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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楚府 ...

  •   两人踏入屋内,裴明渊接过楚昭野带回来的桂花酥,面上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修长的手指却已急不可待地拆起了油纸包。
      楚昭野为他斟了杯清茶,眼中噙着笑意:“慢些,又没人同你抢。”
      被道破心思的裴明渊耳尖蓦地染上绯色,却仍嘴硬道:“胡说什么,是这油纸包烫手得很。”
      楚昭野但笑不语,只转身吩咐门外候着的丫鬟准备晚膳。
      裴明渊小口品尝着桂花酥,时不时满足地眯起眼睛,活像只被顺毛的猫儿。细碎的光影透过窗棂,在他俊秀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晕。
      “少吃些,待会儿还要用膳。”楚昭野将绣春刀轻放在案几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
      “你不吃?”裴明渊捏起一块桂花酥,不由分说地递到楚昭野唇边,指尖还沾着细碎的酥皮。
      楚昭野偏头避开,低笑一声:“不吃。”
      “为什么?”裴明渊腮帮微鼓,含糊不清地问,“你觉得不好吃?”他咽下嘴里的甜香,又往前递了递,几乎要蹭到楚昭野的唇角。
      “我要是吃了,”楚昭野伸手抵住他的手腕,眼底带着促狭,“待会儿可就没胃口用膳了。没了胃口,谁给你收拾残局?”
      裴明渊轻哼一声,趁他不备,手腕一翻,直接将桂花酥塞进他嘴里:“少啰嗦,尝一口又不会怎样!”
      楚昭野猝不及防,被迫咬住那块甜腻的酥点,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裴明渊得逞般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楚昭野慢慢咀嚼着,甜香在舌尖化开,却故意板着脸道:“太甜。”
      “胡说!”裴明渊又捏起一块,作势要再塞,“明明刚刚好!”
      楚昭野眼疾手快地扣住他的手腕,顺势一带,裴明渊猝不及防,踉跄着跌进他怀里。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呼吸交错间,楚昭野低声道:“再闹,今晚的残局你自己收拾。”
      裴明渊挣开他的手,小声嘟囔:“哼……不吃就不吃。”
      他嘴上说着硬气的话,人却仍坐在楚昭野怀里没动,只是偏过头去,故意不看他,腮帮微微鼓起,活像只被惹恼了却又不肯挪窝的猫。
      楚昭野见状,眼底笑意更深,凑近他耳畔,压低声音道:“别闹,我姐今日在府中,若让她瞧见你这般坐在我怀里,怕是要以为我在府中与你偷欢——”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促狭,“到时候,她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裴明渊耳尖蓦地一红,几乎是弹跳般从他身上下来,可脸上仍绷着那副气鼓鼓的神情,只是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
      楚昭野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怎么,还生气?”
      裴明渊拍开他的手,瞪他一眼:“谁生气了?”可语气里的别扭劲儿却藏不住。
      楚昭野低笑一声,忽然从袖中摸出一个小油纸包,在他眼前晃了晃:“那这个呢?要不要?”
      裴明渊眼睛一亮,下意识伸手去抓:“桃花酥?”
      楚昭野手腕一抬,让他扑了个空:“不是说不吃吗?”
      裴明渊咬了咬唇,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一把抢过油纸包,恶狠狠道:“……这是你赔我的!”
      楚昭野看着他迫不及待拆开纸包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深,轻声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待菜肴上齐时,裴明渊早已被那几块桂花酥和桃花酥填得半饱。他握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米饭,眼巴巴地望着满桌佳肴,却实在提不起胃口。
      楚昭野舀了碗热汤推到他面前,故意板起脸道:“早让你少吃些甜食,偏不听,现在可好?”语气虽凶,手上却细致地替他撇去汤面浮油。
      裴明渊自知理亏,抿着唇不吭声,只低头用指尖绞着袖口暗纹,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烛火摇曳间,他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倒显出几分难得的乖顺。
      楚昭野见状,终是心软,轻叹一声将他碗里的米饭拨了大半到自己碗中:“把这些吃完,不许剩。”
      裴明渊这才拾起筷子,小口小口地扒着饭粒。他吃得极慢,每一口都要就着汤水才能咽下,时不时还偷瞄楚昭野一眼,活像个被先生盯着背书的学生。
      “专心吃饭。”楚昭野头也不抬地给他夹了箸清炒时蔬。
      裴明渊皱了皱鼻子,却还是乖乖把青菜咽了下去。烛花爆了个响,映得他眉眼格外生动——分明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公子,此刻倒显出几分稚气的委屈。
      待他终于艰难地吃完小半碗饭,楚昭野的碗早已见了底。见他放下筷子,楚昭野自然而然地将他剩的米饭拨到自己碗里,就着残羹吃了起来。
      “你......”裴明渊耳根发热,“我自己能......”
