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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借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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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成绩单被周屿舟带回家，母亲看到上面数学和物理那两个鲜红的、远超及格线的分数时，惊喜得几乎说不出话，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名字，眼眶都有些发红，连声说：
“我儿子开窍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周屿舟自然也很开心，周母当晚就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
周屿舟看着母亲高兴的样子，心里也松快了不少，同时一个念头强烈地冒了出来：
总算熬出头了！该死的期末考结束了，更该死的顾决的“魔鬼训练”也结束了！这个暑假，他终于可以彻底摆脱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好好享受打游戏、睡懒觉、出去野的自由了！
暑假的头两天，周屿舟确实过上了理想中的废柴生活。
睡到日上三竿，游戏打到深夜，冰箱里的可乐喝到爽。
但奇怪的是，第三天开始，他就觉得有点……不得劲。
早上醒来，没有那个催命一样的微信消息（通常是言简意赅的一个“？”或者“十分钟后老地方”）；下午对着游戏屏幕，打着打着竟然有点走神，下意识地觉得是不是该背几个物理公式了；
晚上躺在床上，周围过于安静，反而有点不习惯，仿佛少了点什么。
“妈的，我是不是被顾决那家伙虐出毛病了？”
周屿舟烦躁地把游戏手柄扔到一边，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没人烦他，他居然有点……不适应？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恶寒。
他甩甩头，决定出门逛逛，彻底把这种诡异的情绪甩掉。
然而，快乐的暑假计划还没实施几天，就被突然回家的父亲打断了。
周屿舟的父亲常年在外做生意，这次不仅自己回来了，还带了好几个老家的亲戚，说是来城里玩玩，顺便看看他们母子。
家里一下子变得拥挤而嘈杂。
亲戚们的大嗓门、随地扔的瓜子皮、小孩的哭闹、以及父亲那套惯有的、在亲戚面前对周屿舟居高临下的说教和“关心”，都让周屿舟感到窒息。
他和父亲的关系一向冷淡且紧张，父亲看重面子功利大于一切，对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向来缺乏耐心，每次见面说不了几句就会不欢而散。
这次有亲戚在场，父亲更是摆足了架势，动不动就
“你看看你叔叔家的孩子”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听得周屿舟心头火起，又只能强行忍住。
家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黏腻压抑，他多待一秒都觉得难受。
晚上，忍无可忍的周屿舟摔门回了自己房间，隔着门板还能听到客厅里父亲和亲戚们高谈阔论的声音，夹杂着对他“不懂事”、“脾气倔”的点评。
他猛地扑到床上，用枕头捂住耳朵。
不行，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必须出去住，至少躲过亲戚在的这几天。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好兄弟李豪，电话拨过去，响了半天才接，背景音是嘈杂的乡音和鞭炮声。
“喂？舟哥！咋啦？”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
“李豪，你家方便借住几天吗？我爸带人回来了，烦死了。”
“啊？舟哥，我不在家啊！我跟我爸妈回我奶奶老家了，得待大半个月呢！这边信号都不太好！”
周屿舟的心沉了下去。
挂了电话，他握着手机，通讯录翻来翻去，却发现除了李豪，他竟然找不到另一个可以临时收留他的朋友。
平时一起玩的都是酒肉朋友，根本不到能带回家的份上。
一种孤立无援的烦躁感包裹了他。
他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滑动，某个名字猝不及防地跳入眼帘——顾决。
他的手指顿住了。
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顾决家好像就他一个人住？他会不会答应？自己开口会不会很丢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没好到可以借宿的地步？但是……
但是除了他，好像真的没有别人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顾决平时又冷又凶又麻烦，但周屿舟潜意识里觉得，向他开口，似乎……并不是一个完全不可能的选择？
挣扎了足足十分钟，周屿舟一咬牙，抱着“死了就死了”的心态，点开了顾决的微信聊天框。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期末考那天他发的“谢谢”，顾决没回。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着敲下一行字，删删改改，最终发了过去：
舟：在吗？我爸带亲戚回来了，有点吵。我去你那住几天呗，就几天。
消息发送成功，周屿舟像等待审判一样，心脏砰砰直跳，把手机扔到床上，根本不敢去看回复。
他会怎么回答？是直接拒绝？还是嘲讽他事多？
手机的提示音很快响了，清脆的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周屿舟猛地抓过手机，屏住呼吸点开。
顾：地址。
舟：啥？
周屿舟看着屏幕上顾决发来的那两个字，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让他报地址，要过来接他？
心脏又不争气地猛跳起来，他赶紧把家里的定位发了过去。
舟：[位置共享]
舟：麻烦你了……
对方没再回复。
周屿舟却像上了发条一样猛地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往背包里塞几件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
动作间，还能听到门外客厅传来的喧哗声，这让他收拾东西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大约二十分钟后，手机屏幕亮起。
顾：到了。
周屿舟背上包，深吸一口气，尽量面无表情地拉开房门，无视了客厅里那些好奇探究的目光和父亲皱起的眉头，硬邦邦地扔下一句：
“我去同学家玩几天。”
也不等回应，便换鞋拉开门跑了出去。
夏夜的晚风带着温热的气息。
