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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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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霜曾经是只迷航的孤雁,飞进迷途恶海里就再也不知道归路。
像是一个解不开的死循环,在被更大的恶吞噬之前,她便要用更大的恶吞噬另一个恶。
恶生恶,一步步将她推向万丈恶渊,等她再回头,已是四面楚歌。
今生要做一件善事,这个念头时时刻刻停在她的心尖。
突然,一阵铃音传入众人耳內,有弟子惊道:“那东西回巢了!”
这是之前在巢穴附近布下的警戒铃的铃音,周霜的心快了两拍,有一丝异感陡生。
她蹭的站起身,引得乌珩抬头向上看去。
周霜目望前方,“走,我们过去看看。”
乌珩更加确定了,周霜对这个小魔物有着非比寻常的关注。
警戒铃设置了三个范围区,那个小东西只触碰到了最外面一道警戒铃,还未真正走进阵法之中。
这次的阵法不同于昨日的天罗地网,更加坚固和凶悍,而且那东西还受了伤,只要突破了三道警戒铃,恐怕他再逃不出去。
众人躲在草丛后的隐形罩内,默默关注前方动向。
那小怪物虽是人类孩童的模样,但行为举止和野兽无异,四肢行走跑跳,低下脖子用鼻端在地面嗅来嗅去,警惕性十足。
好在众人早就将气息抹去。
那小东西似乎没发现危险,轻而易举越过了第二道警戒铃,铃音在每个人的脑子里一响,大家都不禁屏住呼吸,只要再越过最后一道警戒铃。
这怪物必落网,阵法牢靠绝不会像昨日那样给他机会逃跑。
然后这小东西一路抬头挺胸,眼看着就要跨过最后一道警戒铃时,小身子一顿,停了下来。
众人一看不妙,难道露出端倪了,心忍不住提到嗓子眼。
却见那小家伙坐成一只狗崽子的小模样,小肚皮圆滚滚的,大概是外面吃饱喝足了回来的,一副餍足舒适的表情。
他当着众人的面,抬起自己的小爪子舔了舔,而距离突破身后的那道警戒铃就差一步。
周霜趁机看了看他的脚踝,再次确定,空空无也,看来这小东西不是康姬的孩子。
大家急得不行,一口气上不来也沉不下去。
本以为这小东西舔完爪子就好,谁知他又原地蹬了下腿,伸了个懒腰,好生折磨众人。
小家伙甩了甩脑袋,将自己那一头蓬松的短发甩得更乱,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往前时,却见他又悠悠然向后走。
有人沉不住气,在识海里斥骂,这个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在原地小小地绕了一圈,大概是吃饱了走动走动消化积食。
原地转了两三圈后,才慢悠悠往自己的小窝走。
直到那声警戒铃一响,众人彻底松了口气,法阵触动,一道散发金光的屏障拔地而起,将小怪物困在其中。
光芒骤起,小东西吓了一跳,后退数步,然后就看见昨晚遇见的那些讨人厌的家伙围了过来。
他身子前倾,脊背拱起,龇牙咧嘴作出防御姿态,从喉咙里发出滋滋的声响以示警告。
有昨晚被他咬伤的弟子出来大骂:“小畜生,看看你今晚还有什么能耐!”
有人提议:“师姐,我们施个雷咒,将他电晕带回去。”
如兰没有说话,注意力根本不在眼前被困住的这个的小怪物身上,而是仔细探查着四周。
如玉却是说:“等等!”她感觉到姐姐似乎发现了什么。
小怪物在法阵里猛冲,想要像昨晚那样冲破束缚,但几次尝试之后,只要被弹得更狠,摔得更惨。
但他很快调整自己,积攒力量,周霜站在一旁,看见他猛地朝自己扑过来,狠狠撞击在灵力汹涌得阵法上,瞬间就被弹开,狠狠滚落在地。
周霜心头一堵,微微皱眉,看见地上吐出一口血,这阵法得凶悍就在于越是强攻,所受反噬越重。
那孩子目光凌锐地看着眼前围着的人,大概知道自己是出不去了。
他忽然仰头,像一匹狼一样嚎叫,明明是孩童的声音,却带着一丝凄凉。
如兰的那句“起阵防范!”众人只听见了前两个字,后面的话音就就被一声巨大的“嘭”声覆盖。
一道妖艳的红光从天而降,直接压碎原先的那道金光阵法,巨大的力量冲击带来的气浪将众人弹出数丈远。
周霜也不例外,被弹飞时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这股力量强大而令人窒息,散发着古朴而沉闷的邪恶,使人后背发寒。
只有如兰如玉还有谢陵灯相安无事地站着,但看谢陵灯的脸色,似乎也有些惨白。
周霜想到临出发前,村长的叮咛,区区一个女鬼会有这么可怕的力量?
