可他依旧欣喜房间里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从小到大一直都有人围着自己转，他也习惯自己的身边无时无刻都有人陪着，林曜月这样再三的拒绝让忻安自尊心受挫，他也想安慰自己说，这都是为了回家，可一直以来无往不胜的交际在此刻统统失效。
晚饭忻安是在房间吃的，白天睡得太多，夜晚自然就睡不着，忻安玩着手机自带的射击小游戏，失误了好几次，想着反正睡不着，不如来个别墅大巡查。
忻安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墙上的廊灯散发出微弱惨黄的光晕，照不亮走廊幽深的尽头，引诱着人们前去探索，一点一点步入黑暗中。
开弓没有回头箭，忻安忍着内心的恐惧一步步往前走，这一走就发现二楼最左则房间的门上缠着好几道粗重生锈的锁链，锁孔被锈迹腐蚀，已经无法通过钥匙打开。
为什么这间房会被锁住？难道说这间房封印了什么作恶多端的妖邪？还是说这间房里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或者说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想让别人看到？……一点小小的发现都会让忻安很高兴，更何况是这样疑点重重的房间，他想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
仔细查看完二楼，忻安来到一楼，这一刻万籁俱静，世间万物都在休息，似能听见夜晚的呼吸声，忻安从来都是到点就睡，意外地喜欢这种新奇的体验，心无杂念，内心很放松很轻盈。
忻安伸出手指在廊墙上轻轻划过，指尖沾过掉落的墙粉，久违地感受到自由，上城区限制了行动范围，可自己依然在自由中行走，他会回到下城区，回到爸爸身边。
正沉浸在夜晚中的忻安没发现林曜月正静静站在楼梯拐角处的阴影里，眼中的情绪被黑暗遮蔽，无人能窥见半分。
等忻安的身影完全在走廊深处消失，林曜月才缓缓从黑暗里走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