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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说不出挽留 ...

  •   “行了,看看满不满意。”
      纹身师退开一步,让阮误生走到落地镜前,左侧的锁骨下方一只墨蓝色的蝴蝶已然成型。
      “好看,麻烦了。”阮误生说,指尖轻拂过周围发烫的皮肤。

      付完钱,推开纹身店的玻璃门,他深吸一口气,往家里的方向走。
      李嘉行正坐着剥橘子,听见动静侧目,微笑道:“处理好了?刚刚你舅舅回来过,这段时间小心点。”

      “别管他,最近被追债逼疯了。”阮误生满不在乎,“估计过阵子搬走。”
      “行,到时候新学校发给我,我去找你。”李嘉行递来半个橘子。
      “知道了。”

      李嘉行这次是回来是为了去临中拿份文件的,星期一跟阮误生一同去学校,在教室门口告别,“走了,等会我去看看岁鸢。”
      “好。”点头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从昨天起阮误生一直有些迷糊,李嘉行说他发烧了,兴许是前一天淋了雨的报应。
      隔了一天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脸色更差,还有黑眼圈,原本李嘉行不让他来学校的,但他执意要去,很快就后悔了。
      先不说早上图方便到食堂去吃早餐,发现食堂新研发了神物,诸如草莓炒肉,蓝莓生姜土豆泥,火龙果炒西红柿……最后吃了碗最正常的白粥。

      到教室发现什么都听不进去,差点疼死在教室,肺这块非常难受,感觉呼吸都呼吸不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刚趴下,突然想起今天还要查跑操,给跑操打分,一个人查几个班。

      破学校这学期出台新规定,所有学生必须有一定量的“社会实践”,连嘉逸有先见之明,把学生会辞掉,去了个轻松的社团,导致学生会空缺,社团也满人了,阮误生就这么被迫顶上去。
      他虚弱地站在操场边缘,buff都快叠满了,浑身疼、耳鸣、感冒、发烧、头晕。

      还来不及看两圈,那么快就结束了,十几个学生会也根本来不及写。
      阮误生一脸沧桑地趴着,一抬眼发现连嘉逸直接看到他了。
      那么多个人,怎么偏偏就和他对上眼?

      他有些无助,太狼狈了。本来想着今天打扮好看点,然后往他们班旁边一站……
      哈哈哈。
      我太疼了。

      暗恋大概永远躲不开墨菲定律:你越是害怕衣衫褴褛时被他碰见,就越是会在他目光扫过的瞬间措手不及,越是渴望以最完美的姿态落落大方地站在他面前,就越是连一个从容的微笑都来不及准备好。
      这就像越是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克制感情、别陷得太深,就越是无法挣脱那颗早已深陷的、柔软的心。

      “连嘉逸——”梁牧泽在不远处喊他,“来打一场紧张刺激的basketball吧——!”
      连嘉逸转身融入人群里。笔尖在纸上戳了几点,阮误生一边庆幸他走了,一边又悲哀地想,怎么不来看看我?
      好讨厌。
      为什么他有那么多朋友。

      他甚至阴暗地想,假如他俩某天闹翻,连嘉逸大概转头就能被几个朋友围着安慰,顺带一起唾弃他。
      那他又去找谁呢。阮误生盯着笔尖发呆,心想,能不能不要这么受欢迎了。

      沈岁鸢提着他的书包,李嘉行手里拿着文件,两人走过来,轻声喊他名字,“误生,是不是难受?我帮你请了假,我送你回去。”
      阮误生摇摇头。

      不愧是多年好友,李嘉行明白他的顾虑,“不用担心什么,我和岁鸢可以帮你补课,评分岁鸢可以帮你写,听话,我送你回去。”
      “对哇,你不要欺负你自己。”沈岁鸢满脸担忧,“有我们呢。”
      都说到这份上了,阮误生不好拒绝,只是可惜,临走前也没见连嘉逸一面。

      “一路顺风哦。”沈岁鸢把书包给李嘉行,夺过他的笔和纸,“去吧!放学我去找你!”
      目送阮误生离开,她回过头,注意到连嘉逸提着塑料袋跑来,疑惑道,“怎么啦?软软回去了,是有东西要给他吗?”

      连嘉逸似乎是有些遗憾的,“啊,没什么,他又跟李嘉行走了?”
      “是呀,虚哥很会照顾人的。”沈岁鸢拍着胸脯,引以为傲,“他经常照顾软软,放心吧,那么多年了,他可能都习惯了,有时候我都觉得他俩合适。”
      “好吧。”连嘉逸说,“我晚些能去找他吗?”

      “为什么不可以?你可以中午趁午休的时候偷跑出去,不会被发现的,我经常这么干。”
      “好。”

      -

      或许总是差点运气,他俩回家跟正撬阮误生卧室门锁的程林打了个面照。
      阮误生烦能烦死,一点也不想跟他打交道,李嘉行倒是上去踹了一脚。
      “操了,怎么又是你啊?”程林骂骂咧咧,“你不会是个同.性.恋吧?你俩在搞对象啊?”

