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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汤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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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决家的客厅整洁得近乎冷清，但角落电视柜旁那台低调黑色的PS5（5080型号显卡包装盒）却像磁石一样，瞬间吸住了周屿舟的全部目光。
他眼睛唰地就亮了，刚才那点拘谨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乎是蹭地一下挪过去，围着那机器转了小半圈，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渴望：
“我靠！5080！顾决，这个……我能玩玩吗？”
顾决正从冰箱里拿水，闻言瞥了他一眼，看到他那副眼巴巴的样子，像是看到了什么稀有动物。
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没什么情绪地点了下头：“嗯。”
周屿舟差点欢呼出声，但立刻又听到顾决冷飕飕地补充：
“旁边有手柄。水，离远点，别放桌上，滴进去主板烧了别怪我让你赔。”
“知道知道！绝对不放！”
周屿舟忙不迭地保证，动作麻利地开机拿手柄，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鲜活的光彩，跟刚才那个束手束脚的他判若两人。
顾决看着他那兴奋劲，没再说什么，自顾自地在沙发另一边坐下，拿起手机似乎在看什么，但余光偶尔会扫过屏幕和周屿舟的侧脸。
周屿舟一开始玩的是个单机大作，画面炫酷，但玩了一会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一个人玩游戏，确实有点没劲。
他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顾决，对方似乎对屏幕上的打打杀杀毫无兴趣。
就在周屿舟有点意兴阑珊的时候，顾决忽然开口了，声音平直：
“玩点别的？”
“啊？玩什么？”
周屿舟愣住。
顾决在游戏库里翻了翻，调出一个封面看起来就阴森诡异的游戏：
“这个，双人。”
周屿舟定睛一看，是最近挺火的一款双人合作恐怖解密游戏。
他心里有点发怵，他其实挺怕这种突然蹦出来吓人的玩意，但在顾决面前又不想露怯，硬着头皮道：
“行、行啊！”
游戏开始。
昏暗的画面，诡异的音效，氛围营造得极佳。
周屿舟全程精神高度紧张，操作的手柄都快被他手心的汗浸湿了。
“啊——！！！”
第一个Jump Scare（突然惊吓）高能毫无预兆地出现，周屿舟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从地毯上弹了起来，尖叫脱口而出，心脏砰砰狂跳。
几乎是在他尖叫的同时，他感到自己胳膊上一痛——旁边的顾决，眼睛还盯着屏幕，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非常顺手地、精准地在他小臂上掐了一把。
“嘶……”
周屿舟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惊恐未定地看向罪魁祸首。
“小米粥，你怎么这么吵”顾决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操控角色继续前进，语气平淡“往前走，左边有钥匙。”
周屿舟：
“……”
他揉着被掐红的地方，心里骂了一万句，但又莫名觉得刚才那一下，好像把他从极度的恐惧里拽回来了一点？
接下来的游戏过程，就变成了周屿舟的尖叫和顾决的“掐人提示”二重奏。
“哇靠别过来！！”
“咔嚓。”（被掐）
“妈呀那是什么东西！！”
“咔嚓。”（又被掐）
“门后！门后肯定有东西！我不敢开！！”
顾决直接操控自己的角色过去开了门，果然一个血糊糊的东西扑出来，周屿舟又是一嗓子，同时胳膊上再遭毒手。
而顾决自己，全程冷静得不像话，除了偶尔因为周屿舟的愚蠢操作而发出极轻的嗤笑声外，几乎没发出过任何属于受惊吓的声音。
只有屏幕的光映在他深邃的眼里，微微跳动。
“你别掐了行不行！嗷——”周屿舟疼的尖叫。
“我没用力…要不下次直接踹？”顾决没有转头，只是边打着游戏边回复。
周屿舟看他这幅专注而又欠揍的模样，火气一上来，自己也动手掐了一旁的人的大腿。
顾决面无表情，快速暂停游戏又缓缓转头……
被鬼附身了？
周屿舟觉得不对劲直接跳了起来连连后退。
“你干啥啊！”
顾决立即追上去。
“我错了我不掐你了！”
互掐大战……
不知战了几百回合，周屿舟又被掐又被挠的，笑得浑身是汗。
当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多时，两人的肚子几乎同时发出了抗议的“咕咕”声。
游戏暂停。
激烈的情绪褪去，饥饿感汹涌而来。
周屿舟瘫在地毯上，有气无力：
“好饿……你家有吃的吗？”
顾决起身去厨房翻了一圈，回来时依旧没什么表情：
“只剩鸡蛋和挂面。”
周屿舟眼睛一亮，猛地坐起来：
“够了！我会煮面！”像是要挽回一下刚才被恐怖游戏吓得吱哇乱叫、以及被连连掐捏的尊严，他自告奋勇：“我来做！保证好吃！”
顾决挑了下眉，似乎有点意外，但还是侧身让开：
“厨房在那儿。”
周屿舟撸起袖子，露出被掐得有点红印子的胳膊，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厨房。
烧水、打蛋、煎蛋、下面、调味……动作居然还挺像模像样。
顾决就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周屿舟在灶台前忙碌。
暖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褪去了平时的躁动和尖刺，竟显出几分居家的柔和。空气中渐渐弥漫开食物温暖的香气，驱散了深夜的清冷和刚才游戏的惊悚。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鸡蛋挂面就出锅了。
煎得金黄的荷包蛋卧在莹白的面条上，几点翠绿的葱花点缀，汤汁清澈却香气扑鼻。
