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藏在糖纸里的心事 ...
-
月考成绩风波过后，学校里的银杏叶又黄了几分。宋知夏抱着作业本往老师办公室走时，总能在走廊拐角看见三三两两的学生对着榜单窃窃私语，偶尔飘进耳朵里的“江澈”“宋知夏”“年级前三”，总让他指尖发烫。
二楼走廊的公告栏前还围着人，他下意识往三班的方向瞥了眼，正好撞见江澈从教室出来。对方手里捏着个保温杯，看见他时脚步顿了顿，保温杯在掌心转了半圈，最后还是径直走了过来。
“去交作业？”江澈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目光落在他怀里的练习册上，“物理最后一道大题，你用的是动量定理还是能量守恒？”
宋知夏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愣才回答：“动量定理，步骤能少写两行。”
“我就说嘛。”江澈笑起来，眼角弯成月牙，“我用了能量守恒，算到最后发现比你多写半页纸，早知道就跟你一样了。”他说着往宋知夏手里塞了颗糖，橘子味的，还是上次体育课江澈塞给他的那种。
宋知夏捏着糖纸没说话，走廊里穿堂风卷着银杏叶飘过，落在江澈的肩膀上。他刚想伸手帮对方拂掉，就看见三班的同学从教室里探出头：“江澈，老师叫你去拿竞赛报名表！”
江澈“哦”了一声，临走前又回头看了眼宋知夏，手指在保温杯上敲了敲：“下午放学，去不去操场？我带了新的羽毛球拍。”
“看作业量。”宋知夏低头剥开糖纸，甜味在舌尖漫开时，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江澈走后，宋知夏才发现对方塞糖时，把一张小纸条也塞进了他掌心。纸条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羽毛球，旁边写着“三班后门见”，字迹被笔尖戳得有些发皱，像是写了好几遍。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宋知夏刚把作业写完，就看见窗外有人朝他摆手。江澈蹲在二班窗外的花坛边，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手里举着两支羽毛球拍，阳光照在他发梢，镀了层金边。
宋知夏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假装低头收拾书包，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江澈已经站在楼梯口等他，看见他时眼睛亮了亮，把其中一支球拍递过来：“试试？新买的。”
球拍的握柄缠着蓝色的胶带，上面还贴着个星星贴纸，和江澈脖子上的吊坠一模一样。宋知夏捏着胶带边缘，忽然想起苏宁笔记本上的话，耳根不由自主地红了。
操场的人不多，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澈的球技不算好，总是把球打歪，每次宋知夏跑去捡球时，他都站在原地挠头，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你是不是故意的？”宋知夏抱着球走回来，看见江澈脚边堆着一堆捡来的球，忍不住笑了，“再这么打下去，天黑都回不了家。”
“那正好。”江澈脱口而出，说完又赶紧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是说……天黑了比较凉快。”
宋知夏没接话，只是把球抛给了他。夕阳落在江澈侧脸，睫毛投下的阴影随着眨眼轻轻晃动，他突然想起考试那天，江澈塞给他的黑巧克力，包装纸上也印着这样的夕阳。
打了没一会儿，就看见苏宁背着书包往这边跑，手里还举着个相机：“我就知道你们在这儿！快，看镜头！”她跑到两人面前，对着他们咔咔拍了几张，又翻出相册里的照片给他们看，“你看这张，影子都黏在一起了，简直是官方发糖！”
江澈凑过去看照片，宋知夏趁机喝了口水，却听见苏宁突然“咦”了一声：“叶夕颜怎么也在？”
他抬头时，看见叶夕颜站在操场入口，手里抱着本画册，正往这边看。她的目光落在江澈身上，又飞快地移开，最后转身往校门口走，背影在夕阳里显得有些单薄。
“她好像不太高兴。”宋知夏低声说，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江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眉头皱了皱，又很快舒展开：“别管她，我们继续打。”他说着把球抛起来，却没注意到球拍脱手，正好砸在宋知夏额头上。
“嘶——”宋知夏疼得捂住额头，眼前瞬间冒了金星。
江澈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跑过来扒开他的手：“怎么样？是不是很疼？我看看……”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宋知夏的额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都红了，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宋知夏往后退了退，避开他的手，却看见他指关节上还留着体育课打架时的伤疤，已经结了痂，“你的手……”
