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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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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林培安踩着饭点准时出现在李向阳家门口。餐桌上，李向阳正小口咬着包子，抬眼看见昨天那个叫他"傻子"的讨厌鬼，嘴角立刻耷拉下来。
林培安自来熟地拖了张小凳子凑到餐桌前，毫不客气地伸手拿了个包子。李向阳见状气鼓鼓地扑过去要抢，却被林培安灵活地躲开，反而顺走了他手里的鸡蛋。"吃你个包子怎么了？"林培安边啃鸡蛋边含糊地说。
"坏人不能吃。"李向阳板着小脸，语气坚决。
这话倒把林培安逗乐了："爷爷说你脑子不灵光，我看你挺机灵嘛。"他想起爷爷说过，这孩子总是一个人发呆，不爱搭理人。可眼前这个会抢包子、会顶嘴的李向阳，哪有一点傻气？
李向阳皱着小眉头，还在琢磨这句话是不是在说他傻。一旁的徐桥年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也这么觉得。可能是以前生活环境的影响，让阳阳有些封闭。等安顿好了，我带他去医院看看。"
林培安听得有些一知半解，毕竟他也还是个小孩，不过徐桥年的大致意思他是明白了，李向阳不一定是个傻子。
吃过早饭后林培安想带李向阳出去转转，可李向阳不肯。刚开始林培安还在李向阳旁边跟个苍蝇一样不停念念叨叨，不过后面看李向阳不理他而是拿着画笔一直画画，索性自己也画了起来。
林培安倒是没什么艺术细胞，在幼儿园学的画画技能全还给老师了。到现在也就会画个圆圈，外面加一个圆弧形的波浪涂上红色当太阳。对此，林培安倒是特别满意，拿起画朝李向阳比了又比，嘴里还嘟囔着："都是阳，还是我的阳更好看一些。"
李向阳没理他，专心地画着画。林培安见没人理，就凑上来看李向阳画画。这一看不得了，这小子画画技术了得。画面上虽然只是简单的构图：一棵大树下站着个牵着孩子的女人，但那细腻的笔触和恰到好处的色彩搭配，比之前幼儿园老师在班里表扬死对头周燃的画好看多了。
"你学过画画？"林培安又看了良久，确实这画是李向阳一笔一画画出来的，开口问道。
李向阳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摇了摇头。
"厉害啊，你小子！"林培安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什么，趴在李向阳耳边轻轻开口道："你能帮我画张画吗？"
林培安此刻心里正打着小算盘。这事还得从幼儿园毕业典礼说起——那天他一时嘴快，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和周燃打赌，说自己一定能画出一幅比他更好的画。当时想着反正升小学后大家各奔东西，这牛皮吹了也就吹了。可石溪镇实在太小，前几天爷爷告诉他，开学后居然要和周燃上同一所小学！这下可糟了，要是开学后周燃问起那幅画，自己可怎么交代？
"走开，坏人。"李向阳不耐烦地推了推凑过来的林培安。
"我走，我走！"林培安陪着笑脸，身子却纹丝不动，“不过你要是不帮我画画，我可就不走。”
见李向阳还是埋头画画不理他，林培安眼疾手快一把夺过画笔，高高举过头顶。他比李向阳足足高了一个头，任凭对方怎么跳脚都够不着。
"坏人！我不要帮你画！"李向阳气得小脸通红，鼻尖都沁出了汗珠。
林培安把画笔在手里转了个圈，使出杀手锏："你要是不答应，这画笔我可就收走了。"
谁料李向阳也是个倔脾气，扭头就往教室外走。林培安慌了神，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拽住他的手腕："别走啊！这样，你帮我画这幅画，我就带你去找你妈妈，怎么样？"
"真的？"李向阳猛地转身，乌溜溜的眼睛直直望过来。
纯真乌黑的眸子就这样盯着林培安，对视几秒后，林培安因为心虚眼神飘忽地应道："当、当然是真的！你林哥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李向阳盯着林培安看了好一会才迟疑地点了点头。林培安见他答应，把画笔还了回去，赶忙用衣服抹了抹手心的汗。天知道他去哪儿找李向阳的妈妈，连见都没见过。不过等画好了，这小傻子估计早把这事忘到脑后了。
