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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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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聿已经出了小区，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心里隐隐觉得不妙。接通电话，听着对方急切的语气和糟糕的描述，他的心也一寸一寸沉下去。
项聿挂断电话后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又回到三楼了。
阮蓝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
项聿很利索地换上另一套黑色工作服，戴上黑手套:“组织那边有一项紧急任务，现在要去执行。”
“什么任务?”
项聿把短刀别在腰间，刀锋闪着亮光，折射到窗面，“情报部门的一个工作人员被其他组织劫持了，要把他救回来。”
“什么?谁胆子这么大?连我们的情报部门也敢动?”阮蓝也立马收拾好东西，和项聿一起去组织大楼。
他们执行完任务已是凌晨一点，项聿额角有几丝血，黑手套上也沾了血，皱着眉头取下扔进垃圾桶。
组织和组织之间有利益冲突很正常，但像这种因为竞争不过就持人要挟的情况，十分恶劣，严重违背了行业的底线。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硬碰硬，刚回去，让他们付出代价，知道P&L是不好惹的，下次才不会再犯。
不过一般来说也没人敢动P&L，到目前为止，除了这一次，项聿就只处理过一次类似的任务。那次他单枪匹马，直接把那个组织一锅端了，项聿从此一战成名，其他蠢蠢欲动的组织也没再敢动P&L头上的土。
项聿得先去洗个澡，身上很不干净。打开门，项聿在原地停留了几秒，一旁的阮蓝问:“怎么不走了啊？”等他看到屋内糟糕的景象，他也呆在原地:“这…”
项聿很快进屋去检查最重要的东西。屋内一片狼藉，门口的鞋柜上有凹陷的印痕，衣帽架散成一根一根的木条。桌布被揉成一团，玻璃碎片到处都是，折断的花上还滴着水。客厅里更糟糕，东西散了一地不说，地板上面还被涂满红色的颜料。
“他妈的，这群人是想上天吗？”阮蓝气不过，想立马就去报仇。
项聿正打扫着那堆东西，阮蓝一把拽过他的扫帚:“都什么时候了，还扫这个，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
“阮蓝，你先把扫帚给我。”项聿从他手里拿过扫帚，把地上的玻璃渣子扫走，指了指浴室:“去接点肥皂水，把那个颜料冲洗了。”
“我要去收拾那帮兔崽子。”阮蓝已经打开门，被项聿拽回来:“你先把地上弄干净再说。”
阮蓝一肚子火气，正想发火，他听到项聿一字一句道:“打扫完了，再好好跟他们算这笔账。”
他们花了两三个小时才把房间又收拾好。这下整个房子都被打回原形了。漂亮的桌布没了，花没了，新买的几件衣服被弄脏，米色沙发也破了洞。新添的家具大都被破坏了。
项聿洗完澡，把脏衣服抱到洗衣机清洗。
阮蓝坐在沙发上喝酒，问:“你说这是今天那个组织干的吗？”
项聿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谁?”
项聿说:“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接的那个钻石任务?我猜，今天这个是那批人干的。”
阮蓝瞪大眼睛:“你是说，是那批人干的?”他从沙发上跳起来:“那钻石有没有丢?”
