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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撒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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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内挤满了人,宋知南走到班级区域的时候,只见林嘉礼向他招手:“这儿!”
“绝佳观影位置,怎么样?”林嘉礼拍拍座椅扶手,“我费了老劲儿抢的。”
宋知南回了他一个笑容,看着坐在第三排的自己,只想起身转走——他宁愿坐在会场角落也不愿意这么靠前。
宋知南向后快速扫了一眼,后排一个空位都没留。也只好妥协坐了下来。刚坐下,他便将右胳膊撑在扶手处,准备在会前养神。
“这儿!”林嘉礼向后招手,“学神!”
宋知南刚欲闭上的眼又睁开,瞬间睡意全无。
纪临怀落座在宋知南的右边。
林嘉礼又强调了一遍:“我费老劲儿给我们三占了三个位置,怎么样,学神,这是绝佳位置,保准你等会看的清清楚楚。”
纪临怀应道:“谢谢。”
宋知南这边有些如坐针毡,只觉得怎么调整姿势都不舒服。
纪临怀看了他一眼,便坐在位子上不出声了。
台上的校领导陆续落座,会场也自觉的安静了下来。
“各位同学,”赵国宏拧了下麦,话筒里有些滋滋作响,“今天已经是开学的第三天了,大家应该也要开始收心投入到紧张的学习氛围中去了,此次召开年级大会,其一呢是想帮大家调整一下状态,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着重讲一下新学期的新的各方面的规章制度……”
赵国宏以老套的会议开头开始了演讲,他激情地演说着对高二下学期的规划,但是对于宋知南这种人来说,简直就是催眠曲。
宋知南只能勉强撑在软椅背上,听着老套的会议开头,有些困倦。
但是他不能睡着——林嘉礼选得这个好位置,他不想被当着全年级的人抓包。
宋知南索性把MP3的音量调到最大,音乐声略显刺耳,还算有效地刺激着他昏昏欲睡的神经。
纪临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看向一旁微微阖眼的宋知南,瞅见了他耳朵里戴着的白色耳机。
MP3?原来那个?
“知南。”
他小声叫了一句。但是奈何对方属实困到不行,于是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
纪临怀轻肘了下宋知南,对方忽然坐直,摘下了耳机。
“怎么了?”宋知南看向纪临怀,有种被吵醒的不耐烦,却也清醒了几分。
“还是原来那个MP3?”
纪临怀知道某人最喜欢没事听歌。
宋知南扯住肩上的衣领:“嗯。”
“我以为你会扔了。”
宋知南发愣,揉了揉耳机线:“……我不想扔。”
“这么久了,没坏吗?”
怎么可能没坏过,只是宋知南反反复复的修,外壳早已锈迹斑斑。
宋知南摸住卡在右边裤袋的MP3,说:“那也是我保养的好。”
“我记得你很喜欢听歌,当时不知道送你什么才好,于是选了这个,”纪临怀没回头,眼神闪过一丝愁绪,“我以为你离开了,也会把他扔了。”
“……”宋知南嘴唇微张,喉头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纪临怀压低声音,小心开口:“其实你还是舍不得离开苏州,对吗?”
宋知南觉得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迅速插回耳机,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扔了浪费。”
纪临怀想要撬开对方的心门,看看这几年里面到底进去了什么东西,但是对方给门上了铁索,松动不了分毫。
他打住嘴,没再继续追问,正身继续听着发言。
宋知南把头缩进校服外套里,睁着眼看着台上还在激情演说的赵国宏。他的思绪乱飞,怎么也静不下来。只好又垂下半张眼皮,强迫自己打瞌睡。
崭新的校服外套散出一股苦涩的味道。
结束会议后已经是第二节课过半。
吴婉芝抱着教案和日志簿大步跨进教室,把两个本子重放在讲台桌上,教室里顷刻安静。
一般这种时候,必然有大事宣布。
吴婉芝双手撑在桌面上,清清嗓子,说:“刚刚开会的几点重要事项我再强调一遍,尤其是第二点。”
话锋一转,吴婉芝点了个名字:“张子单,你不是消息最灵通吗,你先来说第二点。”
这是吴婉芝一贯的风格,会后总结必叫一个起来打头阵,以此来检查会上有没有认真听。
而张子单,七班的大喇叭,啥事都能第一时间打听个大概然后报信。
他站起来,向讲台上的吴婉芝笑道:“老师我只听见了这学期开始要实行淘汰制分班了。”
“没错,这学期开始淘汰分班制,”吴婉芝点头示意张子单坐下,“我们理科一共六百人,前一百五十名可进实验班,一共三个班,后面的就是普通的平行班,而第一次排名,是在两个月之后——也就是两次月考后,取每科的两次平均分进行总分排名。”
教室顿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抱怨声。
会上赵国宏特别强调要效仿隔壁一中的管理制度,于是打算从现在高二下学期开始进行淘汰分班制,力图造就二中新辉煌。
突然,有个男生发问:
“老师,那是不是分班之后就一直不变了。”
吴婉芝敲着桌面:“不一定,高三还会有分班机会。”
班上又多出几声嬉笑。
“但是只有一次。”
班上又阒然无声。
宋知南暗戳戳跟着抱怨了一句“有病”,用手指怼了怼前面的林嘉礼。
林嘉礼回头,双眼挂着两行淡淡的泪痕:“南南啊,我们真的要一直待在平行班了,而且可能要分开了。”
宋知南不知道怎么安慰,淡道:“你觉得我们的实力会有多大的差距?”