      “滚。”阮误生说,“你跟狗待一起你就是在跟狗做?”
      程林冷哼一声,“反正我管不了你那么多,有什么炮.友啊对.象啊赶紧断干净,过几天搬走别带着一些麻烦,钱都拿好。”

      像是觉得晦气,他说完就要走,走出门前还狠狠撞了一下阮误生的肩膀。
      “我真是搞不懂他。”李嘉行皱眉,“明明不在意你,每次搬走还要过来通知你。”
      “正常,他惦记我爸妈留的钱。”阮误生揉揉太阳穴,“他自己找不到,把我丢这一辈子都拿不到,只能带上了。”

      “这样。”
      阮误生“嗯”了一声,“随便了,我睡觉去了。”

      这一睡睡了半辈子。
      睡得并不安稳,隐约记得做了很多梦,醒来就忘了。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好像有人来过,起来问了发现是连嘉逸。
      “他来做什么?”阮误生抓了抓头发,没什么精神。

      “不清楚,我跟他说你在睡觉,让他放学再来。”
      “啊。”阮误生了然,“行,你先回去吧,不用守着我了。”

      送他到门口,李嘉行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你说,要是哪天,你爱上了一个你认为完全没结果的人,你该怎么办?”
      阮误生不懂他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认真回答:“我会尽力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我。”
      “是吗?”李嘉行明了地点点头,“他在未来的某一瞬间,一定会如梦初醒般记住你。”

      “嗯,怎么问这个?”
      “就是突然觉得。”李嘉行顿了顿,“你好像喜欢上了什么人。”
      阮误生没有回答。

      “是不是太唐突了?抱歉。”李嘉行略带歉意。
      “没事,别告诉岁鸢了,她会哭。”阮误生说,“我确实喜欢上了一个人。”

      安静走出小区,李嘉行突兀地问:“是他吗?”
      “谁?”
      “连嘉逸。”

      阮误生又不说话了,像是一种无声的默认。
      李嘉行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我早该猜到的。”
      “什么?”

      “没什么。”李嘉行低声问,“你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还有发生的那些事,你都不打算去告诉他吗?”
      “说不出,真能轻易讲我也就说了。”阮误生半阖着眼,慢慢道,“但我家那点事,说出来他会不知如何是好,我也一样。”
      “我和他之间的什么误会都别再费力解开了,就顺其自然吧。”

      李嘉行不太认可,一针见血,“等到隔阂越积越多,你就不怕他恨你吗?”
      “那就叫他尽管恨我好了,再百岁无忧,子孙满堂。”阮误生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口吻里掺着几分戏谑,“难道要我去告诉他,我这种人是活不长的?”

      李嘉行忽然收声,目光越过阮误生,看到他身后。
      阮误生的眼皮蓦地跳动,猝然回首,连嘉逸站在暗处正静静望着他,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对方的语气轻快得近乎刻意:“晚上好啊,路过,去买东西了。”说罢,他转身就走。

      阮误生皱了皱眉,对李嘉行摆摆手,快步追上。
      李嘉行站在原地,目睹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黑暗。

      “喂。”阮误生在后面追着他,“等我一下。”
      连嘉逸回过头来,“我没听到多少的,就听到隔阂那里,不是故意偷听。”

      “我不是要说这个……”阮误生噎住,“算了,你怎么来找我了?不去上课吗?”
      “我请假了。”
      “难受?”
      “你不要管了。”连嘉逸看起来有些委屈,半真半假道,“反正你也不会来找我,也有人照顾你,现在关心个什么劲?”

      阮误生觉得他真是糊涂了,怎么开始说起自己的台词来了?
      “你不也没找我吗?”他在说跑操的事情。

      “我有啊,后来看你一直不找我我也不找了。”连嘉逸捻住衣角,把平整的衣料捻得皱巴巴一团,“我总觉得如果我不先开口,就不会有人想起我,连你也不例外。”
      “我有找过你。”阮误生解释道,“是你没有看见我。”

      “那为什么不来叫我?是不是我太没意思了?”连嘉逸说,“你来找我吧,生生,不要丢下我。”
      阮误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话语堵在胸口,只能沉默地看着他。
      偏偏他的沉默最让连嘉逸不安,甚至开始为自己立下的无须有的罪名道歉,“你是生气了吗?对不起,上次发消息我就说讨厌你,回了你一个‘哦’,都怪我,我不该那么敷衍你。”

      “我从没有怪过你。”我怎么会怪你?
      “好,我知道了。”连嘉逸低下头,“但我就是想道歉,对不起。”

      阮误生心里涌起一股酸楚,仔细回想,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算不上一个多合格的朋友。
      他们都太笨拙别扭,相互取暖间,他却屡屡忽视了连嘉逸的付出,将那份好视作理所当然。

      “对不起。”他像将死之人那般紧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在这段感情,他停不下,也逃不走。

      我们都未曾言明:多少次你不找我,我也会怀疑你是否需要我。
      于是我任凭这段关系下坠,却忘了你也是织网的人。
      你一针一线地修补,而我始终是那阵无声的风。

      “没必要道歉了。”连嘉逸说,“我们的感情早就被我们弄得千疮百孔了。”
      胃部的绞痛明显,阮误生注视他,“你说得对,这段感情太让人窒息了,太痛苦了。”
      连嘉逸怔在原地。

      “我真的非常难过,所以我们……”要不要换一种相处方式?
      连嘉逸咬破了嘴角,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口腔,他扯起嘴角,笑得像无事发生,“别难过了,对不起,我远离你的生活就是了。”
      好啦,知道你不喜欢我了,别讨厌我就行。

      阮误生的胸腔剧烈起伏,一口气卡在喉间,吞不下也吐不出,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
      他四肢冰凉,连嘉逸说的每一个字都化作铁索,一道一道缠上他的脖颈,判他凌迟。

      连嘉逸慢吞吞地转过身,还是像从前每一次分别一样,朝他挥了挥手,“再见。晚安。”
      阮误生的心好像停了一瞬——不是的,他终于感到恐慌,几乎要抬起手,抓住那即将消失的一片衣角。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要你走。

      连嘉逸没有回头,背影一步一步远去,直至彻底消失。
      他的手始终垂落在身侧,指节攥得发白,面无表情地站着,仿佛对连嘉逸的离别无动于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说不出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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