      “看你也吃不完,浪费。”楚昭野打断他,唇角却噙着笑。碗沿相碰的轻响里,裴明渊望着那人被烛火柔化的侧脸,忽然觉得喉头发紧。
      晚膳过后,二人前去拜见楚昭野的姐姐楚昭平。
      楚昭平正在偏厅翻阅账册,见他们进来,抬头时先是一怔,待看清裴明渊的面容,眼中顿时漾开笑意。她放下手中书卷,快步上前拉住裴明渊的手腕:“这不是小时候常来府里玩的雨澄吗?”她将裴明渊上下打量一番,笑意更深,“当年那个追在昭野身后要糖糕的小娃娃,如今已是风度翩翩的裴大人了。”
      楚昭平衣着素雅,一袭月白襦裙仅以银线绣着几枝暗纹,发间一支白玉簪,腕上套着个细细的银镯,通身不见多少珠翠,却自有一股清贵气度。
      裴明渊被她这般亲热地拉着,耳尖微红,温声道:“确实许久未登门拜访了。”
      “你兄长近来可好?”楚昭平拉着他坐下,眼中带着几分怀念,“我与既白同岁,当年在书院时还常被他气得跳脚。”
      “兄长一切安好,前日还提起过楚姐姐。”裴明渊答道。
      楚昭野懒洋洋地倚在一旁的黄花梨圈椅上,单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听着他们叙旧。
      “他提起我?”楚昭平挑眉,饶有兴致地问,“说我什么了?该不会又翻那些陈年旧账吧?”
      裴明渊抿唇一笑:“兄长说,当年在书院,您总抢他的文章看,看完还要笑话他字丑。”
      楚昭平闻言笑出声来:“他倒记仇!分明是他先偷藏我的诗集——”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向楚昭野,“说起来,你小时候不也总欺负雨澄?有次还把人家惹哭了,自己躲在假山后头不肯出来。”
      楚昭野轻咳一声:“多少年前的事了......”
      “要是他现在还敢欺负你,”楚昭平拍拍裴明渊的手背,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你就来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裴明渊忍不住瞥了楚昭野一眼,见他一脸无奈,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好,一定找楚姐姐做主。”
      “阿姐,”楚昭野坐直身子,幽幽道,“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弟弟?”
      楚昭平笑而不答,只转头对裴明渊道:“雨澄难得来,今晚就住下吧。西厢的客房一直收拾着呢,或者......”她眼波流转,意味深长地瞥向楚昭野,“你想住哪儿都行。”
      裴明渊耳尖顿时染上绯色,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袖。楚昭野扶额长叹:“阿姐!”语气里满是无奈,却掩不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楚昭平笑得眉眼弯弯,屋内烛火轻轻摇曳,将三人的身影投在素白窗纸上,融作一团暖融融的光晕。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楚昭平故作无辜地眨眨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向裴明渊,“对了,既白前日托人送来一坛桃花酿,说是谢你照顾雨澄。”她促狭地看向自家弟弟,“我倒不知,我们楚二公子何时这般会照顾人了?”
      楚昭野闻言,手中茶盏一顿,轻咳一声:“裴兄客气了。”
      “照顾?”裴明渊却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羞恼地瞪向楚昭野,“你又跟兄长胡说些什么了?”
      楚昭野面不改色:“不过是实话实说。某人若肯按时服药,何须我日日盯着?”
      “你——”裴明渊气得站起身,却因动作太急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
      楚昭野瞬间变了脸色,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楚昭平也急忙起身:“怎么了?”
      “无妨,”楚昭野揽住裴明渊的腰,语气不容置疑,“我送他回房休息。”
      楚昭平狐疑地打量着二人:“雨澄身子不适?”
      “老毛病了,”楚昭野轻描淡写地带过,“裴兄特意叮嘱过要按时服药,偏有人总不听话。”说着,警告般地捏了捏裴明渊的手腕。
      裴明渊挣了挣,没挣脱,只得红着脸小声道:“我自己能走......”
      楚昭平看着两人互动,忽然柳眉倒竖:“楚昭野!你是不是又欺负雨澄了?”她作势要起身,“看我今天不——”
      “阿姐息怒,”楚昭野连忙告饶,半扶半抱地把人往门外带,“我这就带他去吃药。”
      出了厅门,夜风拂面,裴明渊总算缓过神来,小声抗议:“我没事,不用吃药......”
      “裴兄说的是一日三次,”楚昭野不容反驳地扣着他的手腕往自己院里带,“你告诉我你今天吃了几次?”
      裴明渊心虚地别开眼:“......那株海棠长得挺好。”
      楚昭野气笑了,索性一把将人打横抱起。裴明渊惊呼一声,慌忙环住他的脖子:“放我下来!”
      “老实点,”楚昭野低头在他耳边威胁,“再闹,我就告诉你哥你不仅不肯吃药,还试图翻墙跑。”
      裴明渊顿时挣扎的更厉害了:“楚闻锋!你无耻!”
