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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梧桐新叶与春日甜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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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阳光透过云层时，宋知夏刚把物理笔记本摊开在桌上。第三页的磁场题旁边，江澈用红笔圈出了错误的受力分析，旁边补了行小字：“中午十二点十分，楼梯间老地方。”末尾画着个举着扳手的卡通小人，像是在威胁他不许迟到。
早读课的单词还没背到一半，苏宁突然从后门探进半个脑袋，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下课后，苏宁拽着他往走廊拐角跑，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便利贴：“林夕颜托人给你的，说是道歉。”
便利贴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墨迹洇了好几处：“对不起，那天不该踩你。物理竞赛报名表我已经找老师补了，放在三班窗台。”末尾没有署名，只有个被划掉的哭脸。
宋知夏把便利贴折成方块塞进校服口袋，刚转身就看见三班的窗台。浅蓝色的报名表被镇在一本物理习题集下，边角被风吹得微微卷起。江澈正坐在窗边刷题，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阳光落在他握着笔的手上，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他走过去时，江澈突然抬头，眼里还带着点没从题目里抽离的茫然：“来了？”
“嗯，”宋知夏拿起报名表，指尖不小心碰到习题集的封面，“林夕颜……”
“她找过我了。”江澈转着笔，笔杆在指间划出流畅的弧线，“说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他顿了顿，忽然把笔放下，“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以……”
“没事。”宋知夏把报名表叠好，塞进笔记本里，“中午讲题？”
江澈的眼睛亮了亮，点头时额前的碎发跟着动：“十二点十分，别迟到。”
午休铃刚响，宋知夏就抱着笔记本往楼梯间跑。江澈已经在那里了，背靠着斑驳的墙壁，脚边放着个保温杯。看见他来，立刻把保温杯打开，热气混着牛奶的甜香飘出来：“我妈早上煮的，加了蜂蜜。”
楼梯间的窗户没关严，风灌进来吹动两人的衣角。江澈翻开笔记本，手指点在磁场题上：“这里的洛伦兹力方向错了，你看，左手定则应该这样——”他的指尖划过纸面，忽然顿住，“要不要拿我的草稿纸？”
宋知夏刚点头，就见江澈从口袋里掏出本小本子，纸页边缘已经卷了角。上面除了公式推导，还画着些简笔画：有只歪歪扭扭的猫，有棵枝桠凌乱的树，还有个背着书包的小人，旁边标着“宋知夏”三个字。
“画得不好。”江澈把本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耳朵有点红，“解题的时候顺手画的。”
宋知夏翻到空白页，铅笔在纸上沙沙写着。江澈的声音就在耳边，温温的像杯热牛奶：“其实这道题有个更简单的方法，用运动分解……”他的肩膀偶尔会碰到宋知夏的胳膊，像羽毛轻轻扫过。
保温杯里的牛奶渐渐凉了，江澈突然指着窗外：“你看那棵梧桐，上次台风把枝桠吹断了，现在又长新芽了。”
宋知夏抬头，看见三楼窗外的梧桐树抽出嫩绿色的新叶，阳光透过叶隙洒在地面，晃得人眼睛发花。江澈的侧脸在光里显得很柔和，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
“讲完了？”宋知夏合上笔记本，发现草稿纸上不知何时多了只小狐狸，正蹲在公式旁边看月亮。
“嗯。”江澈把保温杯盖好，“晚上有物理晚自习，老师让自由讨论，你来三班？”
“可以吗？”
“当然，”江澈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我同桌请假了，空着个座位。”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宋知夏抱着习题册站在三班门口。江澈已经把同桌的桌子收拾干净了，上面放着本摊开的竞赛题集，旁边摆着两支笔，一支黑色，一支红色。
“这里。”江澈朝他招手，声音压得很低，怕打扰到其他同学。
宋知夏走过去坐下，刚把习题册放在桌上，就听见前排传来小声的议论。他假装没听见，翻开册子时，指尖被什么东西硌了下。低头一看，是颗葡萄味的糖，躺在桌肚里，包装纸上画着串紫莹莹的葡萄。
“刚才整理桌子发现的。”江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眼睛还盯着自己的题集，“不喜欢可以给我。”
宋知夏把糖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慢慢散开。他侧头看江澈做题，发现对方算到复杂处会轻轻皱眉，睫毛就垂下来，在眼睑下投出片小小的阴影。有次笔尖断了，江澈没说话，只是从笔袋里摸出支新的，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
“这道题，”宋知夏指着题集上的力学题，“是不是可以用动量守恒？”
江澈抬眼看他，眼里带着点惊喜：“对哦，我刚才绕远路了。”他拿过红笔，在题目旁边画了个星星，“宋知夏，你比我想的还厉害。”