“没，”项聿说，“我刚刚检查了保险箱，里面钻石还在。他们应该是把那个假保险箱偷走了。”
阮蓝摊软在沙发，呼了口气:“幸好你还留了一手。”
项聿不久前接到过一个拿回钻石戒指的任务。据情报部门提供的信息，雇主很早就看上一颗紫钻，她还去参加过钻石的预展，据她说玻璃展柜里那颗钻石“简直就是人间极品”。
那是一颗一克拉的梨形彩钻，紫粉色，听她说像这样大的紫钻十分少见，抛开净度和切工不谈，单论彩钻最最重要的一项衡量指标——颜色来说，那颗彩钻的颜色又鲜又亮，能达到Fancy Intense浓彩的等级，非常非常稀有。
她把那颗钻石夸得天花乱坠。想在后面的拍卖会上得到那颗钻石。但那次拍卖会，另一位太太和她有同样想要的东西，她们轮番竞价，刚开始还算你来我往，客客气气，然而后来对方突然跳价，那位太太以为自己势在必得，但等拍卖师喊第一次时，她却举起号牌，跳出更高价，最后成功拍下那颗紫钻。
然而另一位太太气不过，就雇了一位人将她的钻石给劫走了。
这位太太就找上了P&L，请求他们拿回自己的东西。项聿也就接上了这个任务。
她出钱阔绰，定金出的很高昂，她想在七天后的晚宴上戴那枚紫钻戒指，要求项聿在那之前把紫钻带回来。
那次任务有些棘手，对方的安保系统非常发达，项聿也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知道，那位太太不仅雇了他们，还雇了另一个组织的人。因为他在执行任务时看到了另一位执行人。
项聿成功拿到钻石后，那位执行人对他穷追不舍，他们后来在屋檐上打了一架，对方输了，只得拱手让出这次完成任务的机会。
项聿拿回紫钻后，那位雇主如约付了尾款，不过因为她事先没有说明还做出脚踏两只船这种事情，所以得赔一些钱。她也照赔了。
还有五天才到晚宴，她怕钻石又丢了，就交给项聿保管，到晚宴那天再给她。
所以现在那颗钻石就在项聿家里。想必那位执行人应当是十分不服气，所以今天才带人找上项聿，想用非常不光明的手段把钻石拿走，结果没找到，扑空了，就这么发泄了一番。
“没丢就好，不然还要赔违金。”阮蓝又喝了口啤酒。
“怕什么。就算丢了也能追回来。”项聿说。他重新换了一套床被，把一床薄被丢给阮蓝:“先睡一觉，明天开始行动。”
“知道了。”阮蓝打了个哈欠。
第二天下午，项聿和阮蓝开始行动了。项聿做好一切准备，把对方的安防系统和安保等摸清楚，计划好撤离路线。项聿做了个响指的手势，眼镜开了机。视线里出现一圈红色的人形。那人很快发现项聿，飞扫过来，项聿倾身咔嚓两下拧了他的胳膊，那人吃痛地叫，没一会儿警报声响起，好几个身手矫健的执行人拦在项聿面前。
“我只找一个人，你们让开的话就不会被牵连。”
那一排人纹丝不动，个个都蓄势待发。项聿往前走了一步，那群人已抽出短刀，项聿并不想和他们周旋，跃身翻过他们，身后是无数把短刀，刀柄就快要擦到他的背，他刚好按完密码翻身进门。
…
一个小时后，项聿已把人五花大绑到天鹅椅上。阮蓝拿着沾满红色涂层的刷子在他的家里大显身手，泼墨挥毫，写下醒目显眼的“傻叉”二字。
那人急速摆动着腿，嘴里呜呜呃呃地，是在叫阮蓝收手。
“哈哈，现在知道叫人收手了?诶我偏不。”阮蓝往他那真皮沙发上泼下涂料。
阮蓝正要再泼，项聿按着他的肩头:“好了，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阮蓝看了他一眼，甩下涂料的桶。桶滚到椅子脚下，那人往后仰抬着脚，重心不稳砰一声仰头倒地了。
翻墙出去以后，阮蓝说:“便宜他了，那颜料是水洗的，一洗就能掉。也没打他，他就吓成那个样子了。”
“本来也只是吓吓他，目的不是达成了吗。而且我们组织有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项聿边说边越过灌木丛。
阮蓝在他身后幽幽一叹，“行吧，也算解了点气吧。”
项聿和他并排走，注意到他手臂上的咬伤:“手怎么了，被狗咬了?”
