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青椒大王 ...
-
千目君主曾经是希尔弗的来到这世界后所结识的第一位朋友，彼时他的名字不叫阿楚，叫楚默，希尔弗也还是个不怎么强大的执行官。
楚默与他在永夜中并肩战斗，互相疗伤，同他和他的其他友人一起吃火锅，纵情欢笑。
可惜后来，楚默没藏住自己的牌手身份，试图在希尔弗最虚弱的时候强制他进行定向契约，这对于希尔弗来说无异于一种背叛。
我把你当成我理念相同的挚友，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一张不想被人掌控的s级卡牌。
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有把我当成与你平等的人来看过？
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成一张可以培养好感度的卡牌？
我们过去的友情对你来说，只能算成一场攻略吗？
希尔弗第一次感到寒心。
最终结果就是，他们持续三年的友谊彻底决裂，二人不欢而散。
决裂后，一直到死前，希尔弗都没有再见过楚默，当然，他也不愿意让那个家伙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祂一定很开心很得意吧，毕竟他最后的结局压根说不上好。
听闻他的死讯后，那家伙或许会像之前那样，说出“希尔弗，如果你是我的就好了，这样你就不会死去了”那种恶心的话。
在希尔弗的理解上，牌手是能够掌控一切的神明，而星网缔结了人于神明之间的联系。
对于神明们来说，人类就是角色卡牌，可以从卡池里抽取，也可以进行定向契约。
牌手可以对已获取的卡牌进行培养，也可以赠予他们一些东西。但一旦签订契约，这张“角色卡”就失去了所有的自主权。
──如果牌手想要“销卡”，回收投资在那张卡上的资源，那么那个人就会死去，转换成为“副卡”，它们是在永夜中死去的人类，在归巢世界上留下的最后意念。
星网在他死前说提出的那个问题：
[您是否选择在死亡后回收灵魂，进入卡池？]
如果希尔弗答应了，他会生存下来，但是是以星网附庸的形式，某天一个牌手 ──或许是新人，或者是大佬，会在卡池里抽到一张名为“希尔弗”的副卡，他们会利用失去自我意识的他，榨干他剩余的价值，直到他彻底消失。
上一任银鸦，也就是他真正的养父，在死前告知了他这样的真相，因此希尔弗坚决推拒加入卡池，也拒绝了无数牌手的定向契约。
希尔弗有自己的底线和尊严，他死也不会成为他人手下的一把杀人刀。
可如今，他居然会在一个学院宿舍里看见千目君主……
祂甚至还记得他。
祂还把他当成朋友吗？不，想必是感受到了谢朝明与他之间的相似性，想让那孩子成为他手中的一张角色牌吧。
希尔弗绝对不会同意，过去的他傻成这样，估计给点利好就屁颠屁颠跟人走了，一会被坑了估计还要帮人数钱嘞。
得想办法让小谢远离阿楚。
他听见谢朝明问：“阿楚，你怎么来了？”
阿楚笑了笑，望向排列整齐的书架：“我过来看看房间怎么样了，顺便看看你，看来，你把它照顾得很好。”
谢朝明的洁癖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初露端倪，因此无论是在尔斯还是在归巢，他的房间在多数情况下都很干净整洁，似乎只要拎上背包，搬走箱子，就会变成一个无人居住的地方。
少年提了提圆框眼镜，很有距离感地回复：“还是谢谢你把房间借给我，不然我就得住桥洞下了。”
“桥洞？那是什么？”阿楚愣了愣。
由于归巢世界是完整的一块浮岛，因此，是没有河流、海洋的。就算是茂盛的树林，也只能在植物园或者是富人家中看见。
这种条件下当然没有桥洞这种东西。
谢朝明：“呃，总之，谢谢你。”
“不用谢谢我，我本来就想建个别墅来住了，”阿楚挠挠头说，“我当时还很苦恼的说，要是出去外面住，那这个房间岂不是要落灰了吗？那样我还得雇人来收拾哈哈哈哈，钱交都交了。”
希尔弗差点翻了个白眼──当然，代码幽灵是没有眼睛的。
这是什么牵强的理由？你就是想让小谢欠你人情吧。
“你有什么需要吗？”
“不用了，已经够麻烦你了。”
“行吧。”阿楚推开门离开。
谢朝明松了口气，刚打算回头与他的幽灵说话。
