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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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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凝固了几秒。
江幼平正色道:“林曼曾在康泰医药上班,三年前的3月17日,她从药房领过一盒地|西|泮。”
陆予安的脑海里快速闪过之前在父亲口袋里发现的那张小票,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彻骨的寒意:“你想说什么?”
江幼平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那个乖巧沉默的少年已经不见半分踪影,眼前的显然是一个痛苦压抑且淡漠至极的人。
“你爸的死……可能不简单。”她非常艰难地说完了这句话。
陆予安漆黑的瞳孔骤然收缩,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他缓缓抬头,与江幼平四目相对,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为什么告诉我?”
江幼平看着他的反应,突然难受起来,反应几秒后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
“为什么调查她?”陆予安不答反问。其实他本来是不知道的,就在江幼平提到那药的时候,他突然就明白了。
父亲的死亡报告上法医备注血液里有安定片的成分,解释为“死者生前可能服用助眠药物。”林曼也曾公开表示他确实有失眠史。
那张便利店的咖啡小票却是父亲死亡当天买速溶咖啡留下的,如果他失眠为什么要一边吃药一边喝咖啡?
江幼平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说来话长,我母亲的死也有问题。我一开始只是想查林曼的过往,后面发现是她……有人换了我母亲的药。”她有些哀伤,“时间太久了,已经无法证明是林曼当年提供了药,但是发现了她私领安定片的证据。”
陆予安不动声色,既然江幼平对林曼的过往熟悉,那必然知道他父亲的死。如此,能联想到这层也合理。
“为什么告诉我?”
“和你一样,我恨他们。”江幼平苦笑,压低声音道,“我母亲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她不该受那样的委屈,更不该快死了还被人催命!”
“江崇海参与了吗?”陆予安依旧冷漠。江幼平姓江,江崇海是她父亲,如果她动手了就后悔呢?
江幼平皱眉,看向他淡漠的脸:“你不信我?”
“咱俩本就谈不上信任。”陆予安声音平静,“江小姐,如你所说,你的母亲是个可怜人,难道我父亲就不无辜吗?你是江家小姐,而我——是一个能威胁到江家前程的人。”
“江家的前程不在我父亲身上,我的母亲不能白死。”江幼平没有说不在意江家的前程。
确实,江崇翎才是江家的前程。
“江小姐还有别的发现吗?”陆予安看向她,既然对方已经查了那么多,那么……
“你父亲的有笔赔偿金……已经快变成他俩的共同财产了。”江幼平看向她,似是想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你不想要?”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锋,陆予安突然笑了,那笑容却让江幼平愕然,他微微倾身,凑近江幼平:“把你拿到的证据给我一份。”
眼前的少年展现出远超她预料的谨慎,江幼平从包里取出一个U盘。
“合作愉快。”她伸出手。
陆予安没有握,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各取所需而已。”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他快回来了。”
城南咖啡馆。
江少谦面前放着一杯已经喝了一半的冰美式,杯壁上的水珠滑落在木质桌面上,形成一小片神色痕迹。
李明哲放下手里的咖啡,他打开文件夹,取出一叠复印纸推给江少谦:“好不容易拿到的。”
“谢谢。”江少谦接过。他翻开文件,法医专业的术语让他不得不放慢阅读速度,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纸面上,那些冰冷的医学描述在强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看第七页,”李明哲的食指指向一段被荧光笔标记的文字,“血液毒理检测。”
江少谦顺着他的指引看去:“‘血液中检测到微量的地|西|泮成分,浓度0.02mg/L’……”他疑惑抬头,“地|西|泮是什么?”
“安定片,”李明哲压低嗓音,“俗称安眠药。”
江少谦皱眉,再次低头看报告:“但这里写着‘可能与死者生前服用助眠药物有关’,备注还提到陆淮有失眠病史……”
“完美的解释,不是吗?”李明哲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这是陆淮生前的处方记录。他确实会服用安眠药,但那是他出事前一年用的药方,而且用的是唑|吡|坦,一种短效安眠药,不是地|西|泮。”
“而且,”李明哲继续道,“0.02mg/L的浓度虽然不高,但足以让人反应迟钝。结合尸检报告的‘挣扎不剧烈’……”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江少谦,“一个被下了安眠的人掉进水里……”
江少谦盯着报告,不解道:“如果一开始的药效果不佳,医生是可以换处方的,有他够买地|西|泮的记录吗?”
“他只买过一次药。”李明哲严肃道,“这是处方药,购买有记录。”他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递到江少谦面前,“你看。”
“康泰医药?”
“对,”李明哲继续道,“我查了林曼的工作经历,陆淮死的那年她在康泰医药上班,她有机会拿到处方药。”他思索几秒,“假设林曼拿到了药,长期微量添加在食物或饮料里,让陆淮产生依赖,再在关键时刻加大剂量……那就会产生一场合理的工作意外。”
“盛安保险没有质疑吗?”
