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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清明桂语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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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帘疯狂给唐徽意打电话的那天,唐徽意只是独自在家打了一天游戏而已,时隔多年重新回到离群索居的生活,手机早就已经被他遗弃在房间的某个角落了。
所以当门铃大作,他那日趋麻木的神经还是小小的拉扯了一下。
“你们怎么在一起?”他有阵子没开口了,声音有些低哑。
“这话该我问你!他怎么在这里?”
楚帘狠狠瞪了一眼唐徽意,一个箭步把姚辛拦在门外,满腔的担忧转为醋火烧得他眼眶发红,丝毫没有留意到唐徽意脸色苍白浑身凌乱的异样。
他回来得太急忘了带钥匙,跟姚辛一起等门的时候肺都快气炸了。
姚辛懒得理他,漫不经心扫了一眼里边还在进出气儿的活人,一言未发转身就走。
楚帘气得用力把门甩上,“他来找你做什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不知道。”唐徽意垂下眼淡淡应了一句,又要回去接着打游戏。
他这样满不在乎的态度彻底惹毛了楚帘,他不管不顾大老远跑回来这个人就是这么对他的?
他上前用力抓住唐徽意的肩膀把他掰过身来,灼人的鼻息近得直接喷到对面人的脸上。
“你什么意思?”
“放开我。”
唐徽意不想说话,奈何骨头被他抓得生疼,使劲挣了一下没挣开。
他一动楚帘反而抓得更紧了,心里的无名火找不到发泄口,他一弯腰憋着一肚子气把唐徽意抗进卧室。
唐徽意被他重重抛在床上,单薄的身体迅速下沉又回弹到床侧。
厚重的窗帘阻绝了窗外的一切光源,冷漠的温度,耳边痛苦压抑的喘息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楚帘隔着被子抱着四肢颤栗的唐徽意,掌心摸到他锋利又粗糙的下巴。
心里一惊,他松开人噌地起身开灯。
“你,你怎么了?!”
眼前从来清爽利落的一个人此刻满脸胡茬双眼无神,像被人抽了魂一样。
“怎么突然回来了?”手脚有些不听使唤,唐徽意平息了片刻掀开被子缓缓起身,紧了紧有些松散的衣服。
他一问,楚帘才消下去的怒意又要冒头:“你整整一个月没回我消息!打电话也不接!你说呢?”
“啊?”唐徽意愣了一下,“这么久了吗?”
他喃喃自语地说了句什么,随手推开楚帘去找手机。
那只手轻飘飘地落在楚帘胳膊上又迅速收回,那不落实的触感竟然莫名停在楚帘心里挥之不去。
唐徽意自顾自地从卧室找到客厅,又从客厅找回卧室,最后终于从床底下掏出不知何时已经关机的通讯工具。
愤然的情绪渐渐消退,莫名的慌张却缓缓抬头,楚帘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恨不得像一个挂偶一样粘在唐徽意身上。
唐徽意却看不见似的,他沉默地避开挡住插座的楚帘给手机充电,在对方再一次贴过来时转身进了洗手间。
门“咔嚓”一声落了锁,楚帘不知所措地站在洗手间外面。
里头马桶冲水的声音又急又闷,跟一群肆意狂欢的野马似的把人扰得心神不宁。
剃须刀嗡嗡地响,规律的低鸣让楚帘不由自主忆起过去两人互相刮胡须的情景,里头的人比他矮半头,给他刮胡子时总是会仰着头露出干净优雅的下颌……
片刻后,水龙头的水终于停了,反锁的门被打开,里面走出来的人又变成了他所熟悉的那副衣冠楚楚仪表堂堂的样子。
只是他眼睛有些发红充血,长长的额发也没能挡住他眼底凹陷的幽青,过度苍白的皮肤一眼看去触目惊人,没了胡须的干扰,原本就瘦削的脸显得越发鸠形鹄面。
几个月不见,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楚帘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疾步上前用力抱紧唐徽意,心里揪疼得厉害,“怎么瘦成这样子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为什么刚刚他只顾生气,没发现这个人几乎只剩皮包骨了!
“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呼吸急促,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难受,不似作伪的关心拨得唐徽意有些钝化的情绪微微一动。
“我没事,感冒刚好没两天,吓到你了。”
“DS的事情很麻烦吗?”怀里的人像缠了线的木偶一样被他团成一簇,楚帘满怀担心地道,“别怕,还有我呢。”
“不是,”唐徽意眨了眨眼,藏在瞳孔深处的光一闪而逝,“DS的事已经解决了。”
“那你怎么不去京都找我?害我一个人在那边干着急。”
楚帘哀怨地把人团了又团,听见怀里传来几道闷闷的笑声。
唐徽意没接他的话,兀自笑完叹了一口气。
“吃饭了吗?出去吃饭吧,家里没什么吃的。”他用了些力气挣脱了禁锢去拔充电器。
手机重新开机,密集的新消息顿时像雨点一样纷至沓来。
楚帘搓了一下火辣辣的胳膊,那烧灼疼痛的感觉并着“叮叮叮”的提示音一起透进心底。
这个人刚刚居然用蛮力推拒他。
唐徽意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冷白的屏幕光打在他眼底,像冬日屋檐下冒着寒烟的冰凌。
楚帘心惊肉跳地看着那根修长的食指停在一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图标上久久不动,临到嘴边的疑惑又咽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陌生的冲动提醒他不能多问!