“早好了。”江澈把受伤的手藏到背后，又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往他手里塞，“给，止痛的。”是柠檬味的，和上次压惊的那颗一模一样。
苏宁在旁边举着相机，激动得手抖：“我的天，这是什么神仙售后！磕到了磕到了！”她翻出笔记本，飞快地写着什么，笔尖在纸上划得沙沙响，“江澈牌止痛糖，get！”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操场的路灯亮了起来。江澈把外套披在宋知夏肩上，指尖不小心碰到他后颈，两人都像触电似的顿了顿，又同时移开目光。
“我送你回家吧。”江澈拎起宋知夏的书包，自然而然地挎在肩上，“正好顺路。”
宋知夏想说“不顺路”，却看见江澈已经迈开了脚步，书包在他肩上轻轻晃动，里面露出半截羽毛球拍，星星贴纸在路灯下闪着光。
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条小巷，里面种着一排梧桐树，叶子落了满地。江澈走在靠里的一侧，每次有自行车经过，他都会下意识地把宋知夏往里面拉，指尖偶尔碰到他手腕，像有电流窜过。
“下周要开运动会了。”江澈突然开口，踢了踢脚下的梧桐叶，“三班报了接力赛，我跑最后一棒。”
“二班也报了。”宋知夏说，“我负责后勤。”
“那你能不能……”江澈停下脚步，路灯照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能不能来终点等我？”
宋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说“好”，就看见江澈突然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转身就跑：“我到家了！明天见！”
他低头时，看见手心躺着颗星星糖，葡萄味的，糖纸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糖的下面还压着张纸条，上面写着“运动会加油”，末尾画了个星星，被画得又圆又胖，像是怕被人看出来似的。
回到家时，宋知夏才发现江澈的外套还披在自己肩上。他把外套挂在椅背上，闻到上面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口袋里似乎还塞着什么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半包没吃完的星星糖，混合着各种口味，最底下压着张便利贴，上面画着两个跑步的小人，一个标着“澈”，一个标着“夏”，终点线画着颗大大的星星。
第二天早自习，宋知夏刚把外套叠好放在三班后门，就看见江澈从教室里出来。对方接过外套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却又同时笑了。
“谢谢。”江澈把外套搭在臂弯里，往他手里塞了个三明治，“早餐没吃吧？我妈做的，金枪鱼馅的。”
宋知夏捏着三明治，看着江澈跑回教室的背影，忽然想起昨晚小巷里的路灯，和他眼里的光一样亮。他低头咬了口三明治，金枪鱼的味道在舌尖漫开时，听见二班教室里传来苏宁的尖叫：“卧槽！爱心早餐！这糖我先磕为敬！”
运动会那天格外热闹，操场四周挂满了彩旗，广播里放着激昂的音乐。宋知夏抱着一箱矿泉水站在三班的休息区，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跑道。江澈穿着红色的运动服，正在做热身运动，每次转身时，目光都会往他这边扫，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在看。
苏宁举着相机跑过来，把一张照片塞到他面前：“你看，我刚拍的，江澈看你的眼神，简直甜得发腻！”照片里，江澈正弯腰系鞋带，眼睛却望着宋知夏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阳光落在他眼里，像盛着星星。
宋知夏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刚想把照片还给苏宁，就听见广播里喊起了接力赛的名字。江澈已经站在了第四棒的位置，手里捏着接力棒，目光穿过人群，准确地落在他身上，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枪声一响，宋知夏的手心就开始冒汗。前三棒的选手跑得很快，三班一直保持着领先，可就在第三棒传给江澈时，接力棒突然掉在了地上。
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江澈弯腰捡棒的瞬间，其他班的选手已经超过了他。宋知夏看见他猛地冲了出去，红色的运动服像一团火焰，在跑道上飞快地移动，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离终点还有五十米时，江澈突然加速，竟然一点点追了上来。宋知夏忍不住往前跑了两步，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最后十米，江澈超过了最前面的选手，冲过终点线的瞬间，他没有停，而是径直往宋知夏这边跑过来，在他面前停下时，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在运动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我赢了。”江澈笑着说，眼睛亮得惊人，“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宋知夏递给他一瓶水，指尖碰到他汗湿的手，感觉像被烫了一下，“跑得很快。”