阮蓝捂着手臂，心虚地说:“对，对啊，被狗咬了。”很快转移话题:“章阿姨今天说她晚上要做红烧肘子，让我们回去吃。”
“哦。”项聿应着。
“章阿姨她做饭应该有点进步了吧？”阮蓝不确定地问。
“没关系，”项聿胸有成竹，“我已经带好蒙脱石散了。”
乐希夷来到邻居家，他在心里默默为自己鼓气，伸出手敲了敲邻居家的门。
咚咚咚。
没有人来开门，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没人吗？乐希夷想。他又敲了一遍门。再敲了一遍。旁边的电梯叮停下，出来了几个人，乐希夷侧过身去让他们，但他们都是305的，不是他的邻居。
乐希夷往嘴里塞了一颗小熊软糖，嚼嚼嚼，水蜜桃的味道真浓郁。他再次敲了那扇门。可是屋内什么响动都没有。那盘软糖都快被乐希夷吃完了，乐希夷在角落边吃糖边等，但等了半天，还是没人。
难道真的不在吗？乐希夷望着高高的门。几个蚊子轮番咬他，他膝盖上都是大包。乐希夷实在等不下去了，最后一颗软糖下肚，他就端着那个空盘子回家了。
第一天任务就这样落空。第二天乐希夷又准备了一盘橙子糖，那天依旧落空。一直到第三天，第四天…
乐希夷觉得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他得想想其他办法。既然里面的人不开门，那他就得想办法从外面打开门。
他试了一下新学的撬锁方法，带尖的工具差点把手指给割破，看来还是学艺不精。乐希夷很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这个办法。
乐希夷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揉了揉脸蛋，果然，还是到了用这一招的时候了吗。
他很快拿好一包装满蔬果和几朵栀子花的袋子出门。房东在底下树荫里打麻将，乐希夷小声叫道:“房东阿姨。”
房东看了他一眼:“是希夷啊，有什么事吗？”她眼疾手快出牌:“诶，碰了!”笑着说:“你一来我就运气就好了。”
乐希夷也一笑，阳光斑驳闪烁，乐希夷把那袋准备好的手提袋递给她:“房东阿姨，我给你带了更多好运哦，这是我外婆种的蔬菜水果，还有栀子花，特别特别香。你这把肯定是杠上花。”
“哎呀，”房东笑得合不拢嘴，其他跟他打麻将的人也跟着笑了。
“那我就不客气咯。”她接过袋子，右手搓麻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就是今天我朋友他出去玩忘了带钥匙了，我来帮他拿一下钥匙。房东阿姨，可以借我用一下钥匙吗？”乐希夷眼睛闪闪的，说。
“可以啊，你朋友是几栋几?”
“是五单元302。”
“哦…今天才查了他们的水电，我摸摸，钥匙应该就在我包里。”
“好。”
房东很快摸出那把银晃晃的钥匙，乐希夷眼里放光:“谢谢房东阿姨，等我用完了马上还给你。”
乐希夷攥着钥匙跳上楼梯。哈哈，这招真管用。
到了三楼，乐希夷把钥匙插进去，拧了一圈，两圈，三圈，咔吧一下，门开了。
乐希夷毕恭毕敬弯腰:“打扰了。”又补了一句:“偷钻石的小偷。”偷偷摸摸进屋把门关上。
进门后他又想到好像现在他也变成了小偷啊。不过乐希夷很快就想的明明白白，他才不是小偷，他是在为正义声张，从小偷那夺回别人丢失的东西。
乐希夷扭过身，看了看他邻居的房子。这个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有人居住。家里非常空旷，家具少得可怜，客厅仅有的饭桌腿还缺了一条，沙发也破破烂烂的。乐希夷忽然觉得小偷这个职业也不是什么发家致富的好职业。干这行还是挺穷的。
不过这倒是方便他翻找东西了。乐希夷打算从卧室开始找。他方向明确，直冲卧室去。卧室和他想的没差，一张床，床被灰色条纹，看起来让人没有睡觉的欲望。他开始翻找床底，床上面，枕头下，没找到东西就开始翻旁边的衣柜。
衣柜里面是清一色的黑衣服，只有最中间摆着一条花衣服，看起来就像是黑白电视忽然有了一帧彩色。他扒拉着衣服，连衣服包都没有放过，不过还是啥也没找着。
乐希夷蹲下拉下面的抽屉，一个抽屉里有一个眼镜。另外的抽屉里全是面具。乐希夷学过这个，这好像是叫什么皮肤什么硅胶什么膜，拿来伪装用的。
乐希夷又再看了几眼，他睁大眼睛，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这里面有几张非常熟悉的膜。那个和他在超市抢东西的老奶奶，那个黑皮体育生，还有那次那个妖娆的女人…
天呐，乐希夷捂着嘴。这个小偷居然早就盯上自己了!
乐希夷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冷静。
怎么会被盯上呢？他要钱没钱，要财没财，要money没money，难不成他图自己这张脸?
乐希夷摇了摇头，不敢再多想。他把那个抽屉往里推紧紧关闭掉，站起身离开那个卧室。
他来到客厅。茶几上是几张草纸，上面画着一些建筑物，还有几条乐希夷看不懂的红线。上面还有几个空酒瓶子。茶几底下什么也没有。乐希夷找了一圈，一无所获，现在他开始翻找破布沙发。他靠在沙发旁把靠枕取下，打探里面。
忽然，外面的那扇窗户开了，乐希夷抬起头，正正撞见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乐希夷一个趔趄，差点从沙发上绊下去。
项聿从窗外翻身进来，他脚刚落地，就和面前那个人直直打了照面。
当他看清楚那个人的脸时，整个人像是被按下暂停键，滞在原地。
乐希夷穿着黄色的衣服，像一片落叶，不轻不重，却极其轻易地落到他的心坎。压得他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项聿喉咙里滚出一个字，却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乐希夷揉着疼痛的膝盖，缓慢地爬起来。等他看清楚对面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时，他的脑子直接就短路了，他摸后脑勺，不知所措地待在原地。
“哎呀，项聿你怎么又不走了?我差点都撞到你了。”阮蓝跟着翻进来，跳过沙发，看到项聿目不转睛地盯着什么，他顺着项聿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另外一个活人:“哎呀妈呀，小小…蛋糕?”很快掩饰:“我，我想吃小蛋糕了项聿。”
乐希左看右看，不知如何是好。
项聿很快抽身回神。阮蓝和他进行了深度的眼神交流。
怎，怎么回事啊？他怎么在家里?
