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第五章 一脚踹下床 ...
-
——01——
八月二十七日，下午。
我告了假，打算去高铁站接李乐。安排好部门工作后，准备离开，有同事不明就里，以为我要去找唐雅，打趣道：“呦，小苏总，您这是又翘班去找前女友谈恋爱？”
公司员工都跟商量好了似的。见到苏秒，异口同声直呼秒哥；见到鸿薇姐，则是喊薇薇姐；唯独见了我，大家忽然都正经起来，称呼我为小苏总。我当然知道他们的本意是调侃，因为同秒哥、薇薇姐相比，我才是那个最不像“总”的人。
至于说什么，找前女友谈恋爱。
那是因为，近来，我们这座自媒体小作坊里流传的最大花边新闻，便是关于我和唐雅的。我也不知他们究竟从何处听闻。反正如今人人都晓得：小苏总的前女友从国外回来了，小苏总五迷三道了，小苏总天天迟到早退都是跑去跟前女友谈恋爱了。
身为当事人的我，反复辟谣：以上均属谣传，乃是谣言。
然而，人民群众喜闻乐见，谁又管是否谣传？我越描越黑，一发不可收拾，眼下已到了人人见我都可以揶揄几句的地步了。
他们不知，我冤呀！
我多希望能如他们所言，我每天迟到早退都是出去找唐雅谈恋爱。可也得人家肯搭理我呀？唐大小姐回国仅三天，便迫不及待跑到医院去报到了。现如今，我经常是一连几天连她人影都见不到，我谈个鬼的恋爱？
因而我迟到也罢，早退也罢，都与唐雅无关。
只与唐风有关。
唐风性格跳脱，行事风风火火，通常是想到什么便做什么，从无迟疑。自打在唐雅接风宴上宣布回老家后，次日他便收拾行囊，登上了回程的高铁。
他是潇洒了。
可善后事宜总得有人处理，而我便是那个善后的人。
尽管他孑然一身，日子得过且过，可他毕竟滞留北京近五年，留下的大大小小的物件着实不少。虽然临别前他曾有言，让我直接全部扔掉，或者干脆找个收废品的师傅帮忙处理，但我却觉得不好如此草率。
因此，我决定亲自整理那满屋子的东西，将该就地处置的就地处置，该邮寄回去的打包邮寄。此事瞧着琐碎，其实处理起来很快，两三个下午也便办妥了。真正难处理的是房子，他住的房子是年租，距离到期还有四五个月。如果是单纯退租，便只能拿回押金，剩下的房租就打了水漂。
唐风固然不差这几个钱。可我想着，好歹是他一分一厘挣回来的，扔了实在可惜。于是，我联系了房东，承诺会帮忙找到新的租客，他才答应等新租客签约后退还剩余的房租。故而我最近半个月的迟到早退，哪里是跑去谈恋爱？我那是出去兼职当房屋中介，带人看房子去了。
烈日当头，我跑腿兼职，却被讹传花前月下搞浪漫？
你说我冤不冤？
——02——
我含冤走出公司大楼，仰头望着天，忽然想起一句老话来，说：无风不起浪。
瞧，古人总结的多精辟！
老祖宗诚不欺我。
——03——
从高铁站接上李乐。
回家的途中，他一言不发，坐在副驾上酷酷地玩手机。车厢里静的离谱，我边开车边琢磨找点话说，琢磨了一路也没琢磨出一句。当车快要开进小区的时候，我终于放弃了，也妥协了。向我俩之间足足九岁的年龄差妥协了。是呀，我一个马上奔三的人，哪儿能知道现在的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何必没话找话？
正如所料，家中空空荡荡，唐雅还在医院上班。
我掏出手机给她微信，写：已接回李乐。等忙完给我信息，我去接你，咱们一起下馆子改善生活。
信息发完，又补一个两眼红心的表情。
须臾，她回信息过来，只一个字：好。
我转身向李乐，问：“饿不饿，午饭吃没？”
李乐答两个字：“没呢。”
我庆幸，终于有件事可以做，不用干坐着同他大眼瞪小眼：“那我先给你煮碗泡面简单对付下。等你姐忙完，咱们去吃大餐！”
李乐回一个字：“好。”
煮泡面我可拿手。唐雅离开的这几年，我独自在家，吃得最多的便是方便面，什么红烧牛肉、老坛酸菜、三鲜伊面……，简直家中常备。
平时我自己图省事，煮完面加个调料就齐活了。但招待李乐，我还是很费了些心思的，面里不仅加了蔬菜荷包蛋，甚至还加了牛肉。面出锅，色香味俱全，看李乐吃得开心，我瞧着挺有成就感，也挺开心，话匣子便不自觉打开，问：“你的大学生活如何？是不是感觉很自由，很嗨皮？”
李乐答三个字：“挺好的。”
单看这惜字如金的劲头，他倒真像唐雅的亲弟弟。莫非是唐叔家教的问题？注定他培养出来的孩子个个是学霸，却个个寡言少语？想当年初识小李乐，他是多话密的一个孩子呀？曾几何时，他不是还给唐雅取过“鬼见愁”的诨名么？彼时，他是何其的可爱？与我何其的有共同语言？谁能想得到，长大后的李乐居然变成了另一个唐雅呢？
这让我不得不感叹，唐叔家教的伟力，也让我不得不为自己担忧，未来岳父如此擅于调教后辈。
那我好不容易养成的这浑身恶习，岂非在劫难逃了？
——04——
二十点三十七分，在李乐的寝室楼下与他挥手作别。我看时间还早，便转身问唐雅说：“要不要再顺路逛逛你的母校？”
