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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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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室的红灯，终于熄灭了。
林笙几乎是在看到灯灭的瞬间，就从长椅上弹了起来，冲到了那扇白色的、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门前。
门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神情疲惫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谁是病人家属？”
“我！我是！”林笙想也不想地，立刻回答。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严肃的中年男人的脸。他看着林笙那副浑身湿透、脸色惨白的狼狈模样，微微蹙起了眉。
“病人的情况，很不好。”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职业性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冷静，“严重的高烧，加上长时间的淋雨和营养不良，已经引发了急性肺炎和多器官衰竭的早期症状。简单来说，他现在，是在靠着一口气硬撑着。”
医生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锋利的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将林笙的心，剖得鲜血淋漓。
“那……那他还有救吗？”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锐而扭曲。
“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暂时稳住了他的生命体征。”医生看着她，语气依旧是那么的平静，却又带着一丝沉重的意味，“但是，他能不能挺过来，关键，还要看他自己。”
“他自己的……求生意志。”
求生意志。
林笙感觉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想起了阿白跪在雨中时，那双空洞麻木的、近乎死寂的眼睛。
一个连自己都毫不犹豫去伤害的人，又怎么可能，还会有所谓的“求生意志”呢？
是她。
是她亲手，掐灭了他心里，那最后一丝，属于“生”的火焰。
“病人的身体很特殊，”医生似乎看出了她的绝望，又补充了一句，“他的细胞活性，远超常人。这或许，是他唯一的优势。你们家属，现在能做的，就是多陪陪他，多跟他说说话。有时候，求生意志这种东西，是需要外界的刺激，来重新唤醒的。”
说完，医生便不再多言，转身，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护士们推着一张移动病床，从急救室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阿白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透明的氧气面罩，身上，插着各种各样冰冷的、维持着他生命体征的管子。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那双总是很明亮的浅色眼眸，此刻，也紧紧地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安静的、脆弱的阴影。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漂亮的、早已失去了灵魂的、易碎的瓷娃娃。
林笙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触碰他，却又在即将碰到他那冰冷的、毫无生气的脸颊时，被护士拦住了。
“病人现在需要绝对的安静，”护士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他会被送去重症监护室，家属，暂时不能探视。”
林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载着她全世界的病床，被护士们推着，从她的面前，缓缓地，经过。
然后，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的、那扇她无法跨越的门后。
……
林笙被温屿安，近乎强制性地，带回了培训营。
“你现在这个样子，留在这里，除了让自己也跟着病倒，没有任何意义。”回去的路上，温屿安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近乎严厉的、不容置喙的意味，“你必须，先把自己照顾好。”
林-笙没有反抗。
因为她知道，温屿安说得对。
她现在，就像一根被拉到了极致的、随时都可能崩断的琴弦。她不能倒下。至少，在阿白脱离危险之前，她绝对，不能倒下。
回到那栋白色的小楼时，天已经快亮了。
温屿安将她送到房间门口，没有立刻离开。
“林笙，”他看着她，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眸里，此刻，却充满了复杂而深沉的情绪，“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我还是想问你。”
“你……想好了吗？”
“关于你和他，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林笙沉默了。
是啊，要怎么走呢？
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在她亲眼看到阿白那副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的模样之后，她才终于，不得不承认。
她根本，就离不开他。
所谓的“事业”，所谓的“前程”，在“他会死”这个可怕的可能性面前，都变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温主编，”她抬起头，看着他，那双早已哭得红肿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近乎卑微的、祈求的神情，“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像一个在茫茫大海中迷失了方向的、溺水的旅人，迫切地，需要一根救命的稻草。
温屿安看着她那副无助的样子，在心里，又一次，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眼前这个聪慧而坚强的女孩，已经被那段病态的、充满了拉扯的感情，彻底拖垮了。
“林笙，”他看着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安抚的力量，“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树’与‘藤蔓’的比喻吗？”
林笙点了点头。
“你之前，之所以选择挣脱，是因为，你害怕被他缠绕得无法呼吸。”温屿安缓缓地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还有第三种可能。”
“不是让他离开你，也不是让你被他禁锢。”
“而是……”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眸，在清晨熹微的光线里，闪烁着一种智慧而温和的光芒。
“……你来做那片土壤。”
“一片，能让他不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能让他自己，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可以和你并肩而立的、顶天立地的树的，土壤。”
土壤。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林笙混沌的、被痛苦和自责填满了的大脑。
是啊。
她之前，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呢？
她一直在做的，要么是逃避，要么是驯化。
她试图修剪掉他那些过于偏执的枝叶，试图将他变成一株可以被圈养在花盆里的、安全无害的盆栽。
可她，却从未想过，要给他一片，能让他自由生长的，广阔的天地。
“我……可以吗？”林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的希冀。
“为什么不可以？”温屿安看着她，微笑着反问，“你给了他生命，给了他名字，也给了他……人类最复杂的、名为‘爱’的情感。还有谁，比你，更适合做这片土壤呢？”
他的话，像一束光，照进了林笙那片早已被黑暗笼罩的、绝望的心底。
让她在无尽的痛苦与自责之中，第一次，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关于“未来”的可能性。
“谢谢您……”林笙看着他，真心实意地说，“温主编，真的……谢谢您。”
“不用谢我，”温屿安摇了摇头，那温和的笑容里，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苦涩，“我只是，一个自私的读者。”
“不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作者，就此，被毁掉而已。”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只是对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林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温屿安，或许……
她不敢再想下去。
她只是，将那份或许永远都无法回应的情感，和那份沉甸甸的恩情，一起，深深地，埋进了心底。
……
回到房间，林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了一个滚烫的热水澡。
然后，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重新，收拾进了那个她本以为再也不会打开的行李箱里。
最后，她坐到电脑前，打开了一个空白的文档。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了起来。
她没有再写那个充满了痛苦与拉扯的《枯萎的菌种》。
她写的，是一封信。
一封，写给网站，写给编辑，也写给所有读者的，请假信。
她告诉他们，因为一些无法抗拒的个人原因，她需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她不知道自己会离开多久。
或许，是三个月。
或许，是三年。
又或许……是一辈子。
但她知道，这一次，她必须，为自己，也为阿白，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了。
写完信，她按下了发送键。
然后，她关上电脑，拉着行李箱，走出了这个她只待了不到三个月，却仿佛经历了一生的房间。
门外，清晨的阳光，正好。
照亮了她前方那条，充满了未知，却又，让她第一次，看到了希望的，回家的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