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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道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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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屿舟又是一晚没睡
闭上眼睛，就是顾决压下来的身影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唇上那霸道又陌生的触感挥之不去，反复折磨着他的神经。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强迷糊了一会儿。
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他顶着一对浓重得堪比烟熏妆的黑眼圈，头脑昏沉，脚步虚浮地飘到了学校门口。整个人眼神涣散，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他低着头，魂不守舍地往校门里挪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侧面走来的人——
“砰！”
他结结实实地又一次撞进了一个温热的、带着熟悉干净气息的怀里！
！
周屿舟瞬间惊醒，宿醉般的迷糊被吓跑了一大半。这触感、这气息……他猛地抬头，果然对上了顾决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熟悉的时间，熟悉的地点，熟悉的相撞！
历史重演的巨大尴尬和昨晚那些不可言说的画面瞬间涌上心头，周屿舟的脸“唰”一下红了，又立刻变得煞白。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像被电到一样猛地向后弹开，脚步踉跄，差点摔倒，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和一种“怎么又是你”的崩溃。
他手忙脚乱地站稳，心脏狂跳，已经做好了被顾决用记分板指着、用那种冷冰冰又刻薄的语气训斥“走路不长眼”、“德育分扣1分”的准备。
他甚至已经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准备迎接新一轮的冲突。
但是——
顾决只是微微蹙了下眉，低头。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在周屿舟惊惶未定、眼圈发黑的脸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快得几乎让人捕捉不到。
那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但很快就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没有说话。
没有讽刺，没有扣分，甚至连一句“看路”都没有。
他就这样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仿佛周屿舟只是一个不小心撞到他的透明人，连多给一个眼神、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做完掸灰尘这个标志性的、带着疏离感的动作后，顾决便直接收回了目光，像是完全无视了周屿舟这个人的存在，迈开步子，从容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径直走向校门值勤岗，拿起记分板，开始履行他学生会会长的职责，整个过程自然流畅，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和迟疑。
周屿舟彻底愣在了原地，像个傻子一样看着顾决冷漠离开的背影。
……怎么回事？
这就完了？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没有到来，甚至连一点微风都没有。这种彻底的、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嘲讽和扣分都让周屿舟感到错愕和不适应。
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再次强烈地涌了上来，搅得他更加心神不宁。顾决今天太反常了！这根本不像他！
然而，还没等周屿舟理清这诡异的状况——
已经走到岗位上的顾决，头也没回，声音却清晰地、公事公办地传了过来，目标明确：
“那个穿黑色外套的，校徽歪了，德育分扣0.5。”
周屿舟下意识低头一看——自己今天穿的正是黑色外套！校徽好像……是有点歪。
……操！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瞬间冲散了刚才的错愕。
他就知道！就知道这混蛋不会真的放过他！还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这种让人火大的找茬方式！
那股莫名其妙的不安和违和感，瞬间被熟悉的暴躁和不爽所取代。周屿舟黑着脸，一边粗暴地把校徽掰正，一边几乎是用跑的，迅速逃离了校门口这个是非之地。
周屿舟刚在座位上瘫倒，试图把早上校门口那诡异的一幕和昨晚的混乱都甩出脑子，李豪和几个平时玩得好的同学就呼啦一下围了过来，一个个眼睛里闪烁着八卦和好奇的光芒。
“舟哥舟哥！昨天怎么样？”李豪最先凑上来，压低声音，兴奋地问，“跟顾会长‘决一死战’，战果如何？是不是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对啊舟哥！快说说！我们可都等着听呢！”另一个男生也跟着起哄，“是不是打得他不敢再扣你分了？”
周屿舟被他们问得一愣，昨晚那真正“决一死战”的画面（虽然是另一种形式的）瞬间涌入脑海，让他耳根子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这他妈能说吗？！说他被顾决按在墙上强吻了？！那他校霸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绝对不行！
虚荣心和强烈的羞耻感瞬间占据了上风。周屿舟猛地坐直身体，强行压下心里的虚，脸上摆出一副极其不屑又嚣张的表情，甚至故意拔高了点音量，以确保周围竖着耳朵的同学都能听见：
“哼！那还用说？”他鼻孔朝天，用大拇指蹭了一下鼻尖，动作夸张，“顾决？呵，看着人模狗样，其实怂包一个！老子往那儿一站，气场全开！他连动手都不敢动！”
他越说越顺，简直把自己都骗过去了，开始即兴发挥，添油加醋：
“你们是没看见他那样子！被老子骂得狗血淋头，屁都不敢放一个！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地走了？”他大手一挥，仿佛在驱赶一只苍蝇，“还学生会会长呢？我呸！以后见了我周屿舟，他得绕道走！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借他十个胆儿！”
他吹得正起劲，完全没注意到周围同学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微妙和惊恐，目光纷纷飘向他的身后。
