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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断臂 ...

  •   冰冷的囚室里,腐坏的气味如同实质,黏稠地附着在每一寸空气里。沈厌蜷缩在冰冷水泥地上,像一块被丢弃的、正在腐败的肉。高烧像地狱的业火,从内里焚烧着他,皮肤滚烫,冷汗却浸透了单薄的衣物,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战。左臂早已失去了清晰的痛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灼热、搏动着的麻木,仿佛那不是他的肢体,而是一截正在朽烂的木头,附着在身体上,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闷痛,喉咙干裂得如同久旱的河床,连吞咽唾沫都成了一种酷刑,每一次尝试都带来刀割般的剧痛,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意识在滚烫的泥沼里沉浮。顾予安温柔的低语、顾母关切的询问、沈倦惊恐的泪眼……这些珍贵的画面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时明时灭,竭力对抗着将他拖入深渊的黑暗。然而,“静室”里刺目的扭曲影像、恶毒的诅咒、电流穿透大脑时那种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以及为了那盆馊粥而屈辱吐出的“是”、“不该”……这些记忆碎片更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意识,噬咬着他残存的自尊。羞耻和恐惧如影随形,比高烧更让他窒息。
      “予安……救我……”
      嘶哑破碎的音节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微弱得如同蚊蚋,瞬间就被死寂的囚室吞噬。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随着左臂腐败的气味一点点流失,黑暗像粘稠的沥青,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他彻底封存。
      囚室的门锁发出沉重的“咔哒”声,铁门被推开。刺眼的手电光柱粗暴地扫进来,精准地钉在沈厌身上。刀疤脸那令人胆寒的身影堵在门口,身旁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白大褂手里提着一个简陋的医药箱,眼神透过镜片,冷漠得像在审视一件病变的标本。
      刀疤脸捏着鼻子,厌恶地啐了一口。
      “妈的,臭死了!老赵,看看他,别真死这儿,麻烦。”
      被称作老赵的白大褂皱着眉,用手电仔细照了照沈厌肿胀、发黑、渗出污浊脓血的左臂,又俯身探了探他滚烫的额头和微弱的颈动脉。他直起身,声音透过口罩,带着事不关己的漠然。
      “感染非常严重,败血症前期。创面大面积坏死,骨头外露,周围组织化脓。再拖下去,别说胳膊,命都悬。必须立刻处理,清创,截肢保命是唯一选择。不过这里条件……”
      他环顾了一下阴森污秽的囚室。
      “感染风险极高,术后存活率……看造化。”
      “截肢?”
      刀疤脸眉头都没动一下,仿佛在讨论剪掉一块烂布。
      “妈的,真是个赔钱货!行,你看着办,别让他死在这儿就行。老板说了,这种‘残次品’处理掉之前也得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他语气里透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算计。
      老赵似乎对这种“价值”心知肚明,毫无波澜地点点头。
      “知道了。准备点干净水和纱布,还有,我需要帮手按住他。”
      刀疤脸哼了一声,转身出去。很快,他带着编号19和27那两个眼神麻木、动作粗鲁的青年回来了。他们手里端着一盆浑浊的水和几卷粗糙发黄的纱布。
      “把他弄到床上。”老赵命令道。
      编号19和27像拖拽货物一样,粗暴地架起意识模糊、浑身滚烫的沈厌,毫不顾忌他左臂的惨状,将他重重扔在冰冷的铁架床上。身体撞击床板的震动,让左臂的剧痛如同火山般再次爆发!沈厌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哑到极致的惨嚎,身体剧烈地弓起,随即又因脱力瘫软下去,只剩下急促而痛苦的喘息。
      “按住他!手脚都按住!”
      老赵戴上沾着不明污渍的橡胶手套,打开医药箱,里面是几把闪着寒光、明显消毒不彻底的简陋手术器械——一把锈迹斑斑的骨锯、一把大号剪刀、几把不同型号的钳子和刀片。
      编号19和27立刻扑上来,用全身的重量死死压住沈厌完好的右臂和双腿。他们动作粗暴,眼神空洞,仿佛在执行一件最平常的任务。沈厌像砧板上的鱼,只剩下徒劳而微弱的挣扎,每一次挣动都换来更粗暴的按压,牵扯着左臂,带来更深的痛苦。
      老赵用浑浊的水胡乱冲洗了一下沈厌左臂的创面。冰冷浑浊的水刺激着腐烂的皮肉和暴露的骨茬,剧痛让沈厌的身体筛糠般抖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眼球因剧痛而暴突。老赵毫不在意,拿起一把锋利的剪刀,开始冷酷地剪除那些明显坏死、发黑的腐肉和组织。剪刀切割皮肉的“咔嚓”声,在死寂的囚室里异常清晰、恐怖。
      “呃啊啊啊——!!!”