周屿舟把面端到客厅茶几上，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地看向顾决：
“尝尝？”
顾决没说话，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又吃了一口。
“怎么样？”
周屿舟追问。
“……还行。”
顾决的评价依旧吝啬，但吃面的速度明显不慢。
周屿舟松了口气，自己也吃起来。
饿极了的时候，自己亲手煮的热汤面显得格外美味。两人隔着茶几，在寂静的深夜客厅里，听着彼此吸溜面条的声音，之前那种尴尬和距离感，似乎也随着这氤氲的热气消散了不少。
周屿舟看着对面安静吃面的顾决，忽然觉得，这个晚上，虽然被吓得不轻还被掐了好几下，但……好像还挺不错的。
至少这碗面，他征服了顾决的胃……大概吧。
……
茶几上的两只空碗还残留着些许汤渍和暖意，深夜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却不再显得清冷陌生。
周屿舟满足地靠在沙发腿边，摸着肚子，觉得被恐怖游戏吓飞的魂儿和饿扁的胃都被这碗热汤面熨帖得服服帖帖。
就在这静谧舒适的时刻，周屿舟扔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大声响了起来，铃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他吓了一跳，伸手捞过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李豪”两个字。
“喂？李豪？”周屿舟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吃饱后的慵懒。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李豪标志性的大嗓门，背景音里还能听到隐隐的蝉鸣和乡音：“舟哥！咋样啊？在顾大会长家没被虐待吧？他是不是逼你天天学习呢？”
李豪的声音太大，在安静的客厅里甚至有点漏音。
周屿舟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顾决，只见对方正拿起空碗往厨房走，似乎并没在意这边的动静。
周屿舟稍微松了口气，压低了一点声音：“瞎说什么呢，没有的事。还有，谁告诉你我在顾狗家了？”
“真没有？”李豪显然不信，语气里充满了八卦，“那你刚才干嘛呢？消息都不回。”
“刚……刚打游戏来着。”周屿舟含糊道。
“打游戏？和顾决一起？”
李豪的音调瞬间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兴奋，
“我靠！真的假的？你俩关系啥时候这么铁了？打的啥游戏？他是不是特菜？不对，他那种人估计玩个游戏都跟做数学题一样一板一眼吧？哈哈哈！”
周屿舟被他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有点懵，尤其是“关系铁”这三个字，让他心里莫名一跳。他下意识地又想去看顾决，强行忍住了，嘴硬道：
“谁跟他铁了！就是……随便玩玩。”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顾决从厨房出来了，手里拿着块干净的抹布，径直走到茶几旁，神色自然地将他们刚才吃面时滴落的几点油渍擦掉了。
动作流畅，仿佛只是顺手为之。
周屿舟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顾决这堪称“贤惠”的举动，再对比电话里李豪的咋呼，脸上有点发热。
“随便玩玩？”
李豪还在那边喋喋不休，
“舟哥你不对劲！你声音听起来怎么有点虚？是不是被他折磨得敢怒不敢言？我跟你说，要是受委屈了就跟兄弟说，兄弟我虽然远在老家，精神上支持你！”
“支持个屁！”
周屿舟笑骂了一句，视线却忍不住跟着顾决移动，看他擦完桌子，又把抹布拿回厨房，侧影在厨房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哎呀，反正你小心点，顾决那人心思深得很，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李豪还在絮絮叨叨地发表着他的“高见”。
周屿舟却有点心不在焉了。他听着电话里好友对顾决的揣测，看着眼前这个刚刚和他一起被吓、一起挨饿、现在又在默默收拾“残局”的顾决，心里涌上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
好像……和李豪说的，不太一样。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挺好的，有吃有喝有游戏玩，你别瞎操心了。”
周屿舟打断了李豪的絮叨，
“你老家信号不好就少打电话，费电。挂了啊！”
不等李豪再说什么，周屿舟赶紧挂了电话。
客厅里重新安静下来。
周屿舟握着发烫的手机，有点不敢看顾决。刚才李豪那些话，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顾决从厨房走出来，用纸巾擦着手，目光扫过周屿舟有些局促的脸，语气平淡无波：
“吵完了？”
“……嗯。”周屿舟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那就好。”顾决没再多问，仿佛刚才那段插曲根本不值一提。他走到客厅开关前，“啪”一声关了主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壁灯，“很晚了，睡觉。”
说完，他便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
周屿舟坐在昏暗的光线里，听着顾决房门关上的轻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被掐得还有点隐隐作痛的手臂，再想想那碗恰到好处的热汤面，以及李豪在电话里的那些话……
心里那点怪异的感觉，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一圈圈地荡开，久久无法平息。
这个夏天，好像真的……越来越不对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