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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第278天 矛盾横生 ...

  •   和李哲确定关系的消息传到家里时,佟思凝正在厨房帮妈妈择菜。妈妈手里的豆角“啪”地一声掰断,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真的?你跟李哲那孩子在一起了?”

      “嗯。”佟思凝低着头,指尖捏着豆角的筋,有点紧张。

      “太好了!”妈妈的声音瞬间拔高,手里的活也停了,转身就往外走,“我得赶紧告诉你爸,还有你爷爷奶奶,他们肯定高兴坏了!”

      客厅里,爸爸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闻言推了推眼镜,嘴角难得地扬起:“李哲那孩子不错,稳重,靠得住。”

      佟思凝原本以为,父母的反应会是这样的——欣慰,甚至带点“终于开窍了”的释然。可她没料到,这份欣慰很快就变了味。

      周末回家吃饭,饭桌上的话题绕来绕去,总离不开“结婚”两个字。

      “思凝啊,你跟李哲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把婚事定下来?”妈妈给她夹了块排骨,眼神里满是期待,“我跟你爸都退休了,正好能帮你们带孩子。”

      “妈,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佟思凝有点无奈。

      “没多久也该规划规划了呀。”妈妈放下筷子,语气急切起来,“你都二十九了,再过一年就三十了,女人三十岁前不生孩子,恢复起来就难了!”

      “就是。”爸爸附和道,“李哲家条件不错,他爸妈也催得紧吧?女孩子家,早点定下来心里踏实。”

      佟思凝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她知道父母是为她好,可这种“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喘不过气。

      “结婚是大事,我想再处处看。”她低声说。

      “看什么看?”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李哲等你这么多年,对你的心还不够真?你还想挑什么?再挑就真成老姑娘了!”

      “妈,结婚不是完成任务……”

      “怎么不是任务?”妈妈打断她,眼圈有点红,“你不结婚,不生孩子,我跟你爸在亲戚面前都抬不起头!你王阿姨天天跟我炫耀她孙子会叫奶奶了,你让我说什么?”

      佟思凝的心沉了下去。原来,父母的催促里,除了关心,还有这么多“面子”和“比较”的成分。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爸爸的话堵了回去:“你妈也是为你好,女孩子家,总得有个归宿。”

      “我的归宿不是只有婚姻。”佟思凝的声音有点发颤,“我现在工作挺好的,一个人也过得很自在……”

      “自在?一个人有什么好自在的?”妈妈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碗重重放在桌上,汤汁溅了出来,“等你老了,动不了了,身边连个端水的人都没有,看你还怎么自在!”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佟思凝看着妈妈激动的脸,爸爸紧锁的眉头,突然觉得很累。她知道父母的观念里,“结婚生子”是人生的必修课,可她偏想选一条不一样的路——至少,现在还不想按部就班。

      这场饭最终不欢而散。佟思凝离开家时,妈妈没像往常一样送她到门口,爸爸站在玄关,叹了口气:“思凝,别让你妈气坏了身子。”

      她点点头,转身走出楼道,秋风灌进衣领,凉得人打颤。手机响了,是李哲发来的:“到家了吗?我在你家小区门口。”

      佟思凝抬头,看见李哲的车停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暖黄的车灯像两盏小小的太阳。她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李哲没多问,只是递过纸巾,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我都听见了。”他低声说,“我跟叔叔阿姨聊过,他们……就是太着急了。”

      “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可我就是觉得委屈。”佟思凝吸了吸鼻子,“为什么我的人生,一定要按他们的剧本走?”

      “没有谁的人生是被规定的。”李哲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但我们可以慢慢来,跟他们好好沟通。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什么时候结,怎么结,都由我们自己决定。”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如果你暂时不想结,我可以等。多久都等。”

      佟思凝的心像被温水浸泡过,渐渐软了下来。她知道,李哲的“等”不是妥协,而是尊重。这份尊重,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她安心。

      家庭的压力还没消化,亲戚们的“关心”又像潮水般涌来。

      国庆节家族聚餐,定在爷爷家。一进门,七大姑八大姨的目光就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和探究。

      “哟,思凝来了?听说跟李哲那孩子在一起了?”三姑率先开口,手里嗑着瓜子,眼神在她身上打转,“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啊?可别让人家等太久,男人的心说变就变。”

      “就是,”二伯母接过话茬,怀里抱着刚满周岁的孙子,“你看你表哥家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表妹下个月也要订婚了,就你,二十九了才刚开始谈恋爱,再拖下去,连孩子都不好生。”