李豪疯狂地朝他使眼色，嘴巴张合着无声地暗示：“舟哥！别说了！后、后面……”
但周屿舟完全沉浸在自己编造的“胜利”中，根本没接收到信号，反而对李豪的挤眉弄眼感到不满：“你眼睛抽筋了？老子说的都是事实！顾决他……”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一股熟悉的、冰冷的、带着强大压迫感的气息，如同实质般从他身后弥漫开来，瞬间冻结了他周围所有的空气。
周屿舟的血液好像一下子凉了半截，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朝着教室后门的方向看去——
只见顾决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背光而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深得像寒潭，正一瞬不瞬地、阴沉沉地盯着他。
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四目相对。
周屿舟脸上的嚣张和得意瞬间凝固，然后像脆弱的玻璃一样，“啪嚓”一声碎裂开来，只剩下满满的惊恐和心虚。
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所有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再也蹦不出来。
刚才还吹得天花乱坠的人，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整个教室陷入一种死寂的尴尬之中。
顾决并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的冷意和嘲讽几乎要化为实质，将周屿舟彻底钉死在“吹牛大王”的耻辱柱上。
几秒钟后，顾决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又危险的弧度。然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后门，身影消失在走廊里。
直到那可怕的压迫感彻底消失，周屿舟才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猛地松了一口气，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舟、舟哥……”李豪小心翼翼地开口。
“闭、闭嘴！”周屿舟脸红得快要爆炸，恼羞成怒地低吼一声，猛地趴回桌子上，把滚烫的脸死死埋进胳膊里，再也不肯抬头。
妈的……丢人丢到家了！
他现在只想原地去世！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日常”。
顾决依旧会掐点出现，会用各种理由给他添堵。
但这次周屿舟都选择了无视。
只有周屿舟自己知道，那看似回归的“日常”底下，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偏离了轨道。
顾决今天早上的反常，更像是一个谜，让他烦躁之余，又控制不住地去想：
“……他到底什么意思？！”
烦躁了一天。
周屿舟帮妈妈收拾好家务，啪嗒一下瘫软在沙发上。
手机屏幕却在此时突兀地亮起。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发信人的名字让他呼吸一滞。
顾：？
一个孤零零的问号，符合顾决一贯的抽象风格。
周屿舟拧着眉，不打算理。这人又在发什么神经？
几分钟后，又一条信息弹出来。
顾：因为水？
周屿舟啧了一声，把手机扔到沙发另一头，试图眼不见心不烦。但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却更清晰了。
紧接着，第三条信息紧随而至。
顾：还是因为楼梯间？
“楼梯间”三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周屿舟的记忆。不是图书馆……是更早之前，那个狭窄、昏暗、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楼梯间！那个他本以为已经被刻意遗忘的、混乱又灼热的意外接触！
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他猛地抓过手机，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想打字骂回去，却一时失语，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直球。
在他犹豫的间隙，第四条信息来了。
顾：我道歉。
周屿舟盯着那三个字，眼睛猛地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顾决？道歉？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从来只有别人对他赔笑脸的顾决？？？他会道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还没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下一条信息又跳了出来，速度快得几乎不像顾决平时那慵懒的做派。
顾：不该喝你水。也不该在楼梯间……那样。
“那样”。一个模糊又无比具体的词。瞬间将周屿舟拉回了那个逼仄的空间，呼吸交错的距离，以及……那个完全超出他理解范围的、粗暴又短暂的触碰。
周屿舟彻底愣住了，握着手机，指节微微发白。他看着屏幕上那几条罕见的、几乎是带着点笨拙的道歉信息，脑子里一片轰鸣。
所以……顾决今天早上的沉默，每个课间变着花样的犯贱，就是因为这个？他以为自己因为楼梯间的事和喝水的事生气了？所以这算是……在低头认错？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周屿舟自己先觉得荒谬绝伦。
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股莫名的、酸涩又滚烫的情绪涌上喉咙口，堵得他发慌。
他应该高兴才对，死对头终于向他服软了。
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更乱了。
楼梯间的那一幕和今天体育课他喝水的画面交织在一起，顾决平时冷漠的脸和道歉短信里那生硬的字句形成诡异对比。
他盯着屏幕，手指收紧，指尖都按得发了白。
舟：滚
简简单单的一个滚，可以说是周屿舟纠结了半小时，觉得最霸气最有终结力的话语。
他几乎能想象出手机那头，周屿舟拧着眉，一脸不耐烦又或许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戳屏幕泄愤的样子。
顾：生气了？
这条信息弹出来时，周屿舟正盯着那个“滚”字，心里还在评估这个回复够不够狠、能不能彻底堵住顾决的嘴。
看到这三个字，他呼吸一窒。
生气？他当然生气。气顾决莫名其妙的举动，气他打破两人之间那种“互相找茬但泾渭分明”的平衡，更气自己因为这点破事心烦意乱了一整天。
但他怎么可能承认？尤其是在顾决面前承认自己被影响了？
承认了，就好像输了一样。
舟：……
顾：嗯
周屿舟没有回复，将手机息了屏，望着天花板，心乱如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