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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银杏叶下的轨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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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物理课刚结束，宋知夏正低头整理笔记，苏宁突然撞了撞他的胳膊肘。“快看三班门口，”苏宁朝窗外努嘴，“林夕颜在给江澈送东西。”
宋知夏抬头时，正看见林夕颜把一个粉色信封往江澈手里塞。江澈皱着眉往后退了半步，信封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画着的爱心图案。周围瞬间响起窃笑声，林夕颜的脸涨得通红，弯腰捡信封时，眼泪啪嗒掉在水泥地上。
“别瞎看。”宋知夏把苏宁的脑袋转过来，指尖却无意识地抠着笔记本边缘。第三节是自习课，他刚翻开江澈给的竞赛笔记，就看见扉页夹着的便利贴：“中午楼梯间，磁场题再讲一遍。”末尾画着个举着放大镜的小人，眼镜片上写着“认真听”。
午休铃响时，宋知夏抱着笔记本往楼梯间走，远远看见林夕颜站在三班后门。她手里攥着本物理练习册，看见宋知夏，突然冲过来把册子往他怀里塞：“这是江澈上次借给我的，你帮我还给他。”
册子的封面还留着淡淡的香水味，宋知夏刚想说“你自己还”，林夕颜已经跑远了，马尾辫扫过走廊的公告栏，带起一阵风。他翻开练习册想看看有没有夹着东西，却发现某页的空白处写着行小字：“江澈的生日是10月17号，喜欢草莓味的蛋糕。”字迹被划掉又重写，墨迹叠得发黑。
楼梯间的窗户半开着，江澈正趴在台阶上画图，草稿纸铺了满满三阶。听见脚步声，他抬头时铅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洞：“来了？”阳光落在他耳后，能看见细小的绒毛。
“林夕颜让我把这个还给你。”宋知夏把练习册递过去，江澈接过来随手放在旁边，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先看这道题，”江澈清了清嗓子，指着笔记本上的磁场图，“上次你在这里搞错了磁感线方向，其实用右手螺旋定则更简单……”他的声音很轻，风从窗户钻进来，把最后几个字吹得发飘。
宋知夏低头记笔记时，发现江澈的草稿纸上除了公式，还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狗，项圈上写着“阿澈”。“这是你家的狗？”他忍不住问。
“嗯，金毛，叫阿澈。”江澈的耳尖有点红，“我妈说跟我同名，好养活。”他突然把草稿纸往旁边推了推，“上周物理老师说，竞赛要加试实验操作，你实验报告写了吗？”
“还没，不知道格式对不对。”宋知夏翻出空白的报告纸，江澈立刻凑过来看，肩膀轻轻碰到一起。“这里要写实验器材的型号，”他的指尖划过纸面，“比如那个滑动变阻器，要标20Ω的。”
楼梯间突然传来脚步声，林夕颜抱着作业本从楼下经过，看见他们靠在一起，脚步顿了顿。江澈抬头时正好对上她的目光，林夕颜立刻低下头，抱着本子快步走了，马尾辫在身后甩得用力。
“她好像在等你。”宋知夏把报告纸叠好，江澈却突然起身关窗户：“风太大了，有点冷。”他转身时，校服口袋里掉出颗草莓味的糖，糖纸在阳光下闪着亮片。
“你的？”宋知夏捡起来递过去，江澈却摇摇头：“刚才林夕颜塞给我的，你要吃吗？”
“不了，”宋知夏把糖塞回他手里，“草莓味的好像更适合女生。”
江澈把糖扔进垃圾桶时，宋知夏突然发现他的练习册还敞着，那行关于生日的字迹旁，多了个小小的问号。
下午最后一节是班会，班主任在讲台上念纪律通报，宋知夏的目光总忍不住往三班的方向飘。窗户开着，能看见江澈正低头做题，阳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安静的画。
班会结束时，苏宁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我刚才去办公室，听见物理老师说要抽人去实验室帮忙整理器材，你猜选了谁？”他没等宋知夏回答就拍手，“你和江澈！还有林夕颜！”
宋知夏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刚想说话，就看见江澈从三班走出来，手里拿着实验通知单。他朝宋知夏挥挥手，通知单的边角在风里轻轻卷起来。
实验室在教学楼的最西边，下午五点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面投下格子窗的影子。林夕颜已经到了，正蹲在柜子前翻找器材，看见他们进来，手里的烧杯差点掉在地上。
“老师说要把这些电学元件分类放好。”江澈把通知单放在桌上，上面列着长长的清单。林夕颜突然开口：“我和江澈负责整理电阻箱，宋知夏你去弄滑动变阻器吧。”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像在划分领地。
宋知夏没反驳，转身走向墙角的箱子。滑动变阻器的金属杆上积着薄薄的灰，他拿纸巾擦拭时，听见身后传来林夕颜的声音：“江澈，你还记得高一那年运动会吗？你帮我修过跳绳。”
“有点印象。”江澈的声音很淡，宋知夏擦电阻的手顿了顿。
“那时候你说我跳得很快，”林夕颜的声音带着笑意，“还说如果参加比赛肯定能拿奖。”
“是吗？”江澈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宋知夏拿着变阻器转身时，正好看见林夕颜想往江澈身边靠，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这个变阻器的滑片好像坏了。”宋知夏突然开口，江澈立刻走过来：“我看看。”他接过变阻器时，手指不小心碰到宋知夏的手背，两人同时抬头，目光撞在一起又迅速移开。