      佟思凝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杯壁的冰凉顺着指尖蔓延到心里。她张了张嘴,想反驳“二十九岁谈恋爱不晚”,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在这些亲戚眼里,女人的价值仿佛永远和“结婚生子”捆绑在一起,超过三十岁还没嫁,就像过了期的商品,连打折都嫌占地方。

      爷爷坐在主位,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带着老式家长的威严:“思凝,李哲那孩子我见过,家里条件不错,人也老实,你可得抓紧了。咱们老佟家就你一个孙女,早点结婚生子,给家里添丁进口,才是正经事。”

      奶奶在一旁帮腔,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是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要是不生孩子,将来谁给你养老送终?我们老两口闭眼前,都盼着能抱上重外孙子呢。”

      “无后为大”这四个字像针一样扎在佟思凝心上。她一直尊敬爷爷奶奶,可这句话里的固执和偏见,让她觉得陌生又寒冷。

      “爷爷奶奶,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说这种话?”佟思凝忍不住开口,声音有点发颤,“生孩子是我自己的事,结不结婚,啥时候生,都该我自己决定。而且,孝顺不是靠生孩子来衡量的吧?”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爷爷把烟袋锅往桌上一磕,脸色沉了下来,“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不是让你跟长辈顶嘴的!女人家,不生孩子传宗接代,难道要让佟家断了香火?”

      “爷爷,现在早就不兴‘传宗接代’这套了。”佟思凝咬着牙,不想退让,“我的价值,不是为了生孩子。”

      “反了你了!”爷爷气得发抖,指着门口,“你要是这么想,就别认我这个爷爷!”

      客厅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佟思凝身上,有惊讶,有指责,还有幸灾乐祸。妈妈赶紧拉了拉她的胳膊,低声劝:“思凝,快给你爷爷道个歉,别惹他生气。”

      佟思凝看着爷爷通红的脸,奶奶抹着眼泪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她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可她不觉得自己有错。为什么女人的人生,一定要被“生育”绑架?为什么“孝顺”的定义,只能是按长辈的意愿生活?

      李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大概是担心她,特意赶过来了。他走进来,自然地站在佟思凝身边,对着爷爷鞠了一躬:“爷爷,您别生气,思凝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心里有点急。我们的事,我们会好好规划,不会让您和奶奶操心的。”

      他语气诚恳,态度恭敬,爷爷的气消了大半,却还是哼了一声:“你可得看住她,别让她总胡思乱想。”

      “我知道。”李哲笑着应下,不动声色地握住佟思凝的手,掌心的温度像一剂镇定剂,让她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那场聚餐最终在尴尬的气氛中结束。离开爷爷家时,亲戚们的目光像黏在背上的蛛网,让她浑身不自在。二伯母追出来,拉着李哲的手说:“小李啊,思凝被我们惯坏了,你多担待。结婚生子这种事,还是早点定下来好,女人嘛,心思活络。”

      佟思凝听得火冒三丈,刚要发作,被李哲按住了。他笑着对二伯母说:“谢谢您关心,我们心里有数。”

      回去的路上,车里一片沉默。佟思凝看着窗外掠过的街灯,突然觉得很累。她和李哲的感情明明是件喜事,怎么就变成了一场和整个家族的对抗?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疲惫。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李哲握紧她的手,“他们只是观念旧了点,没有恶意。而且,我们的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他顿了顿,认真地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哪怕你一辈子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我也陪着你。”

      佟思凝转过头,看着李哲的侧脸,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眼神却异常坚定。她突然觉得,那些来自亲戚的异样目光,那些长辈的固执偏见,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她就有勇气对抗全世界。

      苏晴婚后的生活,并没有像婚礼上看起来那么岁月静好。

      佟思凝第一次去苏晴新家做客时,是个周末的下午。周明轩不在家,说是公司加班。苏晴穿着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脸上没化妆,眼角的细纹比婚礼上明显了些。

      客厅收拾得很整洁,却总透着一股刻意的“规矩”——沙发套熨得没有一丝褶皱,茶几上的水果摆成规整的扇形,连拖鞋都沿着鞋柜的边缘摆成一条直线。

      “周明轩有点洁癖,家里必须时刻保持干净。”苏晴给她倒了杯茶,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他说这样住着舒服,我倒觉得像住酒店,浑身不自在。”

      佟思凝环顾四周,这套房子比苏晴之前的婚房小了不少,装修也很简单,却处处透着“过日子”的痕迹——阳台晾着两人的衣服,冰箱上贴着周明轩女儿画的画,厨房的灶台上,还放着早上没洗的锅。

      “他女儿……经常来吗?”佟思凝小心翼翼地问。

      “嗯,周末会过来住两天。”苏晴的声音低了些,“小姑娘挺乖的,就是有点怕生,不太跟我说话。周明轩总让我多让着她,说孩子没安全感。”

      她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苹果削皮:“上次她把我的护肤品打碎了,我没说什么,周明轩还是数落我,说我不该把东西放在孩子够得到的地方。你说,我这到底是当老婆,还是当保姆?”

