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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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人打交道的工作总是状况百出的。尹残星的工作时间堪称波澜起伏。
强带孩子来但自己问题更大的家长啦，自暴自弃的咨询者啦，心理危机直接到前台的患者啦。交涉的过程总会消耗精力，但他渐渐习惯了，也找到点窍门。
可惜生活不太善待他，在习惯了这种工作方式之后又给他加压。
他像是被一只章鱼缠住了四肢，周身湿漉漉地泛着咸气。它把他缠得好紧，无论如何都挣不脱。
这是场梦，他很清楚，拼命想醒来却睁不开眼睛。
直到手掌的痛觉叫醒他。他的手被裹在辛回梁手心里，被攥得很紧。整个人都被他抱住了。
湿漉漉的咸味是冷汗，但不是他的。
他勉强把手挣脱出来，拍拍辛回梁的脸：“怎么了？做噩梦了？”
辛回梁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他试图抽出一只胳膊打开床头的台灯，却被搂得更紧。
辛回梁像要把他整个揉进身体里，埋在他肩窝里虚弱道：“好疼。”
“好疼去医院啊，我又不是医生！”
好不容易把荀琢叫过来把人搬上车送急诊，医生戳了两下就在灵脑上咔咔打字：“麦氏点胀痛，很大可能是阑尾炎。”
尹残星呆住：“要动手术吗？”
“具体看是什么类型。”
拿了单据又跑检查，一路做下来才想起来忘了通知辛回梁他爸妈。
荀琢能帮忙跑跑腿，尹残星全心全意给他当安抚抱枕。好在辛回梁除了倒霉得了阑尾炎之外身体素质奇好。前些天无意间忽略了，病情拖得有些严重，接下来需要关注手术排期。
乍然的惊慌之后，困意又隐隐泛上来。尹残星絮絮叨叨：“待会办好入院手续，我回家给你拿生活用品和换洗衣服……”
辛回梁正低声应着，突然从他肩窝里抬头，喊了声：“爸。”
尹残星浑身一震，连忙要从他身上站起来。辛回梁使劲一拽，又结结实实坐回去了。
腰身被两只胳膊紧紧锁住，肋骨紧勒得他想咳嗽。只能尽力回头尴尬地喊：“叔叔。”
辛父扫了他一眼，问：“手续是谁在办？”
“狗。”辛回梁说。
空气格外沉重，不是尹残星的错觉。
他连打哈哈都开不了口，好在荀琢远远跑过来了：“爹呀！”
他把单据递到尹残星手里：“那边说让我们去住院部准备，先把水挂上。这大爷谁啊。”
“……”
“差辈了。”尹残星小声道。
“啥？”
“我说差辈了。”
他拍拍辛回梁的手，没反应。直到打得啪啪响才撒手。
“哦，没事的。辈分这东西么。”荀琢哈哈一笑，“他喊我大爷其实也不是不行。”
辛父的神情更加奇怪。
辛回梁干咳一声：“走吧。”
荀琢眯眼笑：“精神了？装的吧。就想让我爹可怜你。”
“你快闭嘴吧！”
全麻手术要直系亲属签字，辛父还要在这里待上段时间。
挂上吊瓶荀琢就算仁至义尽了，叉着腰居高临下看辛回梁：“大爹呀，你就放心地去吧。我会把我爹照顾好的。”
“你倒是会说。”尹残星受不了他，“不会说点吉祥话吗？人家家人还站在这，你瞎说什么？看他不顺眼也要有个限度。我问你，你管他叫大爹，管他爹叫什么？”
荀琢眨巴眨巴眼。
“你是七百多岁，不是七岁。”
荀琢狗嘴一张：“堂伯公。”
辛回梁：“？”
荀琢无辜：“大爹是大伯的意思。你不会以为我得叫他爸爷爷吧？你爸都没有这个待遇。换个老头就只配叫老登。”
尹残星脑补荀琢抬抬下巴“oi！老登”的样子，简直要扶额晕过去了。
辛回梁顿觉不妙：“你是说……”
“那不然呢。其实你根本就没这个资格好吗？”荀琢冷哼，“这还是沾了我爹的光。摆正你自己的位置。”
他转头把尹残星往外推：“行了爹。他爹都来了，没咱爷俩什么事了。要是嫌不方便你就住我那，我天天清理，没有毛毛。”
辛父站在原地看了半天，开口：“小尹，你留一下。”
荀琢停住，转头看着他。见辛父一脸严肃，长腿一跨，大马金刀地在病床边坐下了。
“你找我爹有事？直说就是了。”
辛父打量他：“你是？”
荀琢言简意赅：“尹残星的狗。”
尹残星：“……”
“叔叔，他不是那个意思。”尹残星揪住荀琢的后脖领，“他，呃……”
他转头看看辛回梁，辛回梁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确实只是一只狗而已。物理意义上的。来荀琢，变个狗给你堂伯公看看。”
“我不要。我觉得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尹残星无助又无语。
“你自己不就是狗吗？至于这么说吗？”
荀琢疑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是事实吗？”
尹残星忍无可忍：“你给我滚出去。把门带上。”
盐水里掺了止痛药。病房门咔哒一声响，辛回梁抬眸道：“爸，这是残星。”
“嗯，知道。狗的爹。”
尹残星要被尴尬死了，心里答：“Bad day.”
