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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海棠 ...

  •   楚府内外张灯结彩,朱漆大门前车马如龙。鎏金匾额下,身着锦袍的管家正笑吟吟地迎接着各方贵客。庭院里丝竹声声,觥筹交错间尽是京城权贵,八大姓氏几乎都到齐了。
      回廊下侍女们捧着鎏金食盒穿梭如蝶,远远望去,整个楚府仿佛浸在喜庆的红色海洋里。今日正是楚家主的五十大寿,连朱雀大街的百姓都能听见府中传来的阵阵欢笑。
      楚昭平端坐在菱花镜前,正将一支碧玉簪别入发髻。铜镜里忽然映出个扒着门框的小脑袋——楚昭野探头探脑地张望,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阿姐,你好了没啊?”奶声奶气的呼唤带着几分急切。
      楚昭平放下手中的桃木梳,朝弟弟招了招手。小团子立刻蹬蹬蹬跑过来,腰间挂着的银铃铛清脆作响。
      “闻锋,”她伸手捏了捏弟弟肉乎乎的脸蛋,指尖沾了点胭脂,在他颊边留下个淡淡的红印,“今日是爹爹五十大寿,待会儿满堂宾客都要来贺寿,你可不许像上回那样——”
      “可是都没人陪我玩!”楚昭野撅着嘴,小胖手揪住姐姐的袖口不放,“阿姐的朋友一来,你就不要我了......”
      楚昭平被他委屈巴巴的模样逗笑,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眉心:“傻孩子,阿姐永远都是你的阿姐。”她将弟弟搂进怀里,突然压低声音,“阿姐有阿姐的挚友,我们闻锋也该有自己的玩伴呀。”
      楚昭野刚要开口,门外传来管家恭敬的叩门声:“小姐,裴家和燕家的车驾已到前院了。”
      “这就来。”楚昭平应了声,转身替弟弟理了理衣领,“阿姐要去迎客了,闻锋自己去找乐子可好?”指尖在他鼻尖轻轻一点,便提着裙摆匆匆离去。
      楚昭野蹑手蹑脚溜到正厅时,透过雕花屏风看见阿姐正与两位锦衣公子谈笑风生。燕家公子腰间悬着镶玉佩剑,裴家兄长手持一柄洒金折扇,唯独他像个被遗忘的小影子,攥着衣角站在廊柱后。
      “楚家二公子该有九岁了吧?”燕凛云忽然问道,茶盏在指尖转了转。
      裴既白笑着颔首:“比我家雨澄还大四岁呢。”
      “呀,差点忘了裴二公子。”楚昭平目光扫向裴既白身后,“许久不见,不知——”
      话音未落,裴既白身后突然探出个小脑袋。裴明渊死死揪着兄长衣摆,像只受惊的小兽,乌溜溜的眼睛里盛满警惕。裴既白刚想把他牵出来,小家伙反而更往衣袍后缩了缩,指节都攥得发白。
      “这孩子怕生,让诸位见笑了。”裴既白无奈地笑了笑,指尖轻轻点了点身后的小团子。
      燕凛云趁着两人寒暄的间隙,撩起衣摆蹲下身来:“雨澄?”他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枝头的雀儿,“怎么躲在这儿?出来跟凛云哥哥玩好不好?”
      裴明渊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奶声奶气地吐出两个字:“不要。”
      “那雨澄打算一整晚都做哥哥的小尾巴吗?”燕凛云忍俊不禁,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尖。
      裴明渊咬着嘴唇想了想,乌溜溜的眼睛在兄长衣袍后眨了眨,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那出来玩一会儿?”燕凛云继续诱哄,指尖变戏法似的翻出一块桂花糖,“昭平姐姐这儿还有酥酪呢。”
      楚昭平见状,也俯身凑近,发间步摇垂下的珍珠轻轻晃动:“听说后院的莲池里新养了锦鲤,有尾金色的会追着人的手指游呢。”
      裴明渊眼睛一亮,小手下意识松了松。裴既白趁机将他轻轻往前推了推:“方才跑出去的那个楚家小哥哥,最会捞鱼了。”
      “真的?”裴明渊终于探出半个身子,却又迟疑地拽住兄长的玉佩穗子,“可是......”
      “不如这样,”燕凛云突然将他举起来架在肩上,“我们送你去寻他,就远远地看一眼?”
      突如其来的视野拔高让裴明渊惊呼一声,小手慌忙抓住燕凛云的发冠。三个少年相视一笑,趁着小家伙还没反悔,快步往后院走去。檐下风铃叮咚,掩去了裴明渊渐渐雀跃起来的呼吸声。
      莲池边的石阶上,楚昭野正挽着裤腿蹲在水边,手里攥着根柳枝逗弄那尾金鲤。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看见三个少年扛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过来,顿时撇了撇嘴:“怎么还带个拖油瓶?”
