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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萌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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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弋抵达“弋术视觉”时，工作室里已经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他试图将清晨的纷乱思绪摒除脑后，投入到工作中去。
刚在办公室坐下，门就被轻敲了两下，随即一颗脑袋探了进来，脸上洋溢着充满活力的笑容。是他的助理Emile，从俞弋还在独立打拼时就跟着他，忠心耿耿，像只永远充满干劲的小狗。
“弋哥，你来了！”Emile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平板，眼睛亮晶晶的，但随即又露出一丝困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但……有点奇怪。”
“说。”俞弋简短地回应，揉了揉眉心。
“还记得我们挤破头都想上的那个‘元未来’技术峰会吗？就那个大佬云集，我们基本没戏的主讲席位？”Emile语气兴奋，“刚刚组委会主动联系了我们，不仅给了名额，还是黄金时段！简直像天上掉馅饼！”
俞弋抬眼，心中微微一动。“然后呢？奇怪在哪？”
“奇怪就在于……”Emile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什么秘密，“牵线的人，好像是柏氏集团总部的。弋哥，是你……去找柏总了？”他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因为他很清楚俞弋和柏淮年之间那种微妙又带刺的关系，更知道俞弋有多抗拒被视为依靠柏氏。“我们之前不是都回绝了柏氏的好意嘛，这……”
俞弋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明白了。这绝不是巧合。只能是柏淮年做的。
那句“与我无关”言犹在耳，此刻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得他脸上发烫。心底那点微妙的后悔瞬间膨胀，沉甸甸地压下来。他拒绝了柏淮年的同行，拒绝了对方明面上的帮助，而柏淮年却选择了一种更不动声色、也更尊重他的方式，在他最看重的专业领域，给了他最需要也最及时的支持。
Emile看着他陡然变化的脸色，有些担心：“弋哥？你没事吧？要不……我去回绝了？”
俞弋沉默了。他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早已不是意气用事的少年。他深知在这个圈子里，很多时候，一个关键的机会所能带来的东西，远大于纯粹的能力。工作室的团队为了这次峰会付出了多少心血，他比谁都清楚。那些熬过的夜，反复打磨的方案，所有人的期望……他不能因为自己那点骄傲和别扭，就轻易毁掉这一切。更何况，“元未来”峰会本身，确确实实是他心之所向，是能让他们精心雕琢的作品被更多人看到的绝佳舞台。他对他们的项目有绝对的信心，缺的，往往就是这样一个敲门砖。
片刻的静默后，他再抬眼时，眸中的波澜已被压下，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他看向一脸担忧的Emile，声音平稳了许多：“不用回绝。”
他顿了顿，语气慎重而清晰：“机会难得，我们的项目质量也完全配得上这个舞台。既然组委会认可，就没有推掉的道理。”他做出了权衡后的决定，既是对团队负责，也是对自己梦想的尊重。但他没有忘记这份机会背后的重量，补充道：“只是……这份人情，替我记下。”
“哦，好的弋哥！”Emile虽然还有点疑惑，但看到俞弋迅速恢复镇定并做出了明确指示，便立刻用力点头，“那我去准备峰会需要的资料了！”说完便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一如既往地高效且全心投入工作。
整个白天，俞弋都无法完全集中精神。那份愧疚感如同藤蔓，缠绕着他的思绪。柏淮年的退后和成全，对比他的尖锐和抗拒，显得他那般幼稚而不近人情。
下班时间刚到，俞弋几乎是立刻拿起车钥匙起身。他需要做点什么。
银灰色的Panamera再次汇入车流，但这次的目的地明确——柏氏集团总部大厦。
他将车停在街对面一个不那么起眼的位置，却没有下车，也没有给柏淮年发信息。只是安静地等着。他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或许一句“谢谢”，或许一句“对不起”，或许只是看看他。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很快，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就在助理的陪同下出现在大厦门口。柏淮年正低头听着助理汇报什么，侧脸线条冷硬，带着一丝疲惫。
俞弋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穿过来往的车流，走了过去。
柏淮年的助理先看到了他，愣了一下，低声提醒：“柏总，俞先生。”
柏淮年抬眸，看到站在几步之外的俞弋时，眼中清晰地闪过一抹讶异，随即又恢复成一贯的深沉平静。他对助理示意了一下，助理立刻会意地退开几步等候。
“你怎么来了？”柏淮年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没有早晨被顶撞后的不悦，也没有意外的惊喜。
俞弋站在他面前，清晨那种张牙舞爪的防卫姿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带着些微无措的坦诚。他抿了抿唇，抬头直视柏淮年。
“峰会的事情，Emile跟我说了。”他顿了顿，声音不高，但很清晰，“谢谢。”
接着，他像是克服了某种障碍，继续道：“还有早上……我说的话，很过分。对不起。”
柏淮年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邃，像是在分辨他话里的情绪。傍晚的风吹过，拂动两人的衣角。
片刻后，柏淮年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没什么。你的能力足够站上那个讲台，我只是提供了一个可能性。”他避开了早上的冲突，仿佛那不值一提。
他越是这样轻描淡写，俞弋心里的愧疚就越发浓重。
“但你明明……”俞弋想说他明明被自己刺伤了，却还在为他考虑。
“俞弋，”柏淮年打断他，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或许还有一丝疲惫，“我明白你的边界在哪里了。以后……我会更注意方式。”
这句话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俞弋的心口，却带来一阵酸涩的悸动。柏淮年的退让和理解，比他预想中的任何反应都更让他难受。
“我不是……”俞弋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有些倔强地低声道，“我不是要你这样。”
柏淮年看着他微微蹙眉、难得流露出纠结模样，眼底深处那点冰封的疲惫似乎融化了些许。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放得更缓：
“那你想我怎样？”他问，目光落在俞弋脸上，带着探究，也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期待。
俞弋被问住了，一时语塞。城市的喧嚣在那一刻仿佛远去，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流动的、复杂难言的情绪。
最终，他别开视线，声音闷闷的：“……先上车吧。这里不能停太久。”
柏淮年没有立刻回答，他注视了俞弋几秒，然后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