林培安看着李向阳坐回桌前，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他慢悠悠地踱到李向阳身边，故作深沉地说："这个画啊，可不能随便画。毕竟我要拿你这副画和神秘人做交易，这样他才能告诉我你妈妈的去向。"
李向阳握着画笔，歪着头看他："那要画什么？"
"不急，你目前画画还缺一些技巧，我们这最近学习一下。"林培安摸着下巴，眼睛滴溜溜地转，“阳阳，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李向阳听着眼前大师的教导，懵懂间就把自己"卖"了出去。后面几周，林培安天天来李向阳家玩，来的时候还给他带了一堆自己以前在幼儿园上学时看的美术课本。李向阳没有上过幼儿园，对于林培安带来的课本很是新奇，经常捧着一看就是一天。
徐桥年看着两个小家伙相处得如此融洽，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这天，林培安像往常一样蹦蹦跳跳地往李家跑，却在半路撞见了死对头周燃和他的一众跟班。
周燃眼尖地瞥见林培安怀里抱着的幼儿园课本，立刻拔高嗓门对身旁的小弟们说："瞧瞧，这都快要上小学的人了，还抱着幼儿园的课本不放。该不会是连123都数不明白吧？"
林培安本不想理会，可听到身后越来越过分的嘲讽，还是忍不住转身回击："王老师说过'温故而知新'，我看你是连幼儿园的知识都忘光了吧！"
“好啊过几天开学，我可等着你的大作！”周燃说不过林培安，便转移话题。他太清楚林培安那蹩脚的画技了，语气里满是讥讽。
"行啊，到时候你可别惊掉下巴！"林培安不怒反笑，胸有成竹地扬了扬手中的画册。他心里早就算计好了——到时候拿出来的，绝对是一幅能让周燃目瞪口呆的杰作。
当天林培安去李向阳家的时候，便没像以往一样拖着李向阳，而是直接让其开画。李向阳很是乐意，画画的时候比以往都要认真。只要这幅画能符合神秘人的要求，他就可以找到妈妈。
“等拿到画，我一定要请他吃好多好多零食！”林培安在心里反复盘算着补偿的方式，试图冲淡内心因谎言而产生的愧疚感。他太清楚李向阳此刻笑容背后的期待了。
第二天一早，当林培安再次来到李家时，那幅画已经完成了。这样惊人的速度让林培安目瞪口呆，直到徐爷爷告诉他，昨天他离开后，李向阳除了必要的吃饭和如厕，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画桌前。就连夜里睡觉时，那双小手还在空中无意识地比划着绘画的姿势。
"培安啊，向阳说这画是专门给你的，连我这个老头子都不让碰呢。"徐桥年笑呵呵地说，只当是两个孩子感情要好。
林培安面不改色地接话："那可不，我和阳阳比亲兄弟还亲！他老早就说要送我一幅画，我都不好意思推辞。"
李向阳闻言放下画笔，用那双漆黑的眼睛深深看了林培安一眼，沉默着转身从桌上取下画卷，郑重地递给了这位"亲兄弟"。
展开画卷的瞬间，林培安不禁屏住了呼吸。这幅山水画笔墨精妙，构图疏密有致，色彩的运用更是恰到好处，完全不像出自一个孩子之手。捧着这份"厚礼"，林培安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满脑子都是周燃吃瘪的模样。
林培安刚想抱着画转身开溜，手腕却突然被李向阳死死扣住。那双平日里安静的眼睛此刻直勾勾地盯着他，黑曜石般的瞳孔里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
"阳阳你……"林培安试着用左手去掰他的手指，却发现这个平时文文弱弱的小男孩今天力气大得惊人。李向阳的手就像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反而越攥越紧，像一块狗皮膏药一般粘了上来。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林培安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和细微的颤抖。李向阳依旧一言不发，但那固执的眼神和紧抿的嘴唇都在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他绝不会轻易放手。