      沈厌的惨叫撕心裂肺,身体在四个男人的压制下疯狂扭动,汗水、泪水和口水混合着流下。他感觉自己的手臂正在被活生生地肢解。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意识短暂地冲破了高烧的迷雾,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看到老赵拿起那把锈迹斑斑的骨锯,锯齿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狰狞的光。
      “不……不要……求你……”
      他嘶哑地哀求,声音破碎不堪。
      老赵置若罔闻。骨锯冰冷的锯齿,贴上了他小臂上方相对完好的皮肤——那是唯一还能下锯的地方。下一刻,令人牙酸的、锯骨头的“咯吱”声响起!
      “啊——!!!”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摧毁了沈厌所有的意志防线!他眼前一黑,身体猛地一挺,随即彻底瘫软下去,陷入了深度昏迷。只有身体在剧烈的神经反射下,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着。
      编号19和27死死按住他,防止他最后的挣扎影响“手术”。老赵面无表情,动作机械而高效,锯条切割着骨头,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污血和骨沫飞溅,染红了老赵的白大褂和手套,也溅到了压制沈厌的编号19和27的脸上、身上。空气中弥漫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骨头的焦糊味,彻底盖过了之前的腐臭。
      刀疤脸抱着手臂靠在门边,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欣赏一场乏味的表演。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一种评估货物价值的算计。当老赵终于将那条完全坏死、只剩下恐怖断口的手臂扔进一个脏污的塑料桶时,刀疤脸才懒洋洋地开口。
      “完事了?别让他流血流死了。”
      老赵用粗糙的纱布胡乱包扎住沈厌左肩下方。纱布瞬间被鲜血浸透,染成深红。他给沈厌注射了一针不知道是什么的强效止血针和抗生素(效果存疑),又给他挂上了一袋浑浊的生理盐水,针头粗暴地扎进他完好的右手手背。
      “能做的就这些。看他自己能不能熬过感染关和失血关。”
      老赵收拾着沾满血污的器械,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伤口太大,感染太深,这里条件太差,活下来的几率……不高。”
      “知道了。”
      刀疤脸挥挥手,示意编号19和27把昏迷的沈厌放平。他看着沈厌惨白如纸、气若游丝的脸,还有那被胡乱包裹、仍在渗血的断臂处,嘴角扯出一个残酷的弧度。
      “把他收拾干净点,别让他这副鬼样子吓到其他‘学员’。老板交代了,在他彻底报废之前,还有‘最后疗程’要完成,物尽其用嘛。”
      他特意在“最后疗程”和“物尽其用”上加重了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示。
      编号19和27麻木地点头,开始用破布沾着浑浊的水,胡乱擦拭沈厌身上、脸上的血污和汗渍。他们的动作粗鲁,仿佛在擦拭一件沾了泥的工具。
      沈厌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中沉浮。他感觉自己被撕裂了,一半在冰冷刺骨的地狱寒冰中冻结,一半在滚烫灼烧的岩浆里煎熬。左肩下方那空落落的、却又持续传来恐怖剧痛的位置,像一个巨大的、吞噬一切的黑洞。高烧不退,身体时而滚烫如火炭,时而冰冷如寒铁。生理盐水的点滴冰冷地流入血管,却丝毫无法缓解他灵魂深处的干涸和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是地狱的永恒。他感觉到有人粗暴地翻动他的身体。沉重的眼皮勉强掀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里,是编号19和27那两张麻木而蜡黄的脸。他们正用一种带着异样审视的目光看着他,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可用性”。
      恐惧,一种比面对电击、比面对截肢更冰冷、更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沈厌的心脏!他想挣扎,想呼喊,但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编号19咧开嘴,露出一个扭曲而毫无温度的笑容,嘶哑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
      “刀哥说了,你这‘病’根子太深,光靠电和干活儿没用,得下‘猛药’……得让你彻底知道,男人该喜欢什么,该厌恶什么。”
      他的手,带着令人作呕的汗味和污垢,粗鲁地落在了沈厌完好的右臂上,然后缓缓向下。
      沈厌的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惊恐让他几乎停止了呼吸!他明白了刀疤脸所谓的“最后疗程”和“物尽其用”是什么意思!他拼尽全身残存的一丝力气,试图蜷缩身体,试图躲开那令人作呕的触碰,但虚弱的身体根本无力反抗。
      “不……滚……开……”嘶哑的、破碎的音节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绝望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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