我不知道。
他，他怎么进来的。
我不知道。
项聿:我的计划泡汤了。
完全地，彻底地，好样的!
阮蓝:那现在怎么办啊？
项聿:把人打晕，再灌点失忆汤，从头来过。
阮蓝:别啊，我知道你也舍不得。
项聿:那现在怎么办？
阮蓝:我哪知道啊，要不就这样吧，你别管你的计划了，这样见面和那样见面都是见面嘛，差别不大，你你你死马当活马医吧现在!
项聿咆哮:那差别不是一星半点!
项聿把着阮蓝的肩头:怎么办，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阮蓝快被他摇晕了:你别摇我了!让我好好思考!!
项聿:你赶快想好，不然我就从这个窗户原路跳回去。
阮蓝:你你先别发疯了，停下，都给我停下，让我好好想一下!!
阮蓝内心排山倒海般呼啸。死脑，快给我转啊!!
乐希夷看到他俩你捶我一下我打你一棍，眼神来回弹动，不知道在干嘛。
不过他现在已经顾不上别人了。他现在处境糟糕透了!
正要“行窃”，不对，正要声张正义的碰上刚偷完回来的小偷和他的同伙，世上还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事情吗？
乐希夷心里呼啸而过一排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好死不死，阮蓝看到桌子上自己早上才喝完忘了收拾的酒瓶，哈，这下是真死翘翘了!
项聿捂着眼睛，看起来十分痛苦。错了，完全错了，他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啊。这一定是在做梦。
乐希夷快速思考现在应该说什么。
嗨，你，你，你们好，我是你们的邻居…不对!
你们好，我，我是来送小熊软糖的。pass!他今天没带软糖啊!
你好，其实我是来帮房东收房租的。pass pass!
乐希夷实在想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他都想打算直接跑了。阮蓝的目光从他俩脸上来回扫视，想着，毁灭吧都毁灭吧这B世界。
窗边，项聿透过手指的缝隙，正看着乐希夷。过了很久很久，他放下了手。
乐希夷姜黄色的衣服晃着他的眼，他的脸带着两团红，眼睫毛一闪又一闪。
那个雨天的一切记忆又一冲而下，项聿的手仿佛能穿过时空，触到雨里那个温暖的笑，还有那张带伤的脸庞。
那张脸和眼前这张脸的轮廓开始交叠，重合，到最后，呈在项聿面前的，是再清晰不过的，乐希夷十几年未变的笑。
他的血沸腾着，大脑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变成生锈的轴轮，断裂的铁链。
他想过那么多种和乐希夷见面的方式，是哪种场景，在什么地方。他之前是那么担心会不会还有地方没做对，万一见到他哪里出错了怎么办，万一见面那天天气不好怎么办，万一那天没见到他怎么办。万一，计划失败了，怎么办。
那些见面的细节在他脑子里播了无数遍，他像是要走过布满图钉的路，一步踏错就完全错了。
可是现在，那条通往乐希夷的路，是错的不能再错。
但项聿却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落下来了。他感到一阵如释重负。
项聿望着着乐希夷。
他的腿正在往前一步一步走。
阮蓝忙在身后拉他:项聿，你在干嘛?你别发疯啊？
乐希夷抬起头，看到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没有闪躲，也没有后退。
黑靴发出的每一步声响都回荡在项聿的胸腔。终于，他走到乐希夷的面前了。
他看着乐希夷，乐希夷慌张的眨眼，阮蓝手忙脚乱地上前阻拦，一片慌乱中，项聿取下右手的黑手套，站定，朝乐希夷伸出手，说出了那句曾经练过五十七次的话:“你好，乐希夷，我是项聿。”
窗外的阳光笼罩着他，明晃晃，热得发烫的世界里，项聿知道，他没有做梦。他见到乐希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