周屿舟跑出楼道，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倚在机车旁的身影。
顾决还是那副样子，简单的黑色T恤，牛仔裤，身形挺拔，在路灯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看着周屿舟跑近，目光在他肩上的背包扫过，没多问，只是递给他一个头盔。
“上车。”
周屿舟接过头盔戴好，动作甚至有点小心翼翼的拘谨。
坐在机车后座，他犹豫了一下，手虚虚地抓着后座的金属架，尽量不和顾决有身体接触。
机车启动，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驶入夜色。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城市的霓虹在眼前流淌。
周屿舟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但一种莫名的不好意思和尴尬又浮了上来。
他不再是那个在学校里会被顾决轻易点燃怒火的周屿舟了，此刻的他，更像是个麻烦别人后手足无措的家伙。
一路无话。
直到机车驶入一个环境不错的小区，停在一栋单元楼下。
“到了。”顾决熄火，长腿一跨下了车。
周屿舟跟着他走进电梯，看着他按下楼层键，心里有点莫名的忐忑。
电梯门打开，顾决拿出钥匙打开防盗门侧身让周屿舟先进。
门打开的瞬间，周屿舟有些意外。
和他想象中男生独居可能有的杂乱不同，顾决的家异常整洁，甚至可以说是朴素。
玄关干净，地板光亮，空气里有淡淡的、类似消毒水或者洗衣粉的干净味道。
客厅很大，陈设简单，只有必要的沙发、茶几和电视柜，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几乎没有多余的杂物，显得有些冷清，但绝对舒适。
装修风格都偏灰色调，简约大气。
“拖鞋。”顾决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男士拖鞋扔给他，自己则弯腰换鞋。
周屿舟换好拖鞋，有些拘束地走进客厅，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完全属于顾决的空间。
这和他印象中顾决那种嚣张又难搞的性格反差有点大。
“你睡那间。”顾决指了指客厅另一边关着门的房间，“客房，平时没人住，但床单被子都是干净的。卫生间在那边，浴室用品柜子里有新的。”
“哦……好，谢谢。”周屿舟点点头，感觉更不好意思了。人家不仅收留他，还准备得这么周到。
顾决没再多说，自顾自地去厨房倒了杯水喝。
周屿舟放下背包，拿出手机，看着这整洁得过分的客厅，心里莫名一动，莫名其妙地举起手机，对着客厅拍了一张照片，刻意避开了可能会拍到顾决隐私的角度，主要拍了空荡荡的沙发和整洁的布局。
他点开朋友圈，编辑图片，配文：
家人们你们觉得这个怎么样
点击发送。
几乎是在瞬间，点赞和评论就开始跳动。
【同桌】：卧槽？！这客厅这么大这么干净？你傍上富婆了？！
【李豪】：666这地方可以啊！比我家强多了！舟哥借我住几天！
【xxx】：等等，角落里那个是……5080？（注：某个游戏主机型号）
【xxx】：沙发靠背上那件衣服好像是男款？镜子里是不是有个人影？舟哥你不对劲，莫非和谁同居了？！
周屿舟看着这些飞速增长的、越来越歪的评论，耳朵有点发热，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喝水的顾决。
顾决似乎察觉到的他的视线，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没什么！”
周屿舟赶紧把手机屏幕锁上，揣回兜里，心里却有点做贼心虚的鼓噪。
这个暑假，好像……真的不会无聊了。
※顾决这边※
顾决看着周屿舟有些局促地站在客厅中央，那双平时总是瞪着他或者闪着不耐烦光芒的眼睛，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里面盛着显而易见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
倒是比在学校里张牙舞爪的样子顺眼点。
顾决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不显。他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真的答应让周屿舟过来住。
看到微信消息弹出来的时候，他正打完一局游戏，屏幕上“胜利”的字样还没完全消失。
那句“你家方便借我住几天吗”让他手指顿了一下。
麻烦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他几乎要敲下拒绝的回复。
但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却迟迟没落下去。
他想起的是周屿舟模拟考没及格时那副强装无所谓、却又偷偷咬着牙不甘心的样子；是深夜打来电话问问题时，声音里带着的困倦和倔强；是期末考场外，对方因为自己一句“别粗心”而微微愣住的表情。
……啧。
他删掉了打好的“不方便”，回了“地址”两个字。
就当是……售后服务的延伸好了。
他给自己找了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毕竟人是他一手“摧残”出来的，总不能考完试就完全不管，任由他回去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烦死？
万一成绩又掉回去，岂不是显得他很无能？
于是他去接了人。
此刻，看着周屿舟像只初到新地盘的小动物一样，既好奇又紧张，顾决心里那点因为被打扰而产生的不耐烦，莫名消散了些许。
“你睡那间。”他指了客房，语气尽量平淡，不想显得自己多热情，“客房，平时没人住，但床单被子都是干净的。”
周屿舟乖乖点头说“谢谢”，那副收敛了所有尖刺、难得显得有点乖顺的样子，让顾决觉得有点……新奇。他甚至注意到周屿舟耳根似乎有点红。
这就不好意思了？平时跟我顶嘴那劲头呢？他有点想逗他，但还是忍住了，转身去厨房倒水，给他一点适应空间。
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周屿舟正举着手机对着客厅拍照。顾决挑眉。
拍什么？他第一反应是隐私被窥探的不悦，但看周屿舟刻意避开私人物品的角度，似乎只是想拍一下环境。
他心下觉得有点好笑，也没戳穿，只是状似无意地问了句“怎么了”。
周屿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慌忙收起手机，连声说“没什么”。
顾决没再追问，仰头喝了口水，目光掠过周屿舟泛红的耳尖，和自己这间通常只有他一个人，此刻却多了另一个人生活气息的冷清客厅。
他放下水杯，走向自己的房间，经过周屿舟时，脚步顿了顿，没什么情绪地交代了一句：“冰箱里有吃的喝的，自己拿。Wi-Fi密码在路由器底下。”
说完，他便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背靠着房门，顾决听着外面客厅里周屿舟似乎小小松了一口气的细微动静，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