林夕颜站在原地没动，手里的电阻箱“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电阻片撒了一地。“对不起！”她慌忙去捡，眼泪却突然掉下来，砸在金属片上。
“我来吧。”江澈蹲下去帮忙，宋知夏也跟着捡。林夕颜突然开口：“江澈，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她的声音哽咽着，“我就是想跟你多说说话。”
江澈的动作顿了顿，把捡起的电阻片放进盒子：“林夕颜，我们是同学，有什么话正常说就好。”他的声音很温和，却带着清晰的距离感。
林夕颜突然站起来，抓起书包往外跑，实验室的门被撞得砰响。宋知夏看着散落的电阻片，江澈却已经低头继续整理：“别管她，过会儿就好了。”他把一个蓝色的电阻箱往宋知夏面前推了推，“这个型号你认识吗？上次竞赛题里出现过。”
夕阳渐渐沉下去，实验室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宋知夏看着江澈认真的侧脸，突然发现对方的校服袖口沾着灰，像刚才蹲在地上时蹭到的。他伸手想去拍掉，江澈却正好转头，两人的指尖在半空中碰了一下。
“天黑了，”江澈看了眼窗外，“我们把剩下的明天再弄吧。”他收拾器材时，宋知夏发现自己的实验记录本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电阻符号，旁边标着“5Ω”。
走出实验室时，走廊里的灯已经亮了。江澈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颗柠檬糖，塞进宋知夏手里：“刚才在楼梯间没给你，这个应该合你口味。”糖纸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宋知夏捏着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林夕颜正站在走廊尽头看他们，手里还攥着那本物理练习册。
“明天见。”江澈朝宋知夏挥挥手，转身往三班走。宋知夏剥开糖纸，柠檬的酸甜在舌尖散开时，看见林夕颜慢慢走过来，把练习册往他怀里一塞：“这个还是你还给江澈吧，我不敢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转身跑下楼梯时，书包上的挂件撞在扶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宋知夏翻开练习册，那行关于生日的字迹被圆珠笔涂得漆黑，旁边新写了行小字：“他好像更喜欢你。”墨迹洇了开来，像滴落在纸上的眼泪。
第二天早自习，宋知夏把练习册还给江澈时，对方正在背单词。“林夕颜让我给你的。”他把册子放在桌角，江澈却突然抬头：“昨天实验室的事，抱歉。”
“没事。”宋知夏摇摇头，看见江澈的笔袋里露出半张纸条，上面写着“10月17号，图书馆”。
“那是什么？”他忍不住问，江澈慌忙把纸条塞进去：“没什么，竞赛的复习计划。”他的耳尖红了，转身从书包里拿出个保温杯，“我妈早上煮的豆浆，你要不要喝？”
保温杯的盖子刚打开，林夕颜就从走廊经过，看见他们靠在一起，脚步顿了顿。江澈抬头时，她突然朝宋知夏笑了笑，虽然笑得有点勉强，却没像以前那样瞪他。
“她好像不生气了。”宋知夏喝着豆浆，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江澈看着窗外：“昨天晚自习，她来问我物理题了，很认真。”他顿了顿，“还说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时，宋知夏把保温杯还给江澈，发现杯底沾着片小小的银杏叶。他想起昨天在天台，江澈说这里的银杏叶能保存一整个秋天。
课间操时，宋知夏站在队伍里，看见江澈在三班的队伍里朝他挥手。阳光很暖，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近，像要在地面上连在一起。林夕颜站在江澈旁边，跟着音乐做动作时，偶尔会往这边看一眼，眼神里的敌意淡了很多。
操结束后，宋知夏去买水，刚拧开瓶盖就看见林夕颜站在不远处。她手里拿着两瓶可乐，看见宋知夏，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这个给你。”她把其中一瓶递过来，“昨天在实验室，对不起啊。”
宋知夏接过可乐，瓶身上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没事。”
“江澈说你物理很好，”林夕颜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特别是力学部分，下次我有题不会，能问你吗？”
“可以。”宋知夏点点头，林夕颜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那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呢。”她转身跑向三班时，书包上的挂件在阳光下闪了闪，是个小小的物理公式挂件。
宋知夏回到教室时，苏宁正趴在桌上画漫画，本子上画着两个男生并肩走在银杏树下，旁边标着“理科双雄的秋日日常”。“给你看我新画的，”苏宁把本子推过来，“林夕颜刚才经过，还夸我画得像呢。”
宋知夏看着漫画里的两个影子，突然想起江澈昨天在楼梯间画的小狗。他翻开物理笔记本，发现夹在里面的柠檬糖纸背面，多了行很小的字：“下周三下午，实验室继续整理器材。”
窗外的银杏叶又落了几片，贴在玻璃上沙沙作响。宋知夏把糖纸夹回笔记本，抬头时正好看见江澈从三班探出头，朝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远处的操场上，林夕颜正和同学打羽毛球，笑声像被阳光晒得暖暖的。
这个秋天好像突然变得很长，长到足够他们慢慢整理完所有的电阻箱，长到足够让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渐渐被银杏叶的清香取代。宋知夏低头看着笔记本上的磁场图，江澈画的辅助线像道温柔的光，把那些复杂的轨迹，都照得清晰起来。
