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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清明桂语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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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好，我还以为是谁送的呢。”唐徽意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回答，楚帘喜忧参半，忧的是唐徽意对姚辛一点防备也没有，喜的是他提起姚辛，神态坦坦荡荡毫不在意。
焦灼忐忑的心回落了些许。
看样子姚辛对他只是单相思。
不过这两个人在一起工作，每天朝夕相处，比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他不想提醒唐徽意去在意姚辛，一点也不愿意唐徽意意识到除了自己他还有别的选择。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比起自己，姚辛长得好、家世也好、成熟又有魅力，各方面都比他太有优势。
唐徽意不知道他的小九九，倒是差点自己把自己吓一跳，他还以为是那会所的哪个男男女女把他送回来引得楚帘吃醋了，结果听见是姚辛叫了司机，这才放心。
他不知道，实际上楚帘宁愿送他的是会所的人也不愿意出现的是姚辛。
屋子里静默了一瞬，楚帘无意识地把唐徽意越搂越紧。
是温存，但带着不安和不确定。
“别多想，姚辛有女朋友的，改天找机会让你瞧瞧。”唐徽意拍拍他的背，“还有吴成峰，他你也不用担心，我一开始找上他的时候就直接跟他说了，我在老家有喜欢的人，他现在对我没有多余的想法，这个人以后应该会一直留在浪C。”
“嗯。”楚帘埋在他身上点头，慢了半拍，突然撑起上半身，垂着眼皮看着唐徽意，两眼放光。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吴成峰我已经和他——”唐徽意被他盯得莫名其妙，耐着性子解释，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帘打断。
“不是这个，你刚刚说你喜欢我！”嘴角不可抑制地裂到耳根。
唐徽意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耳朵一下子就红了，被子里热烘烘的。
“……”
“你重新说。”楚帘盘着人不放，摇得唐徽意都快散架了。
这怎么说得出口？
“快点说。”楚帘等得急眼了，一口咬住唐徽意耳朵。
浑身一激灵，唐徽意感觉头又开始晕了，呐呐地开了口。
“……我是喜欢你没错。”
他整个人都有点发热，感觉腰都要被人勒断了。
楚帘的气息一路从他耳垂挪到唇上，恍恍惚惚间，唐徽意听见他喃喃地说了一句话。
他说：“怎么办啊唐徽意，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这是不是就是爱啊？”
“唔”
心脏重重地跳了几下，随后，又如同密集的鼓点，咚咚咚敲打唐徽意的耳膜。
他用力抱着楚帘。
只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幸福心动过。
那股激荡无序的情绪，如同十月被风吹皱了的查干湖，深不可测，却又无边无际，涟漪一般涌进他的四肢百骸。
时间太晚了。
精力也不足。
唐徽意在浪C的工作群里发了个请假通知，告知几位自己昨晚接待SES一群人宿醉严重得在家缓缓。
结果得知姚辛今天也没去。
不过想想他都这样了，姚辛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姚辛这家伙昨晚后半场不知道发什么疯，白酒洋酒混着上，那么贵的东西，一晚上下来都能买他一辆车了！那会所的几个招待人员简直跟打了鸡血似得，拼了命给人劝酒，本来唐徽意现在注意养生酒量就降得厉害，没过几个回合就被完全放倒了，后面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想到自己今年唯二的两次醉酒都有故事发生，不用楚帘督促，唐徽意自己也不想再碰酒了，实在是伤身得很。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令他有点意外。
楚帘竟然找了个兼职在做，而且动作这么快。
不过回想当初他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倒也不会觉得楚帘早早独立有什么不妥，这样循序渐进的接触社会，比楚帘一个人冲动地跑去省城打零工来得靠谱。
楚帘头半个月是晚班，下午先去面包店熟悉工作，唐徽意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于是准备在家里办公。