宋知夏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低头假装看题，耳尖却悄悄红了。窗外的月光爬上桌面，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近，几乎要叠在一起。
下晚自习时，走廊里挤满了人。江澈拎着宋知夏的书包带，在人群里开出条小路：“跟着我，别走丢了。”他的声音混在喧闹里，却异常清晰。
走到教学楼门口，宋知夏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雨丝很细，像无数根银线从天上垂下来。江澈突然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往他头上一罩：“披上，别感冒了。”
外套上还带着江澈的体温，混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宋知夏刚想说自己带了伞，就见江澈从书包里掏出把黑色的伞，撑开时“啪”的一声：“走吧，我送你到路口。”
雨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两人挤在同一把伞下，肩膀偶尔会碰到一起。路过操场时，宋知夏看见白天那棵梧桐树，新叶在雨里轻轻摇晃，像在跟他们打招呼。
“明天周六，”江澈突然开口，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图书馆开馆，要不要一起去？”
宋知夏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路灯的光透过雨幕洒进来，在江澈眼里映出片温柔的光晕。“好。”他听见自己说。
周六的图书馆很安静，只有翻书的声音和空调的嗡鸣。宋知夏刚找到座位，就见江澈抱着一摞书过来，最上面是本《天体演化简史》。“上次你说对这个感兴趣。”他把书推过来，眼里带着点期待。
宋知夏翻开书，发现里面夹着张书签，上面画着个简易的太阳系模型，地球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火星，旁边写着“这里也不错”。
“画的不好。”江澈挠挠头，把笔记本摊开，“我先做竞赛题，不懂的我们再讨论。”
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窗户，在桌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宋知夏看书的时候，偶尔会抬头看江澈。他做题很专注，眉头微蹙，手指握着笔，偶尔会轻轻敲桌面，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中午去食堂吃饭，宋知夏刚坐下，就看见林夕颜端着餐盘从旁边经过。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顿了顿，然后低下头，快步走开了。餐盘里的青菜没怎么动，只有米饭少了小半碗。
“她好像瘦了点。”宋知夏小声说。
江澈往他碗里夹了块排骨：“上周她物理小测没及格，估计在忙这个。”他顿了顿，“昨天她还来问我题了，很认真。”
宋知夏咬着排骨，突然觉得嘴里的肉很香。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照在操场上，有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在踢毽子，笑声像风铃一样清脆。
下午回到图书馆，宋知夏发现江澈在看他带的那本《天体演化简史》。他看得很认真，手指在“黑洞”那一页轻轻摩挲。“这个真的存在吗？”他抬头问，眼里满是好奇。
“应该是吧，”宋知夏找出自己的笔记，“你看这个计算过程，根据广义相对论……”
他们讨论了很久，直到夕阳把图书馆的窗户染成橘红色。江澈突然合上书：“我知道个地方，能看到很清楚的星星，下次带你去？”
宋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点头时不小心碰到桌腿，发出“咚”的一声。周围的人看过来，他赶紧低下头，耳朵红得像要滴血。江澈在旁边低低地笑，声音像羽毛挠在心上。
离开图书馆时，暮色已经浓了。江澈把伞撑开，这次没有往宋知夏头上罩外套，而是把伞往他那边多倾斜了些。“下周竞赛模拟考，”他忽然说，“加油。”
“你也是。”宋知夏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肩膀，“伞往你那边挪点。”
“没事。”江澈笑了笑，“我火力壮。”
走到路口，宋知夏把外套还给江澈。衣服上还带着淡淡的雨水味，混着他身上的洗衣液香。“明天见。”江澈接过外套，转身时又回头，“笔记别忘了看。”
“知道了。”宋知夏挥挥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路灯把江澈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温柔的尾巴，轻轻扫过湿漉漉的地面。
周一的物理课上，老师突然宣布要换座位，按上周小测的成绩排。宋知夏刚搬完桌子，就看见苏宁冲他挤眼睛，朝三班的方向努了努嘴。
他转头，正好看见江澈站在三班门口，手里抱着一摞书。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江澈突然笑了，像把阳光撒进了宋知夏的心里。
窗外的梧桐树又长出了些新叶，风一吹，沙沙作响，像谁在低声说着什么秘密。宋知夏低头翻开笔记本，看见夹在里面的葡萄味糖纸，突然觉得这个春天，好像格外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