“诶对了我还有事……”门又被轰然推开，那张骚包的脸如同鬼魅般出现。
“！！！”谢朝明被吓到全身毛都炸起来了，希尔弗代码差点吓飞掉。
“诶，你身后有什么东西吗？”阿楚察觉了他的异常，祂搭着下巴，缓缓走了进来。
希尔弗绝望地抬起头，想：完了，小谢压根不会说谎。
“没……没有啊。”谢朝明很心虚地退后。
“是吗？”阿楚逐步逼近，脸上带着笑意。
“是的……”
“你不会是背着我准备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吧？”
“没有，真的……”
谢朝明感觉背后有凉凉的液体顺着背往下流，应该是冷汗。
还有，好香啊，今天的黄焖鸡米饭怎么会这么香？
阿楚猛然探头，带着期待的表情，往他的背后看。
一股邪恶的香味袭击了祂的鼻子，祂脸色一变，猛猛咳嗽了两声。
“青椒……”祂喃喃道，“这里有青椒。”
刹那间攻守之势异也，原本步步逼近的阿楚像一只被棍棒逼退的狗，见鬼一样地灰溜溜跑掉了！
“啊啊啊啊啊有青椒啊！”祂一边跑一边尖叫，还差点撞上隔壁房间的女孩。
那亚麻色头发，穿着学院系风格外套的靓丽少女叹了口气，拿出钥匙，推门进入了她自己的房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奇奇怪怪的日常。
谢朝明侧头往后看去，只见他白衬衫的后方……
沾满了屎黄色的酱汁，上面甚至还有一块青椒！
谢朝明瞳孔地震地看向一旁少了一半酱汁的黄焖鸡米饭。
再往后看，一只幽灵先生正无助而可怜地看着他，他从被子里探出一点代码来，那是他的头，他似乎这样邪恶的行为感到十分地十分地愧疚……
是愧疚没错吧喂，为什么把酱汁撒掉的你也在往后面躲啊！！！
死去的前首席执行官大人一脸平静地看着小谢同学一边吱哇乱叫一边脱掉衣服把它泡进水里，顺便加上几勺子爆炸盐，然后就从阳台那边拿了件内裤，光速冲进厕所里去洗澡。
希尔弗洁癖犯了，他默默地把自己缩成一团。
对不起小明酱，但我别无他法了，请关爱我这样一个可怜的残疾鬼吧。
万一千目君主仔细检查，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被发现，毕竟阿楚是个神明牌手，感知力很强。
到时候就真的死了也不得安生了，他有没有坟都得被挖出来鞭尸。
关于楚默与青椒的不解之缘，希尔弗印象很深刻。
他还记得，20岁那年他半夜饿得半死，起来给自己做一盘青椒炒蛋时，楚默天仿佛塌了的眼神。
就好像他是个负心汉，两个纯血直男明明说好了要甜甜蜜蜜恩恩爱爱鸳鸳鸯鸯到永远，统一战线，坚决反对青椒恶魔的暴虐统治，结果中途，看似闷骚的卧底希尔弗竟然背叛了楚默殿下的反青椒革命！
“希尔弗——你在做什么——”楚默合上了门，给自己带上了口罩，眼中带着无与伦比的愤怒，这愤怒仿佛要把他燃尽，比屋内浓烈的青椒气味还要焦灼！
希尔弗摘下圆框眼镜，折叠起来放进眼镜盒里，他把头发用蓝色丝带绑起来，看着噼里啪啦的平底锅，拿木勺翻了一下菜，顺便舀起来一勺绿里带黄的不明固体，澄澈的灰眼睛里带着笑：“楚默大少爷，您用餐吗？”
“你给老子滚！”
“吃一口，不会怎样的，你又不过敏。”
楚默猛猛给自己身上喷空气清洁剂，希尔弗在房间里笑他，这使得他更为恼怒。
这时候希尔弗的另一位朋友江瑜温——也就是后来的最高审判官，推开了门，看着屋内的奇妙景象，他陷入了沉思。
“希尔弗，我可以吃一口嘛？”小江问。
“拿碗来，我给你打，”希尔弗看着随着时间增长会逐渐繁殖的青椒炒蛋，有些苦恼，“炒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楚默感觉自己被无视了，他在门外面炸起了毛：“肯纳德.希尔弗，你这狗.日的混蛋！”
在那之后，楚默冷暴力了在场所有人一天零十三个小时四十五分钟，最后，被希尔弗用一包麻薯哄好了。
啊，不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电子幽灵无奈看着快餐盒里的露出半个头的青椒，无奈地笑出了声。
他们早已回不到从前啦。
不过话说，阿楚竟然一时间看不见他么？
希尔弗又照了照镜子，只见那方形小镜子里，包括那件字母衬衫在内，什么也没有。
他甚至能够看见背后床上的哭哭脸小海豹。