他从厨房接了一杯水放到工作台上，不远的地方，放着楚帘常用的马克杯。
唐徽意环顾了一圈客厅，发现原来显得空旷的房子近来充实了不少。
玄关的鞋子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双，从前摆设一样的餐桌上，放着一小袋酥饼和水果，阳台也没闲着了，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楚帘已经洗好挂满了杆，厨房门口堆着两个纸箱，里面放着一些从老家带过来的鸡蛋和已经不那么新鲜的土豆莴笋，唐徽意突然想起中午楚帘做的炖汤，奶白色的鱼头豆腐加了鸡蛋，他喝了很多碗，还有清炒的莴笋，很鲜甜，其实他自己也会做饭，味道不差，但是不知怎么地，就是不如楚帘做的让人发馋。
也许酥饼水果，鸡蛋蔬菜很快就被吃完，但以后，始终会有人源源不断地补充回来。
那些多出来的鞋子、衣服、马克杯，看上去虽然微不足道，却无声无息地改变了这里，它们像是发动了一场令人心驰神往的魔法，短短几天，就把这套没有人气的屋子变成了一个让人眷恋的归宿。
——家。
这是楚帘赋予这里的意义，唐徽意在C城，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了一道属于自己的烟火。
对面的键盘上摊着一堆那人翻用过的纸笔，指尖温柔地拂过凉凉的马克杯肚，唐徽意嘴角带着笑，像在轻抚爱人的脸颊……
一转眼，楚帘的暑假过了大半。
姚辛一个多月没来公司，说是去了国外出差。
楚帘没过多久也回了安城，C大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加上楚雨入院待产，他和楚阳都马不停蹄赶了回去。
面包店的兼职虽然没干多久，但因为他住得近人勤快又能揽客，那店长同意他回来后可以接着去。
唐徽意则是没能跟楚帘一起回去，他走不开。
浪C起步不久，所有涉及项目工作的全都得由唐徽意亲自带着做，他忙得分身乏术。
虽然没能接下DS的肉包子业务，但是之前已经在测试的模块通过了，接下来马上要进入下一个阶段的性能衔接。
姚明彩通过校招又招进来一群专业对口的毕届生。
这十来个新人全都是白纸一张，某些专业知识甚至还不如还没毕业的吴成峰来得老练。
但有总比没有好，况且有些工作也不全需要特别优秀的人才能做，因此有了这些新人加入，总体来说还是缓解了浪C现在的燃眉之急。
然而，人在顺风顺水的时候，总是无法预知人生的跌宕起伏会藏在哪里。
有些当前看着似是不关己的事，谁也不会想到它会在若干年后的哪一天，突然出现，扎自己一个回马枪。
楚雨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未婚夫一直到小孩满月才出现，毫不掩饰就是因为楚雨生了男孩才前来认领。
楚家姐弟三人的感情确实深厚，楚妈妈年纪大了不顶事，楚阳和楚帘为了这个小外甥闹得鸡飞狗跳，进出好几次派出所。
但楚雨那个未婚夫也不是善茬，有钱有势，动不动就带着人上门抢小孩。
唐徽意担心楚帘冲动耽误上学，每晚都跟他保持视频联系，听他倾诉家里的破事，该劝的劝，该支招的支招。
其实早在峡口镇和楚雨单独出门那次，唐徽意已经意识到楚雨肚子里的孩子来路可能存疑，但是没想到她胆子竟然这么大，在省城傍了个富商不说，还背着这富商生下孩子去逼正宫离婚。
那富商一把年纪了没有儿子，只有一个还在国外留学的女儿，知道楚雨生了个男孩，立马就带人杀去了峡口镇。
对于楚雨的所作所为，唐徽意不置一评，一个辍学的漂亮女孩独自在社会闯荡，会遭遇什么，他大概猜得到。
只是，没想到她这么豁得出去。
唐徽意是直到快开学了才又见到楚帘。
楚帘掐着时间，一回来就紧锣密鼓地办理入学和军训，两人短暂重逢后又开始了聚少离多的日子。
C大的军训是要把学生都送到城外山上去集体武装拉练的，时间最短也要十天半个月，期间还不能带手机联系外界。
而唐徽意这边，浪C承办的DS衔接服务器有一部分设置在了异地，他也需要出差小半个月去勘察实地，于是两个人只在接到人的当天匆忙见了一面就分开了。
一直到中秋前后，秋雨微凉，两人的工作和学习才陆续稳定下来。
楚帘在面包房的兼职再一次提上日程。
入秋的C城燥起来的时候依旧带着酷暑的炎热，空气里还带着扰人的烦闷。
唐徽意下午四点从隆商出来，时间有点不早不晚。
他刚刚长途出差回来，径直去了DS跟对接的负责人确认一些工作细节，再回浪C也做不了什么事，想了想，干脆上学校接楚帘放学。
唐徽意知道C大头一年课程安排紧凑，楚帘把面包房的兼职都放到了晚班去做，余下周末时间，还去报考了驾驶证。
两个人最近各忙各的，视频总是不方便，连电话都跟着少了。
反正一天除了睡觉时间，即使赶上唐徽意不出差，两人也大都碰不到一起。
男人或许天性就是爱拼搏的。
唐徽意想到自己也是这样，于是对楚帘不太依赖自己这件事看得很开。
这会儿已经到了放学时间。
校园里，不论是哪个学习阶段，只要一打铃，学生们都像出了圈的羊崽，喜欢扎着堆往外挤。
唐徽意在C大3号门附近的巷子找到一个停车位，泊好车，正准备拿手机给楚帘发消息，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从里面出来。