      佟思凝没说话,看着苏晴低头削皮的样子。她的动作很熟练,果皮连成一条长长的线,却在中途突然断掉——她走神了。

      “其实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苏晴突然说,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一个人多好,想干什么干什么,不用迁就谁,不用看谁的脸色。”

      “你别瞎说,周明轩对你不是挺好的吗?”佟思凝拿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有点涩。

      “好是好,”苏晴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复杂的意味,“他会记得我的生日,会在我生病时给我倒水,会把工资卡交给我保管。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以前跟我前夫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天天吵架,可我们会为了看什么电影争得面红耳赤,会在半夜饿了一起爬起来煮泡面,会抱着哭,也会抱着笑。那种日子虽然累,却活得像自己。”

      “现在呢?”

      “现在啊……”苏晴拿起一块苹果,却没吃,“现在我们很少吵架,他说‘家和万事兴’。可有时候我宁愿他跟我吵一架,也不想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各玩各的手机,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她看着佟思凝,眼神里带着点迷茫:“思凝,你说我是不是太不知足了?周明轩没什么大毛病,对我也算尊重,比起我前夫,已经好太多了。可我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佟思凝看着苏晴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苏晴婚礼上那句轻轻的“我愿意”。那时她以为,那是历经沧桑后的通透,现在才明白,那或许是对生活的妥协。

      “幸福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啊。”佟思凝握住她的手,“你选择了这条路,就慢慢走,总会找到让自己舒服的方式。如果实在不舒服,也可以停下来,换一条路走。”

      苏晴笑了,擦了擦眼角:“你啊,还是这么会说话。可哪有那么容易换路?我这个年纪,折腾不起了。”

      那天离开苏晴家时,周明轩正好回来。他穿着一身西装,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看到佟思凝,礼貌地笑了笑,语气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疏离:“思凝来了?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李哲还在等我。”佟思凝客气地拒绝。

      下楼时,她听见周明轩问苏晴:“刚才跟你说什么呢?这么久?”苏晴的声音很轻,听不清在说什么,只隐约传来周明轩“别想太多”的回应。

      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脚边。佟思凝突然觉得,婚姻就像一双鞋,合不合脚,只有穿的人知道。苏晴选了一双看起来很合脚的鞋,却走得磕磕绊绊;而自己,虽然还没穿鞋,却也不必羡慕别人脚上的鞋——毕竟,路是自己走的。

      她给李哲发了条消息:“在哪呢?我想见你。”

      很快收到回复:“在你公司楼下,刚谈完事,正想给你发消息呢。”

      佟思凝笑了,加快了脚步。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首未完待续的诗。她不知道自己未来会选择什么样的路,不知道是否会走进婚姻,是否会生儿育女,但她知道,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无论选哪条路,都不会后悔。

      二十九岁的佟思凝,终于和生活达成了和解——和父母的催婚和解,和亲戚的目光和解,和自己的迷茫和解。她不再纠结于“应该”怎样,而是学会了“想要”怎样。这或许就是成长吧,在跌跌撞撞中明白,人生最大的勇气,不是对抗世界,而是接纳自己。十一、深夜的争吵

      和父母的矛盾,像埋在地下的引线,终于在一个深夜被点燃。

      起因是妈妈在家庭群里转发的一篇文章——《三十岁前不结婚的女人,都在想什么》,标题刺眼,内容更是字字诛心,说什么“女人过了三十,婚恋市场就断崖式下跌”“不结婚的女人,晚年都很凄惨”。

      佟思凝刚加完班回家,累得只想瘫在床上,看到这篇文章,积攒了许久的委屈和愤怒瞬间爆发。她在群里回了一句:“妈,这种文章别转发了,三观不正。”

      没过两分钟,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语气带着火:“什么叫三观不正?人家说的是实话!你都快三十了,还不着急结婚,等你老了谁管你?我跟你爸能陪你一辈子吗?”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自己能管好自己!”佟思凝脱力地靠在墙上,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管好自己?你怎么管?生病了一个人去医院?下雨了没人送伞?逢年过节一个人对着空房子?”妈妈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我跟你爸不是催你,是怕你将来后悔!”