林嘉礼不解。
“我的意思是——你忘了我们两的排名,差不了多少,所以大概率以后还是一个班。”
宋知南语重心长:“咱俩这两次月考只要保持原来的水准,一定会继续待在一个班的。”
林嘉礼被他这样一说,豁然开朗,抹把眼睛露出笑容:“这么一说好像是的。”
“不过学神怎么办,他这个水平肯定是要爬到实验班前几名去,那我们三还不是得分开。”
宋知南这才想起来了与自己成绩天差地别的纪临怀,转头又看了眼右边——人家还是老样子,桌上很干净,只有一本打开了的试题卷。
某人正在看题,似乎已经开始为后面的分班做准备了。
宋知南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转念一想,却有些酸涩。
等两次月考完,他们就不在一个班了。
吴婉芝见班里死气沉沉,只好又安慰性的补充了几句:“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还算比较充足,没抓紧的可以马上开始抓紧了,同学们之间相互帮助——对了,还有个事情,班级进行小组学习制,小组成员坐在一起,中午我会把名单贴在后面的公告栏里,大家自行了解,然后晚自习大换座。”
下课铃声如约响起,所有人却因为新制度的施行笑不起来。
林嘉礼翘着二郎腿倚在椅子上,胡乱地揉了一把脸,有些怒气地叹道:“怎么又是分班又是换座,话说这个地中海到底想干什么,人家隔壁一中,那是清北跟抓阄一样随便抓,我们再努力有个屁用!能赶得上隔壁吗!”
宋知南想到了什么,低头从桌肚翻出来一本软壳格子簿,抓笔开始做起题来。
“不是你是发烧了?”林嘉礼一手按着宋知南的额头,一手抚在自己的额前,“我说努力有屁用把你刺激到了?”
宋知南不想理他,懒得解释,扯掉林嘉礼的手,便开始写题。
林嘉礼有些慌神:“我记起来了,你们是不是合伙了,今早就背着我在偷偷搞学习!”
宋知南心想,如果打架不犯规,一定把前门这个人揍成孙子。
“你要搞你就现在开始,别叽里咕噜的,”宋知南语气有些不耐烦,“我要做题了,滚蛋。”
林嘉礼噤声,默默转回身。
宋知南拿起纪临怀早些留给他的演算思路,看了一遍,便开始动笔。
思路不算绕,主要是记住那几个公式就行了,宋知南三两下写完了解题过程,顿笔,双手举起写完的解题过程,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起身,两步走到了正在刷卷的纪临怀身边。
宋知南放下稿纸,单指点了点笔迹:“写完了。”
纪临怀抬头,只见宋知南嘴角上扬,看起来对自己的所写十分自信。
纪临怀迅速浏览笔迹,只是某人写得歪歪扭扭,好几处字墨溶在一起,难以辨认。
“挺好的,”纪临怀拿笔快速的在纸上画了几个圈,“这,还有这,就这两个地方,可以交换一下求值顺序,其他没什么问题。”
宋知南其他的没听到,只听见纪临怀说了句“没什么问题”,便有些飘了,开始大放厥词:“我就说我会了,这点难度难不倒我,我还是很强的。”
纪临怀被他逗笑,望着背光站在旁边眉欢眼笑的男孩,说:“嗯,很强,继续努力。”
宋知南耳根泛红,被纪临怀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啊……嗯。”
“宋知南!吴老师找你!”
前门的坐在第一个的女生叫道。
“好!”
宋知南放回草稿纸正准备离开,突然回想起先前排队被某个检查人员提醒了“别披校服”,干脆把外套脱了搭在椅子上,便匆匆走向了办公室。
他边走边琢磨,自己最近有没有犯严重的事情。回忆许久却只记得今早卡点被地中海抓了个正着。
“吴阿姨…呸,吴老师,你找我。”
宋知南顿在门口。
吴婉芝翻看着教案,见人到了便停下动作。
“都说了在学校里别叫阿姨,要叫老师。”
“这不是,突然忘记改口了。”宋知南唯有在吴婉芝面前是最乖顺的,自己的母亲沈楠和吴婉芝是关系较好大学同学。吴婉芝也确实很照顾这个有些顽皮的男孩。
“找你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你妈妈特意强调要我和你说一说,这次分班的事情。”
宋知南眼眸淡下几分:“嗯,让我好好学习,别闹事是吗?”
吴婉芝愣住又露出笑脸:“你妈妈也挺不容易的——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毕竟这次分班确实很重要,实验班和平行班总归有差别,学习风气也是大不相同的。”
宋知南侧过头,揉搓着手指。
“嗯我知道你压力可能有点大,但老师仔细看了你中考上来的成绩,你妈妈也和我或多或少的说过之前的情况,人是挺聪明的,就是不乐意把精力投入学习上,”吴婉芝继续道,“我还是觉得我们可以拼一把,你妈妈想让你留在实验班,我们努力一下,也不是没可能,对吗?”
宋知南噎住,想拒绝但又不敢违背沈楠的要求。奈何班主任还是和自己妈妈有较深交集的长辈,直接拒绝未免给不了对方台阶下。
他正欲开口,却被进来送作业本的学委打断。
学委名叫黄睿,是个典型的努力型选手,纯靠日日夜夜地刷题站住了班级前十。
“老师收齐了,那个新来的纪临怀没交。”
宋知南心里直呼好家伙。学霸竟然不交作业。
吴婉芝叫黄睿去叫纪临怀来办公室,一旁的宋知南只觉有幸看到学霸因为不交作业而被批判,讥诮地偷笑。
纪临怀不一会儿就到了办公室,一进门就看见了背对着门口站着的宋知南。
“老师你找我。”两人站作一排。
宋知南看着吴婉芝抿了口茶水,疑惑是不是办公室的每个老师都人手一个保温杯泡茶。
“别紧张,”吴婉芝放下茶杯,“今早赵主任和我说检查仪容仪表的时候你没穿外套?”
“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