      “胡说什么!”楚昭平瞪了他一眼,把裴明渊从燕凛云肩上抱下来,“这是裴家二公子,比你小四岁呢。”
      裴明渊一落地就往裴既白身后缩,只露出半边脸偷瞄楚昭野。阳光透过柳枝斑驳地落在那张小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像两把小扇子。
      “喂,”楚昭野突然把柳枝往他面前一递,“要不要看金鲤跳舞?”
      三个少年默契地退到凉亭里。燕凛云从袖中摸出把瓜子分给众人,裴既白则望着池边两个小身影轻笑:“难得见闻锋这么有耐心。”
      池畔,楚昭野正抓着裴明渊的手腕,带他用柳枝轻点水面。金鲤果然追着涟漪游来,鳞片在阳光下闪着碎金般的光泽。裴明渊忘了害怕,咯咯笑起来。
      “笨,要这样引它。”楚昭野突然从背后环住他,带着他的小手在水面划圈。裴明渊也没挣脱,倒是很专注。
      凉亭里,楚昭平托腮看着,突然轻声道:“你们说,等他们像我们这么大时......”
      “定比我们还能闹。”燕凛云接话,顺手把瓜子壳抛进池中,惊得金鲤甩尾游走。
      裴明渊“啊”了一声,失望地转头,却见楚昭野已经脱了外袍跳进浅水区:“看我的!”水花溅了裴明渊满脸,小家伙竟也不恼,蹲在岸边拍手:“闻锋哥哥好厉害!”
      三个少年闻言同时呛住。裴既白摇头苦笑:“这才多会儿,连哥哥都叫上了?”
      夕阳西沉,池水染成橘红色。楚昭野浑身湿透地爬上岸,手里捧着片荷叶,里面游着那尾金鲤。裴明渊凑近看时,他突然把荷叶一倾:“送你啦!”
      水花中小家伙惊叫出声,转而笑作一团。三个少年望着他们,仿佛看见了多年前初识的自己。楚昭平忽然起身:“走吧,该用晚膳了。”她顿了顿,又笑道,“不过看来,有人今晚怕是吃不下饭了。”
      远处的假山旁,两个小小的身影追逐嬉戏,惊得树梢的麻雀扑棱棱飞起一片。
      “闻锋哥哥,你等等我——”裴明渊气喘吁吁地喊着,小短腿拼命倒腾。
      楚昭野回头做了个鬼脸:“小短腿,跑快点!”
      转眼间春去秋来,学堂的院子里,裴明渊神色慌张地狂奔。他一个急转弯躲到朱漆廊柱后,胸口剧烈起伏。柱子的另一侧,一群手捧鲜花礼物的世家小姐们正在四处张望。
      “裴二公子去哪儿了?”
      “方才明明看见他往这边来的......”
      裴明渊屏住呼吸,后背紧贴着冰凉的柱子。忽然,一只手从侧面伸来,猛地将他拽进旁边的耳房。
      “嘘——”
      熟悉的松木香扑面而来。裴明渊抬头,正对上楚昭野含笑的眼眸。阳光从窗棂间隙漏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楚......”
      “笨。”楚昭野单手撑在他耳侧的墙上,压低声音,“躲柱子有什么用?她们绕过来不就看见了?”
      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裴明渊不自觉地往他怀里缩了缩。楚昭野眸色一暗,突然推开后窗:“抱紧我。”
      不等回应,他揽住裴明渊的腰纵身一跃。两人落在窗外的海棠树上,震落一地花瓣。
      “你!”裴明渊慌忙抱住树干,却见楚昭野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喏,东街新出的桂花糕。”
      树下的姑娘们还在寻找,树上的少年却已偷笑起来。
      “想不到我们裴二公子这么招人喜欢?”楚昭野挑眉,指尖捻着一片海棠花瓣把玩。
      裴明渊死死抱着树干,指节都泛了白:“我......我怎么知道她们要做什么。”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
      楚昭野瞧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怕什么?五岁就会翻墙的人,还怕这小小一棵海棠树?”
      “谁告诉你我会爬树的?”裴明渊耳尖泛红,下意识往树干中央挪了挪。
      “哦?”楚昭野突然倾身靠近,惊得裴明渊往后一仰,被他一把扣住手腕,“五岁就能翻过裴府两丈高的围墙,现在倒装起乖来了?”
      裴明渊低头看了眼树下仍在徘徊的世家小姐们,小声道:“我是怕下去就再上不来了......”