      “后悔?我现在就很后悔!后悔让你们这么逼我!”佟思凝的情绪彻底失控,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你们从来没问过我想要什么,只知道跟别人比!谁结婚了,谁生孩子了,那是他们的人生,不是我的!我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有错吗?”

      “没错?你没错谁有错?”电话那头传来爸爸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养你这么大,供你读书上大学,不是让你跟我们顶嘴的!女孩子家,安稳过日子最重要,搞那些‘独立女性’的噱头有什么用?”

      “独立不是噱头,是我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能自己做决定,不用依附别人!”佟思凝的声音在发抖,“你们总说为我好,可你们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我想要的不是一个所谓的‘归宿’,是尊重!是你们尊重我的选择!”

      “尊重你的选择就是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以为李哲会一直等你吗?等你三十多了,他要是不等了,看你怎么办!”

      “就算他不等了,我也认了!总比嫁错人强!”佟思凝吼出这句话,猛地挂了电话,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墙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她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不是不明白父母的苦心,知道他们怕自己孤单,怕自己老无所依。可这份爱太沉重,像枷锁一样捆着她,让她喘不过气。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明白,她要的不是一个婚姻的空壳,而是一段能让她感到安心和快乐的关系?

      手机屏幕亮着,是李哲发来的消息:“睡了吗?刚看到你朋友圈,是不是不开心?”

      佟思凝看着那条消息,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想回复,手指却在屏幕上打不出一个字。有些委屈,连最亲近的人都无法言说。

      她索性关了手机,蜷缩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像一只受伤的刺猬。黑暗中,那些来自父母的指责、亲戚的目光、同事的议论,像潮水一样涌来,将她淹没。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不正常”?是不是自己太挑剔、太固执、太不知好歹?那些坚持了许久的“自我”,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渐渐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落在她布满泪痕的脸上。佟思凝慢慢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觉得很可笑——自己明明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看法而否定自己?

      她站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深吸一口气。镜子里的女人,虽然眼角有了细纹,却眼神清亮,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这才是她,不是谁的附属品,不是生育的工具,只是佟思凝,一个努力生活、认真工作、值得被爱的普通人。

      她拿起手机,给妈妈发了条消息:“妈,对不起,昨晚我不该跟你吵架。但我的想法不会变,结婚的事,我想自己决定。你和爸照顾好自己,别担心我。”

      发完消息,她去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重新振作的自己,笑了笑。日子还要继续,路还要自己走,哪怕沿途有风雨,也要撑着伞走下去。

      和苏晴约在一家清吧,晚上九点,正是热闹的时候。昏暗的灯光,舒缓的爵士乐,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香水的味道,像一个可以暂时逃离现实的结界。

      苏晴穿着一条黑色的连衣裙,化了精致的妆,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精神了不少。她点了一杯威士忌,加了冰,轻轻晃动着杯子,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清脆悦耳。

      “跟你说个事,”苏晴抿了一口酒,眼神里带着点疲惫,“上周我跟周明轩吵架了,第一次跟他脸红。”

      “怎么了?”佟思凝给她倒了杯柠檬水,自己点了杯莫吉托,青柠的酸味混着薄荷的清凉,在舌尖散开。

      “他女儿学校要开家长会,他让我去。”苏晴的声音有点冷,“我说‘你是她爸爸,你去更合适’,他说‘我忙,你去怎么了?你现在是她后妈,就该尽点义务’。”

      她自嘲地笑了笑:“后妈?我才嫁给他多久,就成后妈了?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没生过,凭什么要去替他尽义务?”

      佟思凝没说话,看着苏晴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喉咙滚动的弧度里藏着太多委屈。

      “有时候我真觉得,结婚就是跳进一个坑,”苏晴的脸颊泛起红晕,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情绪的激动,“以前觉得单身苦,没人陪,没人疼;结婚了才知道,两个人的苦,比一个人的苦难受十倍。你得迁就他的习惯,讨好他的家人,甚至还要扮演一个‘好后妈’的角色,累不累?”

      “那你打算怎么办?”佟思凝轻声问。

      “还能怎么办?”苏晴叹了口气,“凑活过呗。总不能刚结婚就离婚吧?别人会怎么看我?我爸妈又该着急了。”

      她看着佟思凝,眼神里带着羡慕:“还是你好,一个人自由自在,不用看谁的脸色,不用受谁的委屈。我现在真后悔,当初要是再等等,是不是会不一样?”