      “别乱动,”楚昭野哼笑一声,踹开房门,“待会儿有你受的。”
      楚昭野一把将人按在床榻上,膝盖抵在裴明渊腿间,单手钳住他两只手腕按在头顶。药碗搁在床边小几上,褐色的药汁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泛起苦涩的气息。
      “放开......”裴明渊挣了挣,衣襟在扭动间散开大半,露出锁骨处一片瓷白的肌肤。他眼尾泛红,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意,“楚闻锋!你——”
      “我数到三。”楚昭野不为所动,另一只手端起药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
      裴明渊别过脸,抿紧了唇。
      “二。”楚昭野俯身,温热的呼吸拂在他耳畔,“不喝的话,我就用嘴喂了。”
      裴明渊浑身一僵,耳尖瞬间红透,羞恼地瞪他:“你敢!”
      楚昭野挑眉,作势要喝一口药。裴明渊见状慌了神,抬脚就要踹他,却被楚昭野早有预料地压住腿。两人在床榻上缠斗几番,最终裴明渊气喘吁吁地被制住,乌发散乱地铺了满枕。
      “......我喝就是了。”他终于败下阵来,声音闷闷的。
      楚昭野这才松开钳制,却仍将他圈在怀里,端着药碗递到他唇边。裴明渊皱着眉,视死如归般凑近,刚抿了一口就苦得直吐舌头:“......太苦了!”
      “乖,”楚昭野忽然放软了声音,指尖抚过他唇角,“喝完给你尝桃花酿。”
      裴明渊眼睛一亮:“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楚昭野低笑,趁机将碗沿又往他唇边送了送。
      裴明渊犹豫片刻,终于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药汁苦涩难当,他呛得眼角沁出泪花,正要抱怨,唇上却忽然一凉——楚昭野不知何时沾了滴桃花酿在指尖,正轻轻抹在他唇瓣上。
      “甜么?”楚昭野眸色深沉,指腹暧昧地碾过他的下唇。
      裴明渊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清甜的桃花香立刻冲淡了残留的苦涩。他眼睛一亮,仰起脸道:“我还要。”
      “少喝点,”楚昭野将酒坛往远处挪了挪,“明日还要早起查案。”
      “就一口,就一口~”裴明渊拽住他的衣袖,声音软得不像话。他仰着脸,眼尾还带着方才呛出的薄红,活像只讨食的猫儿,连撒娇的架势都与幼时缠着裴既白买糖葫芦时如出一辙。
      那盏桃花酿终究还是让裴明渊的眸子蒙上了水雾。他忽然翻身跨坐在楚昭野腿上,青丝从肩头滑落,带着桃花酿的甜香拂过楚昭野的颈侧。“闻锋哥哥......”这声儿带着酒气的轻唤让楚昭野浑身一僵——这是裴明渊幼时对他的称呼,已经十多年未曾听过了。
      楚昭野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掌心掐住那人纤细的腰肢:“你叫我什么?”
      “闻锋哥哥呀~”裴明渊醉眼朦胧地凑近,温热的鼻息混着桃花香扑在他唇畔,“你小时候......不是总让我这么叫么......”尾音拖得绵软,像是蘸了蜜的丝线,一圈圈缠在楚昭野心尖上。
      楚昭野这才反应过来,裴明渊向来是滴酒不沾,酒一沾唇就倒。
      怀中人早已醉得神志不清。那双总是含着锐气的眸子此刻水雾氤氲,眼尾的薄红一路蔓延到耳根,在烛光下透出诱人的粉色。裴明渊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青丝散落满肩,有几缕甚至缠在了楚昭野的衣襟盘扣上。
      “别动。”楚昭野嗓音沙哑,大掌牢牢扣住他的腰肢。可醉鬼哪会听话?裴明渊反而变本加厉地往前蹭,温热的胸膛隔着衣料相贴,带着桃花酿的甜香扑面而来。
      “闻锋哥哥......”他又软软地唤了一声,忽然伸手去摸楚昭野的眉骨,“你皱眉......不好看......”指尖顺着轮廓滑到唇角,带着醉意描摹他的唇形。
      楚昭野猛地攥住那只作乱的手,却见裴明渊已经困得眼皮打架,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倦极的猫儿。他心下一软,轻轻托住那人的后脑:“睡吧。”
      裴明渊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整个人往前一栽,额头抵在楚昭野肩上。温热的呼吸透过单薄的中衣,烫得楚昭野心尖发颤。他僵着身子等了片刻,直到听见均匀的呼吸声,才敢慢慢环住怀中人。
      窗外更漏声声,烛火渐渐暗了下去。
      “小醉鬼......”楚昭野无奈轻笑,指尖轻轻拂开他额前碎发。月光透过窗纱,为裴明渊的睡颜镀上一层柔光。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唇瓣还带着桃花酿的水润,随着呼吸微微张合。
      楚昭野凝视许久,月光在那人微颤的睫羽上流转,最终在心底刻下一道铁律——绝不能再让裴明渊沾一滴酒。
      这醉态太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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