楚帘一边走一边乐呵，应该是正同什么人在说话，看上去满脸笑意。
唐徽意看见了，心下一松，突然就想给他一个惊喜。
他放下手机，推开车门，直接跟上了楚帘。
过了拥挤的门廊，人群逐渐四纷五落，一个娇小玲珑的漂亮女孩突然从楚帘身后探出头来。
她的个头才到楚帘的肩膀，过膝的天蓝色连衣裙剪裁得体，微卷的裙边将她包裹得像一条刚上岸的人鱼公主。
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串贝壳形状的宝石手链，阳光璀璨，宝石夺目，结合人鱼公主的连衣裙，极富特色，想必不是高端的品牌设计便是出自名师之手。
女孩仰着白皙的脸颊，露出一道纤细的天鹅颈，一脸欢喜地看着楚帘，很年轻也很有活力。
两个人有说有笑，那女孩不时羞恼地上手推楚帘一把，楚帘也不躲，就这么被女孩一步三推地向前走，一脸痞痞得意的样子。
两条腿突然像踩进湿软的沼泽里，唐徽意慢慢停下了步子。
楚帘的表情和动作，是他这个年纪适当会做的行为，很正常。
但对唐徽意而言，太过陌生了。
楚帘和他在一块儿，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追上去。
唐徽意在那里站着一动不动，视野里的一男一女渐行渐远。
半晌，他有些失神地回到车上，脑子里许多过去不曾意识到的问题突然如狂风暴雨一般倾注而下。
一桩桩一件件。
毫不留情，劈头盖脸。
让人措手不及。
唐徽意第一次无比清醒地意识到，楚帘，他还那么年轻。
他以后会有属于他的婚姻，他的家庭和他的事业。
而这些东西，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就和他完全没有关系了。
楚帘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想到什么，唐徽意哑然失笑，他怎么会那么天真？
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永远守着那一方小小的简陋的两居室？守着一个两手空空的唐徽意过一辈子？
他们的关系，不过是现阶段暂时的各取所需而已。
说爱说喜欢，也许是真的，却也只是一时情动，暂时的而已。
哪有什么归宿啊？
都是暂时的。
唐徽意想笑。
他也真的笑了。
可是笑着笑着，他又垂下了眼。
归根究底，他，也不过就是，想要一个楚帘而已。
天色逐渐浅淡昏暗。
唐徽意又把车开到了浪C楼下，他觉得公司肯定还有什么事没做，必须得回去工作。
等重新从公司出来，已经过了十一点。
唐徽意认为自己已经冷静得差不多了，回家的路上，经过面包房，他又想到楚帘这会儿就在里面工作，然后鬼使神差地踩了一脚刹车，冒出一个进去看看的冲动。
他这时候不知道，正是这一脚的冲动，他给自己种下了一颗会附骨吸髓，饮血啖肉的恶魔之籽，往后的十年乃至十五年，直至生命消逝，都再也祛除不掉。
他把车停在了临街的空地，只拿了手机车钥匙就下了车。
夜晚的招牌灯总是格外醒目，食物总容易带给平凡的人们最简单的幸福和满足。
玻璃门窗里，一片温馨而忙碌的景象。
面包店里装着很多暖色调的彩灯，把展示柜里的糕点照得格外诱人。
这个面包房虽然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但是唐徽意进出小区都是开车，极少会在这里停留，也从来没有进去逛过。
一进去，扑面而来就是各种香香甜甜的味道。
唐徽意爱吃偏甜的口味，不过这样香浓的甜腻他有些接受无能，于是只在门边随手拿了一盒原味的拉丝面包，便开始搜寻楚帘的身影。
这个时间点对年轻人来说只是夜生活的开始，附近的S大和C大学生不少，面包房里还是人来人往。
不过地方就这么大，他没费什么功夫便在第三个柜台后面找到了楚帘。
同时，也发现了楚帘旁边那位才刚见过不久的人鱼公主。
他们独守一个蛋挞的展柜，戴着面包店里特制的透明面罩，穿着同款得体的工作服，一边说话一边忙着接待客人。
晃眼一看，像商场里的情侣档。
两人看起来也确实像老搭档，一个负责为客人取蛋挞，另一个负责装盒打包。
他们忙碌的身影不时会撞上，然后相视而笑，手也不时会碰在一起，亲密又熟稔。
展柜里，那些金灿灿的蛋挞过去曾经那么美味，为什么今天看上去一只只全是泛着怪异又腻人的光泽？
唐徽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早上起床，家里的餐桌上总有一盒新鲜的蛋挞。
他全都吃了！
胃里顿时一阵抽搅，唐徽意差点没干呕出来。
舌根疯狂宣泄唾液，喉咙也像被卡了弹射装置，唐徽意咬紧牙根，脸色发白，死死抓住手里的面包，手忙脚乱地扯了一个近在眼前的便利袋。
等两只手都不那么空了，他的眼睛仍慌乱地看向别处。
“先生，买单请在这边。”
清凌凌的甜美女声近在身旁，边上一位女性营业员以为他在找收银处，热心地帮他引路。
唐徽意如临渊获救，跟在她后面，狼狈地付完款，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