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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众望所归的亲吻 ...

  •   【万道都,姿苍殿】

      我早已拜托宦官,将向廷的床榻挪至正对殿门的位置,让她能望见宫墙外的一角夜空和殿前空地。我设法弄来了许多烟花爆竹,还偷偷学了一段祝寿舞。

      当皇都的烟花第一次大规模地在夜空中绽放时,我跑到空地,点燃了手中的冲天炮。

      一道道绚烂的光束尖啸着冲上夜幕,次第炸开成璀璨的花朵。我站在漫天华彩之下,身后是不断升空的流光,我开始为向廷起舞。左一步,抬手,转圈,低头,弯腰,伸腿…我跳得极其认真,每一个动作都灌注着祈愿。向廷靠在榻上,看得目不转睛,眸中映着烟火与我。

      烟花放尽,舞步亦停。我跑回殿内,鞋子都未脱便挤到她身边。我们可以透过殿门,共同眺望宫墙外被烟花照亮的夜空,很美。

      “向廷。”我问。

      “怎么了?”她答。

      “实话实说吧,这世上的俊秀男女确实很多,我也很喜欢看她们,但对我来说只是茶余饭后的消遣,不是我认为重要的东西,我喜欢你,可你我都是女人,那我该如何形容你呢?我呆呆的望着你,我发现,这世上不该有词有资格形容你,这世上不该有人有资格定义你,包括我。爱这个字很爱,可它不够爱,于是我字字推敲,我句句重来,我到底该如何形容你,直到我看见现在的你,宫墙外,烟火很美,但我却挪不开看你的眼睛,哦!我知道了,你是女人,但你笑起来的那一刻起,这世上的山河美景不再有意义,因为它们都远不及你。”

      话毕,她无心在意偶尔灌入的寒风,我无意欣赏难得绚烂的夜空,她缓缓将脸凑近我。我也自然没有闪躲的理由。

      众望所归的接吻后,我将手覆在她胸前的伤口上,用儿时嬷嬷哄我的语调说:“亲亲痛痛就飞走了,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看着我,声音坚定:“如果死…我也希望死在你怀里。”

      砰——!

      子时已至!新旧交替的钟声宏亮地敲响,宣告着新年的来临。

      巨大的烟花再次腾空,炸开的轰鸣声仿佛要撼动整个皇都,远比初次迎我入宫时更为盛大、更为震耳欲聋。

      这盛大的喧嚣,却反而衬得深宫一隅的我们格外寂静。热闹与合群从来不属于我和向廷。

      回想去年今日,我尚且是北境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如今却已嫁为人“妻”,历经皇都的冷暖拷打。

      向廷去年还是个人人忽视的冷门皇子,如今竟能暂时做回可爱公主。

      皇帝向全与皇后薛任去年还在雄心勃勃地削藩集权,今年却发现事倍功半,甚至一事无成。

      四皇子向尧去年还是个沉湎酒色的纨绔,如今已暗自砥砺,刮目相看。

      大皇子向志去年还自以为守城无双,今年方知原是姜衡未尽全力,自己仍是太嫩。

      三皇子向匀去年还仿佛万事无忧,今年却已看见风云涌动,思考着自己该做些什么。

      南郊的烟花也在夜空炸响。

      向宁与顾浓站在熙攘街道上,揭开一半脸上的傩戏面具,只露出嘴唇,在周围震天的欢呼与鞭炮声中,忘情地深深拥吻。这是她们过去一生都不敢奢望的片刻自由。

      向宁去年还仅是长袖善舞的长公主,今年已堪称为国奔波的巾帼。

      顾浓去年还如同隐形,今年已能站在阳光之下,伴其身旁。

      南郊四王去年尚能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今年却已各怀异心,分裂在即。

      北境的烟花随之呼应。

      谢赞去年还享受着阖家欢乐,今年却已离家久矣,心急如焚。

      谢信与谢清去年还多在幕后协助,今年却已毅然扛起家族大梁。

      西戎的焰火同样不甘寂寞。

      谢义去年还事事依赖父王,今年已开始为北境的未来做出关键决策。

      石玉去年还以为北境能延续和平,今年已看清大敌环伺的危局。

      姜衡去年还受内部诸多掣肘,今年已能亲率大军,独当一面。

      东土的烟花最后压轴点亮海天。

      薛复去年还算一方“良”臣,今年却已蠢蠢欲动,野心毕露。

      今夜,注定无眠。
      世界已然改变,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二月十五日,春节】

      大年初一,果然发生了许多始料未及的事——比如下午我打算给向廷洗澡时,她居然像个孩子般撒泼打诨,抵死不从。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一大清早,差不多辰时,我便轻手轻脚地起床了。窸窣的声响还是吵醒了向廷,她半睁着眼,嗓音沙哑:“……是不是要去如厕?” 我真是被她这睡昏头的憨态逗笑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要去拜年贺岁!”我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穿衣洗漱。

      “我也好想去啊……”

      我听得懂她的潜台词——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快去快回,好不好?”