她说：“不了，先出去找家药店。”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药店？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她看着并不像生病的样子呀！再者说，就算是生病，她天天守在医院，应该也犯不上去药店吧？
她犹豫片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终究还是开口：“我没不舒服。就是，我那个没来。”
那个没来？
那个……
哦，我恍然大悟，大姨妈！
我深知，依照她凡事都要做规划的性格，定然不愿接受外怀孕，况且她似乎也一向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因而我心底虽隐隐的有丝雀跃，但语调却格外小心，生怕触碰到她的逆鳞，问：“晚多久了？”
果然，她有些哀怨地望着我，答：“两周。”
两周？足足晚了两周，你才想起来？不愧是你呀，工作狂唐小雅。我只怕，若非赶上李乐开学返校的日子，你到现在也还记不起来吧？腹诽归腹诽，我嘴上却宽慰她说：“没事哈，不怕。兴许，咱姨妈也在倒时差呢？”
啊呦。
真疼。
话刚出口，我胳膊就被狠狠掐了。不用看，照这个疼痛程度，必然是紫了。她特别凶狠的看我：“你是不是巴不得我真怀孕？”
我瑟缩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她答：“当然是真话。”
“真话就是，我也不知道。”我固然希望她能早些成为我的妻子，成为我孩子的妈妈，可另一方面，我又希望一切都能如她所愿。而我可以隐约的感觉到，现在的她似乎并未打算与我步入婚姻，起码刚刚回国的这一两年，她优先考量的是稳定工作。
因此，真话就是：我不确定，哪一种结果才是她想要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希望她怀孕。
——05——
验孕结果出来了。前后总共测过三次，结果都一样，两条杠。所以，基本可以断定，她怀孕了。
“现在怎么办？”她问我。
她回国三周零两天，我们除了第一晚没采取措施，后边都有措施。可事情就偏偏还是发生了，我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因为，我打乱了她原本的规划，打乱了她一向最看重的规划。
“说话呀！”她催促。
“考虑到咱俩的年龄，我觉得这孩子该生，但考虑到你工作还没稳定，我觉得孩子也可以晚点要。”被赶鸭子上架，我只能先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所以结论是？”她道。
“我听你的。”不是我非要将球踢还给她，而是我俩的事从来都是由她做主，我实在不敢擅专。
“可这件事，我希望你来定。”她的语气格外认真，不似玩笑。
“……”
“给你十分钟，你仔细想想。有了答案告诉我，这回我听你的。”见我没敢言声，她如是说。
话说完，她将手机设定十分钟倒计时，摆到我跟前。手机旁边，就是三根验孕棒。我好似陷入考试，瞬间压力山大。
感觉猪脑都要过载了。
——06——
十分钟时间到。
“想好了没？”她问。
“嗯。”我点头。
“说。”她发号施令。
“生。”我的答案简洁明了。
“展开说说，具体为什么？”她说。
“首先一点很重要，就是作为医生，不用说你也知道，如果手术，肯定对身体不好。其次，暂不论其他因素，这孩子毕竟是一条生命，人家孩子既然来了，哪怕从道义上讲，我觉得咱也得接着。最后一点我刚才也说了，就是从年龄考量，咱俩似乎也可以要个孩子了，反正早生晚生都得生嘛！赶早不赶晚，所以我觉得这个孩子该要。当然如果现在要这个孩子的话，可能会需要你做出很大的牺牲，会影响你在医院的工作，甚至会拖慢你将来在医院评职称的节奏。但你别怕，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担。毕竟，自媒体小作坊现在还挺挣钱的，养个孩子不成问题。”瞧，我苏小然讲话也是可以有理有据的。
“好，你的意见我知道了，让我再考虑考虑。”她听后默了默，才说。
“哈？”我诧异。不是说，这回听我的吗？
“怎么，你有意见？”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睨我。
“没，我哪儿敢？”我忙摆手。
“谅你也不敢。”她呢喃着向卧室走了两步，而后转身，道，“另外，我现在通知你，今晚你睡沙发。”
“为什么？”我问。
“因为，今晚你如果睡卧室，我怕半夜自己忍不住一脚把你踹下床。”她说。
“哦。”那是挺可怕的。我感激她如此替我着想。
“最后，你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反复强调年龄。我想问，我的年龄到底怎么你了？”
“……”我垂下头，大气不敢出。
是呀，我昏了头了？
我提年龄干啥？
普天下谁不知，女神她老人家永远十八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