“荀琢一直不喜欢我，我知道。”辛回梁轻声，“不过他也没说错。如果不是他和残星有关系，我们家也不会接触到玄学方面的领域。他认识残星以前被惯了几百年，惯坏了，一时半会还没养回来。”
辛父坐在病床边陪护的椅子上，莫名冷笑了一声。
“反正日子是你在过，你乐意就行。给你签完字我就走了，其他的事你们年轻人自己忙吧。”
“还是请护工吧。残星还要上班。”
“他工资够给你请护工吗？”
辛回梁没想到还有这一茬，认真想了想：“好像确实不够。”
尹残星：拳头突然硬了。
如果他做错了事，应该直接让雷把他劈死，不应该让他在这里被这父子俩用这种方式侮辱。
最可悲的是，他们真的只是在陈述事实。
“那这样吧，我让助理过来看着你。”辛父看了眼表盘，“小尹公司几点打卡？”
尹残星正捏着衣角走神，忽然被班主任点名，连忙道：“八点半。”
“哦。”
一个坐着的，一个躺着的，还有尹残星这个站着的。病房里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辛回梁朝他招招手，把他拉到床边温声道：“现在回去还能再睡一会。”
尹残星欲言又止。
辛父冷不防开口：“怎么，我在这不方便。”
辛回梁直言：“对。”
尹残星从辛父脸上读出了足量的不可置信。
“遗传。我以为你知道。”
辛父一时无言，过了许久才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生你真是报应。”
哇，说话好难听。
辛回梁眼都没睁：“我还以为你们那个年代能买到计生用品。当时生孩子不是还要办准生证么，我小时候还见过。原来可以随便生吗？”
尹残星尴尬得快把裤缝抠开线：“那个，要不然我出去把荀琢安排一下？”
“他的年龄是你的四十多倍，热了冷了会开空调，会自己上厕所，没有狗粮还会自己买。”辛回梁睁开眼盯着天花板，语气里带上难以察觉的委屈，“你很热衷给心理年龄略小的同龄人当爹吗？对项昭也是这样。”
尹残星大惊：“哇，你讲话也好难听。是疼昏了大脑没办法维持平常的语言系统了吗？”
辛父假装不耐地看了眼表。
什么叫“也”？
辛回梁抿唇：“我才是你男朋友。”
尹残星站在原地用阻滞的大脑想了一会：“那要不我现在打电话把涂师兄从床上喊起来，让他帮你请假？”
“几点了？”
“四点多。”
“你打吧，师兄估计还没睡。”
“……”
辛回梁给自己扯扯被子，又补上一句：“不过他这两天很有灵感，不知道在干什么，可能在写歌。不建议你现在打过去。”
尹残星灵光乍现：“被甩了突然转无情道神功大成了是吧。”
辛父忽然插话：“你们平常也这么聊天吗？”
又冷场了。
尹残星小声回答：“差不多吧。”
辛父冷脸简评：“好无聊的话题。”
中年人的脸被手机的微光照亮，光影分割脸庞的棱角凌厉冷冽。虽然面上不显，他手上打字的速度倒是很快。
辛母：怎么不让小宝回去睡会啊。不是得等明早上医生上班才能做手术吗？
辛父：好无聊^_?☆
辛父：你儿子翅膀硬了
辛母：哪一个？小宝那小翅膀还会硬？
辛父：户口本上那个。别每天一口一个小宝惦记着，不就是喜欢人家脸？
辛父：刚听他们说什么师兄被甩了，哪天你儿子被甩了就好玩了^_^
辛母：？
辛母：他干什么了？小宝嫌他没有阑尾不完整了？
辛父：这小孩看见我像老鼠看见猫似的。
辛母：糟糕，猫生不出大米orz
辛父突然冷笑两声，尹残星刚要往病床边上坐又吓得站起来了。
辛回梁早知道他在干什么，没插留置针的那只手拉他：“没事。真的不回去再休息一会吗？”
“呃，也不是。就是感觉留叔叔一个人在这里看着你有点不太道德。”
辛回梁亲爹：？
辛回梁倒是很平静：“他和我妈强迫我出生的，不在这里看着我才不道德。”
尹残星挠头：“也不是。就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我必须尊老爱幼似的。但是叔叔也不老啊。”
辛父实时给老婆更新动向：小孩还挺会拍马屁。这年纪不直接上手拍的不算多。
他嘶了一声：“死脑子快想啊……啊。”
他明白这种违和感从何而来了。
他老爹前几年肺炎待在医院里的时候，他爷爷奶奶象征性地过来帮了几天忙。不过他老妈压根没让两个七旬老人经手，每天医院公司家三头跑，偶尔还得到学校给他送点东西。
他祖父母和爹妈一样，也是强势女人和弱气男的的组合。婆媳关系不说是水火不容吧，也可以说是天崩地裂。
尹母放手让老头老太往医院送了两天饭，这回大家都老实了。他奶奶拖着他爷爷夹枪带棒地回了老家，他老爹也不敢继续拉偏架了，乖乖请了护工。
但如果要套用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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