李明哲摇头:“警方的报告写得太漂亮了。护栏螺栓腐蚀有照片为证,尸检确认是溺水,再加上陆淮确实有失眠史……”他耸耸肩,“保险公司只关心报告上的公章,不会深究地|西|泮是治疗用还是谋杀工具。”
……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一阵热浪涌入。
风铃轻响,清脆的声音荡开。
陆予安正端着收拾好的空咖啡杯往后院走,听到声音,脚步微微一顿。他侧头看去,江少谦推门而入,阳光从他身后倾泻进来,勾勒出一道修长的剪影。
陆予安原本冷漠的目光迅速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温顺无害的模样。他眨了眨眼,唇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像是刚刚才发现江少谦回来一样,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喜:“你忙完了?”
江少谦看着他,目光柔和下来:“嗯,事情办完了。”他走近几步,视线落在陆予安手中的杯子上,“在帮忙?”
“嗯。”陆予安点点头,语气轻快,“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江少谦伸手,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手里的托盘:“我来吧。”
陆予安没有拒绝,只是乖巧地让开半步,余光却扫过后院方向——
江幼平正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刚洗好的咖啡壶。
“少谦回来了?”她擦了擦手,冲陆予安笑了笑,“予安今天可帮了我不少忙。”
江少谦有些意外地看向陆予安,后者低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正好新做的慕斯还剩几块,我让人打包了,你们带回去吃吧。”江幼平转身去柜台取甜品盒,语气自然。
很快,两人提着精致的纸袋离开咖啡馆。上车时,陆予安拉开副驾驶的门,余光却敏锐地注意到后座上放着一份文件。
他不动神色地收回视线,系好安全带后状若随意地问:“晚上想吃什么?”
江少谦启动车子,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很自然地伸过来,捏了捏他的指尖:“随你,今天你辛苦了。”
陆予安微笑,目光却透过车窗,看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建筑。
晚上,陆予安做了香煎小黄鱼和菠菜猪肝汤,看了会儿电视,到九点钟的时候就洗漱睡觉了。江少谦只当他今天累了,没有多想。
周末,清晨的阳光被窗帘挡在外面。
陆予安睁开眼,起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他凌晨四点才睡着,起得有点晚,现在已经七点半了。
厨房里,江少谦正在煎荷包蛋,平底锅发出滋滋的声响。咖啡机开始运作,浓郁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
“江先生,早。”陆予安嗓音有些沙哑。
“身体不舒服吗?”江少谦听到他的声音,将煎得金黄的荷包蛋盛到盘子里,焦急地问。
陆予安走近,清了清嗓子:“没有,就是起晚了,睡太久了。”
江少谦放下东西,转过身,俯身在他耳尖亲了一下:“不用每天都起那么早,饿了吗?”
陆予安点头,看向料理台——江少谦做了两个青瓜三明治,想来是觉得蛋白质不够,又煎了鸡蛋。
“你的牛奶已经热好了,我喝咖啡。”江少谦将早餐全部端到餐桌上。
早餐后,江少谦拉着他在阳台上溜达了一会儿,然后两人就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江少谦把陆予安圈在怀里,电影放了什么其实谁都没认真看。
陆予安的后背贴着江少谦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他偏头,快速地在江少谦脸颊上亲了一下。
江少谦眸光微动,直接把少年压倒在沙发上,嗓音低沉地喊他:“小坏蛋。”
陆予安垂眸,脸颊火辣辣的,他能感觉到江少谦灼热的视线。
“今天不出门?”他轻声问,手指无意思地揪住了江少谦的衣角。
“不出。”江少谦低头,鼻尖蹭了蹭他的,“陪你。”
陆予安眼底的失望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下午五点,两人一起去超市买菜。陆予安推着购物车,江少谦往里面扔各种食材,时不时问一句“这个吃吗?”
下午六点,陆予安主厨,江少谦打下手。虽然他切菜的姿势很笨拙,但胜在认真。油烟机的声音很大,两人不得不提高音量说话,偶尔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笑意。
饭后,他们坐在阳台上看星星。江少谦把陆予安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薄茧。
白昼的余温已经散去,夜风很轻,带着些许凉意,陆予安闭着眼睛,听着身旁人平稳的心跳。
清晨,阳光透过洒进阳台。陆予安站在料理台前,锅里的番茄鸡蛋冒着热气,香气弥漫。
今天周一。
江少谦穿着衬衫西裤从卧室走出来,领带还没系好,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这么丰盛?”他熟练地将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然后凑过来看。
陆予安侧头,唇角弯起一个温软的笑:“怕你上班饿。”
江少谦低笑:“这么乖?”
陆予安没接话,只是将番茄鸡蛋面盛进碗里,推到他面前:“端过去吧。”
江少谦将早餐拍照发到了朋友圈,然后才开始吃。陆予安说起冰箱里还有那些菜,贴心询问江少谦中午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意料之中,江少谦说够了,还说外面太热,不用他出去买菜,晚上吃的菜他也会顺便买回来。
半小时后,陆予安站在玄关,亲自将江少谦送出了门。
电梯门缓缓合上,陆予安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了。
他转身,回家,关门。
穿过客厅,陆予安推开书房的门,径直走到上次的位置,蹲下身,拉开最下层的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