唐徽意卸载了微信也没再去看别的短讯,而是抬着脸冲楚帘满面春风地一笑。
“好了,走吧。”
他的笑笑得楚帘眼皮一阵乱跳,身体里某个地方突然涌出一股疯狂的情绪,他不由自主想要跟这个人死死绑在一起。
他再一次不死心地扑过去抱紧唐徽意,幸好这一次他没再抗拒。
慌乱的心稍稍放松一瞬,楚帘暗暗松了一口气,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太过一惊一乍了,他心有余悸地托起唐徽意的后脑勺沉沉地吻了下去,等自己的喉间溢满了熟悉的薄荷香味,才总算平静了些许。
两人步行去隔壁街角的拉面馆,经过从前楚帘打过工的面包店时唐徽意脚步加快绕到了外侧,楚帘一把拉住他,指着边上翻新过的门面有些感慨地说:“好久没吃这里的面包了,我们回去的时候买点吧?”
“……好。”
回家的途中楚帘果然去了面包店,唐徽意没跟进去,只是独自守在门口等着。
楚帘买了很多东西,袋子里相当一部分是带着密封包装方便携带的甜点,唐徽意扫了一眼,接过其中一袋的时候手几不可见地在抖。
两人刚一到家,楚帘就把东西都扔在了一边急不可耐地拉着唐徽意耳鬓厮磨。
和之前带刺的触碰不一样,这一次楚帘的动作热烈又情动。
“老婆,我待会儿就得回公司,机票是四点半的,今天突然想你想得不得了没跟人做交接就跑了。”
楚帘上上下下忙个不停,还抽空跟陷在被子里的人解释几句。
唐徽意恍惚地记起有一年也是这样,这个人突然出现给他拥抱然后离开,说只是因为想他。
他有些沉迷地应了一句,喉咙里的笑声还未溢出就被人一口吞尽。
也许是两人一起出门搅乱了家里凝滞压抑的气氛,也许是楚帘滚烫的体温融化了一部分唐徽意积攒的寒冰,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两人再也没多余的心情置气,争分夺秒地吐露着对对方难以压抑的思念。
楚帘这一趟真的太过匆忙了,眼看离飞机起飞就只剩一个钟不到,闹钟响了又响,只得不情不愿地松开怀里的人火急火燎地冲进洗手间胡乱换了身衣服,然后拎着唐徽意塞给他的东西一步三回头地跑出了门。
唐徽意裹着毯子孤寂地靠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的人着急忙慌的上了车渐行渐远,被风吹得冰凉的指尖渐渐攥得泛白。
他已经没有未来,又何必去责备这个人的三心二意?
次日天光微亮,唐徽意早早起床收拾了一大袋资料去了一趟熟悉的律所,下午又取了一叠资料回了一趟浪C。
……
“转让股权?什么意思?”
姚辛不敢置信,怀疑姚明彩专门打电话戏弄他,公司的创始人如今都退居二线,唐徽意离开以后,他已经很少再去公司。
姚明彩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字面意思!”
“他要转让给谁?”姚辛喉咙挂了锁似的又哑又沉,接着马上发现自己这问题问得多蠢。
“楚帘。”
“为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他连浪C都不要了,想干嘛去?”姚明彩也很疑惑,如果不是财务室的负责人打电话问她怎么处理,她都不知道唐徽意竟然有这种想法。
姚明彩都不敢相信唐徽意会舍得下浪C,这可是他用心血浇灌的种子,现在正是硕果累累收取汇报的时候,他居然说送人就送人?
姚辛思来想去,还是给唐徽意挂了电话。
“没什么,就是想轻松一点。”
电话里的人声音淡淡,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姚辛哑口无言,他知道这个人一心想和楚帘双宿双飞,可这些年他们共同奋斗的日日夜夜还历历在目,浪C是他们共同的产业,他绝不允许唐徽意就这么切断两人仅剩的联系!
姚辛有姚家人惯有的思维方式和手段,他能留下他一次,当然也可以留下他无数次。
可在措不及防拿到唐徽意诊断书的那一刻,好像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当年——
他竟然又要再一次见证唐徽意对楚帘至死不渝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