      楚昭野闻言大笑,震得枝头花瓣簌簌落下。几片粉白的花瓣沾在裴明渊发间,像是给他戴了顶花冠。
      “说起来,”楚昭野忽然凑近,近到能数清他颤动的睫毛,“你那翻墙的本事,该不会是燕凛云教的吧?”
      裴明渊猛地抬头,后脑勺“咚”地撞上树干:“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慌忙改口,“不是......我是说......”
      “你哥和燕凛云到底是什么关系?”楚昭野倚在海棠树上,随手抛着一颗青梅玩,“我看燕凛云倒像是你亲哥似的。”
      裴明渊小口咬着桂花糕,糖霜沾在唇角:“他们三个——我哥、凛云哥,还有你姐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舔了舔指尖的糖渍,“凛云哥总来府里找我哥,每次出门都会捎上我。”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石桌上,楚昭平正执棋沉思,燕凛云突然伸手替裴既白拂去肩头的落花。那熟稔的模样,确实亲昵得不像寻常朋友。
      “听说他们当年在书院......”楚昭野话未说完,忽见燕凛云将裴既白面前的茶盏夺过一饮而尽,后者竟也不恼,反而笑着摇了摇头。
      裴明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小声道:“凛云哥十四岁那年,为了替我哥挡戒尺,硬生生挨了夫子三十下手板。”
      “那我阿姐呢?”
      “昭平姐姐更厉害。”裴明渊眼睛亮了起来,“她偷了夫子的戒尺扔进荷花池,结果三人一起被罚抄《礼记》三十遍。”
      凉亭里突然传来楚昭平清亮的笑声,她正揪着燕凛云的耳朵说着什么,裴既白在一旁笑着劝解。三个人的影子在阳光下交叠在一起,仿佛从未被岁月分开过。
      楚昭野忽然将剩下的桂花糕全塞进裴明渊手里:“以后我们也要这样。”
      “怎样?”
      “就是......”楚昭野别过脸,耳尖微红,“等我们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还能一起分桂花糕吃。”
      裴明渊正要追问,忽见凉亭里的燕凛云朝这边招了招手。他起身时,腰间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说起来,”裴明渊望着兄长的背影,“凛云哥第一次带我翻墙,就是去找你家的柿子。”
      楚昭野挑眉:“难怪那日燕凛云在墙下急得团团转,原来是在等你这个小拖油瓶。”
      “谁是小拖油瓶!”裴明渊气鼓鼓地瞪他,“我那时才五岁,能翻过两丈高的围墙已经很厉害了!”
      “是是是,”楚昭野忍笑点头,“就是挂在墙头下不来,最后还是我用竹竿——”
      “楚昭野!”裴明渊扑过去要捂他的嘴,却被他顺势揽住腰。两人在树梢摇晃,惊落一树海棠花。
      远处的凉亭里,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海棠树方向。燕凛云执杯的手微微一顿,摇头轻笑:“这两个孩子闹腾起来,倒比我们当年还要欢脱。”
      裴既白指尖摩挲着青瓷茶盏,眼底泛起温柔涟漪:“看着他们,就像看到年少时的影子。”
      “且慢,”楚昭平“唰”地合拢洒金折扇,轻敲裴既白肩头,“我可没跟着你们胡闹。当年分明是你们两个整日斗得鸡飞狗跳,偏要拽着我当裁判。”她眼波流转,扇尖又指向燕凛云,“尤其是你,为争一本剑谱,差点把书院的后山给点了。”
      燕凛云闻言大笑,腰间玉佩随着动作叮咚作响:“那还不是既白先偷藏我的剑谱?”
      “胡说!”裴既白放下茶盏,袖口金线绣的云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明明是你先抢了昭平送我的生辰礼。”
      楚昭平扶额,扇面半掩朱唇:“你们两个......”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扑通”一声——裴明渊被楚昭野逗得从树上跌进了草丛。
      三人同时起身,却见楚昭野已经利落地跳下去,伸手去拉灰头土脸的裴明渊。两人非但不恼,反而笑得眉眼弯弯,沾了草屑的发梢在风中轻扬。
      “你们说......”燕凛云突然压低声音,“这两个小的,日后会不会也像我们这般?”