她从储物袋拿出药品,倒了一颗治愈内伤的丹药吞下,然后就开始找巫横的身影。
这力量虽强,但对乌珩来说还不够,若不是身旁人都向后弹飞,他真懒得倒,他装模作样地倒在弟子群中更靠后的地方。
抬头却见一个黑衣女子,踉踉跄跄寻他而来。
“怎么样?”周霜将他从地上扶坐起来,将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口中,动作不似平时那么稳当。
女子纤细白皙的手指触碰到乌珩温热柔软的唇,接着不似桂花糖那般的香甜,口中旋即化开一抹苦涩的草药味。
周霜顿了顿,乌珩微微掀起眼睫朝她看去,目光晦暗,却见她顿悟般说:“不对,你震飞这么远,内伤肯定比我重,一颗丹药还不够。”
于是周霜又从药瓶里倒出三颗,想了想,觉得三颗有点多,又怕他内息无法消化倒回瓶中一颗。
乌珩:“……”其实他也能倒的离她近点。
两粒丹药被周霜分两次塞到嘴里,她将乌珩扶站稳,朝前方看去。
只见原先的阵法已碎,原地残留着那抹红色力量的微波,一个妩媚动听的声音传来:“扰我安宁,你们可真是罪该万死。”
一个身影缓缓从空中降下,女子赤脚踩地。
之前只闻声不见影,所有人都以为会是个玲珑身段,纤细腰肢,貌美如花的女子。
不想来人声音娇美,却是个十足十的大胖女人,丰腴得过分。
“装神弄鬼。”如兰说:“鹿鸣山我三叔伯是不是你害的。”
“我杀的人多了,你三叔伯是哪位?”
女人美艳精致,肉嘟嘟的脸可爱得像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出口的声音却是娇媚带着蛊惑,其中还有一丝隐隐的压迫。
如兰微微攥紧拳头:“如闻溪,此人你可识得?”
“这世上人多了去了,我只需要记住自己叫‘芽’,知不知道他人名字与我何干?况且我杀的人也多,寻我报仇的人也多了去,想我死我早就死了千百来回,犯得着等着今日你们来。”
芽一抬眼,一道眼风扫过去,凌厉又锋锐。
但转瞬她又恢复慵懒姿态,看了眼窝在自己脚边的小人,脏兮兮的,有些嫌弃将他往一边踢了踢,但小怪物被踢走片刻就又缠了上来。
如兰眼底划过怒意:“鹿鸣山你没去过?我三叔伯无端陷入昏睡,三月后逝于梦中,头七守灵当晚,不是你的魔气从棺材里跑出来?”
芽似乎真的认真想了想,念了念如闻溪这个名字,突然捂着唇笑了出声来:“原来你说的是那个体虚的药罐子啊。”
芽记得,但那个人跟她说的名字,不叫如闻溪。
“他叫小溪才对吧。”
如玉说:“这是三叔伯的小名,还说你不认识?我三叔伯性情温良,乐善好施,你为何无故伤他性命?”
“小姑娘,说话可要讲理。”芽说,“我怎么就伤了他性命?是死是活不是应该由自己掌控?”
如兰蹙眉:“满口胡言乱语,逃脱罪责。”
芽好笑又好气:“因为我长得不像好人,所以就被你们板上钉钉是杀人凶手,真是好些年没人敢在老娘的头上撒野了。”
芽也不多说了,长袖一挥,两道旋风从她的袖子里出来,朝着眼前众人呼啸而来。
周霜见势不妙,反身挡在乌珩身前,调度灵石灵力形成一道防御结界将两个人圈在其中。
芽的声音魅中透着几分冷,不再似方才还有说有笑:“你们先伤我的人在先,既然来了,那就一个都别想出去。”
狂风呼呼刮过,周霜没想到这旋风这么有劲,卷起地上的碎石和枯枝碎叶,打在结界上令她有些吃不消。
一旁已经有人被卷走,惊叫声逐渐远去。
周霜往一旁看了看情况,却只见那个丰腴的身影旁,乖乖趴卧着一个小身影,蜷缩一团,这边飞沙走石正是热闹。
那小家伙却是惬意地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态地歪了歪脑袋。
便是这随意一眼,周霜注意到一阵银光,却见光辉闪动,小家伙的脚腕上隐约闪现出一串铃铛。
细细的红绳串着一枚银质光泽的铃铛。
只一眼,心有感应,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沸了下。
他就是铃九!康姬所托的幼子。
这一分神,周霜没抗住已经卷成大飓风的风力,防御结界一下破碎,她和乌珩顿时被卷进风力,沙尘迷眼,疾风刮耳。
耳目闭塞下,周霜下意识手舞足蹈地划了几下。
风力夹杂的沙石狠狠砸在身体各处,有尖锐的枯枝破衣襟,划伤脸颊和身体其他裸/露的肌肤。
突然,手腕一紧,有人抓住了她。
抓住她的人将她用力一扯,顷刻间,额头贴上一堵肉墙,后腰按着一只手,将她紧紧圈在一个温暖的怀里。
一瞬间,所有砸向身体的沙石,划伤肌肤的枝桠……都被隔绝在这个极其用力的拥抱中,完完全全将她裹住。
耳边风声不减,但逐渐有个更响亮的声音刺破周遭喧嚣,坚定清晰,平稳有力地声声入耳。
连带着周霜的心跳不自觉加快。
她缓慢睁开眼,男人的喉结之上是英俊硬朗的下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不是巫横,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