江澈接过水，却没喝，只是拧开瓶盖往脸上浇了些，水珠顺着他下颌线往下滑，滴落在锁骨上。宋知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水珠移动，直到听见苏宁的尖叫才回过神来。
“我的天！这是什么神仙冲刺！”苏宁举着相机跑过来，对着他们连拍了几张，“江澈你也太会了吧！冲过终点线第一件事就是找宋知夏，这波操作我给满分！”
江澈的耳尖红了红，没说话，只是往宋知夏身边靠了靠，肩膀轻轻碰到他的肩膀。操场的广播里正在报成绩，三班得了第一名，周围的同学都在欢呼，可宋知夏的耳朵里，却只剩下江澈的呼吸声，和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颁奖的时候，江澈站在领奖台上，手里举着金牌，目光却一直往台下看。宋知夏站在人群里，看见他突然把金牌摘下来，朝自己的方向晃了晃，嘴角扬起的弧度，比金牌还耀眼。
运动会结束后，学校放了半天假。江澈把金牌塞进宋知夏手里，指尖缠着的蓝色胶带已经被汗水浸湿：“送你。”
“这是你的奖品。”宋知夏想把金牌还给他，却被他按住了手。
“我赢了就是给你看的。”江澈的声音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所以金牌该给你。”他说完，不等宋知夏反应，就转身往校门口跑，跑了两步又回头，朝他挥了挥手，“明天见！”
宋知夏捏着金牌站在原地，阳光照在金牌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他忽然发现金牌的背面刻着日期，正是月考成绩公布的那天，字迹被人用指甲划了好几遍，像是刻进去的。
回家的路上，他把金牌放进书包，却摸到里面有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颗用金色糖纸包着的星星糖，糖纸里隐约能看见星星的形状，上面还沾着根短短的羽毛，像是从江澈的运动服上掉下来的。
宋知夏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漫开时，忽然想起江澈冲过终点线时的样子，想起他眼里的光，想起他说“我赢了就是给你看的”。原来有些心意，藏在羽毛球拍、金牌和星星糖里，早就悄悄说了千万遍。
第二天早上，宋知夏刚走进教学楼，就看见江澈站在三班门口等他。对方手里拿着个透明的盒子，里面装着只折纸的星星，旁边放着张纸条，上面写着“昨天忘了说，运动会的星星糖，是我折了一晚上的”。
宋知夏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刚想开口，就看见江澈把盒子往他手里塞，转身跑回了教室，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盒子上贴着个星星贴纸，和他脖子上的吊坠一模一样，在晨光里闪着温柔的光。
他捏着盒子站在原地，忽然听见苏宁在身后叹气：“啧啧，这进度也太快了，再这么下去，我的笔记本都要写满了。”她凑过来看了看盒子里的星星，又翻出笔记本给宋知夏看，“你看，从月考到现在，我已经记了三十七条糖点，这要是整理出来，绝对能出书！”
宋知夏没接话，只是把盒子放进书包，指尖碰到里面的金牌，忽然觉得心里甜甜的，像含了颗永远不会化的星星糖。
走廊里的风卷着银杏叶飘过，落在他的课本上。宋知夏低头时，看见江澈从三班的窗户里探出头，朝他做了个口型，像是在说“放学等你”。阳光照在对方眼里，像盛着整个秋天的星星，温柔得一塌糊涂。
他忽然想起物理错题本上，江澈用红笔写的批注：“这个公式要记牢，下次考试可能会用到。”原来有些约定，早就藏在错题本和星星糖里，等着他们一起去实现。
窗外的银杏叶又落了几片，宋知夏把盒子里的星星拿出来，夹进了物理错题本里。星星的边角被折得有些发皱，像是折了很多遍，他忽然笑了，在旁边写下“下次考试，继续并列”，字迹轻得像怕被人看见，却又带着藏不住的期待。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宋知夏刚把错题本放进书包，就看见江澈站在二班后门等他。对方手里拿着两支冰淇淋，香草味的，上面还撒着星星形状的糖碎。
“等很久了？”宋知夏走过去，看见江澈手里的冰淇淋已经化了些，顺着蛋筒往下滴。
“没多久。”江澈把其中一支递给她，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像触电似的缩回，却又同时笑了，“去操场走走？”
宋知夏点点头，接过冰淇淋的手微微发烫。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碰到的肩膀，像是在说着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他舔了口冰淇淋，甜味在舌尖漫开时，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比往年更甜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