"好好好，带你一起去总行了吧。"林培安拗不过他，只好妥协。李向阳闻言眼睛一亮，原本紧绷的小脸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双杏眼弯成了月牙，睫毛在阳光下扑闪扑闪地颤动。
"没想到你这家伙笑起来还挺好看。"林培安不由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李向阳笑，，让他也第一次明白了"向阳"这个名字的深意——就像一株终于遇见阳光的小向日葵，整个人都焕发出温暖的光彩。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李向阳的脑袋："以后多笑笑嘛，整天板着张脸多没意思。"
林培安牵着李向阳来到村头那棵老槐树下，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摇曳。他从小卖部买来的冰棍正往下滴着糖水，李向阳坐在秋千上小口舔着，两条细瘦的腿无意识地晃荡着。
"妈妈......"李向阳含混不清地嘟囔着，糖水沾在嘴角也顾不上擦。
"你就在这儿等着，千万别乱跑。"林培安蹲下身，把李向阳的衣角掖好。夏日的蝉鸣声里，他听见自己心跳得厉害——得赶在李向阳起疑前，先拿着画去找周燃炫耀一番。至于神秘人的事...他咬了咬嘴唇，大不了就说那人突然消失了。
李向阳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目光在林培安脸上逡巡。秋千的铁链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他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攥着冰棍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了。
……
等从周燃家出来已是晚上七点多。
为了佐证那幅画的真实性，他不仅展示了作品，还煞有介事地讲解起绘画技法。那些专业术语像一串串珍珠从他口中滚落——明暗交界线的处理、色彩的冷暖对比、笔触的虚实变化。不过这些技巧这幅画有没有用到他可就不知道了，只不过都是当李向阳的“陪读童子”时自己在书上看到的，胡说一通罢了。
晚风拂面，春风得意。林培安不断回忆着刚刚周燃吃瘪的样子，这画面他林培安可要记一辈子
林培安回家，林健刚好从冰箱拿了根冰棍晃了晃问：“培安，吃不吃冰棍。”
林培安伸手接了过来，果然人在心情好的时候吃冰棍都要比以往还要甜蜜。等等，冰棍？今天下午他好像也买了一根。给谁买的？自然是还在村头大槐树下等着的李向阳……
“啪”的一声冰棍落地，林培安头也不回的就往外冲去。林培安边跑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道，李向阳又不是真傻子，说不定人已经回家吃上饭了。
林培安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布鞋踩在村道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好在村子不大，拐过几个晒谷场就望见了村头那棵老槐树。夜色中，树影婆娑，他每靠近一步，心跳就快一分——既盼着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又怕他真的还在等。
槐树下的秋千在晚风中轻轻摇晃，上面坐着个单薄的背影。林培安的喉咙突然发紧，他站在原地深吸了口气，才慢慢挪过去："阳阳，对不起，我来晚了……"
秋千"吱呀"一声转了过来。李向阳的脸在月光下格外清晰——眼眶泛红，鼻尖也红，连被太阳晒红的脸颊此刻都透着委屈的潮红。
“找妈妈。”他还在固执地相信着，林培安没有骗他，只是找神秘人花费了许久。
林培安盯着自己的鞋尖，踌躇了半天："对不起阳阳...那个神秘人...不见了。"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此刻他恨不得像鸵鸟一样把整个人都缩进土里，避开那道灼人的目光。
"不过......"他刚鼓起勇气抬头，却看见李向阳的眼泪"啪嗒"砸在秋千的木板上。紧接着一句，他此生都不想听到第二次的话。
“林培安大骗子，我讨厌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