      “没事,你去吧,让宫女照顾我就行了。”

      我怎么听着这话里有话呢?故意逗她:“哦~那我就多逛逛,晚点再回来吧~”

      “啊……怎么这样……”

      向廷难得吃瘪的样子让我心情大好。我笑着安抚她,保证最晚午时一定回来,让她再睡个回笼觉。她又拉着我腻歪了一小会儿,才肯放我走。

      正是这片刻的温存,让我下定决心——下午一定要帮她好好洗个澡!汗臭!当然,这个“通知”在她那里引发了怎样的“地震”,暂且不提。

      我唤来轿辇,首先前往皇后薛任的【移秀宫】。本以为会看到门庭若市的热闹景象,没想到宫门前竟有些冷清,似乎只有我一家到了。我还特意起了个大早……

      正有些丧气地快步走进宫门,却发现殿内也无人。询问宫女才知,皇上和皇后卯时就去了前殿接受文武百官的元日大朝贺,估摸着……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

      我正犹豫是等还是先告退,身后就传来了仪仗的声响——皇帝和皇后的銮驾回来了。

      我们迎面撞见。我连忙躬身行礼,说着吉祥话:“皇上、皇后娘娘新年安康,万福金安。”

      向全俯视着我:“只有你一个吗?”

      “向廷她……伤势未愈,还不能随意移动,请皇上、皇后娘娘恕罪。”

      “何罪之有?”向全的态度出乎意料地平和,“这几日,辛苦你为她操劳了。”这反倒让我有些不适应,明明不久前在金殿上,他还对我厉声恐吓。

      “早上还有家宴,你留下来吧。”向全说着,扶着薛任的手臂率先走进宫殿。

      “多谢陛下。”我受宠若惊,连忙跟上,低着头不敢直视他们的背影。

      移步至花园,宦官宫女们已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早膳。我净手后,小心翼翼地在下首坐下。看着这偌大的圆桌只坐了我們三人,气氛难免有些冷清。

      我忍不住开口问道:“哥哥姐姐们……不来吗?”

      话音刚落,皇上和皇后的脸色几乎同时微微一白。

      “啊……”我意识到失言,连忙捂嘴,起身告罪,“臣女失言,请皇上、皇后娘娘恕罪。”

      这一刻,气氛尴尬至极。造成他们子女无法团圆的“元凶”,竟成了唯一一个来拜年的人。而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却又要在这新年伊始维持着和气。这场景,讽刺得令人心头发涩。或许,他们此刻对我这般和气,也正是因为这新年的氛围、我即将成为他们“女儿”的身份,以及……我竟是唯一一个前来的人。

      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果然再无人来。向全率先动了筷子。这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只想快点结束。

      席间,薛皇后放下筷子,问道:“孩子,你的嫁妆可都准备妥当了?”

      我夹菜的手一顿:“……未曾。”

      “爱妃,”向全转向薛任,“我们似乎也还未下聘。”

      薛任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正好,倒也省事了。结婚所需的凤冠霞帔、金银首饰、绸缎布匹,就都由宫中一并置办了吧,算是给你的新年红包。”

      向全也点头附和:“朕便在【菡萏洲】赐一座府邸予你二人,如何?”

      皇室手笔果然不凡。但我有个疑问:“陛下,菡萏洲……在何处?”

      薛任脸上泛起一丝少女般的憧憬:“那是在中原东边,靠近我娘家东土的一处好地方。气候温润宜人,景色四季如画,尤其是荷花,一年四季皆可盛开,故名‘菡萏洲’。”

      “正好,朕与皇后也打算去那边小住休憩一段时日。”

      “臣女与向廷成婚后,定会安分守己,在菡萏洲好生过日子,不负陛下与娘娘恩典。”我立刻表忠心,想起了金殿上的测试,也更坚定了维护北境与皇都之间那脆弱和平的念头。

      薛皇后挥挥手,宫人端上一个多层的大食盒:“今年包的饺子,竟无人来尝……罢了,孩子,你带回去给向廷尝尝鲜吧。若是路上遇到其他熟人,也可分予他们一些。我与陛下二人,也吃不了这许多。”

      “爱妃,饭后我们去太庙祭祀吧。”

      当我从饺子中吃出一枚银果子时,这场气氛微妙的家宴也终于走到了尾声。

      “晚上似乎还有戏班子……”我提着那沉甸甸的大食盒坐进轿辇,回想着席间的闲谈。这食盒的分量着实不轻,或许帝后本就有意让我代为分送?

      时辰尚早,我决定再去拜访一下其他人,顺便传达一下皇后娘娘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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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中原皇室,权术中心,以联姻与阴谋试图维系摇摇欲坠的统治。 北境谢氏,雄踞苦寒之地,拥有寒钢利刃与铁血意志,不屈于皇权。 西戎部族,悍马金锤,被粮草扼住命脉,在利益与旧谊间艰难抉择。 南郊四王,坐拥天下粮仓,于皇命与内斗中摇摆,待价而沽。 东土薛家,富可敌国,凭火器与海权冷眼旁观,静待入场时机。 外国势力,暂隐幕后,其动向莫测,或将成为搅动全局的未知变数。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