那看来，他能够隐秘直接接触到自己的东西，但具体能隐秘到什么程度，希尔弗并不清楚。
谢朝明用毛巾包着自己出来了，头发上还沾着水滴。
沾上酱汁对于希尔弗来说当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在现在，如果没能处理好，小谢有可能会生气，哄都哄不好那种。
那对于后续的事来说不妙至极。
“对不起，”幽灵先生首先道歉了，“我真的非常抱歉，我真的太害怕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清洗那件衬衫。”
小明同学本来有些火大的，但是听见了幽灵诚恳的道歉之后，善良的少年还是宽恕了他。他望着幽灵缺失的双腿，想起对方讲述的悲惨故事，不由得心生怜悯。
虽然他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幽灵会这么怕阿楚。
“没关系，这么快泡进水里的话，它是不会怎么脏的，我来洗就好，”谢朝明说，“不过阿楚是个很好的人啊，就是有点神经兮兮的，你怎么这么怕他？”
来了！
希尔弗打起精神，知道让谢朝明远离阿楚的机会已经来临，他把自己伪装得楚楚可怜，仿佛被刚才的人吓得不轻：“那个家伙身上有很不好的气场──你知道的，我们这种东西最能够感知到人类身上的气场。”
──他终究还是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玄学谜语人，甚至于坑害小孩。
首席内心唾弃了自己一下。
“不好的气场？”谢朝明疑惑道。
“哪怕他现在看起来是个好人，但在未来，他会对你做出不好的事，绝对。”
谢朝明还想反驳一句什么，突然的，整个房间颤了一颤。
希尔弗和谢朝明看向头顶天花板，上方的风铃状仪器在铃铃铃地响，下面吊着的方形小纸片正在绳子一圈圈缠起来的条件下，风扇般转动。
“地震？”谢朝明喃喃道。
身为首席执行官的希尔弗每天在永夜里摸爬滚打，对此感到非常熟悉，他喉头一紧：“尔斯星里不会发生地震。”
但这种现象……真的会发生在归巢以内么？
门外悠长的警报声占领了他们的耳朵。
希尔弗手指有点颤。
怎么会这样？
它不应该在归巢以内出现的。
“跑，”希尔弗朝谢朝明发出了指令，“远离这里，不要问发生了什么。”
谢朝明头上的水还没干，但他很听话地随手拿起自己的小型贵重物品：“好的。”
他刚想走，却猛然回头，望向身旁那片灰色，补了一句：“那你怎么办？”
“我么？”希尔弗笑了，“我无所谓啦，我现在是幽灵了，又不会再死一次……”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朝明单手抱了起来，推开门跑了出去。
希尔弗：？
等等，这孩子还没觉醒吧，他生前虽然确实轻，但是好歹也是个成年男性耶，怎么一只手就能举起来啊。
“幽灵，你好轻，”谢朝明轻轻地说，“还有，我居然真的能把你抱住，我还以为我很难碰到你。”
像阵突如其来的风，莫名其妙就出现了，这只幽灵。他会占领小衰仔的床，然后把自己包成粽子，粽子里面的馅是蓝莓馅。
而一位名为谢朝明的穿越者碰巧触摸到了这阵风，身为小衰仔的他甚至能单手把幽灵拎走，就像叼走只轻巧的小猫那样。
幽灵不是五颜六色，糖纸会发出嘎吱嘎吱声音的小酸酸糖，也不是香甜粘稠的芒果果酱，甚至无需用罐子或者是玻璃瓶来装盛，这很方便。
“不重吗？”希尔弗说。
“不重，你看我一只手就行。”
——好傻。
幽灵想。
实际上可以不带我走的，就那样把我丢在房间里也没有关系，毕竟我已经是个被人们遗忘的赛博幽灵了。
这个古怪的姿势让他有些难堪，但希尔弗却无法对怀着善意的人说“不好”，他本身很难对人说出重话，也不会轻易厌恶他人，除非对方在他背后捅刀子——直到他的血都流尽，肠子和内容物都从腹部伤口处溢出来。
最后前首席思索一番，对谢朝明说：“谢谢你，你真的特别好。”
或许小谢想要的报酬，只是一句“谢谢”而已吧。
少年听见了他的夸赞，腼腆地笑了，他的耳根红红的，似乎对此感到很满足。
“不谢不谢！”
是哦，谢朝明是很廉价的人，就只要一句“谢谢”就能哄好。
——请不要对他说出“去死”之类的话，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