      “别这么说,”佟思凝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每个人的路都不一样,你选了这条路,就有这条路的风景。说不定我将来结婚了,也会羡慕你呢。”

      “羡慕我什么?羡慕我当后妈?羡慕我跟老公分房睡?”苏晴笑了,眼角却有泪光,“说真的,思凝,别像我一样,为了别人的眼光委屈自己。你要是不想结婚,就一直单着,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这个社会,谁离了谁不能活?”

      佟思凝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点疼,又有点暖。苏晴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里那把锁。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结婚也好,单身也罢,只要自己觉得舒服,就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我也挺矛盾的,”佟思凝喝了口酒,薄荷的清凉让她清醒了不少,“有时候看到别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也会羡慕;可想到要应付婆媳关系、处理家庭琐事,又觉得头皮发麻。我爸妈总说我‘不正常’,亲戚们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有时候我真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矫情了。”

      “矫情个屁!”苏晴爆了句粗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狠劲,“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怎么就叫矫情了?那些催你结婚的人,又不会替你过日子,他们只会看个热闹,你过得好不好,他们才不关心。”

      她凑近佟思凝,压低声音,像说什么秘密:“我第一次结婚前,我妈也天天催,说那个男人条件多好多好,错过了就没了。结果呢?还不是一地鸡毛。所以啊,别人的话听一听就好,别往心里去。”

      “可我爸妈……”佟思凝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们是真心为我好,我不想让他们伤心。”

      “真心为你好,就该尊重你的选择。”苏晴拍了拍她的手背,“我跟我妈现在也很少聊结婚的事了,上次我跟她说‘再催我就离婚’,她就不敢说了。有时候,该硬气就得硬气,不然他们总觉得你好欺负。”

      两人碰了碰杯,酒液在杯中摇晃,像两颗互相慰藉的心。她们聊起大学时的梦想,聊起刚工作时的窘迫,聊起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现在看来都成了过眼云烟。

      “你知道吗?我以前总觉得,三十岁是道坎,过了这道坎,人生就完了。”佟思凝看着杯中的气泡,一个个冒出来,又破灭,“可真到了快三十岁,反而觉得没什么可怕的。我有工作,有朋友,有自己的小窝,就算不结婚,也过得挺好的。”

      “这就对了。”苏晴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释然,“女人的价值,从来不是靠婚姻和孩子来证明的。你自己活得精彩,比什么都强。”

      离开清吧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夜风有点凉,吹在脸上却很舒服。苏晴的老公来接她,车窗摇下来,能看到他关切的眼神。苏晴上车前,抱了抱佟思凝:“别想太多,怎么开心怎么来。”

      “你也是。”佟思凝回抱住她,“有委屈就跟我说,别自己扛着。”

      看着苏晴的车消失在夜色里,佟思凝站在路边,深吸了一口气。酒精让她有点晕乎乎的,心里却异常清醒。她给李哲发了条消息:“我在清吧门口,能来接我吗?”

      没过十分钟,李哲的车就到了。他下车给她拉开车门,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他常用的雪松香水味,让人觉得安心。

      “喝了多少?”他皱了皱眉,递给她一瓶温水。

      “没多少,就一杯。”佟思凝坐进车里,靠在椅背上,看着李哲的侧脸,“李哲,我可能暂时不会结婚,甚至可能永远不结婚,你……”

      “我知道。”李哲打断她,发动车子,语气很平静,“我说过,你的决定,我都支持。你想结婚,我就娶你;你不想结,我就一直陪着你,像现在这样,也挺好。”

      佟思凝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感动。这个男人,从来没给过她压力,却给了她最想要的尊重和自由。

      “谢谢你。”她轻声说。

      “跟我说什么谢谢。”李哲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我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三个字,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温暖的涟漪。佟思凝看着窗外掠过的街灯,突然觉得,所谓的“家”,从来不是一个固定的形式,不是一张结婚证,一个户口本,而是有人愿意陪你吃饭,听你说话,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一个拥抱,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站在你身边。

      她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改变主意,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想结婚生子,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边走边看的旅行,重要的不是目的地,而是沿途的风景,和身边的人。

      二十九岁的佟思凝,终于和自己的内心和解了。她不再为“大龄未婚”而焦虑,不再为别人的眼光而自卑,不再为父母的催婚而烦躁。她知道,自己的人生,该由自己定义,别人的剧本,再精彩也不是自己的。

      车窗外的夜色温柔,像一首未完待续的歌。而她的故事,才刚刚进入最精彩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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