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如追一个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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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海莉出来时下起了毛毛雨，在街灯和车灯中，坠落的雨点如金针斑斓。你闷闷走在雨中。
“跑吧，跑回去！”牧白忽然拉起你手腕，无比孩子气地雀跃宣布道。
你不忍扫他的兴，跟着他从慢跑，迈步变成快跑。
你穿过人群、穿过车流、穿过熠熠生辉的街灯，轻快如飞掠的归巢夜燕。
大步迈开的脚步声和水溅声中，你望着牵你手的眼前人，他的背影在路灯下暖色，衬衫衣角在少年气的步伐中翩跹，他的头发和额角都湿了，不知是汗是雨。
如追一个梦，不知觉你伸手向他，胸中心脏快要擂出胸膛，你听见一声沉闷的春雷当空炸开，春天来了。
你滞在原地，喘气。
春天来了。
你惊异于春光乍好得不似人间，周围打伞和湿脚的路人行色匆匆，你明明站在烟火人间之中，却又觉灵魂正从体内逸出带你逃离。
“我跑不动了。”你看着在眼前空中仍相牵的手，对他说出你对你生命的预言。
“没关系，那就停下来休息好了。”他陪你停在原地，陪你直到你眼中的雨停。
他不认为你的眼泪可悲可耻，也不认为你软弱窝囊，更不认为你的眼泪必须有效用有意义才配你如此耗放心力的宣泄。
他陪伴你的眼泪，如同陪伴一场突然降临的春雨。他可陪你在雨中奔跑，也会陪你在雨中漫步同游。
你在他毫无成见也不加评判的陪伴和接纳之中，接受悲伤和眼泪是你密不可分的好友。
等你终于迈开脚步和他并肩，他说：“我们开车回去吧，我载你回去，力竭就不必强迫自己再走。”
你们回到店里，他的车是那晚载你回家的白馒头小电动。你坐在后座，他为你披上雨衣，是一件紫色的单人雨衣，让你想起小时候雨天藏在爸妈单车后座的孩子们。
你搂抱着他的腰，荫蔽在他密实的雨衣之中。不知是雨渐渐大了，还是雨衣放大了声响，你听见雨声叮叮咚咚在你头顶，和着你的心跳和呼吸在密不透露的雨衣之中回响。
你的耳和面颊贴在他后心，你听见和雨音一样蓬勃的心跳。
在这偌大而匆忙的世间，在只有你看见的雨衣下的一角，你偷享着又为日后的你提前艳羡着此刻你不为人所知的贴身幸福。
够了，够了。如果再多，你又要担忧失去了，在拥有之前，你就已习惯放手。
哪怕一回到家中，牧白就遏止不住地吻你，你双手垂在两侧像是投降。
在热烈到令你心悸的吻中，你的脑海浮现的是那张幻觉中的纸：我知道你在这里。
那是对此刻毫不设防的你的警醒，一向对不幸敏感的你，对你此刻太过轻易得到的幸运，感到后知后觉的迟钝与慌张。
你不会向上天祈求你得到赦免或放过，那未免太不切实际。你只希望你被捕回处决的时刻来得再晚一些，恰好到让你不会对你如今一切太过眷恋和不舍，又不至于毫无准备地束手就擒。
咚咚。
有人再次敲响了你们的房门。
牧白翻身起来，拉过被单将你遮蔽。
你听见下午时那秀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好，我是新租的房客，打算过两天搬来，先打声招呼。”
牧白单手撑在门边和对方交谈起来，你侧身伏在床上，看着灯光打亮的牧白半身，你在暗中，而门外那人大大方方站在光中，站在牧白面前。
你看着牧白走出去，一番你认为时间过长而你再听不清的交流之后，牧白再度回到你身边。
“我们再继续好吗？”他将你收纳怀中，鼻尖与你相碰。
你以更大的热情回应了今晚的他。
两天后新房客搬来时，你正在厨房煲汤，他一进门就夸赞满屋的香气，跑到厨房找你。
在你不在的合租聊天群里，对方通过牧白得知暂住的你存在，你也通过牧白知道对方名叫宋灵麟，是牧白同所大学的大三学生，搬进来是为了找片清净空间考研。
灵麟看起来很聪明，和名字一样秀逸灵动，牧白说过他头像有几分像你。
“好香啊！是程澄哥吗？牧白哥说你厨艺很好！啊，闻到我都想喝一口……”
还是第一次有人叫你哥，你看着笑眼巧稚的灵麟笑道：“很快就好了，等下一起喝汤吧？”
灵麟便像个讨人欢喜的精灵，乖巧又甜地说了声“好”。
你也开始了在修理星球的工作，从头积累你在这个社会的经验。
有时候努力得过头，不顾身体地不知疲倦忙碌，木楠便趁机要牧白增加下午茶的预算，好让你在喜欢的甜食之中得到放松。
你在牧白房间住了三周、在修理星球工作了一周之后，隔壁的隔壁开了一家搏击俱乐部。看店的你收到了俱乐部的传单，凭传单可享受99元一节的体验课。
你捏着那张传单，你想去试。
当天下班，你就带着提前发放的工资和宣传单，踏进了重拳出击俱乐部。
你一进门，一个个子不高，但身形健硕的女人，用鹰一样锐利的眼神打量你。
你露出在牧白或周锦行面前难得表现的个性，你不惧挑衅且蓄势待发地迎接对方的审视，这是你感知到对方气势和威压后做出的尊重对方的回应。
“我要报一节体验课。”你对女人说。
“这个孩子精气神不错，”女人对过来接待你的其他教练说，“这节体验课就我来带吧，叫我明川姐。”
明川姐是这家俱乐部的管理兼主教。必要的热身运动后，明川姐把你带上擂台。
你们俩都是赤手空拳，你连最基本的擂台规则都一无所知。
明川姐一上台，一站定就是一个久经沙场预备厮杀的战士，她摆好阵势后命令你：“攻击我。”
你当即飞起一脚，却转瞬被明川姐抱摔在地。
“你的眼中有犹豫和胆怯，不管对手是谁，一旦站上擂台，就必须抱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决心，这就是我这个馆子的规矩。来，现在站起来，击倒我。”
你站起来，你仍然在犹豫，但你犹豫的原因并非害怕自己受伤，而是害怕你一旦全力会伤到对方。
“不要小看我，”明川姐看出了你的顾虑：“我是个经验丰富的拳手和教练，我知道怎样保护自己，你就放手来吧。”
这一次，你调整呼吸，表情变得严肃。你挥出的拳头擦过明川姐的脸，然后你又被明川姐撂倒。
你又爬起来，被激发愤怒和斗志地爬起来。
“很好，你现在的眼神很对，想象一下，你现在就要杀了我，你还有最后一击的机会，你敢不敢动手？”
在你第三次面朝天倒在擂台的时候，明川姐收敛杀意的锐利眼睛出现在你头顶：
“你应该好好问问你自己，你为什么不敢对你的敌人愤怒，你为什么会对眼前的我，一个想要你命的对手仁慈，你在害怕什么？”
明川姐的声音铿锵有力，她的强心脏也为你注入能量。
“起来吧，我大概知道你是什么类型了，我带你练练别的。”
她把手伸向你，你接过明川姐的手，她一把拉你起来。
五十分钟的体验课结束后，你交了自由搏击入门课程的定金。
回家的时候，你路过理发店，你让理发师给你剃了个寸头。
你看着镜子里，一寸寸剃掉周锦行喜欢的发型的你，仿佛得到新生机会。
你还路过一家杂货店，用最后的钱给牧白买了一个小礼物。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如追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