      裴既白望着弟弟拽住楚昭野衣袖的手,若有所思:“闻锋那孩子,待雨澄倒是格外不同。”
      “何止不同,”楚昭平轻摇团扇,目光悠远,“我从未见昭野对谁这般上心过。你们可记得去年秋猎?他连夜跑死两匹马,就为给发热的雨澄取那味雪山灵芝。”
      燕凛云与裴既白对视一眼,忽然同时举杯。茶汤映着天光云影,恍如他们共同走过的岁月。
      “赌一局?”燕凛云剑眉微挑,“我赌不出五年,楚家就得准备聘礼。”
      “胡闹。”裴既白笑骂,却也跟着举杯,“不过......若真有那天,我定要亲自给雨澄准备嫁衣。”
      楚昭平的扇子“啪”地打在两人手上:“当着我的面算计我弟弟?”忽又莞尔,“不过那嫁衣的花样,我倒是早就想好了。”
      微风拂过,将他们的笑语送往海棠树方向。楚昭野似有所觉,抬头望来,正对上三双含笑的眼睛。
      欢笑声随着飘落的花瓣渐渐消散,转眼又是新一年的春暮。
      “专心。”裴明渊屈指在楚昭野额前轻叩一记,发出清脆的响声。
      斑驳的树影里,两人正并肩坐在裴府庭院的海棠树下。楚昭野特地带着功课前来请教,此刻却盯着裴明渊垂落的发梢出神。
      “还听不听?”裴明渊合上手中的《诗经》,作势要起身,“不听就请回吧。”
      “听听听!”楚昭野连忙拽住他的衣袖,凑近时鼻尖萦绕着书页的墨香与对方身上淡淡的沉香气。
      裴明渊无奈地重新展开书卷:“《子衿》这篇,‘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说的是......”
      “我知道!”楚昭野突然抢过话头,指尖点在那行诗句上,“就是写姑娘思念情郎嘛。”他促狭地眨眨眼,“没想到裴二公子好这口?”
      “胡说什么!”裴明渊耳尖通红,一把夺回书卷,“这是写友人之间的......”
      “那‘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也是友人?”楚昭野越凑越近,温热的呼吸拂过裴明渊颈侧,“裴兄对哪位友人这般朝思暮想啊?”
      裴明渊恼羞成怒,抓起书册就往他头上拍。楚昭野大笑着躲开,两人在落英缤纷的院子里追打起来,惊得树上的雀鸟四散飞逃。
      裴明渊气喘吁吁地被压在青石案上,发冠歪斜,衣带松散,却还嘴硬:“你......你根本就是来捣乱的!”
      楚昭野忽然敛了笑意,指尖拂去他唇畔的花瓣:“我确实是来......”话未说完,廊下突然传来茶盏落地的脆响。
      转头望去,裴既白站在廊柱旁,脚边碎瓷四溅。他身后,燕凛云的折扇“啪嗒”掉在了地上。
      经年流转,海棠依旧。
      裴府的庭院里落英缤纷,两道修长的身影在花雨中交错。楚昭野的绣春刀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刀锋未至,裴明渊已旋身避开,折扇“唰”地展开,扇骨中暗藏的银针寒光点点。
      “慢了。”裴明渊轻笑,扇面贴着楚昭野的刀背一滑,借力跃上枝头。花瓣簌簌落下,沾在他束发的玉冠上。
      楚昭野抬头望去,阳光透过花枝,为那人轮廓镀上金边。恍惚间又见当年那个躲在兄长身后的小团子,如今已是长身玉立的青年。他忽然收刀入鞘:“不打了。”
      “认输?”裴明渊挑眉,从树梢翩然落下。
      “是怕伤着某人。”楚昭野伸手拂去他肩头花瓣,指尖在那道旧伤处顿了顿,“上元节的伤可好了?”
      裴明渊拍开他的手:“早好了。”转身时却被他拽住手腕。
      “让我看看。”楚昭野声音沉了下来。
      两人正僵持,忽听“咔嚓”一声——燕凛云咬着苹果从廊柱后转出:“啧啧,这么多年了,切磋还是这么黏糊。”
      裴既白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个锦盒:“雨澄,你的新发簪......呃......”话到一半突然噎住。
      只见楚昭野已将人抵在海棠树干上,正低头检查他衣领下的伤痕。裴明渊挣了挣没挣脱,索性抬腿去绊他,两人又缠斗在一起,惊起一地落花。
      燕凛云摇头,把苹果核精准抛进远处的石盂:“赌一局?这次我赌不出十招......”
      “不赌。”裴既白淡定地打开锦盒,取出新制的琉璃发簪,“反正最后都是昭野认输。”
      果然,那边楚昭野已经收了力道,任由裴明渊的扇尖抵住自己咽喉。阳光透过花枝,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光影,仿佛岁月从未走远。

      楚昭野从混沌中醒来时,最先感受到的是指尖的温度。
      烛火将熄未熄,在床帐内投下颤动的光影。他微微侧头,看见裴明渊伏在床沿睡着了——那人向来梳得齐整的发冠早已松散,几缕青丝垂落在苍白的脸颊旁,眼下还凝着未干的泪痕。交叠的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指节都泛了白,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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