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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琇晃了一下神，昨夜那细细密密、噬骨的痛，仿佛又缠上了心头。
她不指望季侑言能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一切是她自己的选择，只要季侑言平平安安，她别无所求。
一念及此，景琇的眼神又柔软下来。她转过身来，看到季侑言正费力地往脚上涂抹酒精，不由自主地脚步一动。旋即又心中一酸，生生顿住，心里酸酸软软搅成一团，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的言言，把温柔给了她，给了顾子楠，给了千千万万的粉丝，却独独忘了自己。
多少次季侑言受到伤害，景琇看在眼里，痛在心尖。
季侑言总是微笑着告诉她，「没关系」，「我没事」，「别担心」，却不知道她越是逞强，景琇的心里就越难过，还要一边护着她，一边装作被她安抚下去的样子。
今晚季侑言软声求抱，却还是生怕麻烦她。
景琇眼里的光黯了黯，默默坐在沙发上，一时间房间里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姚潇带着景琇的私人医生来了。医生先给顾子楠检查过后，确定除了皮肉伤没什么大碍，又在景琇的坚持下也帮季侑言检查了一番，开了一些通经活血的药膏。
送走医生后，顾子楠穿着季侑言的睡衣，局促不安地搓着手，欲言又止。
季侑言主动开口道，「子楠，你脸上红肿得太厉害了，回宿舍也不方便，要不就在这里睡一晚吧。明天脸上消肿了再回去。」
姚潇赶紧插话，「可是季老师，这里只有两张床…」
顾子楠见状赶紧摆摆手，「不了不了，谢谢季老师，我…我跟导演请个假，出去找个酒店吧。」
季侑言不放心她，「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又穿着睡衣，不安全，这件事也不适合闹大。我跟前台临时加张床进来，客厅没有暖气，你就在我房间睡吧。」说完对顾子楠安抚一笑。
「季老师真是乐于助人，但是这样恐怕也不妥。潇潇，你去再开一间房，给子楠住，她今晚最好冷静一下。」
季侑言话音刚落，景琇的声音便插进来，听起来有一点凉意。季侑言转头望着景琇，被她声音里冷淡刺了一下，又后知后觉地品出了景琇对她的关心--阿琇这是怕有人拿学员夜宿导师房间做文章，给她惹麻烦吗？
季侑言对景琇弯唇一笑，同意了。顾子楠收拾了一下，戴上口罩，随姚潇出了门。出门前她再次千恩万谢，季侑言叹了口气，摇摇头，安慰了两句，送她们出了门。
送走众人，季侑言关上门回身。景琇还站在沙发前，灯光从她头顶洒落，把她的表情隐没在光亮里。客厅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季侑言试探地走近景琇，温柔里带着讨好地一笑，伸手扯扯景琇的袖口，「阿琇，对不起，我…我跟你坦白。我是怕麻烦你，但我又不是怕麻烦你」，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说这句话的资格」，她眉宇黯淡，低声说道，「但是，我还是不自觉地觉得，你是担心我，换做是我，我也会担心你，我也不怕你麻烦。可是，我怕你为我而去求别人，我怕他们会觉得你很麻烦，会给你脸色，这些事，我一个人承担就好了，阿琇，我不想你也承受这些…」
景琇低着头，不答。季侑言愈发慌乱。她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却看到景琇的脸上有泪光闪动。季侑言的眼睛也一下子红了。喉咙好像哽住一块石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无措地呆立原地。
景琇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气，开口了。
「言言，你不该这么说自己，你…很好，很…勇敢，也很善良。我只是…我只是怕你出意外，让我看着你受苦，我真的做不到。我…今晚看到你被那个混蛋拉扯，要是我没听到，要是没人发现，我不敢想。」
景琇抬手轻轻地擦拭季侑言眼角的泪珠，「担心的滋味，不好受啊…」
叹息的余音钻进季侑言的心口，激起一片酸麻，眼泪像溃决而出一样涌出，模糊了视线，看不清景琇的脸。
下一秒，季侑言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香味温度触感编织成一张细密的网，温柔地罩住了她。环在腰上的双手收紧，如此紧密的贴合，让季侑言怔愣。多少次只能借酒精麻痹自己，在意识模糊的混沌中感受曾经的温软，而今，是真的吗？是景琇抱住自己了吗？她也是一样地在意自己吗？
五年了，分手后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念景琇，都在渴望离景琇近一点，再近一点，甚至，能重新在一起…
季侑言倏地止住了泪，想微笑又不敢置信。心里无数个念头纷乱而过，一时喜，一时愁，一时如见天光，一时几忧是梦。季侑言觉得自己像是久旱逢甘霖，溺水遇浮木，紧紧地揪着景琇的衣服，还在哭却又笑了出来。
景琇听着季侑言又哭又笑的呜咽，眼圈红红的。她任由季侑言发泄，抬手温柔地轻抚季侑言的后背，头发。怀里的人渐渐平静下来。
景琇轻轻放开她，抽了几张纸巾，温柔地帮季侑言擦泪。季侑言抽了抽鼻子，嘟囔道，「哭了之后是不是特别丑，眼睛都肿了…」却还是尽力地睁大眼睛--她终于在景琇的脸上，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深沉的柔情。
那样专注的目光里，沉淀了时光遗留堆积下来的爱怜，季侑言融化在景琇的深情中，心头滚烫熨贴。她的喉头微动，还没来得及说话，景琇往后撤了一步，出言打断了她。
「去洗个脸吧。」景琇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了。
「阿琇…」季侑言错愕地轻唤了一声。声音里透出一股楚楚可怜的委屈。
「来这边洗，洗完躺在床上，我给你敷一下眼睛，不然明天肿成桃核，还怎么上镜？」景琇在门口停下，转身看着季侑言，语气平淡地补充道。
「……好！」转折来得太快，季侑言的一颗心像在过山车上走了一遭。幸福来得太突然，喜悦像是暴雨过后的山洪，涨满心房，几乎兜不住了。还挂着泪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
景琇的唇角微不可查地翘起，季侑言捕捉到了，脸上的表情愈发明亮。景琇再也克制不住，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笑意，然后跟着扬起弧度，也笑了。
季侑言脚上有破皮，景琇坚持不让她见水。只催着她洗完脸，让她换了身自己的睡袍，躺在自己的床上，乖乖闭眼。季侑言梦游般照做，直到躺在景琇的床上，依言闭眼，闻到被单枕头散发出的熟悉的香味，仍然晕晕乎乎。
眼睛周围一凉，是景琇小心地把冰袋敷在眼睛上。感受到那动作的小心翼翼，季侑言甜甜地笑了。她的手摸索着找到了景琇的手，珍重地握住，然后，牵到唇边，轻轻亲吻景琇的手指，手背。
刚刚拿冰袋的手还是冷的，此刻温软的唇烙下吻，激得景琇不由自主地一抖，舒服得想要叹息，想要这唇不停，想要这吻更深，更多。
景琇的目光越发柔和。她盯着季侑言的唇，移开了两人相牵的手。
然后，俯身低头，在季侑言的红唇上，落下温柔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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